苏秀芝在门口放了一个马扎,正探着头不住地向街口的方向看着。儿子已经被带走一天了,连个电话也没有,真是急死人。说起来,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儿子五岁的时候他爸工伤死了,只带回一个骨灰盒,没了顶梁柱,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她一个女人怎么支撑?!当时,她也想带志行一起改嫁,可是婆婆不干,放话说:她要改嫁可以,但是孩子是李家的孙子,她不能带走。
没办法,她只好撇下孩子自己嫁了人。后来志行出了事,等她得了信赶回来的时候,志行已经被判了刑,她去监狱看他的时候,这孩子还记恨着自己而不肯见。再后来,婆婆死了,有时她也会回来看看,帮婆婆和志行他爸扫扫墓,所以,在上个月婆婆忌日的时候,她在山上遇到了儿子。
“你来干什么?是不是在那边过的不得意,又想起我来了?”
王志行始终不能忘记母亲决然离开的样子,也无法原谅她十几年来对自己的不闻不问。
“行子,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咋样?你放心,虽然我后嫁的男人没了,但是我还能自己照顾自己,我听说你借了钱做生意,这些是我平时攒下来的,你拿着把债还了,然后再把房子好好弄弄,娶个媳妇儿我就安心了!”
王志行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干枯的双手捧着一个碎花手帕,手帕里包着一打打的钱,里面有零有整,按照面值大小一砸一砸的用橡皮筋捆好。公司为了开拓业务,发展邻近县市网点的时候,他是借了一些钱,不过都已经换上了,如今他看着眼前这个苍老的女人,这个生育他的母亲,脑海里闪现的都是儿时模糊而甜蜜的回忆,他迟疑了一下,“你把这些钱给我,你怎么办?”
她的情况不是很好,海子哥曾经详细的跟他说过:老伴儿去世了,她养大的继子和继女也都各自成了家。继子对她还不错,可惜儿媳经常找她的不自在。这些钱应该是她二十多年的积蓄,如今都给他算怎么回事,想补偿还是——
“我呀,我没事,家里还有两亩地种着,国家又有补贴,饿不着,”苏秀芝忙把钱塞给儿子,嘴里絮絮叨叨的说:“行子,你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找媳妇,咱也别挑了,不管是老姑娘还是二婚的,只要人好,会过日子咱们就赶紧定下来吧。等媳妇儿生了孩子,你招呼一声,我来帮你看……”
“……恩,咱们回家吧!妈!”
王志行还是无法抗拒内心对母爱的渴望,他把几乎被儿媳赶出门单过的苏秀芝带回了家。虽然心里还是有隔膜,无法想正常母子一样,但苏秀芝已经满足了,她每天都乐呵呵的帮儿子整理家务,做饭、洗衣服。这样的日子才几天呀,志行怎么又给警察带走了呢?!
“志行妈,吃饭了吗?”
后院的邻居看到她魂不守舍的盯着街口,忙打招呼。
“昂,昂!”
也没有听清人家说的话,她嘴里胡乱答应着。
“哎,他爸,你说这次是不是区里要把十年前的案子倒腾出来呀,怎么龙虎豹三兄弟都被警察带走啦!”
后院的见她敷衍的样子倒也不生气,她缩回身子对院子里吃饭的老头子说道。
“切,王志江那是聚众赌博才被抓的,王志行和王志海是协助调查,应该和那个案子没关系。不过,还是让那几个小子安分点,上头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呀!”
“也是,唉,这日子才太平几天呀,怎么又开始出事了呢?!”
“……”
到了傍晚王志行他们也没有回来,孟真又去路路通看了看,安抚了一下员工,然后回家吃饭。晚上家里做的是凉面,孟真不太想吃,看中午蒸的大包子还有不少,就自己热了热,想起王志行的妈妈可能也没有吃,就多热了几个。热好包子,连同自己的一起用白棉布包好,然后来到东街。
刚走进街口,就看到她焦虑的在门口守望着。
“大婶,我给警局打过电话了,人家说没事,就是有个案子需要他协助调查,估计明天就能回来,你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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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秀芝摇头,她哪有心思吃饭呀。
“走吧,大婶,中午家里蒸的大包子,我热了几个,咱们一起去吃点!”
说着弯腰把马扎提起来,和苏秀芝一起进了王志行家。
第二天,庄里的气氛有点不正常,有些当年参加械斗的人又开始躲了出去,其他的人也三两个凑在一起,彼此说着不知道倒了几次口的流言。
三妮儿没有受影响,她把从孟真那里借来的五万块钱,和自己离婚时宋家补偿的二十万都取了出来,准备拿给宋海去签合同。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呀,想当初宋岗家的那片果园还是自己打理的,这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又能回到她手里。
“三妮儿,不是我不相信宋海,你把全部的钱都给了他,可果园却在他的名下,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