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备在外边,身上利落了,便回了吧。”延陵易倒也不坚持,直接推了碗于案头,声音故作了寒洌,端起了大姊架子,“要丢人回府去。这是个什么地方,由不得你造次。”
“只我离经叛道丢人现眼吗?”延陵眉咽下一吐沫腥气,喘着笑,“延陵易,你也别装出一脸无关紧要。眼下不是你痛痒着,你是无谓。我是丢人了,可你那时也没存下多少脸面。我如今这条路,别说你未走过,你是走不通,不是你不想走,是那男人不要你!”
指尖微颤,延陵易挑了眉看她,眸底全是冷意。
延陵眉猛地抬眼,迎了她目光,走到这一步,她是全不怕了。眼瞳泛着红肿,胀得酸紧,她笑得略显狰狞,泪哗哗地落:“别说你没痛过,你不也是人嘛。你不是也是求了男人带你走吗?同是私奔,偏我就不可以。你拍着良心说句话,你与我有什么不同。文佐尘是不肯与你奔逃,可公仪他要我,他是不会负我啊…延陵易,我从未开口求过你,如今我是什么都不求了,只你让我跟了他吧。”
延陵易抽回了袖子,吸气惨笑了摇着头:“小眉,你是逼不了我。借着文佐尘说话也逼不了我。”说着一推案头即是起身,眸光向后掠去,猛地撞上帐帘外立着的尹文衍泽。他袭着青衫挨着窗侧站着,因那衫色帐色太过接近,她才是久未发觉到身后停了个人。
额头紧得有些刺痛,风打到额上更是痛。
延陵眉方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只这情景除了讪讪垂头再不能做什么,多言一句都是错。
尹文衍泽的眸子恰落在延陵易双眉之间,他竟有些惊讶这由人揪出了旧情,她确也未尴尬,就那么静静地由着自己凝着。不开口,不解释,连习惯性的皱眉都没有。
“看够了吗?”良久,延陵易开了口。
尹文衍泽虚了眼,扯出一抹笑色:“看不够了还…”
她是没心情同他大眼瞪小眼,绕过他肩头,即是要走。反被他擒了腕子,故作轻松道:“下次再逃奔,求我才是。我带着你。”
延陵易皱了眉,抽了自己腕子出来。她是看不得他一脸笑侃的模样,尤是在他那番笑之下,自己的嘴脸竟憎恶了。
……
醉风楼,几年前还是延陵易常会来买醉的去处,只今日,她是等人。
桌前温酒已凉,她有许多年滴酒不沾。是有多少年了?好像自那个能陪自己彻夜痛饮、哭笑至天明的人弃自己而去后便再未饮过。
喝酒,伤胃伤脾,亦是伤心。
半盏窗开,她迎着柔风,一手抬起落了额眉,淡淡揉着。
三年了,她瞧着那对街巷落的柳梢,是青了黄,黄了又青。却忘记了痛是什么滋味。求而不得,得而又失,忘而不遗,遗而又忆的痛,是真的离自己远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