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到底是哪个杂碎冤枉我们，老子是败了，但是老子没有通敌卖国！”</p>
“走，回去，决不能背着这污名！”</p>
他并没有跟随大家一起回去，而是偷偷离开了。</p>
“老裴，你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和我们回京？”一声暴喝声在耳边响起。</p>
裴印猛地睁开眼睛，酒都醒了几分。</p>
“我没有逃……”他低声道。</p>
这几十年来，他一直在做梦，梦到兄弟们指着他骂他‘逃兵’，梦到他们躺在血泊中……</p>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p>
裴印起身，打开了房门。</p>
“义父，您又做噩梦了？”裴公子看着他脸色惨白的模样，眉头微微皱起，带着担忧。</p>
裴印冷着脸没说话，姿态威严。</p>
他自幼被义父收养，从他懂事起，就发现他义父心事甚重，闷闷不乐。</p>
他知道他义父的心结是什么……</p>
裴公子看着自己手中的玉佩，不知道这是不是转机。</p>
“您看这个。”裴公子将那玉佩递给裴印。</p>
裴印看到那玉佩上的纹路时，脸色猛地变了。</p>
“萧家……萧家的东西！谁给你的？”</p>
“这玉佩的主人就在我会客的房间中……”</p>
裴公子的话音未落，裴印便快步朝着会客的房间走去，甚是急切。</p>
他猛地推开门，看向房间里坐着两个人，目光最终落在卫擎的身上。</p>
若是单看此人的长相，是不像萧将军的。</p>
但是，裴印手里拿着萧家的玉佩，想着此人与萧家有关，便觉得此人的眼睛，生得像极了萧将军。</p>
裴印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您……”</p>
“卫擎，萧将军的外孙。”卫擎介绍自己的身份。</p>
卫擎早已将这裴将军调查清楚，也问过他舅舅这裴将军的为人，所以才敢来见他，并暴露自己的身份。</p>
裴印朝着卫擎跪下：“裴印，拜见小公子。”</p>
“裴将军请起。”卫擎道。</p>
裴印起身，站在卫擎的身边，姿态恭敬，眼眸中涌动着激动。</p>
他没想到，萧家还有后人还活着。</p>
萧将军的外孙好好的，这么大了，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了。</p>
裴印看着卫擎，颇为欣慰。</p>
“裴将军，坐。”卫擎道。</p>
“我站着就行。”裴印连忙道。</p>
“裴将军，你是长辈，你若站着，那我便陪你站着。”卫擎说着要起身。</p>
裴印连忙坐下。</p>
“小公子，您这些年如何？”裴印问道。</p>
“我在京城，任刑部侍郎。”卫擎道，“裴将军能和我说说当年之事吗？”</p>
当年，他舅舅并没有参与到凉州之战，而是留在京城，所以所知全靠调查，没有裴将军这个亲历者熟悉。</p>
“当年的事啊……”</p>
裴印深吸一口气，太惨烈了，想起，还是觉得心悸。</p>
但是他一遍一遍地回想着，便是要自己谨记，一点不敢忘记。</p>
“当年，两军交战于凉州城外，萧家军连番大胜，大齐已然不敌，所有人都觉得那是最后一场战，那一战，必定能将齐军赶回许都。却不想，交战时，齐军对我们的作战策略了若指掌，几次突围。同时，齐军偷袭了凉州城，那驻守凉州的将领，竟不知何原因暴毙了，凉州城无主，很快被攻破，齐军大肆屠城。萧家军首尾不顾，惨败收场。”</p>
裴印眼睛发红，说的话字字泣血。</p>
“就在这时，竟然有人状告萧家军通敌卖国，将士们用血与泪换来的，居然是‘通敌卖国’四个字！哈哈哈哈！通敌卖国，真是可笑！活下来的将士们都觉得不服，想要回京讨个公道！”</p>
裴印说着，声音突然弱了下去。</p>
“我没有回去。”裴印道，“他们肯定觉得我逃了。”</p>
裴印时常做梦，梦到昔日的好兄弟，全部用愤恨的眼神看着他，质问他为什么要逃。</p>
裴印看向卫擎，神情有些忐忑：“小公子，您觉得……”</p>
“裴将军必定有自己的苦衷。”卫擎道。</p>
萧三郎说过裴印的事，当初，萧三郎重伤的时候，裴印背着他走过几十里的沙漠，以血喂食。</p>
这样的人，萧三郎不信他是因为怕死才逃的。</p>
裴印很怕小公子如梦中兄弟一般指责他，听他这般说，心里的重担放下一些。</p>
“因为我不信回去能讨回公道。”裴印道，“为什么齐军对我们的作战策略了若指掌？为什么凉州守将暴毙？一切都太巧合了，就像张开一张大网，等着我们自投罗网。”</p>
卫擎的脸紧紧绷着。</p>
裴将军说的是对的，确实是自投罗网。</p>
萧家军回到京中，立即被押入天牢，审判后定下罪名，便是通敌卖国。</p>
无一活下来。</p>
血染成河，极其惨烈。</p>
“裴将军，你这赌场开在繁华的兰溪，赌场向来是搜集情报的好地方……”</p>
“对，这赌场便是搜集情报所用，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是谁在诬陷萧家军。”裴印道。</p>
“那裴将军查出来了吗？”卫擎问道。</p>
裴印道：“查得差不多了。”</p>
“是何人？”</p>
卫擎说出这句话，手不自觉地握成拳，身体紧绷着。</p>
很快就能知道造下血海深仇之人是谁……</p>
“王家，”裴印道，“还有长公主，吕家。”</p>
王家在意料之中，但是长公主和吕家……</p>
长公主的势力不必多言，吕家也是簪缨世家，内阁占其二，势力可与段首辅抗衡！</p>
“对手若庞然大物，难怪当初萧家军如羊入虎口，无一幸免。”裴印苦笑道。</p>
裴印有种深深的无力感。</p>
查出来又如何？</p>
这般庞然大物，根本伸不了冤，也报不了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