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险些忘了这件事。
安信任职三开,完全退出了我的世界,我可以安心地工作、约会,不需要过多地关注她的消息。小倩抢来画本,神秘兮兮地塞给我,我当时朝车子储备盒一放,打算以后有了空闲再翻阅。
现在看来,我真的忘记它了,或许我心底根本没有重视过。
我对安信是不是也是这种忽略的态度呢?
我来不及深思,小倩的一句话却提醒了我。她说,安信很有可能默认了阮正楠的靠近,拿安丫头那么大而化之的性格,阮正楠的暧昧会被看成兄弟情。
安信对同性异性一概来者不拒,是个被欺负被调笑的乖乖牌。
这女孩儿憨直,带些精灵气,慢慢地渗入了我们周围,包括我的生活。
下午开了个简短的例会,阮衡带来了三开准备的策划,报备说:“喻总,安助理按照你的要求制定的,你看合不合惯例。”
他说的这个惯例,是指涉外招待上的预算,这次韩国团的开支也不能除外,其实下放安信时,我当时没多想,就吩咐阮衡说:“你要的人我能给你,但她所有经手的企案你必须上报。”
现在回想过来才明白:潜意识里我根本没放开过安信,只是被一些左右不定的因素蒙蔽了,我没有注意到她的重要性。
阮衡表现得很高兴,他一直是个端重自持的下属,能这么公开地表示他的情绪的确是头一次。我觉得有些奇怪,直觉让我问了句:“阮经理在等安小姐到三开?”
阮衡不愧是个精明的男人,除了亮眼的外形,他显然具备了内敛不惊的气质。可能我的眼光泄露了我的探究,他马上隐了笑容,淡淡说:“安小姐能来三开绝对对总部有利。”
这话很值得玩味,好像他在帮助总部“清理”什么棘手的问题。
我警惕的地方后来被小倩证实了:阮正楠受到一位“胖爷”的影响,对安信评价很高,他的哥哥阮衡,早就耳濡目染认识了安信。
小倩咕噜咕噜吸酸奶时,漫不经心地告诉了我这个秘密。她看我盯着她,笑嘻嘻地:“哥,是不是喝了酸奶之后,女孩子的嘴唇看起来都是美美的?皮肤也变得很好?”
我站着没动,又一次深深感到无力。
我知道她说的是安信,因为她很早就嚷过:“安信现在唇红齿白的,大小阮都对她动心了!哥,你还是泡兰贵人吧,这边没你什么事了。”小倩的心思一直很诡异,不过这次我知道她说对了。
兰雅目前是盛传在外我的女友,其实她最早是我的专属设计师。翼神从国外搬回国内,她辞去了英国的工作,紧跟着来到总部,提出为我设计服装的要求。
她的身体没习惯本市的阳光及温尘,总是居家工作,从网上传过她的idea和定图。我惊叹她天才的构思,容忍了她的特例。
两年来,她和我配合得很好,总能第一时间设计出我想要的图形,顺带送我她亲手绘制托国外定做的衣装,我察觉到了她的心思,稳住了阵势,按兵不动。
在我观念里,兰雅无疑是个美女,属于成人范畴的骨瓷品,易碎,高价。她的打扮纤秀得体,往往一块丝巾、一缕卷曲的黑发就附带了时尚妩媚的气息。有时候她会像白天鹅一样轻轻扬着头,让我看到她耳廓自胸前优美的曲线,玲珑而雅致。
我是个成年男人,懂得她的试探,在你征我逐的对峙中,我用带笑的眼睛直接告诉她结果:我愿意谈场恋爱,不带任何功利色彩。
兰雅提议先约会,我欣然前往。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我发现她真的是件精工雕琢的艺术品,外表光鲜艳丽,内质端着矜持。这种矜持,不是大家闺秀的自持,而是全身上下自然流露的优越感。
当然,兰雅绝不是枯燥和肤浅的女人,她只是活在骄傲里,看不清现实需要的亲和力。比如出席任何场合,面对任何宾客,她都是盛装出现,仔细妆饰,保持着完美高雅的一面,甚至为了化一个无感彩妆让客人等上半小时。
她的身体逐渐好转,但是皮肤的温度还是冷的。有次坐在一起听音乐剧,我的指腹缓缓滑过她的手背,触及到一片清栗,我顿时止住了。
“手这么冷?”我侧首问。
兰雅抿紧了唇:“最近身体有些吃不消。”
我笑:“陪你那位英国来的PeterH吧了?”
她非常吃惊:“你派人调查我?”
我双手抱臂,摇头:“Peter主动找我谈了,他说你们在一起很幸福,很享受。”
我尽量给出文雅的词,善于维持外形的兰雅第一次靠进沙发背,显得颓废。我知道饮食男女不能苛求她禁|欲,但我不能没了底线。
“看完这场《天鹅湖》我送你回去。”
将兰雅送还公寓楼底,看着她走向等在门外的前任情人Peter,我彻底放开了车速,急剧冲向了霓虹闪烁的街道。夜风吹了一会,我渐渐冷静下来,再过一个月,我已经忘了这个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