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陶坊外，姜潮拎小鸡一样，把一个中年扔在地上，朝赵昆道：“公子，这个就是刘家陶坊的郑掌柜。”</p>
赵昆点了点头，然后打量地上的中年，看他披头散发的样子，估计没少吃苦头。</p>
不过这家伙也是活该，居然敢打自己陶坊的主意。</p>
虽然瓷器的工艺迟早会被人掌握，但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可不能有半点差错。</p>
如果是同行自己研究出来的工艺，倒也没什么，但如果是采用不正当手段窃取，那必须得一查到底。</p>
二麻子只是个不太机灵的奸细，倘若来个更专业的，那将防不胜防。</p>
“你与刘家什么关系？”赵昆皱眉问道。</p>
“小人郑财，见过公子。”</p>
郑掌柜闻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朝赵昆行礼道：“小人乃刘家的女婿，主要负责刘家城西的陶坊。”</p>
刘家的女婿？</p>
瞧这獐头鼠目的样子，估计娶的是个如花吧？</p>
古代人还真不讲究！</p>
赵昆看着郑掌柜的样子，不由有些反感，于是直接进入主题，指着一旁的二麻子道：“他是你刘家陶坊的人吗？”</p>
郑掌柜其实早就知道二麻子暴露了，此刻听到赵昆问话，忽然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哭诉道：“小人有眼无珠，不知这陶坊是公子的产业啊！”</p>
“…………”</p>
赵昆眉头一皱，姜潮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扇得郑掌柜原地转圈圈，嘴巴不停发出“呜呜呜”的惨叫声。</p>
“我这还没问完呢，你就把他下巴卸了？”赵昆瞥了眼惨叫的郑掌柜，然后有些不满的望向姜潮。</p>
姜潮嘿嘿一笑：“那我再给他装回去！”</p>
说完，跨步上前，单手扣住郑掌柜的下巴，一顿咔咔作响，然后又朝赵昆道：“公子，装好了！”</p>
赵昆嘴角一抽，心说这特么是个人，你当玩具呢，想拆就拆，想不拆就给装回去？</p>
人道主义精神懂不懂？</p>
赵昆有些无语，同时对郑掌柜的遭遇表示同情：“问你什么，你就老实交代，免得再吃苦头，懂不？”</p>
郑掌柜活动了下嘴巴，哭丧着脸朝赵昆道：“回公子的话，他不是我陶坊的人，只是我雇佣的细作。”</p>
可以啊！</p>
姜潮这小子的刑讯技巧当真没白学，这一顿操作下来，居然能让人马上说真话，就凭这手段，以后妥妥的军统头子。</p>
“是你让他来偷瓷器工艺的？”</p>
赵昆继续追问。</p>
郑老板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姜潮，然后带着哭腔道：“小人也是财迷心窍，才打了这种龌龊的主意，还望公子海涵，饶了小人这次吧！”</p>
“饶不饶你，也得看你的表现……”</p>
赵昆随口说了一句，然后目光冷冽的盯着郑掌柜道：“先回答我一个问题。”</p>
“公……公子您问……”</p>
郑掌柜讪讪的抬起头，看向赵昆。</p>
赵昆：“听二麻子说，你们已经掌握了瓷器的原材料秘密，以及十三道工序中的七道工艺……”</p>
“让二麻子偷的是最后六道工艺，那……本公子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原材料和那七道工艺的？”</p>
“这……”</p>
郑掌柜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望向二麻子。</p>
二麻子低着头，不与他对视。</p>
姜潮眉头一皱，再次上前，抓住郑掌柜的下巴，就要动手。</p>
郑掌柜吓了一跳，连忙求饶道：“别，别动手！我说，我说！”</p>
“让他说。”</p>
赵昆摆手示意姜潮退下，等待郑掌柜交代详情。</p>
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p>
赵昆眯着眼睛看去，发现领头的居然是个官吏，看来头，似乎不小。</p>
“是少府的人。”吴诚在一边提醒道。</p>
少府？</p>
少府不是管皇族衣食住行的吗？跑这里来干嘛？</p>
自己又没主动找他们！</p>
赵昆有些疑惑不解，这时，那名少府官吏，已经带人走了过来。</p>
“下官平准丞粟田，见过公子！”</p>
来的少府官吏匆忙朝赵昆行礼道：“方才接到刘家禀报，说刘家陶坊被劫，下官担忧王家陶坊有恙，便带人急忙赶来！”</p>
“哦？”赵昆闻言，眉毛一挑：“少府也管缉盗之事？”</p>
“少府自然不管缉盗之事，但刘家陶坊乃少府经营的产业，所以自要过问一二。”</p>
“若本公子没记错，平准应该是调控各地物价的吧，怎么还经营起了陶坊？”</p>
“公子有所不知，少府除了掌谷物，金玉储存，也涉及产业经营。”</p>
粟田拱手答道。</p>
赵昆呵呵一笑：“既然刘家陶坊是你少府的，那本公子就问你，郑掌柜派人来盗取王家陶坊的工艺，你知道吗？”</p>
“这……”</p>
粟田迟疑着扫了眼郑掌柜，然后朝赵昆道：“这里面应该有些误会，待下官将他们缉拿回去，审问清楚，再给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p>
“呵！”</p>
赵昆“呵”了一声，似笑非笑道：“粟平准莫非将本公子当小孩子戏弄？刘家陶坊的贼人，交给刘家陶坊的幕后老板审问？”</p>
“公子请放心，少府乃大秦的少府，不是某家某人的少府，下官一定秉公处理！”</p>
粟田郑重其事的说道。</p>
赵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寒声道：“本公子不信你！”</p>
“这……”</p>
粟田被赵昆看着，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迟疑了片刻，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朝赵昆拱手：“公子有所不知，这刘家与李家交情深厚，下官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将郑掌柜带回去。”</p>
“李家？”赵昆恍然大悟。</p>
这么说来，所有的事就很清楚了。</p>
李源那家伙没得到瓷器售卖的资格，便与刘家合伙研究瓷器，为了能补全完整的瓷器工艺，不惜拉少府撑腰，行盗窃之事。</p>
眼见赵昆沉默不语，粟田再次行礼道：“还望公子行个方便，不要为难下官。”</p>
“至于郑掌柜，下官一定会严惩，给公子一个满意的交代。”</p>
赵昆：“可本公子不需要你交代，只想将事情查清楚。”</p>
粟田：“还请公子不要为难下官。”</p>
赵昆看着这个少府官吏，很是不爽。</p>
虽然自己不受始皇帝宠爱，但好歹也是皇子，一个小小的平准丞，居然口口声声让自己给他方便？</p>
赵昆真想说，你算老几啊？</p>
但这么多人在，皇子的修养，还是要的，于是向姜潮递了个眼神。</p>
姜潮立刻会意，离开了人群。</p>
而这时，陶坊外的大路上，又来了一辆马车。</p>
仔细一看，赵昆认出了这辆马车，那是通武侯的马车。</p>
眼看着通武侯的马车朝这边来了，粟田的心里不由有些紧张。</p>
作为少府官吏，他自然也认得通武侯的马车，也知道这地是王家的封地。</p>
在秦朝，贵族在自家封地里抓了贼，皆由贵族自己说了算，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轻易干涉，现在作为皇帝钱袋子的少府，居然跑来多管闲事？</p>
真当王家好欺负啊？</p>
想到这里，粟田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了，不禁拿出绢布擦了擦，准备迎接王贲的呵斥。</p>
与此同时，王离也晕呼呼的走出了房门，张口骂道：“哪个不开眼的，敢跑到老子的地盘闹事？”</p>
这个“老子”是他跟赵昆学的脏话，虽然知道此老子，非彼老子，但说起来贼带劲！</p>
可他的话刚骂完，就被一只大手抡在了头上，原地转了个圈。</p>
“你小子在胡说八道什么？！”</p>
“爹？你怎么来了？”</p>
王离懵逼的抬头望去，正看到一脸凶光的王贲，不由脖子一缩。</p>
“听说你们一夜未归，我来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王贲瞪着眼睛道。</p>
“我……”</p>
王离一时语塞，转头望向赵昆。</p>
赵昆抬手扶额，暗叹了口气，然后挂着最和煦的笑容，走向王贲：“通武侯，多日不见，身体愈发明朗了啊！”</p>
“哼！”</p>
王贲哼了一声，也不搭理他，转头望向粟田。</p>
粟田见王贲朝自己望来，连忙带着属下行礼：“下官见过通武侯！”</p>
王贲“嗯”了一声，皱眉道：“你们来千口村，所为何事？”</p>
“这……”</p>
粟田心里很苦，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手握实权的侯爷，这该如何是好？</p>
李家虽然有丞相李斯撑腰，但通武侯王贲可一点也不逊色李斯，甚至能稳压李斯一头。</p>
想到这里，粟田已经开始后悔来千口村了。</p>
可来都来了，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p>
王贲听完后，扫了眼郑掌柜，然后淡淡的说道：“既然是盗窃，交给司寇府处理便是，少府管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就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