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哈哈大笑,可笑声里,明显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和失落。
谷赵昆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大秦开疆拓土,击退匈奴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严重违背了百姓的意愿,因此才会造成许多问题,致使百姓苦不堪言!”
“百姓心中不满,光靠安抚和政策,很难消化他们的情绪,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释放情绪。”
“人,生来皆苦,并不是说,吃饱穿暖,没有战争,就一定会过得幸福美满。”
听到这话,嬴政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问:“既然不愁吃穿,没有战争,那百姓苦在何处?”
“苦在受制于人!”
赵昆想都没想的答道。
在他看来,每个时代的百姓,都有自己的苦楚。
就算是后世的和平年代,百姓依然很苦。只不过,苦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古人苦于战争,苦于吃穿。
后人苦于封锁,苦于受制。
无数高新技术,被外国层层封锁,想要发展,难如登天。
“受制于人?”嬴政眯眼:“何人敢制肘我大秦百姓?”
“义父可曾记得,我给义父说过,大秦并非世界的中心,在大秦之外,还有无数国家,当它们的发展,凌驾于我们之上时,我们便会被它们制肘!”
赵昆神色郑重的道。
“来自外部的制肘么”嬴政默念,缓缓点头:“如此说来,百姓之苦,无处不在。”
“百姓之苦,确实无处不在,有的苦于身,有的苦于心”
“但是。”说着,忽又话锋一转,接着道:“攘外必先安内,只有解决了内部矛盾,才能冲破层层制肘,问鼎世界之巅!”
听到这话,嬴政精神一振,喉咙不由上下滚动。
之前与赵昆共谋大业,主要是复仇赵高,解决大秦的问题,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格局似乎小了。
自己做了三十多年的大秦之主,可从未企及世界之巅,如今有机会,何不尝试一下?
想了想,嬴政忽然开怀大笑:“好,那就让我们父子问鼎世界之巅!”
与此同时,另一边,咸阳。
始皇东巡的车队,缓缓驶回咸阳,沿途的百姓夹道欢迎。
虽然人山人海,但毫无欢庆的气氛。
每个人低头不语,默默目送车队前行,看起来,十分怪异。
马车上,胡亥朝赵高小声问道:“老师,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陛下失踪数月,想来已经甍难!”
见胡亥一脸担忧,赵高色厉内荏的道:“长公子扶苏,上将军蒙恬,已经起了疑心,虽然陛下给黎安君留了一道诏书,但黎安君生死不明;
现在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是扶苏,届时,扶苏回咸阳做二世皇帝,公子还有立足之地?”
听到这话,胡亥有些犹豫又有些彷徨,想了想,摇头道:“新政不分封,父皇封赏昆弟,本来就不合法,大哥乃父皇长子,自古长幼有序,大哥继承皇位,顺理成章。”
“公子的本意是好的,但公子有没有想过,陛下失踪,天下权力在老奴,公子以及丞相手中?”
赵高缓缓说道:“老奴本心,只为公子着想,公子愿做君,老奴鼎力相助,公子愿做臣,老奴生死相依。”
“老师,就算大哥做二世皇帝,我们为何会牵扯生死?”胡亥诧异道。
赵高正色道:“陛下失踪之事,我们早已知晓,若扶苏做二世皇帝,肯定会调查此事,我们知情不报,本就罪该万死!”
“啊?”
胡亥吓了一跳,怔怔看着赵高。
赵高继续鼓噪道:“公子,你再想想,制人或受制于人,岂可同日而语?”
“可是”
胡亥蹙眉道:“废兄立弟,乃不义之举,不奉帝诏,是为不忠,不听父命,此乃不孝。不义,不忠,不孝之人,怕是天下难服!”
“公子此言差矣!”
赵高厉声低喝道。
“老老师且说,胡亥聆听便是。”胡亥心惊肉跳道。
“商汤无道,周王革命,天下称之为义。卫君弑父,载其史册,天下未曾斥其不孝。陛下虽然立诏,但并未言及长公子扶苏,其余皇子,又何来帝诏可奉?”
赵高说着,神色肃穆的道:“公子深受陛下宠爱,陪伴东巡,可见陛下对公子寄予厚望,只要公子当机立断,老奴愿为公子谋划未来!”
听到这话,胡亥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有些释然,感动的道:“老师身为一介老宦官,若非为了学生身后,何苦呕心沥血,是学生糊涂了!”
见胡亥被自己说动,赵高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就算他谋划了得,若没有胡亥配合,终究是一场空。
沉吟了一下,赵高又嘱咐道:“马上就要回宫了,公子切记不可泄露东巡事宜,只需在寝宫,静候佳音!”
“一切交由老师全权负责!”胡亥拱手一礼。
“如此甚好。”
赵高满意的点了点头。
旬日之间,甘泉宫外,车水马龙。
先是御史大夫冯劫,带着太医令与相关重臣奔赴甘泉宫,会同左廷尉张籍,老常奉胡毋敬,确立了国丧勘验。
而后正式拜会两位丞相。
冯去疾召集了东巡随行官吏,以及相关人等,在丞相府与国丧勘验人员朝会。
对于始皇帝失踪之事,李斯做了详尽禀报,赵高和顿弱以始皇帝失踪最后面见之人的身份,禀报了嬴元曼设计毒杀始皇帝,围杀黎安君的诸般细节。
赵高还补充说,嬴政失踪之前,曾立有遗诏,交由他保管。
在写诏书前,嬴政留下的最后一道口谕是:“最近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唯恐途中有变,朕打算先写遗诏,等诏成之后,封于玺盒之内,若朕出了变故,即可召集群臣,宣读此密诏。”
赵高声泪俱下的诉说,令人无不信服。
最后,章邯与郑国禀报了当时由两位丞相主持的决议。
所有详情,都被史官记录在册。
朝会完毕,勘验人员,派出核实人员,奔赴林虑邑,中皇山神庙,邯郸城,以及漳河沿岸,落实所有细节。
三日后,终于确认:始皇帝嬴政遭遇长公主嬴元曼毒手,无药可救,毒发身亡。
之后,御史大夫冯劫会同三位朝廷重臣,连夜商议,对始皇帝驾崩事宜,做了论定。
次日清晨,李斯以领政丞相身份,连续作为。
他先拜会了冯劫,胡毋敬与太医令三位重臣,提出了‘召集三公九卿,商议国丧之事’的主张。
然,冯劫对他的主张并不认同:“李相此法多此一举,以秦律为先,陛下未册立太子,丞相便是摄政国事之人,眼下法定勘验完毕,当由丞相批复发丧,何须召集一干大臣来甘泉宫?”
“冯大夫此言大谬!”
李斯听到冯劫的话,当即驳斥道:“陛下乃古今未有之帝王,今甍难离世,又有遗诏留下,怎能由老夫独断专行?!”
听到这话,众人为之一肃,暗道李丞相高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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