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本应是成熟而平静的季节,是充满喜悦的收获季节,但宣仁二年的秋天却是紧张而充满杀机,万众瞩目的马球大赛被再一次取消,原因是剑南道的局势迅速恶化了,每天奔驰于官道上的八百里紧急军报已经使普通民众变得麻木,几乎每天都有州郡沦陷、投降,朱的势力就象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壮大。
与之对应的是崔圆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自从他上次吐血后,他便一天天瘦了下去,身体也开始变得糟糕,有时清早在去大明宫的路上又折道返回,他不得不躺在床榻上,以平息他眼前一阵阵强烈的眩晕感。
今天也是这样,崔圆在准备出门时眼前一阵发黑,他竟晕倒在地,家人们七手八脚将他抬上床榻,几名长住在他府中的御医熟练地替他诊脉开药。
“要用小火煎熬,记住要熬半个时辰。”主治御医姓曹,已经六十余岁,从天宝年间起他便替李隆基看病,在御医中资历很老,他是受太后崔小芙的委托,前来给崔圆治病。
很快,药煎好了,曹御医正拿着一柄勺子细尝药的浓度,这时,崔贤闻讯从朝房里赶了回来,“曹御医,我父亲的病究竟如何了?”崔贤忧心忡忡地问道,这些天父亲晕倒的次数越来约频繁,让他心中着实不安,他很担心父亲会因此病逝,在这多事之秋,崔家还没有人能取代父亲度过这一难关。
曹御医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他微微叹了口气对崔贤道:“相国的病其实是平时劳累过重留下的根子,这次被蜀郡之事诱发出来。慢病得慢医,崔侍郎要劝相国多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神,否则以后会怎么样,连我也不知道。”
崔贤默默地点了点头。端起药碗走进了父亲地房间,这时崔圆已经醒了,他半躺在软褥上呆呆地望着屋顶发怔,他的眼窝深深地塌陷下去。目光中充满了焦虑之色。
崔贤一阵难过,这才一个月的时间,父亲就瘦成皮包骨了,他把药碗双手递了过去。“父亲,喝药吧!”
崔圆接过药碗,歉意地笑了笑道:“我这毛病来得快,也去得快,以后你就不要专门从朝房里赶回来了。”
“是!”崔贤垂手答应一声,语气中明显是应付。林雷
崔圆喝了一口药,忽然叹道:“以前我生病都是你妹妹给我端药,现在她不在我身边了。据说她在武威教授女童读书,已经收了两百个学生,倒也难为她了。”
“要不,孩儿写封信让妹妹回来吧!至少来看看父亲。”
崔圆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道:“算了,由她吧!她自己选的路就让她自己去走,碰了壁,她自然会回来。”
“可是崔贤本想说,妹妹骨子里是个极倔强的人,就算碰了壁,她也不一定肯回来。但见父亲正在喝药,他便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崔圆在慢慢喝药,但最后却渐渐停了下来,他眉头绞成一团,不知他在想什么?忽然。他眼一挑。又问崔贤道:“我来问你,前年你上书朝廷说荔枝道有一段路被暴雨冲坏。不能行走大车,后来你们修好没有?”
“回父亲地话,路已经修好了。”
“修葺了就好,我还担心后勤粮车不能过去。”崔圆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又慢慢喝了一口药。
这时,崔贤终于忍不住道:“父亲,既然朱并没有真的造反,那索性就封他为剑南节度使,承认他为世家之一,把他纳入到朝廷体系中来,安抚住他,这样岂不是比大军入蜀平叛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