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叹道:“你当我不知道的,可也没有见老子娘病在床上不管的理儿,少不得先偷借点子用罢了。”紫鹃问道:“你们屋里还缺银子不成?宝二爷的月钱还不是你们折腾。”麝月回头看了看,伸了两指头小声道:“自从我们家那位过来了,院子里的银子都是她管着呢,连袭人都沾不上边儿,我又算哪根葱。”紫鹃惊道:“平日瞧着最是宽厚大度的,对下人也是好的,满园子谁不知道?没想到竟是这样。”麝月道:“我看袭人也是打错了主意,那个二奶奶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们都看错了她。”
落赋笑道:“看你们俩也不怕冷的,竟在这路口聊起来了,要说也该找个暖和的地儿。”麝月一惊,这里四通八达的,又说这些个事情,保不准传到宝钗那里,忙住了口。紫鹃拍着她道:“我们都不是多嘴的人,你且放心。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先拿着看病要紧。”麝月忙道:“你也有个老子娘呢,还有自己胭脂水粉的,哪能都给了我。”紫鹃笑道:“我现在照着林家规矩呢,月钱是每月二两的,这不年底了还有套衣裳,我哪用的了那么多。”麝月瞪大眼睛,拉着她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竟和小姐一个份例?”
落赋轻笑道:“哪能和姑娘一个份例,林家规矩,大丫头每月月银二两,姑娘每月五两,这还不算胭脂水粉的。”紫鹃也笑道:“我这也是刚知道的,姑娘感念我伺候这些年,又多给了我十两,你先拿几两用去。”麝月羡慕道:“都说我们府上的大丫环比平常人家的小姐还尊贵,我也一直自傲的,现在看来你们才是真正的小姐千金的样子呢,瞧你穿戴的也不似先前了。”落赋笑道:“我们林家的好你不知道的多着呢,能伺候姑娘可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哪能人人都像我们。”紫鹃推她道:“快回去吧,出来这些时候袭人又找你。”麝月哼道:“她在二奶奶前奉承呢,哪有空理我。”说着还是急匆匆去了。
麝月得了银子,忙给母亲请医抓药,秋纹见其出手大方,诧异道:“月钱发了不曾?怎么没有我的?”麝月拉她在一边,悄声儿道:“向紫鹃借的呢,她可是攀了高枝了,林家大丫头每月二两银子呢。”说着无不有羡慕之色。秋纹惊道:“这可是真的?林家已经败落,哪来这些银两发给丫头们。”麝月诅咒道:“我若说谎就立马死在这里。你看林姑娘穿的、戴的、用的,哪一样不如这府里了,再看梦诗他们穿衣打扮也不比这府里的小姐差多少呢。”
秋纹边听边点头,羡慕道:“都说林姑娘是个孤女,寄人篱下的,可见是我们都错看了她。紫鹃也是有造化的,将来去了王府,若再入了王爷的眼……”麝月忙打断道:“你胡说什么?这哪是我们能说的。”秋纹忙住了嘴。到底秋纹也不是嘴紧之人,忍不住告诉了其他姐妹,若此没几天满园子众丫头都知道了,看向潇湘馆不禁有羡慕向往之色,也有莺儿袭人等人心里更加不平起来。
这日黛玉正在看账本,顺带翻看林家产业,忽听小丫头回道:“宝二爷来了。”琴音等这些日子在雪雁紫鹃的说道下已对贾府诸人诸事都明白了,暗恨贾府薄待黛玉,对宝玉这个公子哥儿也不待见的紧。今儿见小丫头来回,离歌忙接出去笑道:“二爷怎么有空过来?可有什么事儿。”宝玉早听说林家刚来的丫头个个都是水葱似的,恨不能同吃同睡,今见离歌身着素绒绣花袄,下系蝴蝶花纹石榴裙,更比晴雯添一分风流,较袭人多两分娇柔,不由笑道:“我来同林妹妹说说话,你站这儿怪冷的,我们进去说话。”说着就要进屋。离歌笑拦道:“二爷请留步。如今二爷已经成亲,我们姑娘也有了人家,到底是男女有别,一些时候还得避让着些,也免得污了爷的清名。二爷有话请告诉奴婢,奴婢给二爷传话。”宝玉见不能进屋,心下一凉,急道:“林妹妹可是生我气了。婚事是娘娘的旨意,又有老太太、太太做主,我怎敢不从?我可是一直没有忘记妹妹的。”说着滴下泪来。
袭人忙上前安抚宝玉,又对离歌怒道:“离歌,你眼里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主子要去哪儿做奴才的也敢拦着,这是哪里的规矩?今儿我们定要去老太太那里评个理。”说着就想上前拉她。离歌登时拉下脸,闪身冷笑道:“袭大姑娘,我好不好自有我们姑娘教导,还轮不到你说教。再说做奴婢的,看着主子行为有差池,自该好好劝着,难道还撺掇主子往错道上走不成?”袭人道:“越说越没理法了。先不说宝玉来看看姑娘本就是常情,再者奴才竟敢说主子的不是了,真真好教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