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林南道:“久闻方公子大名,今日相见倒让在下颇感惭愧。当日事急,出手莽撞,在此特向方兄赔罪,还望方兄海涵。”说罢林南就势一揖,看得顾文朝一愣,瞅瞅林南再看看对面那位公子,顾文朝心中颇觉不舒服。</p>
方天白连忙还礼,脸上笑得十分真切:“些许往事,林兄休提。说起来当时倒是在下莽撞,应是在下道歉才是。是了,当日林兄的正事儿……没耽误了吧?”方天白略微向前探了探身子,似是关切似是探问。“若是因此迁延出别的事来,在下就万死莫赎了……”</p>
林南面现感动之色:“劳动方兄挂怀,当日虽有些急迫,但事情总算还赶得及。倒是当时害得方兄受苦,实非在下心中所愿……看方兄冠颜如玉丝毫未损,在下也就放心了……”</p>
“林兄有心了。”</p>
两个人这番对谈,看得周围看热闹的人一愣一愣的。这是怎么着?本来看着明泰楼下来这帮人气势很盛,以为能看一场好戏呢,怎么到了下面来居然你一句我一句唠起家常来了?合着这两边话事儿的人互相认识?那还看个什么劲儿?不如问一句你妈好吗随后散伙了事!</p>
不但看热闹的心中忿忿,方天白身后那些人也一阵纳闷,尤其是钱博光,本想着以表哥的性格本事,下楼来肯定能给自己大大地出口恶气,可事情峰回路转,看得钱博光一股火憋在胸口,越看越来气!刚要破口大骂,身后忽然伸过来两只胳膊,一左一右把他嘴捂上了。钱博光气极,扭头观瞧,却见捂上他嘴的不是旁人,赫然是和表哥关系颇密切的两位公子——蒋羽和张胥。蒋翰虽然没有伸手,但站在旁边脸色也不大好看。</p>
钱博光虽然有纨绔习气,但脑子也并不傻,看到眼前这种情况,心里也明白了几分。表哥和眼前那人言谈看似亲近,可两个人似乎都一语双关,话里话外带着些外人难懂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亲近。钱博光看看身边几个京师的公子的反应,心里渐渐明白了什么,不再奋力挣扎,慢慢地放松下来,在后面冷冷地看着。</p>
“今日有缘,本应和方兄闲话一场,把酒言欢,只是现下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了……”林南一拱手:“此间之事,想必是一场误会,这几位公子出于气愤却险险失手打死了人,不论对人对己怕都不好收场。在下伸手相阻也是出于无奈,还望方兄……”</p>
“哎——”方天白洒脱地一摆手:“林兄这话就差了。事情是因为敝表弟引起,林兄出手也是好意,若真是打死了人,闹到顺天府大堂上去,吃亏的便是他了。何况事情本就是误会,你看这人浑身上下连个兜都没有,哪里有藏钱的地方?八成是他先前丢了……林兄如此大度不与他计较,在下已然不胜感激,哪里还有再多纠缠之意?林兄放心,只管自便就是。”</p>
“哦?”林南话虽说得轻巧,心里也是有些讶异,对这位方天白多了一份敬佩之意,但同时也多了一份戒备之心。林南点点头,笑道:“如此就多谢方兄网开一面,他日有暇,在下必然登门谢罪。至于此人……”林南转头看了看身后瑟瑟发抖神情恐惧的小乞丐,说道:“虽然素不相识,但若是不救,只怕也就是潦倒街头,罢了!在下就勉为其难,将他带回去吧!”</p>
“哎——”方天白伸手相拦:“林兄此言差矣。这件事事出有因,与林兄何干?既然林兄与他素不相识,更不用林兄破费了。这样吧,这个人就交给在下,林兄放心,在下一会儿就会找个大夫替他好生诊治,若是日后没有去处,就在我方家府里做吃,总之不会亏待了他!权当是为我那兄弟做的错事补偿一二,林兄……意下如何?”</p>
“呃?”林南一听也不是不行,当下便要脱口答应了他。可转瞬之间心念电转,好像想漏了什么东西,抬眼间恰好扫到方天白身后的蒋翰等人,却见其中的钱博光此时眼神闪烁,暗含得意之色,顿时心中一沉。连忙说道:“虽说素不相识,但常言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这件事我已经拦下了,也就不差这一桩一件,些许医药之资,着实不用方兄费心了。是了,方才在下失礼也弄伤了令弟,既然要去药堂,不如便请一并同行如何?一应费用在下承担,也让在下聊表歉意之心……”</p>
方天白连忙婉言谢绝:“林兄心意在下实领,不过些许皮肉之伤,不须林兄挂心。既然林兄执意不从,在下也就不敢相留。今日事急,林兄便自自便,他日有暇,再谋一聚,在下还有些疑难想向林兄请教一二呢。”</p>
林南笑道:“方兄客气,日后有暇,定要相聚。”说罢,转头向方天白身后一拱手:“二位蒋兄、张兄,久违了!多日不见,在下失礼了!改日相会再行谢罪!”说罢和顾文朝一左一右扶着那小乞丐,转身出了人群。说来也巧,刚走出几步远,迎面正碰上春哥儿和林四几个人朝这边过来,待看见林南之后,几个人连忙快步走了过来。不待几个人说什么,林南一挥手:“扶上这个人,找辆车去,去回春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