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郃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皇帝就带着范建和几十名随从微服出宫,上武威侯府找他,要去试骑火麒麟。
皇帝来时,李郃还抱着香香在床上睡美觉呢,待到下人来通报,香香才赶紧将他叫醒。
李邻骂骂咧咧的从床上爬起来,任由香香伺候自已洗漱穿衣,整理了下仪容,才不情愿的到大厅去“见驾”。
不过等他来到大厅,见到正一脸兴奋的坐着喝茶的皇帝时,才忽然想起来,自已没戴头盔、没遮脸面,直接根皇帝面对面了。
李郃不由得一愣,心里暗想着皇帝认出自己后大发雷霆的话,该怎么处理。脑海里下意识的闪过了几个方案:
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皇帝干了,然后出城带外面的千多骑虎军入城,杀皇宫里去,来个改朝换代。到了这份上,爷爷想不支持自己也不行了;
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感之以势,诱之以利,来个一笑泯恩仇,不过那掐蛋之仇可不比其他,想来是没那么容易和解。
三、死猪不怕开水汤,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就不信皇帝小子敢跟自己动刀子;
四……
李郃愣愣站着,正想着第四方案呢,皇命已经起身向他迎来了:“李卿家。都日上三竿了,你居然还在睡,可让联好等啊!该不会是舍不得火麒麟,故意赖在床上不想来见联吧?”佑计是想着就要骑到闻名天下的神兽火麒麟了,皇帝的脸上尽是兴奋和期待的神情,语气亲热,看不出一点异样来。
李郃还不知道皇帝早已知晓他就是当年在酒楼上废了自己的人,此时见状不由得有些奇怪。难道是皇帝没认出来?不过既然皇帝小子没追究,那他也乐得装糊涂。
看到李郃有些发呆,皇帝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李卿家,不必这副表情吧。联说过了,朕的御马从今往后随你挑。只要你喜欢,挑十匹百匹都没问题啊。你看。你一只火麒麟,换百匹绝顶好马,还是有赚头的嘛。”
李郃回过神来,对皇帝干笑了几下,道:“既然皇上对臣如此厚爱,那臣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百匹也不必,臣只需两匹作为坐骑便可。”
皇帝故作慷慨道:“李卿家待会便可去宫中挑选,看上哪匹,哪匹就归卿家了!”
正说着,皇帝的目光忽然呆住。直直望着一方,李郃回头看去,原来是香香跟了出来,小狐妖没有戴面纱,那娇美如画、白皙无暇的面容自然牢牢吸引住了皇帝的目光。
李郃不由得暗骂起来,都成太监了。还是这副色样,看来是没阉干净!
“咳,咳!”李郃重重咳嗽了两声,道:皇上,天色不早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皇帝诡笑道:“联这下明白卿家为何到现在还赖在床上不起了。呵呵,久闻武威候身边美妾如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说话之间,眼睛仍一直紧紧的盯着香香的娇颜。
旁边的李郃见此情形,心里更是下定决心,今日一定要好好的整整这个皇帝小子,死活不论!
众人出了武威候府,皇帝和范荐上一辆马车,李郃则带着香香另乘一辆,顺便让小狐妖把面纱给戴上。其余随从,护卫几十骑,在前后左右护着这俩马车通过朱雀街,再经主街往城门驶去。
李郃乘着火麒麟回京城后,便让其暂时待在了京郊专供皇家狩猎而用的一片林野一“明园”之中。
火麒麟二飞因为这次同李郃在西南立下了赫赫战功,不仅在民间传得神乎其神,便是在军中,它的威名也已是同一些大将不相上下,士兵们私下都尊称它为火将军或是火爷。
昨日火麒麟入住明园后,明园的禁卫守军立刻增加了三倍,既怕这位火爷四处跑伤了百姓,也是怕有人扰了它的休息。恭城之上神兽火烧判军的事,早已传遍天下。要是惹毛了这火爷,它随便吐一口火,还不把这林子都给烧了?
不过好在火麒麟不好动,一入明园,便耷拉着眼皮懒懒趴在地上,一趴就是一天一夜,既不用吃饭也不用拉撒,好伺侯得很。
“这…这就是火麒麟?”看到趴在一片草地中间的火麒麟,皇帝不由得有些怵,声音发颤,连长袍下腿都不自觉的微微抖动起来。虽然之前他一直说着自己要将这天山神兽收为坐骑,好好威风一把,可当真的看到火麒麟时,心底的害怕又怎么压都压不住。
感觉到李郃的靠近,火麒麟马上睁开眼晴从地地上站了起来,巨大的身躯猛地抖动两下,身上的麟片发出了啪啪脆响,看得皇帝和随行的众人目瞪口呆。
“喉……火麒麟低低一声吼,皇帝等人竟是下意识的退后了数步,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李郃暗笑,上前拍了拍二飞的脑袋,一扯它颈边的犄角翻身跨坐了上去/
在场的禁卫士兵看得都是一愣,继而爆发出一片叫好声,在他们看来,能够骑上这可怖的大家伙的背上,已经是相当了不得了。
李郃拍了拍火麒麟的脑袋,俯身到耳旁低声道:待会让那皇帝小子骑上来,好好的摔他一摔。”嘱咐完后便翻身跃到了皇帝的面前,含笑作了个请的姿势。
众人的目光此时又一齐移到了皇帝身上。
“皇上。请吧。”李郃笑眯眯的道。
旁边的范荐忙道:“这个……武威侯,火麒麟的脾气……还算好吧?”
李郃瞥了他一眼:“脾气?还好啊,我是从来没摔下来过。”
范荐和皇帝都松了一口气,却不想李郃又加了一句:“其他人我就没法保证了……”
皇帝抓着李郃的手臂,紧张的问:“李爱卿,它……它不会把联摔下来吧?”
李郃一边抽出自已的手,一边道:“这臣可不敢保证,火麒麟虽为神兽,颇有灵性,可毕竟仍是兽……若是皇上担心的话,臣看,还是不要试骑了吧,免得伤了龙体。臣担当不起。
听了这话,皇帝犹豫了一下。看到四周的禁卫军士兵和几个随从都看着自已,特别是不远处那蒙着面纱的白裙美女香香也望着这边,终是咬牙招了招手,道:“李爱卿说的对,火麒麟再怎么神,再怎么灵,它也不过是一兽,联就不信制服不了它。”
范荐看了看火麒麟灯笼如灯笼般大小的眼晴,隐约泛起一丝凶扈之气,心中一紧。赶忙道:“皇上,今天天色不太好,不如……不如改日再来试骑吧。”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不耐烦地道:“什么天色不好,联看今天天色就不错!范总管,你莫非认为联骑不上火麒麟不成?”
“这……老奴不敢。”
皇帝看看左右。在几个随从的奉承声中,背着手,微挺胸,抬着头。故作镇定的向火麒麟走去。不过李郃却分明看到,他的双脚轻颤着,心里显然怕得不行。
站在了火麒麟身前五步处,皇帝停了下来,用有些发虚的声音强笑道:“火……火麒麟,联……联是大夏国的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你所在的地方,是联的地盘。神州之兽莫非王骑,联……联要你做联的坐骑,你……你不可不从……”
李郃双手交叉于胸前,懒懒看着皇帝在火麒麟前磨叽,心里早等得不耐烦了。火麒麟是天山神兽,通灵性,人话自然是听得懂的,可是皇帝的这番软硬兼施,却根本不可能有用。在这神兽的眼里,人类的皇帝算哪根葱?
叽里咕噜了好一阵,皇帝才准备学着李郃刚刚的样子,伸手拽住火麒麟的犄角,准备跃上背去。
就在这时,异变忽起!
“吼吼吼!!”火麒麟猛地一晃脑袋,大声的咆哮起来,其声若雷,震撼四野。
皇帝被这猛地一晃荡,这个人都被抛了起来,好在跟他一起出宫的人中有几个是宫中的大内高手,见状赶忙跃空而起,稳稳将他接住。
在场的众人都是惊惧万分,不知火麒麟为何突然发怒。看这周身泛着淡淡红光、两眼凶煞、口鼻渗出赤焰的天山神兽,无不胆战心惊,直往后退。
“吼吼!!”火麒麟对着被大内高手接住的皇帝愤怒咆哮着,火焰瞬时喷射而出,两个大内高手忙抱着皇帝侧身跃开,但衣襟仍是被烧着了不少,弄得灰头土脸。而原本站在他们身后的三个太监则没那么幸运了,一眨眼的功夫,便被高温烈焰烧成了灰碳,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火麒麟见皇帝汉被烈焰烧着,身体微微俯地,似乎准备扑前,顿时让几个大内高手和周围的禁卫军紧张害怕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李郃时才反应过来,一个跃身向前,抬脚踹向了火麒麟的脑袋。天山神兽被踹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火麒麟马上又站稳身子,怒目看了过来,暴吼了两声,待看到是李郃时,不由得一怔。
“我靠!你个孽畜!居然连我的都不听了!!”李郃一边骂着,一边抬脚猛踹火麒麟的背腹。
他这回可是真气着了,没有想到火麒麟竟然没按他的嘱咐去做,皇帝还没骑上就将他给抛了出去,压根就没落到地上,实在是浪费了这次正大光明整他的绝好机会,不过李郃心里也是十分奇怪,自从用暴力迫使火麒麟跟了自己之后,这大家伙一直挺听话的,今日为何会这般表现,除了第一次在天山那山洞中的人兽大战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火麒麟如此暴怒。
其实李郃并不知道,火麒麟之所以会突然有那么大的反应,主要还是皇帝的体质所致。因为几年前被李郃抓坏了鸟蛋,如今的皇帝已与太监没什么两样。世间人类,男为阳。女为阴,而那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人,则为异类,是违天下自然之道的。所以当皇帝靠近碰触到火麒麟时,它本能的觉得受到了亵渎。立时暴怒起来。
此时,在李郃的一顿拳打脚踢下。火麒麟已经是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了,口中的怒吼声也变成了“呜呜”的哀号声。
周围的人见刚刚还威风不己、大发神威的火麒麟,转言间就被李郃揍得乖如幼犬一般,个个都是目瞪口呆,若非亲见,当真是难以置信。
而我们的皇帝陛下,正躺在两名大内高手的怀中,两眼无神的望着天空,嘴唇发抖,四肢僵直。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一旁的范荐甚至发现,皇帝的裤裆都湿了一片,显然是吓得失禁了。
一国之君,被吓得当众失禁,这若是传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在,忙让两个大内高手和几个随从将皇帝抬回马车。先行回城。
这边李郃仍在教训着火麒麟,香香见皇帝已经被抬上马车载走了,便走过去轻声道:“主人,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李郃一怔,回过头来,看到皇帝和他的一众随从都已不在,只剩那三具被火麒麟烧焦的黑尸仍伫立在原地,周围的禁军士兵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李郃整整衣襟,道:“那我们也走吧。”说罢对着趴在地上俯着脑袋的火麒麟踢了一脚,低喝道:“下次再敢不听我的命令行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火麒麟一副委屈的模样,呜呜的应了俩声。此时旁边的禁军士兵看着李郃的目光里,已全是敬仰崇拜。
令李郃有些意外的是,回到武威候府后,下人竟然告诉他,大内总管范荐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郃不由得疑惑起来,皇帝是横着被抬上马车的,估计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范荐没陪皇帝回宫,居然跑到他家里来,难道是兴师问罪来了?不会那太监皇帝就这么给吓死了吧?!
李郃和香香一跨入大厅,范荐便起身迎了上来,一辑到地:“老奴参见候爷。”
李郃一愣,范荐虽然只是个阉人,但好歹也是大内总管,皇帝和太后身边的大红人,还从没见过他对皇命和太后之外的人行如此大礼呢。
“范总管,这是做什?”李郃淡淡的道,却也并不上前掺扶,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示意香香为自已倒杯茶。
范荐竟也不起身,就这么弯着腰道:“老奴是给候爷谢罪来了。”
“谢罪?范总管何罪之有啊?”李郃隐约猜到这老阉鸡的来意了。
范荐微微直起身子道:“为纳兰博。”
李郃茫然道:“纳兰博?什么纳兰博?”转头又对香香问:“香香,你认识一个叫纳兰博的人吗?”
香香摇头:“香香不认识。”
李郃一脸的无辜样,对范荐无奈笑道:“范总管,你大概是弄错了,本候并不认识什么纳兰博。”
范荐干笑了两下,缓缓说道:“候爷,您是知道的,老奴是阉人,不能生育,也不会有后代。只有妹妹一个亲人,妹妹也只有纳兰博一个儿子,如今纳兰博已受凌迟之刊,老奴若有得罪候爷的地方,也该算赎罪了,还望候爷高抬贵手,饶过老奴的妹妹和妹夫。”他并不知道纳兰博和李郃有过什么纠葛,更不知道纳兰博与万利镖局的恩怨以及李郃与万利镖局的关系,还以为眼前的武威候大人对付纳兰家,完全是因为他范荐的关系呢。李郃瞥了他一眼,悠悠道:“范总管说的话,本侯怎么听不懂啊?什么凌迟之刑。又什么妹妹妹夫,你是在跟本侯打哑谜吗?”
范荐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依然保持笑容,低声下气的道:“侯爷,只要您肯放过老奴的妹妹和妹夫,老奴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李郃心中冷笑,这范荐八成是跟他玩无间道来了。他可不相信自己把这老阉鸡唯一的外甥给凌迟了,他还能对自己效“犬马之劳”。说不定这次来,都是太后授意的。
“范总管啊,你自己丢了妹妹和妹夫,可不要来赖本候呐。”
“候爷……”
“范总管。请回吧。”李郃半眯着眼晴,摆了摆手道。
“候爷。请问……老奴的妹妹,是否……是否还在人世?”范荐声音微颤道。
李郃淡淡笑了笑,道:“送客。”
范荐低叹一声,返身离开,走到大厅门口时,却又听到李郃的声音:“范总管不知有没有听过这么一首诗。”
范荐闻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迷茫的看着李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