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北方产生的沙暴刚刚结束,这里已经属于撒哈赞恩的边缘,在某一条不可视的边界线上,空中的沙尘就像碰到了屏障,老实地堆积在另一侧。这片古老之地向所有人表达了它的神秘,在奥坎加斯的野蛮人部族中,这种神秘更像是危险猛兽彰显身份的咆哮。撒哈赞恩的绿荫下掩藏着血腥和死亡,它盘踞在那里,饥肠辘辘地看着这些流亡之徒。
空气中有着让人兴奋的腥甜味道,这种味道时刻提醒着众人这里的可怕,先祖从这块死亡之地逃离无疑是正确的选择,而此刻的他们在进行愚蠢的举措。
马恩在队伍中一个奇妙的位置,奥坎加斯背着巨大的狼尸走在前方,那头猎物的四肢筋骨肌腱被砍断,原本被剖开的肤浅被草绳缝合,成了一个大型食物袋。狼尸的后脑有一个空洞,据说那是首领的长矛将它的大脑捅穿一击必杀的痕迹,血腥味混合着草药从那个洞里传出,让马恩咽了口唾沫。
这只猎物的分量足够十个勇士共享,是现在贫弱的部落难得的好东西。“领袖不愧是领袖。”这样的想法在年轻人的脑袋里浮现,马恩非常支持奥坎加斯的想法,但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这样做没有必要。
在马恩的身后跟着二十来个健壮的部族勇士,他们是现今部族的全部战力。结果没有一个人退出,部族中没有人愿意被称为懦夫,但大部分人的表情看上去并不乐观。
部族已经进入了撒哈赞恩的边缘,族群正式踏入了那条杀戮与生存的食物链范围,事到如今再逃到那片荒漠也不过是慢性死亡,而前路则面对着无法想象的可怕生存试炼。
这是比在荒野之中忍受苦难更加煎熬的绝境,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支逃避躲闪的部族在心理上产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面对希望渺茫的生死存亡的绝境,从战鼓一样轰鸣的心脏里,从血液中被压榨出了愤怒。这个族群经历野兽一样的颠沛流离几十年,差不多受够了。
这种毫无理性的恼怒驱动着族人跟随他们的领袖,将珍贵的食物奉献给那个神秘的可能会给部族带来灾难的萨满祭司。
他们这才意识到那个神秘萨满和这片古老之地有着很多共同点,他带来的究竟是拯救还是毁灭。这样的思考让所有人闭上了嘴,静默的队伍虽然杂乱,但也有了几分朝圣的感觉。
瘦弱的“神官”坐在小土丘上,佝偻的身躯连抬头都费劲,黑色的破烂长袍像是自然中的污渍,在撒哈赞恩生机盎然的草坪上十分扎眼。奥姆罗静坐在此,好像发呆了许久,麻木的视线失去焦距,如同和这片土地融为一个整体。
砰!
大狼的尸体被奥坎加斯摔在地上,发出的响声让老萨满回过了神。奥姆罗随意扫了眼身边的狼尸,看了眼奥坎加斯和他身后的战士们。
“食物?”
“送给您的供品,我们刚狩猎取得的最新鲜的食物。您的战纹对我们大有帮助,这是对长者的回礼。”部落领袖对一个来源可疑的萨满表示恭敬,这份决心让身后的战士跟随领袖一样低头跪拜。
奥姆罗并不在乎这些人对自己的恭敬,他此时有着其他问题。
“你谁啊?”
也许是有意为之,不过奥坎加斯的确没有和这位游离在部族边缘的萨满正式会面。一切的交流都是通过马恩。
“我是这支部族的领袖奥坎加斯,长者。我代表战士们感谢您的恩赐。”一切都是为了之后做铺垫,萨满的力量成了野蛮人的救命稻草,奥坎加斯渴望他给予更多的力量,超越战纹的力量。
这个答复并没有超过萨满的预想,他判断出了奥坎加斯的身份,一般的野蛮人长者,在得知部族领袖给予的尊重后,多少都会给予一些回应。这是对力量和传统的尊重,但奥姆罗并不一般。
他的视线在跪拜的部族首领头上停止,抬起手杖敲打奥坎加斯脸上的骨头面具。
“这是什么?”就像过时的老一辈拉着年轻人唠家常,奥姆罗十分随意地对部族第一勇士做出了挑衅一样的侮辱性动作。
奥坎加斯抬手阻止了身后的战士,他的语调保持不变,“是巨鹿的头骨,长者。”
“我知道,我是问你问什么要戴着它?”
“我的父亲曾经告诉我,我们会从生灵之中汲取力量,我渴望那些深埋在自然中的智慧,就如同长者一样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