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朝霞已经褪去了绛色,几颗繁星在幽白的蓝色夜空里微微闪动。入夜的夏风吹过猎场,在林间翻卷而出的湿气吹拂在脸上带来了一丝凉意。
文舒急急踏马,紧紧蹙眉,四下张望,遥望那漫无边际的密林,“嗒嗒”的马蹄踏过被风卷落的绿叶。
咬起下唇,文舒低下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的心静静地,呆愣地注视着,被踩踏过,粘着灰尘的残叶,弯弯勾起的叶片,似星眸,似柳眉,亦似那含笑的绛唇。
用力捏了捏握在手心里那一把被烧焦,卷曲的细长的马尾。
缓缓吐出一口气,文舒重新扬起头,迎风而立,衣袂随风轻轻摇曳的,羽扇尖端的细嫩柔软的碎羽也微微轻颤。
回头遥望身后点点跃动的红色火苗,文舒怅然阖下双眼,空荡荡的心里,被一句话来回敲击着: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文舒。”
文舒急急吐出一口气郁堵在胸中的气,吃惊地看着眼前。
蓝色宽大的锦袍,黄色的里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半敞开的里衣露出胸前一抹白净的明膛。
腰间是一条金色的长穗,松垮地系在腰上,腰带上的金色长穗垂落在膝盖处,随着夜风轻轻舞动。
两屡细长的碎发丝垂落在面颊两侧,耳后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背后,带着沧桑的面孔掩盖不了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浓浓的书卷气息。
来人唇上两撇细长的胡须微微一抖,薄唇张了张,“文舒。”
文舒蹙紧双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蓝衣男子,“锦云?”抬手揉了揉眼,“你……”
锦云垂眸一笑,摇了摇头,兀自说道,“臭小子,居然还不肯叫我爹。”
镶着金边的蓝色广袖在夜风之下被吹得轻轻摇曳,和缓的凉风吹在锦云胸膛,一点一点拨开胸前那随意披在身上的黄色里衣,露出一块紧实有力的胸膛。
“沙沙。”
锦云面上含笑,缓步走近前。
“你想干什么?”文舒捏紧了手里的缰绳,微微侧着脸,皱了皱眉,用余光斜视着面前的男人。
“呵呵,你这个眼神是不是独独专针对我的?”锦云在距离文舒五步的地方站定。
文舒高高跨在马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对面,却觉得天地一阵旋转,斗转星移,幕夜成了白昼,绿草变成了石阶,青葱的大树变成了精致高耸的华房。
居高临下的俯瞰变成了仰望,扬头抬脸的仰望却变成了俯瞰。
唯一不变的是依旧温和却冷淡的笑容,和桀骜不屑的斜视。
蓝衣男子手拿一把长长的戒尺,垂眸看了看石桌前的宣纸,温和却冰冷的口气说道,“这种情况下,你若是那般设计,对手只稍将秘籍销毁,你便两手空空了。”
穿着紫衣的小男孩咬了咬牙,低头看了看被打的红肿的手心,倔强地扁了扁嘴,一把抓过石桌前的宣纸,用力揉成一团,仰起头,侧着脸,拿眼角的余光斜视着对面,轻哼一声,重新坐回石椅上,执笔的手轻轻颤抖,细长的笔杆上下打滑,笔尖一头戳在纸上,重重的墨迹晕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