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铎把电话打给孙景瑜,孙景瑜有些犹豫,“现在年关快到了,工人都没钱过年,年货都置办不起,情绪很大,我建议还是不要来了。”
王金铎也有些迟疑,张德亭嘴上这么一说,他人并不在家,万一出了事,他自己是要承担责任的。
放下电话,他亲自打给张德亭,张德亭的电话却始终打不通,他放下电话,略一考虑,又把电话打给孙景瑜,“领导过来走访就是让领导知道企业是什么样子,困难职工是什么样子,你好好安排安排,同时注意严格保密,领导又不是待一上午,不会出事的,”他看看李松波,“镇里李委员管这事,我让他过去找你,那个李委员,新来的,从人事局刚过来的,好,见面你就认识了。”
他放下电话,“张局长说了,孙景瑜电话我也打了,下午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过去了。”
李松波也是千挑万选进入人事局的,智商情商都不差,知道王金铎是让自己负责这事,但分工上人家王金铎确实也不管,他只好点头答应。
两人走出王金铎办公室,文光斗刚要回去,李松波喊住了他,“光斗,你一块去,组织办负责确定人选,办公室负责对接政府办和现场接待。”他又给于正鹏打了个电话,于正鹏好大一会才从楼上走下来。
文光斗心里不乐意,但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李委员,办公室现在也没有人,谭局出差了…”
“你不是人吗?”李松波开玩笑似地说,“我给谭局长打个电话。”
谭俊杰的电话打通了,他在电话里说了几句,李松波就笑道,“光斗是个人才,什么事他干不了?”他轻松地放下电话说道,“走,我们一块去看看。”文光斗不用问也知道,谭俊杰是答应了。
近邻的化工厂已搬到镇西工业区,水泥厂却仍在镇中心内。隔着不远,一会车子就开进了大门。这座大门宽敞高大,当年上下班的工人都从这里出入,它也见证了这个工厂的辉煌和这里工人的自豪,而今红火却早已经熄灭,自豪也已烟消云散。
孙景瑜早已等候在西侧的办公楼旁,他长得很福态,眉眼颇象《西游记》中朱八戒的扮演者。
文光斗也是第一次与他见面,以前并不认识,于正鹏却是熟悉,下了车,他上前介绍道,“这是李委员,这是水泥厂的孙厂长,这是小文。”介绍人有官衔一定要称呼人家官衔,党委秘书虽然不是官,但也算一种职务,于正鹏有意省略,他内心里对文光斗还有情绪。
孙景瑜急忙伸手,“你好,李委员,李委员这么年轻啊,快,外面冷,到屋里坐。”几个人跟着他来到楼里。
在一间会客室坐定,李松波简单把情况一介绍,孙景瑜却哭丧起脸,“该说的话我都讲了,领导信任我,我就办,只是万一出点差错,我可承担不起责任。”
张德亭定了水泥厂,李松波听到困难再打电话推翻,那是间接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况且既然是困难职工,要么是企业效益不好,要么是职工家庭不好,都有不稳定因素。
李松波鼓励道,“孙厂长是老干家了,这点事对你不是什么大事,你选一户,我们一块过去看看,注意作好保密工作就行了。”
孙景瑜马上说道,“去叶爱勤家吧,他是以前的省劳动模范,政治觉悟比普通工人高些。”文光斗看的出,人选早已经在他脑子里定好,责任推出去,他就放心了,这也是一个老滑头。
水泥厂红火时,自建了几栋家属楼,那时谁要住进水泥厂家属楼,在镇里绝对是家里中等小康的象征。家属楼盖好后,镇里领导有的也住进了这里,据文光斗所知,纪委书记孙成军和武装部长宋玉广都在这里住。
楼道脏乱破旧(www.hao8.net),楼道里还是用砖头砌成的窗口,上面刷了白色的涂料,涂料掉了,裸露出砖头,却是更加难看。楼道里堆放着一堆堆的杂物、白菜,有的把自行车就放在靠墙一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酸腐味。
孙景瑜边走边介绍,“叶爱勤九二年就是省里的劳动模范,今年患上了淋巴癌,光治疗费就花了十几万元,现在每个月药费600多块钱,家里还有个上学的闺女,两口子以前都在厂里上班,现在厂里效益也不好,工资都发不下来,工人的医疗保险厂里都交不上,他的医疗费也报不了,现在家里就靠他老婆一个人一点死工资,再就是父母的退休金过日子。”
谈起工人,孙景瑜脸上有些动容,显得很痛心,文光斗对他的印象不由略微改观。
来到门前他敲了敲门,里面答应一声把防盗门里面的木门打开了,一个干瘦的老头出现在大家面前,“孙厂长。”老头有些意外。
“老叶,把门打开,李委员过来看看叶爱勤。”孙景瑜大声说。
老叶叹了口气,颤微微地把门打开,“看不看还不是一样嘛。”
孙景瑜作了个请的姿势,李松波率先走进屋里,文光斗、于正鹏也跟着孙景瑜跨进去,吃剩的饭菜还放在桌上,卧室里被子也没叠,地上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顿时一股仿似馊臭的气味扑鼻而来,于正鹏皱了争眉,掏出手机假意接电话,又走出门去。
屋时有暖气并不冷,叶爱勤还是穿着厚厚的棉背心靠在床上,看到孙景瑜,微弱地打了个招呼。
李松波走近前去,说道,“叶师傅你好,我是镇里的组织委员,我姓李,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叶爱勤有气无力地说,“就这样了,还能往那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