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那神秀和尚一手遥指,左手却虚抱于怀中,上下、前后徐徐转动。不一时,神秀右手食指也开始上下、前后地转动。看那汉子,双掌不由自主地离开了膝盖,双肩开始颤抖不已。
魏大看得稀里糊涂,便低声问身边一个小贩:“这和尚干什么?”小贩低声说道:“神秀是少林寺的主持方丈,当今圣上和天后的师傅。早就听闻他有盖世神功,能够超度凡人于苦海。”
魏大问道:“怎样超度?”小贩指向那汉子,说道:“这不是正在超度么?经过神僧超度之后,就会完全忘记人生的痛苦,一心一意跟随神僧普渡众生。”
魏大一醒,说道:“如此玄乎?”小贩一愣,摇头道:“你问我这许多,我又如何知道其中奥秘。”
那汉子的额头业已沁出细密的汗水,他的肩头颤抖愈发剧烈,仿佛有一双手正在背后摇晃着。神秀端坐轿椅之上,身体稍微前倾,右手食指在空中游弋,想是到了施法的紧要关头。那汉子的身体随着神秀的食指前后倾斜,头顶上居然升起一阵缭缭白汽,若即若离地在半空里盘绕。
如此过了一盏热茶的时间,方听见神秀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到吐出最后一个“岸”字时,他右手忽然化指为掌,掌心遥遥印向那汉子的心口,又好像是搀扶着那汉子,唯恐他摔倒。那汉子悠悠地睁开眼睛,待到神秀右掌撤下,他的身体完全松弛下来,好像大病初愈一般。
神秀收了双掌,那汉子还是端坐在街道上。又过了半盏茶时间,他才爬起身来,便往神秀座前下拜,口中说道:“弟子参见方丈师傅。”神秀也不作色,冷面说道:“从今而后,你就是少林寺‘志’字辈小僧,唤做‘志悔’吧。”
那汉子双目下垂,温顺地说道:“从今而后,弟子志悔谨跟神秀方丈,宣扬佛法、普渡众生。”神秀点点头,说道:“你下去吧。”志悔便双手合十,走到队伍最后侍立。
这时,围观的人群起了一阵骚动,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神秀所作的一场法事。有两个衣着破烂的人分开人群,扑到神秀面前,说道:“请求神秀师傅一道超度了我等。”
他们面目教太阳晒得漆黑,满身污渍不堪,却是两个生活没有依赖的乞丐,其中一人头上还生了老大一个疮疤。围观的人众眼见是两个令人作呕的赖皮,竟是一阵哄笑。
神秀脸色一沉,眼睛转过两人,说道:“神秀今日法事已毕。两位苦主若与佛门有缘,自要等待有缘之日。”说罢,双手一拂,闭上了眼睛。那侍卫高叫一声:“起轿——”四名和尚便抬起轿椅,四名侍卫放马向前,吓得两名乞丐滚到街道一旁。
围观的人群目送神秀一行往嵩山方向而去,一边议论一边散去。魏大心想:这神秀和尚不知道使的是什么手法,片刻之间将志悔变了个人。他愈想愈觉得奇怪,琢磨不透其中究竟。
他回想神秀施法的情景,手中糖炒板栗吃完了。已是黄昏时分,魏大走进一条大道。大道两旁均是高大的槐树,槐树下一律高高的围墙,宽敞的院门,看来是一些达官显贵的住所。
这条道上人迹稀少,只有一个卖大枣的农妇。农妇坐在大板车的把手上,板车上堆放了一些半熟的枣子,青一半、红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