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总管,本王翻阅了贺氏一案的案卷,发现无论是贺氏还是岳氏都言之凿凿,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故而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何误会。”
在王振的注视下,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后缓缓开口说道,“本王觉得此案的重点并不是赵指挥同知中毒身亡,而是当年那包砒霜的下落。”
“砒霜的下落?”王振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清楚李云天这是何意。
“岳氏并没有亲眼看见贺氏下毒,只是凭着那包下落不明的砒霜断定赵指挥同知被毒死。”
李云天点了点头,有条不紊地说出了他的看法,“从目前的证据上来看,赵府当年确实买了一包砒霜,可这包砒霜后来却没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那么本王在想它究竟去了哪里,这里面会不会有何隐情?”
“王爷,你的意思是那包砒霜被人拿走了,并不在赵家?”听到这里,王振终于明白了李云天的用意,不由得有些惊讶地问道,他万万想不到李云天会有如此一说,这可是先前没人提到的状况。
“本王注意到,根据案卷上的记载,当年是贺氏的贴身丫鬟去药铺买珍贵药材给赵指挥同知进补时顺便买的砒霜,说是回去药老鼠。”
李云天一本正经地向王振点了点头,继续讲述着他对贺氏一案的观点,“本王觉得奇怪,买砒霜药老鼠这种小事搁得住让一名贴身丫鬟去做吗?”
“当然了,按照岳氏的说法,贺氏这是想要掩人耳目才故意让那名贴身丫鬟去药铺拿药,不过本王觉得或许这里面会不会有别的隐情,毕竟这只是岳氏根据赵指挥同知的死而产生的推测而已。”
说着,李云天的脸上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望着王振沉声说道,“例如,贺氏的贴身丫鬟趁着买药的时机偷买了别的药,但帐却记在了赵家的账上,由于其身份特殊没人会去查那些药的账目。”
“王爷,你是说那名贴身丫鬟借着买药的便利上下其手,趁机从中渔利?”王振有些惊讶地望着李云天,不得不说李云天的推论合情合理,那些大户人家出来办事的人总会想办法从中捞好处。
“王副总管,其实你想过没有,正是那名贴身丫鬟在药铺买药的行为,反而能排除贺氏杀人的嫌疑,试想一下贺氏如果想要杀人的话肯定不会明着让贴身丫鬟去买砒霜,绝对会暗地里去买。”
李云天闻言微微颔首,虽然贴身丫鬟去药铺买药可以把罪名引到贺氏的身上,但与此同时其实也排除了她的嫌疑,因为只要不是智商有问题的人都不会做出那种容易授人以柄的蠢事。
“王爷,既然如此,那名贴身丫鬟为何要拿那包砒霜,那包砒霜又去了哪里?”王振闻言下意识地点着头,看来王山还是太嫩了,光想着给贺氏定罪,却忽视了如此重要的缓解,随后不无好奇地问道,他想要知道李云天如何解释砒霜一事。
“很简单,正如那名贴身丫鬟所说的那样,拿回去药老鼠了,只不过不是药赵家的老鼠,而是药她娘家的老鼠。”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给了王振答案。
“原来如此!”王振怔了怔,没想到李云天的解释竟然如此简单,但又合情合理,心中不由得暗自感慨李云天心思的缜密,能把谎言圆得如此圆满。
“王爷,可岳氏为何要诬陷贺氏,还声称看见了赵指挥同知死状与中毒一般?”
不过,李云天现在只解释了贺氏一案中砒霜的下落,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岳氏的证词,因此王振随后开口问道,想知道李云天对此有何解释。
“岳氏当时正受宠,猛然间正值壮年的赵指挥同知死于非命,她肯定是伤心欲绝,而且坊间有些风言风语使得她的心理受到了影响,故而怀疑赵指挥同知的死因。”
李云天既然跟王振商议解决贺氏一案的法子,那么肯定有了充足的准备,闻言不由得微微一笑,“俗话说的好,关心则乱,岳氏带着赵指挥同知死于非命的心态去看其遗体,自然感到赵指挥同知死状可疑了。”
“王副总管,当时守在赵指挥同知身旁的可是贺氏,岳氏只不过远远地站着,即便是到了近前也只是匆匆一眼而已,又能看得多清楚?”说着,李云天向王振解释道,岳氏虽然受宠但只是小妾,守在赵指挥同知身旁的是正妻贺氏,所以岳氏根本不可能看得如此仔细。
王振闻言心中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李云天的话他还不知道贺氏杀夫案中有着如此多的破绽,而这些破绽先前两审中都没有,郑祥和刑部的那名主事把精力放在了药铺伙计和那名贴身丫鬟的身上,想要证明那名贴身丫鬟究竟买没买砒霜。
几番大刑下来,药铺伙计和贴身丫鬟被整得死去活来,口供也随之改变,使得案情越来越复杂。
归根究底,李云天是根据所掌握的证据去分析和推断案情,重证据而轻口供,而郑祥和那名刑部的主事则依靠刑罚来取得证据,这样会使得那些证人的口供很容易受到人为因素的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李云天审理的案件不喜欢用刑的原因,但又总能查清案件。
“听了王爷的一番话语杂家如醍醐灌顶,刹那间在贺氏的案子上就感到心宽目明,看来是岳氏故意诬陷贺氏了?”王振听了李云天在岳氏上告的见解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试探性地问道。
如果按照李云天前面所说的事情,那么岳氏就是在诬告贺氏,王振并不关心岳氏的死活可如此一来势必影响到薛瑄受贿案的审理,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不过,王振并不认为李云天会这样做,很显然李云天清楚薛瑄为何被抓进诏狱,绝对不会如此轻率地解决贺氏的案子,那样的话就会触犯到正统帝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