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随那位费祎的幕僚来到大将军府,见府上陈设布置相当简单朴素,果然与传闻中的“雅性谦素,家不积财”相合。
“大将军方去送吴使东归,姜参军在此稍候片刻。”正在府上办公的官员如是说道。
姜远心中诧异,东吴这个时候有使臣前来?自己先前在汉中却丝毫不知。
再一细想,他心里便明白了,这番前来的吴使想必是诸葛恪专派而来通报东兴大捷的,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令蜀中上下知晓,恐怕来使身负联合蜀中汉军共同北伐的军事机密。
念及此处,姜远忽然又觉得费祎大将军府上的官员有些不牢靠,竟然随便对自己一个不属于大将军府的外人透露东吴来使的消息——将来或有可能被魏人利用。
好在近些年汉中稳固,他们虎步军中也训练出了一批擅长捕奸反谍的精干斥候,雍凉方向的魏人细作想要渗透蜀中很难过汉中这道坎。
在府上等候了片刻,费祎从外归来,姜远起身参拜。
“我已听说了,姜伯约派你来汉寿调查敌间,可有所获?”费祎的神态语气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地位尊高者的架子,令姜远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禀大将军,暂时还没有结果。”姜远答道。
费祎沉吟道:“向来用谍捕谍,最重要的便是守密,姜参军来汉寿不出数日,而城中皆知你为追查魏间而来,不知其中可有我所不知晓的秘情?”
姜远心中凛然一怔,自己兄弟二人这两日以调查之名与城中官吏多有接触,本意是塑造二人秉公行事的形象,没想到会因为宣扬过多而违背了掩人耳目的本意。
诚如费祎所言,无论是用谍还是捕谍行动,一条最基本的原则便是谨慎低调行事缜密,现在姜远必须要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为自己二人的行动圆谎。
潜伏凉州刺探敌情时他尚觉得自己机智多谋应变灵敏,此时在费祎面前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饶是面色不改沉静,目光却隐约出卖了他的紧张。
“姜参军?”
“大将军,其实卑职刚从凉州回来,探听到魏人有奸细在蜀中但并无周详情报,推测其有可能在汉寿活动。此番大张旗鼓,本就意在打草惊蛇。”姜远努力尝试把话圆回来。
费祎奇道:“打草惊蛇?这是何故?”
“方才听闻吴使已至,想必大将军也知晓诸葛恪于东兴大破魏军之事。”
“不错,东吴此番谴使西来,一是通报大捷炫耀武威,二是邀我北伐共击曹魏。”
“卫将军正有此意!特命卑职前来征询大将军意愿。但恐魏人奸细探知失去先机,故以捕谍为名。”
姜远心中此时紧张到了极点,临机应变说出的这番话实为行险之举,倘若费祎再多问上几层细节,他担心自己恐怕会露出破绽。
好在费祎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姜维准备北伐这件事上,沉吟片刻之后说道:“自延熙六年姜伯约升镇西将军领凉州刺史起,朝廷就给了他相机决断对北用兵的权力,万卒以下的出击完全不必过问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