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恪下令停止对合肥新城的攻势,吴军各部于是尽撤城下之兵退回营寨。众将皆道张特即将率残部出降,军中久违地扫去了一些沉闷的气氛,士气稍有振作。
张特见吴军停止攻城,又从使者处得知吴人送还自己印绶,便知道诸葛恪已经对自己即将投降一事深信不疑。他松了口气,却立刻将部下们都召集起来,吩咐众人在白天抓紧时间休息。
魏军得到了自围城以来难得的半日喘息时间,全军在城头或躺或坐歇到入夜,张特又紧急秘传军令,要所有人一起行动拆毁城中的墙屋、刨土挖石趁夜色加紧修复城墙的缺口。
同时他还选出五十名敢战士,趁夜出城悄悄摸上吴军的攻城阵地,将留在阵地上无人看管的投石车、床弩等大型战具暗中毁坏。
次日天明,吴军哨探发现合肥新城城墙上的两道裂口都被严实修补完毕,急忙将消息报与诸葛恪。
昨夜与诸将欢饮之后宿醉方醒的诸葛恪闻讯大疑,于是集结部将出营察看,果然看到张特站在已经修补好的城头。
“张将军不是要降吗?何故连夜修补城墙?”诸葛恪派人轻骑赶到城下向张特质问。
张特扶着魏字大旗凛然回答道:“我身为边将,食魏国之禄多年,临危只有死战而已!”
骑者将张特的话传回诸葛恪与东吴诸将耳中,众人皆惊且怒。
“竖子竟敢欺我!待我大军破城之后,杀你个片甲不留!”诸葛恪指着城头破口大骂。
张特面无惧色:“张某大好头颅,大将军若有本事,便来取之!”
“传令全军加紧攻城!”
吴军上下得知合肥新城乃是诈降之后皆愤怒不已,再度兵临城下攻打,但阵地上的攻城器械已经被张特于昨夜毁去大半。
诸葛恪被张特的诈降气到胸口郁痛不止,一日之内连下数道军令逼迫麾下不惜死伤猛攻。吴军步卒携云梯一次又一次向城头冲锋,但却被张特率领仅存的不满千人的魏军数次击退。
战至日暮,吴军在城下留下无数尸体,合肥新城依旧握在魏军手中。
诸葛恪于收兵后召集诸将痛斥攻城不利,随后又扬言若三日之内无法破城则要对各营诸将依次问责。
中军散会之后,都尉蔡林终于无法忍受诸葛恪的独断专行,弃军单骑出逃,连夜前往寿春投降司马孚。
蔡林到寿春见到司马孚之后,将吴军顿兵城下师老兵疲以及军中疫病流行的消息悉数告知。司马孚于是与镇东将军、扬州都督毌丘俭一同召集幕僚与诸将,商议之后决定不再观望等待,即刻进军解救合肥新城。
吴军的注意力被吸引在合肥新城,对淮南魏军全线发起反击的情况明显准备不足,司马孚和毌丘俭不动则已,一动则进军神速,大有当年司马懿飞兵上庸擒杀孟达之风。
数日之间,魏军在多地与吴军接战,诸葛恪布置在主力外围两翼的部队不断传来被突破和击溃的消息。
到了此时,吴军上下再也不能无视己方所面对的危局,诸葛恪终于在司马孚和毌丘俭两军对本部的钳形攻势完成之前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因魏军攻势进展过快,吴军撤退得非常匆忙,大批行动不便的伤兵和病号被丢下自生自灭,来不及完全毁去的营寨中也留下了大量的军用物资。
诸葛恪率大军撤过肥水,把上万名弃卒留在了北岸,让他们成了满怀一雪东兴之耻夙愿的魏军肆意屠戮发泄的对象。
司马孚与毌丘俭追至肥水北岸,望着河滩上挣扎求活的东吴伤病士卒,两人额手相庆道:“此战过后,若不出意外,淮南可保数年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