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到了，引退仪式正式开始。</p>
还是那张长条桌子，只是这次，所有人都退到门外。</p>
只有宫宝森和叶问两人。</p>
刘琛不管南方的论资排辈，直接利用叶问的关系，占了最好的位置。</p>
众人屏声，细听得宫宝森开了口。</p>
“江山代有人才出，幸会叶先生是有缘。今日是我最后一战。咱们今天不比武功，比想法，如何？”</p>
</p>
刘琛知道，这是比想法，也比武功。</p>
就像刘琛的功夫已然精进到比时机的程度，宫宝森对拳理功夫的境界，到了比想法的程度。</p>
所谓想法，就是信念，就是道。</p>
若一人的想法是兼容并蓄，那他的拳艺必会融百家之长。</p>
若一人的想法是独行于世，那他的拳艺必是将一门锻至巅峰。</p>
“当年，武士会成立，从南方来了一个人。话不多说，手里拿着一块饼，让我大师兄掰开。我师哥没有说话，还让他当了武士会的第一任会长。他凭的不是武功，是一句话。拳有南北，国有南北么？”</p>
宫宝森站起身，慢慢走到叶问面前，看着他。</p>
“这位先生就是你们季华人。叫叶云表，是位人杰。想不到二十五年之后，让我在季华又碰到另一位叶先生。我想以前辈的话问一句。”</p>
说到此处，宫宝森完全释放出自己的气势，衣服下肌肉凝结，目光如剑，直勾勾地盯着叶问。</p>
“叶先生，你能掰开我手中的这块饼吗？”</p>
右手平摊，将饼递到叶问身前一臂之距。</p>
叶问微微皱眉，没有动。</p>
他在琢磨宫宝森的意思。</p>
这是一道难题。</p>
能不能，有两层意思。</p>
一个是能力，叶问的功夫能不能在他手上掰开这个饼。若没有这个本事，自然也不要提什么接班。所以叶问必须把饼掰开。</p>
另一个是求答案。一句国有南北，直接把饼比作国。若是把饼掰开，就是把武人和国家彻底分成了南北。这是宫宝森心中最大的难题，他花了一辈子北拳南传，促进武人融为一体，但迟迟看不到成功的希望。所以他想把这个问题交给他，看看后辈的新思想。若是庸庸碌碌之辈，便是掰开了，也是输了。</p>
难，掰开也不是，不掰开也不是。</p>
思虑片刻，叶问有所决断。</p>
先比功夫，再谈想法。</p>
叶问伸手去探，比划着饼的大小。</p>
但他将要探到的瞬间，宫宝森轻微调整了饼的位置。</p>
反手再探，宫宝森继续轻微调整。</p>
一人抬着饼，一人反复捉摸，不下手。</p>
有功夫不到家的纳闷，不解这是为什么。</p>
在他们看来，不就是一块面饼么，稍用力一撕，不就掰开了，何苦这么久不动手？</p>
账房先生见多识广，此情此景，让他想到另一位高人。</p>
“太极杨露蝉有鸟不飞的绝技，麻雀在他的手里飞不起来是因为无处借力。”</p>
这门功夫，是刘琛擅长的。</p>
无处借力，不是因为柔弱无骨，而是我始终顺着你的力道来，并且和你的力道一模一样。就像刘琛和马三那一战，最后荡开他双臂的，便是顺着马三的力道。所以马三会毫无知觉的中门打开。</p>
没有感受到刘琛的力，哪来的知觉。</p>
用现代的话来说，把饼掰开，需要的是两股方向相反的剪应力。</p>
两股力作用在同一个点，就可以像剪刀一样撕开来。</p>
可叶问的劲道每变化一毫厘，宫宝森托饼的手就顺着动分寸。</p>
剪应力没有来处，更谈不上把饼掰开。</p>
这不是拳拳到肉的切磋，其中争斗变化却不输分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