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我正要哄夕颜睡觉,段月容忽然差人来邀我带着夕颜出席宴会。
我十分担心我的蜈蚣眼会吓坏众位宾客,但还是略作打扮。
而夕颜嚷着要小玉把她打扮成仙女,于是我便带着盛装打扮的夕颜和一盘鸡心饼进入了前厅。
却见正居中是段月容和那个契丹使妥彦,段月容身边立着洛洛,而妥彦旁边跟着一个耄耋老者,夕颜心仪的少年坐在最后,凝着俊脸,将目光投向我和夕颜。
我对段月容行了个礼,段月容呵呵一笑:“你可来了。”
对我一摊手,夕颜先甩了我的手,一下子窜过去,蹦到段月容的膝上,嗲嗲地猫在段月容的胸前,眼睛盯着那个猫儿眼少年看了两眼,然后扫到洛洛,便不像以前那样展开笑意,只是闷头埋在段月容怀里。
“你真是无情,做了这么好吃的,怎么也不给我们送来,就只单单给阜巴少爷了呢。”段月容对我如真似假的抱怨着,众人的目光全都移到我的身上。
我便笑着递上带来的一盘鸡心饼:“奴婢实在罪该万死。”
段月容还未开口,那个洛洛却已经接过来,笑着递给段月容:“真想不到,在这里能吃到西州名点,鸡心饼,光看着,就觉得做得香哪。”
她颇为捻熟地递给众人,给在场所有的人一种感觉,好像她才是段月容身边主事的女主人。
我便对段月容微微一笑:“若无事,奴婢就不打扰各位,先告退了。”
我刚转身,他却顺势把我搂进怀里:“怎么我闻着火药味重呢。”
我挑眉看向他,他却笑道:“好啦,大热天的你就消消火吧,不就是怪我没时间陪你和夕颜吗?快说,莫不是看上人家阜巴少爷啦,打算始乱终弃?”
众人一阵调笑,目光纷纷看向我。
“夕颜想认识阜巴少爷哪,”我软声细语地答着,作柔顺壮地垂下眼睑,斜眼看那洛洛,她的媚眼中闪过一丝妒恨。
“哦?原来如此,”他假装恍然大悟,然后逗着怀中的夕颜:“怪不得今天你这么像个淑女。”
“夕颜本来就是淑女,”夕颜对着段月容嚷嚷着,委屈地看向猫儿眼少年:“小哥哥不理夕颜,不肯同夕颜说话。”
我微笑地摸摸夕颜的脑袋,小丫头真精!
那个妥彦却赶紧拉着猫儿眼少年过来:“还望夫人,公主恕罪,我家小儿名唤妥阜巴,刚满六岁时,高热不退,至那时起便不能说话,他的母亲去世得早,我怕他一个人在部落里受委屈,便一直带着他,也好磨练他的意志。”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个小少年眼中隐隐透着寂寞悲伤,我心里不由一片同情。
“小哥哥不会说话?”夕颜愣了一愣,大眼睛里渐渐蓄满泪水,然后挣开了段月容,跳下地扑过去,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抱住少年的细腰,仰头道:“小哥哥不要难过,夕颜以后就是小哥哥的嘴巴,夕颜会明白你的意思的。”
在场所有的人惊叹,而当时的我就想对夕颜竖起大姆指:“你果然很好很强大!”
同所有人的反映一样,一开始那黄毛少年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纯情可爱而善良的小女孩啊!
他恨自己啊,恨自己当初对她冷落啊,于是举动失措,于是羞涩的红了脸,于是不断挣扎,最终还是迷失在夕颜那极度无辜而清澈的星眼中。
“哟,夕颜,又找到一个驸马啦?”段月容微笑着,妥彦一愣,然后一大串熟人哈哈笑了起来。
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大理同契丹顺利的结盟,更因为夕颜相谈甚欢。
夕颜的话本就多,一般人无法忍受夕颜的活力,可是杏黄眼晴的小猫少年一眨不眨地盯着夕颜,好像很喜欢听夕颜说话,想努力明白她说的每一句话,夕颜可能也意识到了小黄猫少年对于汉语不太熟,于是皮大王的夕颜头一糟像淑女一般,缓声说话,吐字如珍珠圆润。
过了一会儿,段月容不嫌热地一路搂着我的腰,当众宣布了一个消息,他决定答应妥彦的请求,将洛洛送给妥彦,而且是作为正室夫人。
妥彦似乎对这个消息毫不惊讶,然而看向洛洛的眼神像是一辈子都看不够似的欢喜,显见是有几分真心喜欢洛洛。
夕颜拍着小手说好,还专门跳到段月容的膝上香了一口。
洛洛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眼神也出现了死一般的恐慌,但是也仅止一妙,便恢复了笑容,对着段月容和妥彦款款而笑,
然后我们共同领略着洛洛美妙的歌喉,她的眼波依然似水柔情,然而总在人们不注意时,看向我的媚眼暗中阴沉无比,偶尔与我相对,只觉杀机愈浓,分明便是第二个杨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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