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宜姑娘,不知何故气恼?”
见寇雪宜哭得如此厉害,醒言倒顾不上和琼肜纠缠,当即小心翼翼的出言相问。
只不过,听得发问,那寇雪宜并不作答,却哭得更厉害了;现在在她那无声流泪之时,又间隔着嘤嘤的抽泣。
“为何这寇雪宜突然变得如此悲戚?”
“是了,一定是因为这个缘故!唉,我怎么就忘了这茬儿!”
醒言心中略一思量,便觉着自己已经推知事情的真实缘故。
“看她这样情形,我得劝上一劝。”
当下,醒言便用着自己最和蔼的口气,向寇雪宜耐心的劝解道:
“雪宜姑娘,我知道你因为家中不幸,便对那些异类妖物存着痛恨,因此见着我今晚跟那些山间走兽讲经,便有些不愉。这也是人之常情。”
说到这儿,醒言又感觉到自己那右脸颊上,正火辣辣的疼痛。心中苦笑一声,口中继续说道:
“虽说这是人之常情,但若依俺看来,姑娘这般想法,其实也是有些失之偏颇。照我来看,在那山野江湖之间修炼成形的精灵之中,真正为恶的恐怕也只是少数。”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此时醒言偷偷注意了一下雪宜的神情,发现这个泪眼迷蒙的少女,那哭泣之状似已有收敛之势。
当即,这劝解之人士气大振,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继续往下娓娓说道:
“正因如此,我觉着似乎不能因为我们见着几个作恶的妖物,便以为那些世间的所有异类精灵,个个都是那妖邪之物。正好比,在我辈之中,又何尝没有那品行不端之徒?若以此推论,那世上便没有好人了。”
说到这儿,醒言心中一动,想到这寇雪宜平日习文练字之时,对他在那些经史子集上的学问颇为羡慕……想到这茬儿,少年便赶紧引经据典,摆出几个典籍上记载的事儿,来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先圣经卷中有言,那上古之时的圣皇,伏羲氏、女娲氏、神农氏、夏后氏,不是那蛇身人面,就是那牛首虎鼻,尽皆非人之状,但却都有那大圣之德,受我们后世万民景仰。而那夏桀、殷纣、鲁桓、楚穆之流,虽生着一张人面,却有那禽兽之心。可见,这善恶正邪之分,倒并不在于外貌形状如何!”
说到这儿,这位正自侃侃而谈的少年欣喜的发觉,眼前这位刚刚哭得如雨打梨花的少女,现在竟渐渐止住了悲泣,慢慢平静下来听,似乎正专心听自己说话。脸上泪痕依旧,但只间隔着偶尔哽咽上一两声。
“哈~看来俺这番肺腑之言,已快要完全解开这寇姑娘的心结!嗯,我再加把劲儿,争取将寇姑娘心中的郁结,从此彻底的消除!”
受了鼓舞的少年,浑忘了脸上的疼痛,准备以自己这个活生生的示例,来彻底打消雪宜心中的执念。只听得醒言情辞恳切的继续说道:
“因此,虽然俺上次险些命丧那蛇妖之口,但并不等于说,从此我就要与那所有的山间兽禽精灵为敌,所以今晚——”
刚说到这儿,这位正以为就要大功告成的少年,却惊愕的发现,眼前这位本已止住悲哭的少女,却猛然又是哭声大作,接着便双手捂面,转身疾冲而去!
“呀!不好!莫不是要去撞崖?!”
想不到这外表清柔的寇姑娘,力气竟似不弱,醒言瘁不及防之下一个没拉住,便眼见着这已哭得如同泪人一般的寇雪宜,从自己眼前转身疾速奔离!
不过,让这担着好大心思的少年心下稍微宽慰的是,这寇姑娘并不是要去投壁跳崖,而只是奔回她自己的石屋中去。
耳中听得门扉“砰”的一声响动,醒言面露苦笑,心中悔叹不已:
“罢了,真是不小心!为何偏偏提起那‘蛇妖’二字,以致又勾起寇姑娘心中的痛楚之情。”
“本来都已经差不多将她说服……唉!都是自己得意忘形,忘了避讳。”
“也罢,先让她好好哭一场,等日后慢慢思量我方才的劝解,相信过一段时日,这寇姑娘定可消解心中的郁结。”
只是,虽然少年如此宽慰自己,但不免还是颇为沮丧。正在他垂头丧气的转过身去,眼光不经意的扫过身旁,却又是吓了一跳:
原来那位一直立在自己身旁的小琼肜,现在正两眼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
而让少年吃惊的是,这小女娃儿一对明眸之中,现在正蓄积起两汪水泽,借着天上星月的光华,正在那儿盈盈闪动。
“唉,我说琼肜妹妹啊,怎么你也来学你雪宜姐?”
似乎今晚这麻烦事儿,都赶到一块儿来了;顿时,这位原本意气风发的四海堂少年堂主,
不光觉着自己脸上隐隐作痛,这脑袋也似乎有些嗡嗡作响起来!
正在醒言晕头转向之时,却见这小女娃儿眼中蓄积的泪水,一下子便决了口子,淌满那她那娇俏的面容。还没等少年反应过来,便见他这琼肜小妹妹,一头冲了过来,扑到少年身上,那头脸只管在他布衫上乱蹭;一边磨蹭,一边口齿不清的哽咽道:
“呜呜呜~原来哥哥是真的不嫌弃我!”
“……”
听了琼肜这话儿,醒言倒真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这心地纯真的小丫头,心里竟是一直担着这个完全不必要的心思。
看来,他方才那番用在雪宜身上并告失败的劝解话语,却无意中解了这“妖怪”小丫头的心结。
“呣!看来方才那一番良苦用心,倒也没完全白费!”
当下,少年颇觉着找回几分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