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琼枝交错的珊瑚林中信步徜徉,不知不觉竟忘了归途。等飘身上了林端,却因为习自灵漪的瞬水诀翛来倏往,醒言一时把握不住,竟离当初的灵蕊宫越来越远。
瞬水之时,偶然间忽见前方似有一片清光,醒言便也顾不得许多,一头便往其中冲飞而去。
等到了其间,醒言才发现,自己已来到一片水色清蓝的湖谷之中;四围里,山礁耸立。雪色的海底山岩宛如雪玉屏风,环绕在波平如镜的海底清湖四周。而呈现在眼前的这片淡蓝湖水,纯净得彷佛不含丝毫杂质,不必聚目凝神,便可清楚看到浅滩水底那一蓬蓬青绿的水草。远处的湖面上,漂浮着一叶小舟,在清澈的湖水中静止不动,彷佛悬空镶嵌在那里。
映着下面这片蓝汪汪的湖水,现在水底龙域上空那一轮月华,也好像染上一层淡蓝的颜色,照得眼前这一切朦朦胧胧,迷迷离离,四处都好像氤氲着一层淡蓝的雾霭。
乍然置身于这片如梦如幻的清蓝奇境当中,见到前所未见的美景,醒言一时呆住,竟忘了寻找归路。
在这近水之湄的银色沙滩上闲行几步,醒言忽看见远处的湖畔生长着一株巨大的花树。缀在那株花树上面的寥寥叶片,在海月之中闪耀着碧色的珑光,彷佛是一片片名贵的翡翠;翠玉叶间,又开着玉色的淡黄花朵,花瓣修长,宛如瓜片。举目观赏一阵,便看到常有花片无风自落,坠地时琅然有声,真如玉石造就。
见得海底奇花,醒言便不自觉走近观看。
渐渐走得近了,目光随着那些飘落的花瓣,醒言忽然发现,就在这株巨树的根部,还攲倚着一位雪色湖裙的女子。清幽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叶,落到她身上只剩下斑驳的光影,远远看去毫不显眼;而这静谷无人,他开始竟丝毫没有察觉。
见得有人,醒言这才想起,既然迷途,便可向她问得归路。心中起了这念头,他便加快脚步,朝那湖畔碧树下走去。
此时,他脚下所踩的银沙,细软洁净,饶是他快步行走,仍是只发出沙沙的轻响。一直到他靠近,那位树下少女仍然没有发觉有人到来。
等走得近些,醒言这才看清楚,那位侧倚青苍树干的白衣少女,一头乌发披散如瀑,上面简略的簪着一只粉色的花朵。裙衫遮蔽的腿儿,侧蜷在湖水之中,偶尔动动,便朝四周点出一圈圈涟漪纹路。她手中,则持着一只花环;看起来这花环还未完成,少女便不时从眼前湖水中捞起头顶花树上飘落的花朵,全神贯注的编织手中花冠。
虽然,此刻离那女孩儿还隔着一段距离,但醒言还是看得出来,那少女身姿娇娜,滑洁的轻纱裙衫下曲线婉转,想来也应是一位可人儿。
等到了近前,那位专心编织花冠的少女,还是没发觉有人到来。站在她身后又等了一会儿,见她丝毫没有反应,醒言便只好上前,拱手一揖,和声问道:
“这位仙子姐姐,打扰了。”
“现在我不小心迷了路,您能不能告诉我灵蕊宫该怎么走?”
彬彬有礼的说完,他正等着女孩儿答话,却不料,面前这位一直静处的少女,竟彷佛听到晴天一声霹雳,手中花环失手落入湖中,整个人弹身跳起,浑身颤抖,就好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咦?”
见女子这样惊惶举动,醒言满脸迷惑,心说道:
“奇怪……我刚才这说话声,并不太大吧?”
虽然疑惑,但见那白衣女子反应出奇激烈,也不知是起了什么误会,醒言赶紧出言补救:
“仙子在上,请恕我刚才唐突。其实今晚我是来赴南海花筵,不小心迷了路,所以才恳请仙子指点路途,实无他意。”
听他重又说了一遍,那白衣女子,终于略略平息了颤抖的娇躯,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呀!!”
这一回,却换得少年大惊失色!看清这窈窕女子的颜面,饶是醒言心性沉静,却仍忍不住脱口一声惊呼,然后“噔噔噔”倒退几步,费了好大力气才重新站稳身形。
而见到他这样惊惶模样,那女子却是一脸平静,彷佛已经是司空见惯。
再说醒言,等稳住身形,定了定神,才想起刚才举动甚是失礼,于是便试图道歉:
“抱歉,我刚才、实是因为……”
往日口才便捷的少年,讷讷说到这儿,却是口角嗫嚅,再也不知该如何往下说去。
原来,就在刚才,等这位曲线玲珑的女子一转过身来,醒言朝她脸上一瞧,却发现这青春年韶的女子面颊上,竟纵横交错着几道黝色的青纹,宛如乌云遮面,将原本少艾的容貌破坏殆尽!许是和预想的相差太大,毫无思想准备的少年自然惊惶失措。
与她脸上这些陋纹相比,女子足下那交合的龙鳞鱼尾,倒反而没能吸引少年多少注意。
等刚开始本能的惊慌过去,醒言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这举动有多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