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世界以仓卒的脚步,从光明转化於黑暗之中。
午後时分,冬季斜阳自窗户照射进房间,位在室内的镜子与金属反射出光芒,宛如灯火通明般莫名闪耀。窗架孤影化为直线落於一旁的桌面,有如某种标示般沿著水平延伸而去。外头十分寒冷,无情北风不间断地呼啸,建筑物全都发出喀答喀答地颤动声。
在房间内,有一对男女相互倚著对方。
两人的关系是家教老师与学生。
「老、老师」
少女面对著桌上摊开的那本『四年级算数复习』,此时有些踌躇地转过头,那位总是温柔指导功课的家教老师就在该处。
「怎么了?」家教老师微笑问道。
「这个嗯」少女犹豫似地吞吞吐吐。
「如果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全部都可以提问。」
「不、不是的那个,我」
少女转身侧坐在椅子上,水汪汪的眼睛向上望著家教老师。
「有句话想对老师说那个我」
少女的视线一度落在交叠於膝盖上的双手,绞扭著手指头并深呼吸後,她开口说:
「我在老师眼中只是那个?呃?」
「『只是把我当成一位学生而已吗?』。」(小声提醒)
「啊,对喔。咳只是把我当成一位学生而已吗?」
「为什么你要问这件事呢?」
「因为我对老师」
当少女要开口说完这些话时
「你敦这孩子乱说些什么啊!」
咻咻咻咻!
「呜喔!!」
家教老师正确身分是大地翔。当他察觉危机即将袭向自己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抱住人在椅上的红豆子,滚倒在地板上。至於原本的所在位置,则有颗网纹哈密瓜重重地砸在该处。
「很危险耶!你是想杀人啊!?」
翔对著网纹哈密瓜飞来的方向破口大骂。房间与房间联系的隔门此时已完全敞开,人在餐桌旁的哈密瓜,以恐怖的表情瞪了过来。
「我从刚刚就一直默默在旁边观察,你这个变态到底在教她些什么嘛!」
「我就只是在敦她念书而已啊!只不过稍微开玩笑演个小短剧,别这样连警告都没有就乱扔网纹哈密瓜过来啦!看吧,红豆子都吓到眼睛不停转圈圈了。」
红豆子在地板的翔的怀里,眼珠一直打转。
「~~不不要紧的只是稍微吓一跳呃咦(而已)」
翔将手往下绕过红豆子的膝盖,一口气将她抱了起来,接著一边像是在哄小婴儿般摇晃著她,一边移动到安全的床铺上。
「不过是稍微加了点故事而已,对吧?红豆子,比起一般那种无聊的教学,这种方式还
比较有趣吧?」
「嗯不过,翔先生。」红豆子天真地张大了双眼。「学生对老师说『我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
「嗯?」
「因为学生都是尊敬老师的吧?这样就不可能会讨厌啦。还有『只是把我当成一位学生而已吗』这句话是什么意嗯?之後两人又会怎么样呢?」
「呵呵,红豆子纯情得好可爱唷~~」
「?」
对於如此可爱的你,就以五个摸摸作为奖赏吧。红豆子用额头轻轻摩蹭著翔的掌心,同时舒服地眯起双眼。那副模样真的是天真又无邪,堪称是心灵的一片绿洲啊。翔始终带著笑意,以放松的表情继续抚摸著红豆子的头。哈密瓜则是坐在餐桌旁并用手撑住脸颊,一脸不高兴地看著两人。
「小翔,跟你借一下手机唷。」
「喔,别打太久啊,通话费可是个浪费妖怪喔。好乖好乖,那么红豆子,我们就来一段具志坚用高(注13)的模仿吧,就诉嗦呢(注14)~~!」
嗯?刚刚那声音是奈染弥?
「喂?是儿童保护专线吗?呃,这里有位年幼的少女遭猥亵,像这种情况是」
「唔喔喔喔喔喔喔!!」
翔当场暴怒,并且誓言『暴虐无道的青梅竹马必诛之』。
当他将腿上的红豆子放到床铺後,宛如化身成米洛斯般,以恐怖的气势冲向人在餐厅的奈染弥。
「你这个迎合权贵的死有钱人!!」
翔下意识地骂出如此像是戏剧里会出现的台词,并从奈染弥手中抢过手机这个臭婆娘,居然还真的给我打去!这可不得了耶!
虽然急忙切断通话,但对方又马上回拨电话。
「啊,是是,没有,先前那只是是,没有,不是这样啦,真的非常不好意嗯,那只是在恶作剧,我的青梅竹马有点玩过火了不,真的真的,哈哈,哎呀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嘛,没错。」
经过翔长达五分钟的辩解,终於勉强解除对方的疑虑并结束通话,翔在安心地大叹了一口气後,使尽全力猛吸一大口,朝向奈染弥开始破口大骂:
「你、唔唔!?」
然而在翔开骂前,耶儿就已先从背後捣住了他的嘴巴。完全不知道她是何时绕到自己背後的,难道这家伙是必杀达人啊。
「教训犯罪者不需要理由吧。」
*注13:日本拳击手,在後期担任解说员又转型成艺人。
*注14:具志坚用高的口头禅,喜欢以奇怪的口音说『就是说呢』。
奈染弥气呼呼地露出一张像是被拖上岸的深海鱼脸,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擅自冲泡一杯即溶咖啡享用。
耶儿在确认翔已经冷静下来後,便放开双手走向流理台,打开水龙头洗手清理这还真是个伤人於无形的行动耶。
「话说回来,你们别擅自跑到别人家里啦,假日来这是想做什么啊?」
今天是星期六,不需要去学校。奈染弥此时穿著一件白色厚毛衣和红色喇叭裙,耶儿则一如往常穿著弓月学园的制服。
红豆子出现在家中已经快两个星期。
「为什么?难道奈染弥在这里有什么不方便吗?」
「是没这回事啦」
由於奈染弥不知道为什么看来心情很差,翔只好默默地溜回起居室。红豆子以不可嗯议的表情倒在床上直盯著翔,模样实在是非常惹人怜爱。而光亮的黑发在枕头上披散开来,纤细小手在宽松和服衣袖的衬托下,宛如一朵鲜花放在床上。
总觉得,非常想听她说这句话。
「红豆子,试著叫我『大哥哥』好吗?」
「咦?为什么呢?」
「这点你就别在意,总之试著叫我大哥哥看看。」
红豆子微微一笑後起身离开床铺。原本躺在床上的她,「嘿咻」一声站了起来,先用指尖细心整理好和服上的皱折,走到翔的身边後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由於双脚还构不到地板,因此那套著白色长布袜的脚尖在半空中摇来晃去。
「呃『大哥哥』?,」
「更有感情一点。」
「好、好的,咳咳。」
红豆子认真地清了清嗓子後,露出犹如蒲公英般的甜美笑容说:
「大哥哥。」
「喔喔!」
翔下意识地抱住了红豆子。
「咦?那个?翔先」
「是大哥哥。」
「是、是的。那个大哥哥,你怎么了?」
「喔~~抱歉,因为大哥哥太感动了,果然妹妹就是要这样子才对。像那种因为压力过大就会暴饮暴食,看见刚洗好澡的大哥就会狂喷鼻血,而且还想将那血加在大哥要吃的餐点中,另外不知为何想去纵火烧大哥青梅竹马的家,并且还满心欢喜地去探望因为某日遭逢脚踏车煞车失灵而重伤住院的大哥,如此莫名其妙的妹妹还真是讨厌啊。」
人在餐厅的哈密瓜,与奈染弥交头接耳小声说:
「那家伙的妹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嗯算是个很有趣的孩子从旁人眼光来看,应该也不是个坏孩子唷?应该、一定大概」
翔无视那两人,抱著红豆子说:
「嗯从今天开始不用客气,可以一直叫我大哥哥唷?」
「咦,不过,翔先生是」
「你可是持有者耶,别乱要求些奇怪的称呼啦。」
「不过啊,就世人的眼光看来,我们可是表兄妹的关系喔?像红豆子这么小的孩子,这样称呼应该比较自然吧,但是假如红豆子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啦。可是你跟红豆子就不行罗,因为你们两人是姊妹,所以得确实要有姊妹的感觉才行喔。」
「我是无所谓啦想怎样称呼都行」
哈密瓜不知所措似地眼神犹疑不定。至於红豆子,也同样一副不知该对哈密瓜说什么才好的感觉,嘴巴微妙地一开一合,状似心神不宁。
嗯双方似乎还是不太熟耶。
翔像是要转换现场气氛般,两手一拍开口说:
「喔,对了,米差不多快吃完了,得赶紧去买才行。」
然後翔便迅速站起身,将挂在衣架上的短外套穿上,直直朝玄关方向走去。红豆子匆忙说完「我、我也要去!」这句话後,也马上跟著起身,对著翔挂在同个衣架上的备用外套跳上跳下地想伸手拿取。虽然红豆子最近已经能与翔一同外出,但由於她非常怕冷,因此总会借用翔的外套加穿在身上。附带一提,这外套对於身高矮小的红豆子而言,恰好就像披风一样适合。
哈密瓜也将最後一口饮料喝完,站起身打算一同前往但是,奈染弥却在这时候伸手制止哈密瓜。
「奈染弥我们不去。」
「什么?」
「因为有事得做,你们路上小心。」
「算、算了,是无所谓啦」
奈染弥似乎依旧心情不好,翔只好老老实实地与红豆子两人走向玄关,此时背後却多跟了一个人。
「耶儿,你也要一起去吗?」
「」
耶儿重重地点了点头,但她的视线却是直直对准下方矮小的红豆子。
「咦?咦?请问」
由於那注视的眼神简直像要在身上开个洞一样,红豆子看似困惑地闪烁著眼神。
就在耶儿发出开口说「我」的瞬间,奈染弥却像在制止般开口说:
「耶儿!」
「但是米应该很重遵命。」
由於奈染弥看起来很可怕,耶儿只得战战兢兢地退回去。从她背後看去,那宛如尾巴般的长长秀发,此时无精打采地垂落。
「那我们两个就出门罗,不过真的没问题吧?记得别偷看床铺底下喔?了解吧?绝对不可以喔!」
伴随如此千叮咛万交代後,翔便与红豆子两人一同离开住处。
两人并肩走下夕阳斜照的外阶梯。红豆子每次以不稳的步伐踩下一阶,穿在身上的外套便会随之晃动。
「那个,翔先生。」
红豆子稍稍驼著背并用外套紧紧裹住身体,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
「我是不是惹耶儿小姐生气了」
「啥?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呃,该怎么说呢她常常会用很严肃的表情盯著我看」
「严肃啊,其实那只是面无表情而已啦,那家伙基本上都是那个模样。」
「但是我到现在都还没跟她说过话喔?」
「咦,是这样吗?」
这两个星期以来,确实都没看见这两个人有交谈耶,虽然耶儿不时地注意著红豆子
「果然初次见面的那个举动给她很不好的印象」
「不会啦,我觉得那家伙应该不会这么爱记仇才对。而且实际上,当时她也没有真的在生气喔。」
尽管想让垂头丧气的红豆子打起精神,但是任何安慰似乎都没有效果。
木屐走下阶梯所发出的坚硬声响,消失於夕照之中。
「而且哈密瓜小姐与奈染弥小姐也」
「咦?」
「啊,呃,什么事也没有。」红豆子露出开朗的笑容。「话说回来,刚刚提到不准任何人看床铺底下,是那里有放什么东西吗?」
「嗯?哈哈其实啊,是有放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女生照片喔」
「?」
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什么东西?照片?」
红豆子那宛如花栗鼠般的水汪汪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看了过来关於那个*真集,等她长大点再说,应该会出现更为有趣的反应才对。
「呵呵,没什么啦,红蛋,只是那里有放好东西而已。」
「咦?请告诉我嘛,这样会让人很在意耶」
「等红蛋长大点再说吧。」
翔贼贼地微笑著,同时紧紧握住这只纯洁天真的小手。
◆◆◆
在两人离开之後的公寓里。
「怎么样?是有事要说吗?」
价密瓜小仆餐桌边,小满地将双于挽在胸前。
「有喔!有大事,有大食蚁兽啦。」
奈染弥激动地从餐桌上凑向前。
「小密难道没有任何感觉吗!?」
「什、什么啦?」哈密瓜不禁往後退。
「小翔呀!萝莉控是犯罪耶!」
这句话应该可列入最不想听见青梅竹马如此指控的排行榜十名才对。
「居然跟小红豆黏那么紧!太奇怪了!小翔太奇怪了!」
奈染弥像是气到无处发泄般,每当口中说出一段话,右脚就会用力蹬向地板。站在一旁的耶儿则目光飘怱不定,不由自主地追著那只右脚的动向。至於哈密瓜则是不知该作何反应,用手搔了搔肩膀闪避奈染弥的眼神。
「我是没什么感觉啦因为我总觉得翔应该不是这种人而且那家伙确实也有这么说过。」
「那不能相信!小密刚刚也看见了吧!?居然跟小红豆黏成那样!加上那龌龊猥亵的表情!假使放任不管,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小翔无论去东往西、去这里、去那里,总是在说小红豆的事情!」
奈染弥一下指著那里,一下又指著这里,嘴里一边抱怨「气死人了!气死人了!」,一边不断用力跺向地板。至於站在一旁的耶儿,则是随著手的方向将头到处乱转。
「那是萝莉控耶只差一步就会成为犯罪者唷!!是绝对不可原谅的事情」
翔在背地里遭人批评得体无完肤。
「不过这件事是翔与那孩子之问的问题耶」
「小密没关系吗!?就算小翔跟那孩子结、结婚也没关系吗!?」
「结、结婚」
奈染弥此时从鼻头至两颊一片通红,眼神也闪烁焦躁,看来奈染弥是将无法以言词形容的各种含意,用自己的方式全力交付在呵结婚』二字上头。
哈密瓜也在脑中想像那些意有所指的事情,不禁随之发出咻咻咻地碳酸气声。
「可是主人,记得在日本的法律中,女性结婚得年满十六岁」
「奈染弥不是在说那种事情!」
「是。」
耶儿像是一只被饲主责备的小狗,一副垂头丧气的可怜模样。
「不过对我来说翔跟谁变成那种关系也都无所谓啦」
语尾逐渐变得含糊,哈密瓜也因而察觉到自己其实心存困惑。自从红豆子出现在这里,她和翔交谈的时间顿时锐减尽管只是一点一滴慢慢改变而已,不过自己最近才终於有办法和翔坦率聊许多事情的。
「哼小密还是打算死不承认呀。」
奈染弥紧皱眉头,双手交叉在胸前露出一副「很好,再装嘛」的模样。
「那么,奈染弥和小翔『结婚』也没关系罗?」
「咦!这、这」
「盯~~~~~~」
「呜!」
遭人这么一白眼,哈密瓜不知所措地全身一颤。
「我、我才不要呢!」
接著慌慌张张地出言反驳说:
「你可是耶儿的持有者!我没有办法想像翔跟这种人在一起!而且我才不要跟这家伙变成姊妹呢!」
哈密瓜直指著耶儿,耶儿却语气平淡地说:
「实际上,你我也不可能成为姊妹」
「这只是打个比方!!」
「这样啊。」
耶儿一副深受打击似地玩著自己的领结。
「哦~~~~拿这个当藉口啊。」
「什、什么啦,我只是说出内心的感受而已,有意见吗?」
奈染弥不满地哼了一声,又盯著哈密瓜好一阵子,随即像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小声呢喃说:「总觉得这样好像有点不公平耶。」
「那就暂且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但是假如小翔跟小红豆变成那种关系,小翔可就被别人抢走罗?如果真的变成那样,小密应该也会很困扰吧?」
「是、是这样没错啦」
「奈染弥以身为青梅竹马的身分,希望让小翔清醒,并走在人生的光明大道上!」
奈染弥双手於胸前握拳,如此激动宣称。虽然哈密瓜瞠目结舌地抬头看著她,但是当她见到奈染弥露出宛如抛媚眼般的视线後,便察觉到那话中含意。
「说、说的也是!身为那家伙的空罐!这样确实很让人困扰!非得让那变态成为一个正常人不可!」
哈密瓜就这样点头如捣蒜地上了贼船。
奈染弥轻点了点头後,便伸出自己的手开口说:
「为了不让小翔成为犯罪者。」
「没错,要让那家伙回复正常。」
「不可以偷跑唷。」
「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会确实遵守。」
两人的手就这样紧紧交握,包含强烈意志的两道视线也跟著交会。
这一切都是为了导正翔的萝莉控心态。
两位少女就此成为合作关系。
只见独自被排除在外的耶儿满脸寂寞,当察觉对话终於告一段落,便开开心心地对奈染弥说:
「主人,关於圣诞节事前准备的那个,假使该事已处理完毕,希望能再帮忙制作另一样」
「你先稍微等一下,我们正在讨论重要的事情关於实际上该如何行动」
奈染弥摆摆手将耶儿赶去一边,重新坐回哈密瓜对面的位置後,热切地与哈密瓜讨论後续动作。
耶儿默默地站在奈染弥的身後一段时间,不过当她明白对话短时间内无法结束时,便一个人走向流理台。翔说过是出外买米,耶儿并不知道自己该作什么料理,只是觉得即使事先备妥餐具也好。
◆◆◆
那里是个几乎让人忘却黑暗的漆黑世界。
眼睛什么都看不见,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声音根本无法发出,是个孤独一人的狭窄场所啊,不过温度刚刚好,这点还算是值得庆幸。
偶尔会听见吵杂的机械运转声,有时会听见外面传来交谈,但是绝大部分都听不清楚。这里四周皆为温热金属墙,而且无论是在我上面或我下面,都有无数个『我』静静地排在一起;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孤单一人。
从过去就一直如此,我就是这样子活到现在的。只能置身於等待的空间里,只能生活在等待的日子里:不过事情并非全然如此,因为所谓的等待,就是代表有人会前来迎接自己的意嗯。
我有时会被放到外面。
在听见某人来到此处,伴随一股锵啷锵啷的声音,我就会向下掉。虽然我无法擅自行动,落下方式也是痛苦地随处碰撞,不过那依旧是值得让人默默承受的事情,因为前方就是光亮世界。
接著会有某个人拿起我的身体,我也会因此厌到特别开心,因为这表示有人需要我,我也会在对方的手中稍微玩耍一番。至於当时的『我』,依据情况会温暖对方的双手,或是冷却对方的脸颊,然而这都只是些附加价值,因为我真正的工作是
没错!就是滋润对方的喉咙,将饮料送达对方口中!
当对方用手指扣住我身体的一部分时,我会感到心跳加速,虽然非常开心,但是也觉得极为害羞。
然後会响起一股清脆的声音,那是我的口被打开的声音。
这时我会开心到几乎想要跳起来,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兴奋」?
接下来对方会将我高举过头,嘴唇贴上我的嘴巴
啊!那时所感受到的幸福,真的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对方正喝著我,对方正渴求著我。啊~~真开心!真的非常非常地开心!就只有对方饮用我的这个时候,是我并非孤单一人、是我能待在这里的时候。
但是我如此的厌受,仅是只有数分钟的短暂时光而已。
当饮料喝完後,那个人直到现在愿意饮用我的对象都会将我扔进垃圾桶里。这里有许许多多的『我』,以及其他形形**的同伴群聚在此。虽然有分铁罐与铝罐不同的种类,然而大家都是相同的遭遇,我们都是被他人舍弃的。
没错。
当我们里头没有饮料时,就等同於一具空壳
垃圾。
这就是我们此刻的身分。
当我们从那一片漆黑的世界中诞生没多久,就得面对死亡。
接著我们会被聚集在一个巨大的工厂然後
再次获得重生,如此不断循环下去。
我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我们的生存方式就是这样。
但是
我依然会抱持著一线希望。
即使待在一片漆黑的地方,我依然会独自祈祷著。
应该在某个地方会有愿意珍惜我们的人吧?
会愿意更加爱惜我们吧?
但那只是一厢情愿的任性,不可能会获得他人认同。
直到与那个人相遇之前,我内心都一直如此认为。
这是某天所发生的事情。
当时我听见了一道声音。
刚开始,只觉得应该与过去的经历相同。因为厚墙的关系,对方说什么是一定都听不清楚的。而实际上,是真的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但即使如此,我依然已有了预感。
啊,终於遇见他了如此的预感。
我开始呐喊。
我出生至今第一次发出呐喊。
我知道自己没有声音却依然呐喊。
我忘记自己是何种身分而不断呐喊。
我为了脱离『我』的存在而发出呐喊。
我想『我』以外的身分活下去。
我希望对方呼唤独一无二的自己。
让无可取代的你,开口呼唤替我所取的那个名字。
伴随那股哐啷哐啷的声音,支撑身体的固定器迅速松开,我就这样一边四处乱撞,一边吵杂地落下、落下、不停翻转、落下、落下、落下、不停翻转、不停翻转、不停翻转在落下的同时,我发出了呐喊。
我的名字是我那独一无二的名字是!
「」
☆命令
「红豆子。」
红豆子浑身一颤,接著慢慢张开紧闭的双眼。
「翔先生?」
「不要紧吧?刚刚你一直在呻吟喔?」
「这里是?」
红豆子转头环视四周,发现自己人在床铺上,盘坐的翔以膝盖为枕头让自己躺靠在上面。咦?记得刚刚是坐在翔先生的腿上,听他说故事给自己听呀
「啊,我不小心睡著了」
「没关系啦,就这样躺著吧。」
翔轻轻摸著红豆子的头,制止她起身。红豆子以含糊的声音回答「是」之後,继续躺回原来的位置。
「是做什么可怕的恶梦吗?」
「咦?呃」
红豆子为了回想起先前作的梦,乌黑大眼骨碌碌地向上转著。
「怎么?已经忘记了呀?」
翔苦笑道。红豆子在听见这声音後,不知为何全身顿时放松。
「是的,一不小心全忘记了。」
吐了吐小舌头,红豆子可爱羞涩的笑容随之展开。
「忘记就算啦,反正忘了也不是一件坏事,既然会忘记,就代表即使忘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红豆子缓缓闭起双眼,轻声回答「说的也是」。总觉得刚刚句话让她感觉到安心,翔的膝盖亦相当地温暖。
「呃,翔先生。」
「嗯?怎么了?」
红豆子继续阖著双眼,宛如花栗鼠般将身体缩成一团说:
「想请您摸摸头。」
「没问题,那要几个摸摸呢?」
翔的声音很温柔。
由於闭上双眼的关系,周围当然是一片漆黑,却并非是真的一片漆黑。
红豆子稍微翻了个身,调整好舒服的姿势後,便宛如在撒娇地般用脸颊蹭了蹭翔的大腿表示:
「希望能有五十个」
「喔~~还真是多耶!」
爽朗的笑声传人耳里,听来格外舒服。
红豆子以小猫般的声音说:
「不行吗?」
「当然可以啦。只要是为了可爱的红豆子,无论多少个都没问题。只是你可得做好觉悟唷,到时因为摸摸太多,头发掉光变成了小秃头,我可就不管罗。」
「我不要变那样」
翔又再次笑了,接著将手放在红豆子头上。
「开始罗,摸摸摸摸摸摸」
翔一边呢喃细语,一边用那有些大的手掌慢慢抚摸红豆子的头。真要说起来这并不是个舒服的摸法,却能从中感受到非常的温柔
就像是愿意包容一切愿意不计任何代价守护自己的宽大手掌,以及活力与毅力交织而成的浑厚声音
我明明只是个罐子而已,但是他
啊不行,明明觉得这样下去会自然而然进入梦乡,但是
「摸摸摸摸摸摸摸摸红豆子,已经睡著了吗?」
「」
红豆子没有开口回应,就这样继续闭著双眼。
因为假使现在睁开双眼,泪水一定会溃堤。
所以很抱歉,翔先生,现在请让我继续装睡下去
红豆子就这样一边在内心不断道歉,一边以相同姿势睡在翔的腿上。不过这谎言并维持没多久,因为红豆子真的慢慢睡着了。意识已变得模糊不清,翔的声音也跟着渐渐远去。
红豆子在蒙胧的意识中祈祷着。
拜托希望即使是在梦境之中,也能像这样让翔先生抚摸自己的头,并且在醒来时,能永远记得自己拥有过如此时光。
因为这个瞬间,绝对不是『即使忘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事情
再也无法忍住的泪水微微渗出,自紧闭的双眼轻轻滑过脸颊。不过翔似乎没有注意到,依然持续抚摸着红豆子的头,即使早已超过原本约好的五十个摸摸,也依然不断继续着
于是,红豆子就这样沉浸在温柔的梦境之中。
◆◆◆
傍晚,翔独自一人站在厨房里沉思。在看见红豆子那幸福的睡颜后,忽然很想让她品尝红豆汤以外的食物。毕竟哈密瓜都能吃下真正的哈密瓜,红豆子一定也可以。
「我问妳,妳觉得红豆子能吃什么东西?」
「红豆子?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有件事」
「妳们一样都是铁罐吧嗯话说回来,耶儿似乎没有吃任何东西,但舞就会吃蔬菜棒那么说到红豆汤的话」
「喂!」
「什么啦?这么大声会吵红豆子醒来耶。」
翔为了让哈密瓜闭嘴,当场将她一把抓起,迅速将吸管放入饮用口吸起了饮料。
吸
「呜啊嗯」
面对宛如呼吸不顺而发出呻吟的哈密瓜,翔依然毫不在意继续吸着哈密瓜汽水,同时在想该让红豆子吃些什么东西才好。说的也是,既然红豆汤是用红豆作成的,那就只要把红豆煮烂一点,应该就能吃下才对,但是这种料理会好吃吗?
「等、等一下呜!别随便乱喝啦!讨厌!」
「搞什么啊,你不是希望我喝喔?」
『当然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可以帮我少女化吗?』
「既然这样就早点说啦。」
翔抽起吸管後,直接一嘴亲向哈密瓜。
罐子就像溶化般消失,化成少女模样的哈密瓜随之出现在半空中
「噗!?」
翔在接吻的同时,嘴中的饮料不禁喷了出来。
「呜呀啊!?你、你在做什么啦!!很脏耶!!」
哈密瓜掩著嘴巴向後退。可恶的家伙!!『你在做什么啦』这句话是我要说的吧!
「你!你这是啥打扮啊!?」
少女化後的哈密瓜不知为何,就只穿著一件衬衫而已。
而且还是翔穿去学校的衬衫,对女孩子来说当然太大了。
哈密瓜全身上下就只有这么一件衣服。
她没有穿裤子或是裙子,因此那白皙通透而有弹性的光棵双腿,就这么自衬衫衣摆下伸出。透过衬衫看向双第三个扣子以上全都没有扣,因而能瞄见哈密瓜那微隆的胸部,换句话说,她现在并没有穿胸罩。
「这、这是啥打扮啊!你精神错乱啊!?」
哈密瓜那身惊人的穿著,让翔不禁将「你是笨蛋啊!?」这句话说错了。这家伙到底是要做什么,才穿成这副模样变成罐子?
哈密瓜似乎也对这身打扮相当尴尬,顶著羞红的脸发出极为猛烈的碳酸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