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端着茶杯一边注意衣袖的红豆子,将茶杯置于两人面前。
红豆子似乎是看了时代剧后学会并开始使用虽是粗茶这种自谦的说法,因此她不光是在应对客人时才会这么说,就连端茶给翔喝时也会说请用粗茶,粗茶。只不过不需要端给买茶叶回家的当事人时都用粗茶二字称呼会比较好。
谢谢,你是
啊,不好意思,还没自我介绍。初次见面,您好,我的名字是红豆子。
当红豆子慌慌张张地鞠躬敬礼时,美咲将视线移向她左耳上的拉环说:
你是铁的空罐吧。
那个
红豆子将托盘抱在怀里,像是有些困惑般扭过身子应该是由于不清楚翔与美咲之间的关系,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致。
美咲稍稍放松过于紧绷的表情说:
由于我曾经也是持有者,因此知道空罐的事情。红豆子小姐,你是最近才经由大地先生少女化的吧?
是的,请问宫下小姐拥有什么样的空咦?您也曾是持有者?
没错,在数个月前,我身边也有一名空罐。
翔的心脏在听到这句话后狂跳了起来。
大地先生,请问哈密瓜小姐人在哪里呢?
那、那个!小咲有参加什么社团吗?
大地先生。
总觉得小咲挺适合担任图书委员或足球社的经理耶!啊哈哈!
我
你有男朋友吗?要不然就由我
大地先生!
啊。
被美咲这么一喊,原本包覆在翔身上宛如薄膜般的非现实感,一口气烟消云散。
简直就像刚从白日梦苏醒过来那样,翔此时像个二愣子般露出僵硬尴尬的笑容。
不是这样的,大地先生。
美咲定睛直视着翔,继续接着说:
我今天来,并不是要抱怨当时的事情。
翔的表情变得认真了。
美咲也以同样的认真表情开口说:
葡萄子还活着。
翔完全搞不懂美咲这句话的意思而感到一头雾水,因此脑袋变得一片空白,时间也好像暂时停了下来。
葡萄子还活着?
翔几乎是反射性地再次复诵一遍,只不过因为嘴巴这么一动,于是提供氧气给化为一片雪白的头脑,这才让他有办法加以思索这句话的含意。
接下来,翔的心跳逐渐加速。
葡萄子还活着?葡萄子还活着?葡萄子还活着?是葡萄子吗?
伴随内心的悸动,翔不断用这句话询问着自己。并且此话的含意就像海绵吸水般深深地渗入脑海之中。
翔像是无法冷静般用手抓了抓头说:
你说葡萄子还活着?
是的。
什么时候!?在哪里看见的!?
翔内心的焦躁因为这句话达到沸点,像是饿虎扑羊般用力抓住美咲的肩膀。
由于那模样过于骇人,美咲不禁发出一声惊呼,稍微往后退去。
啊抱歉。翔慌张地放开双手。
不会真是不好意思。美咲表情也变得十分尴尬,开始整理被抓歪的衣领。
没、没这回事,该道歉的是我抱歉。
内心总是有股奇妙的感觉。由于翔不习惯应对美咲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因此当下有点不知所措,乱了分寸。
那么,你是在哪里跟葡萄子相遇的?
是、是的。
美咲在稍微调整一下情绪后,便开始说起当时所发生的事情。
内容大致上是说,在今天凌晨,或是该说天快亮之际在自家阳台那看见状似葡萄子身影的人。不过当美咲准备出声呼唤时,对方却匆匆忙忙地逃离该处。
翔在听完说明后有些困惑。这是因为有可能单纯只是美咲看错而已不是吗?过度期望葡萄子还存活在这世上的那份心意,导致
不是这样,她确实出现了!
不知是否因为美咲看穿翔那副微妙表情下所想透露出的真意,立刻像是拼命想解释清楚般,直接从餐桌上探出身子。
我绝对不可能会认错葡萄子的身影!那绝对是葡萄子!而且
美咲说当她走出阳台后,发现下方的马路特别吵闹,放眼望去看见有数名像是在追着那位状似葡萄子的身影而渐渐远离的男子。
那群人到底是谁?
不清楚,因为周围过于昏暗看不清楚不过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当时阳台上确实站了一个人那个大地先生。
美咲此时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翔,慎重地开口质问说:
那孩子葡萄子她是真的死掉了吗?
快想起那时发生的事情。
但是内心却不断抗拒。
拼命诉说不愿回想起当时无力挽回一切的自己。
不想看见软弱无力的自己。
但是翔
当时
却选择坦白。
葡萄子确实是死了,被哈密瓜给打倒了。
翔用尽极大的努力,才将拼命想转身逃开的身体束缚在现实中。
接着费尽全身精力,与美咲四目相接。
这样呀。
美咲像是意识消沉般低下头去,翔则是因此坐立难安。因为就哈密瓜当时遭遇的情况而言,确实是属于不可抗力。在突然发生战斗,完全是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除了那么做以外实在别无他法。而且对当时的翔来说,也因为完全不清楚空罐与选拔赛这些事情,所以无法成功说服两人停手。
客观来说,这就像运气奇差无比的交通事故。就因为美咲也熟知这个道理,所以才没对翔等人抱持着强烈的恨意至少就表面看来,她没有表现出憎恨翔等人的行为举止。
但是即便如此
她依然显得十分哀伤。并且不管是现在,或是从今以后,无论经过多少岁月也依旧如此。就算是能假以时日抚平伤口,也不可能有办法让伤痕全数消失。不管是哈密瓜、美咲,就连当时在场却无力回天的翔也一样,大家还是会感到十分哀伤。
沉默依然持续着。至于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红豆子,似乎尚未了解整个来龙去脉,因此只能心乱如麻地让彷徨的视线在餐桌上游走。
翔来回思索该说些什么才好,因为停滞不前的气氛更是令人倍感尴尬。
话说回来葡萄子变回罐子的葡萄子在哪里呢?
就是翔等人送至美咲家的葡萄子遗骸,这是个比任何一切都更为残酷的死亡铁证。
不在我这里。
不在你那里?
出乎翔的预料,美咲像是稍稍打起精神般开口说:
在那之后就是你们把那孩子送来后,规格统一课的人也紧接着出现
男屋吗?那家伙把葡萄子带走了?
是的,因为他说战败的我没有继续拥有葡萄子的资格与理由所以我只得将葡萄子交给他们
一道阴暗黑影瞬间降临在美咲的表情上,但是翔却没有余力去在意这件事。
男屋他居然把葡萄子的遗骸带走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这太不自然了。毕竟男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透过空罐之间的战斗,来完成罐子规格的统一不是吗?那么如此一来,就根本没必要回收战败的罐子才对。假使是为了统计胜负结果,只要去询问持有者即可,不需刻意回收。
而且居然还是战斗结束后马上现身
无论是我们的战斗或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应该都有进行监视吧。
确实是怪怪的,如果这件事有牵扯到男屋他们的话,就更令人匪夷所思。
是的,所以才觉得说不定可以从大地先生这里听到一些情报,而决定前来造访。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下子就完全说得通了。不过这女孩的勇气着实令人惊讶,居然敢独自前来造访杀死葡萄子的当事者。
其实在上次碰面,也就是送葡萄子的遗骸时,她给人的印象是更为内向柔弱的女孩。难道说这就是她的本性吗?还是因为葡萄子说不定还活着的这份希望,促使她决定这么做?
总之无论事实为何,美咲那坚定不移的眼神,深深震撼了翔的内心。
大地先生,请你务必和我一同寻找葡萄子的下落,好吗?
好,我们上。翔毅然决然地如此回答。
虽然目前还无法确定葡萄子当真是否还活着,另外也不是因为罪恶感、义务感或是正义感而出手帮忙,单纯只是想回应这女孩的期望罢了以上便是翔此时的心境。
在对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红豆子作个大略解释之后,翔手脚利落地开始进行准备。他在毛衣上多加一件短外套,并且将可当成长大衣穿的制服西装外套递给红豆子。
红豆子虽在突如其来的状况下,听见这段阴暗过去而受到不小打击,但是因为当事人美咲看似极为镇定,所以没有显得非常慌乱。
那个,至于哈密瓜小姐是在?
美咲像是对此感到非常意外一般,如此询问匆忙进行准备的翔他们。
啊,那家伙正在女仆咖啡厅打工。
女仆
美咲像是感到非常害羞般满脸通红翔总觉得她好像联想到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看来还是别戳破的好。
打个电话叫她一起过来吧,毕竟现在不是悠哉打工的时候。不对,似乎去Lacpale接她会比较快,总之就先打个电话跟她讲一声吧。
翔开始操作手机,拨电话给哈密瓜。
嘟噜噜、嘟噜噜耳边不断传来规律的电子铃声过了一段时间依然无人接听。搞什么啊,恰好在工作喔。正当翔不耐烦地准备咋舌时,哈密瓜这才终于接听电话。
喔?接了。喂,哈密瓜,有好消息喔!没想到啊
翔!我现在像快
啥?喂,你怎么了?
人在电话另一头的哈密瓜似乎有些奇怪,感觉上像是极为慌张。
可以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与慌乱的呼吸声,看来似乎正匆忙地向前狂奔。
呼、呼,翔、翔!?听得见吗!?稍早之前在那里、呜!我就说不是了嘛!
啥米?你先冷静一下啦,喂,先来个深呼吸,稍微模仿一下挂布{注2:挂布雅之,棒球解说员}吧。
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呼、呼、咕
喂你怎么啦?我可是在说挂布喔?是你最喜欢模仿的挂布喔?想要冷静下来模仿挂布就行了。
笨、笨蛋!你听我说、等
噗滋!嘟嘟嘟嘟
切断通话了。
啊?搞什么鬼啊?喂!
虽然翔气呼呼地重打一次,但是却无法接通。这并非是因为哈密瓜没有接听,而是从中传出您拨的电话这种机器语音。
怪了,她是跑到哪个收讯不良的地方啊。
她这时应该在打工啊。翔边说边瞄向时钟。现在是上午十点过后,Lacpale也该开店了才对。哈密瓜的手机虽有GPS功能,但是到了没有讯号的地方也毫无用武之地。
算了,反正到时她会再打回来。翔抱持着如此悠哉的想法,决定先以目前的三人组前往寻找葡萄子。由于美咲是在今天早上看见那位状似葡萄子的人,因此应该还没有离开多远才对。既然要前往寻找,最好还是趁早行动。
总之先去哈密瓜的打工地点看看吧。
在美咲与红豆子一同点头回应后,三个人便步出公寓。
◆◆◆
哈密瓜的脚边,躺着一支被破坏殆尽的手机。
哈密瓜在这条昏暗的小巷里,与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面对面站着。
在她与翔通话的途中,手机因遭受到此少女的攻击而当场被破坏。
没错就是被这名少女所发动的清凉饮料魔法破坏的。
你果然是
哈密瓜完全不理掉落在脚边的手机,只是目瞪口呆地直视着站在眼前的这名少女。
刚刚那记清凉饮料魔法,让哈密瓜更加坚信自己的臆测。
还活着
声音中略带颤抖,内心深处也涌现出一股强烈难耐的情感。
这位少女一句话也不说。
哈密瓜的眼角微微泛出泪光。
少女则依然不为所动。
太好了你真的是葡萄子。
这位少女身穿一件破旧披风的葡萄子,看似无精打采地半睁着眼皮,以一副对世上任何事情皆漠不关心的冷淡表情,保持沉默地站在原地。<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