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为什么要杀了她呢?」
「我没有杀人。是对方自己要死的。」
「但是,大小姐您本来就打算要杀了她吧?」
「是打算杀了她啊。但是,她死了这件事,与我杀了她这件事,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连呢?」
「没有因果关系吗?」
「不能说没有,但是也不能说有。」
「」
「我的确是杀了她。用这双手,用我的这双手杀了。但这是否就是她死亡的原因这种事,谁也不知道不是吗?」
「您不可能不知道吧?只要思考一下,事实很明显就摆在眼前。」
「那顶多只是思考出来的结果吧?反过来说,为什么得特地花时间和力气去思考这样的事呢?而且有谁确认过吗?原因与结果之间是有关连的这件事?」
「我不觉得您是认真在回答这听起来只能算是诡辩吧?」
「是这样的吗?但是,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不了解妳所说的话哦。只是,那和我的规则不同而已。」
「规则吗?」
「对,规则。我是依照自己规则而行动的,依照我自己独有的规则。是只适用于我,专属于我的法则。因为那是自己独有的东西,所以对我而言,那此什么都重要。」
「大小姐您说您并不是不了解我所说的话,可是如果要照这样说的话,很遗憾的,我并不了解大小姐您所说的话。」
「哎呀,是吗?真是遗憾。」
「原因和结果之间即使没有因果关系我,还是会为了达成我的目的而行动。没错,是凭我的意志决定的。」
「意志,很棒的感性面呢。」
「是啊,即使是我自己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才会问大小姐您为什么杀死她的这个问题。」
「所以说我已经回答妳了。是她是我妹妹自己要死的。」
那周围一带叫做雀之竹取山,不管是谁取名的,总之,就是被人们这么称呼。方圆五公里的丘陵地几乎全被壮观的竹林覆盖着,光是这样风雅的景色便相当值得一见,可惜是私有地,不对一般大众开放。放眼全国,知道那个地方有那样的场所存在的,也只有极少数的人而已。说起来,为了方便行事而被划归私有地的雀之竹取山,其实性质上可以说是国有地。因为这里是完全掌握日本财经界的四神一镜赤神、谓神、氏神、绘镜、槛神从战前便实际支配着日本这个国家的五大财团的辖区。
在竹林的中心地带有一个女人。
在雀之竹取山的山顶上离星星最近的位置。
在那里有个身穿长裤套装的女子。她坐在大小适当的岩石上翻花绳。
「~~~~~☆」
愉快悠闲地吹着口哨,一边不断地翻弄改变手中红绳的形状。别不屑的以为「不就是翻花绳而已」,她手上的红绳,彷佛自己拥有生命似地自由动着。
夜色更加深了。四周一片黑暗。
在离女子稍远的地方,架着一座非简易型的、正式的帐棚准备了这个帐棚的,就状况上来看当然是这位女子吧,可是以一个人睡来说,尺寸也太过巨大了。
别说是一个人了那种大小即使要容下六个人,大概都没问题。那是一顶可供多人使用的大帐棚,让人疑惑当初到底是如何运送到这样险峻的深山里头。
果然。从那个帐棚之中有另外一个人现身了。
那是个大约国中生年纪的,穿着运动夹克的少女。长发在脑后绑成一束虽然绑法很休闲风,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是身在竹林中,若是光凭这样便判断她不注重穿着打扮的话,就太早下定论了。实际上,从那端正的五官来看,大致能推测到少女平常相当注意仪容外表。
「大小姐呢?」
先开口说话的,是身穿长裤套装的女子。
穿着运动夹克的少女则回了「嗯。」一声后,点了点头。
「睡了的样子。」
「嗯是吗?」
「那些女仆的戒备实在太森严,没办法聊到什么有用的内容,不过没差。原本就我看来,那些事情都是其次的。」
「其次啊」
穿着长裤套装的女子对少女的那句话,笑了出来。
「将令人畏惧的赤神财团的直系血脉称为『其次』妳的胆识之大,真是让人吃惊啊。」
「只是我的感想而已哦。请老师不要想太多。」少女以从容不迫的口气回答。「如果让妳感到不舒服的话,我道歉。」
「不舒服?怎么可能我这个人可是与忠心无缘的哦。因为我只是一个被雇用的教师而已,和像妳这样从小在这里长大的人不一样。」
「可是就算这么说,这次的作战计划要是少了老师,就不可能成行了。」
「作战计划是啊,要说惊讶的话反而是在那部分吧。」
穿着长裤套装的女子「老师」并没有停下翻弄花绳的手,与少女对话着。虽然嘴里说着「惊讶」,但语气依旧十分从容。
「明明还是个孩子,却以赤神财团的大小姐为诱饵来引对方上钩这个陷阱设得还真大胆。果然在澄百合学园国中部里,以一年级新生身分当上学生会长的『资优生』,就是有些地方与别人不一样啊。」
「我并没有打算把她当做诱饵只是觉得,既然要设陷阱的话,使用的材料当然是豪华点比较好。只是这样而已。」
「嗯~~只有这样吗?」
「我认为这世上最低级的词汇,就是所谓的『万一』这种词汇,不正是因为不认为自己能准备齐全而产生的吗?能做到的事情我想全都先做好就是这样。正因为小心谨慎,所以『大胆』这个词最不适合用在我身上。」
我只是以情势为后盾而已少女说着。
是这样的吗?「老师」回答着。
「妳啊,大概不只是国中部,即使找遍整间澄百合学园,甚至在历届学生当中,应该也是几乎无人能比的『资优生』吧。不过,该怎么说呢?即使如此,我总觉得还是不要对那一贼出手比较好。即使再怎么有胜算都不要和那群人扯上关系比较好。对那群人来说,除了赢之外没有其它的了。所以不论是赢了或是输了,都会变成同等讨厌的记忆。」
「我也不是因为自己高兴才去招惹『他们』的看来老师对我有些误解。我既不是革命家,也不是开拓者,我只是积极往前而已如果要我评价我自己的话,只有这一点值得赞许。不是悲观的往后退缩,不管其余的旁枝末节,但也不是完全不注意对方状态只有这种地方,就只有这一点与别人不同。只是被吩咐了就去做而已那群人非常危险,这个我再清楚不过了可是,即使如此,因为是任务我也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呀。」
「真是果断的除尽(注:此处原文的「割り切る」为双关语,为除法中整除的意思;又引伸形容冷静果断的判断。)啊。」
「连除法都不会,有办法生存下去吗?如果只有加法和减法的逻辑,这个世界是无法成立的。」
「是吗?但是,妳对那样的自己不感到厌烦吗?」
「厌烦?」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觉得很腻很讨厌」
「讨厌与放弃是不一样的吧?所以我到目前为止,没有觉得厌烦的事,也没有想放弃的事哦,老师。况且」
「况且?」
「在『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让我很在意。对我来说,如果放任他不管,将来很可能会成为巨大的威胁,那样的人当然,我也无法断定『他』会不会来找我」
「妳要这样也是可以啦。」
「老师」耸了耸肩。
那是「不打算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
到此为止。
那是表示「自己所负责的就到此为止」,就此划清界线的态度。
「也是可以啦。反正妳想怎样都可以。」
少女对「老师」这种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好懂的响应,相当无奈的叹了口气后,「不过」
她抬头望向天空。
像是站在距离星星最近的地方。
是一个似乎只要把手伸长,就能摸得到星星的地方。
「上一次老实说,是我把情况想得太简单了不过,这次我可以说是做好万全准备了。『万全』啊,真是很人性化的词汇啊。」
少女她独自沉浸在气氛中,微笑着。
「那么,就确确实实地测量『他们』的力量吧。那么就测量他们、看穿他们,让我做好隔山观虎斗的准备吧。即使敌人是所谓的零崎一贼」
「我的名字叫荻原子荻。请你们看看何谓堂堂正正、不择手段的正面偷袭吧。」
◆◆
已经不需要再具体说明了,天生的杀人鬼。零崎人识,也就是汀目俊希,他所就读的国中在周遭一带是相当有名的私立升学学校,据说所收的几乎全是资优生因此,脸上拥有刺青的人识,老实说是相当引人注目的。加上人识那与生俱来的随性,上课的出席状况也是要来不来的,所以不管他是有来上课或是没来,两种都会成为班上八卦的话题会变成这样,一开始就是他自己的缘故。
虽然和受欢迎不同,却好歹也算个名人。
只不过,这次的状况与往常不同。
非常非常地不同。
不单是八卦话题这种程度而已。
七月初是期末考的时期。
而且,也是国三学生第一学期的期末考。
只要是曾经当过国中生的人,便能切身体会到这个考试的重要性吧这个考试持续三天,除了考高中与大学的考试以外,说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也不为过。
在这个考试的头一天。
零崎人识汀目俊希缺席了。
这个事件让许多人感到错愕看起来很随性,实际上却狡猾地仔细计算过出席日数和学分的人识,在这种重要的日子,怎有不可能不来学校?他是单纯的受伤、生病吗?那个男生是不可能连这种程度的自我健康管理都做不到的。
很清楚人识个性的同班同学们至少觉得比其它学生们清楚的同学们,老实说由于太在意这件事了,所以议论纷纷,结果到最后,三年B班包含班长在内的学生共四十人减一人,在人生中相当具有价值的这个考试的头一天,就这样乱七八糟的考完了不过,这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这里讲的是,零崎的故事。
零崎一贼的故事。
所以,那一天零崎人识到底身在何处,便成为了这个故事的开端
「十之**是『陷阱』吧!我这么觉得啦可是,还留有一或二成这种具体数字的可能性,就我们而言也不能不行动吧,阿愿。」
「嗯原来如此,真有道理,阿赞。我对于能淡然的说出这种话的你,给予相当高的评价。要说可惜的话,应该是表达方式吧。就你而言,说些热血的话比较适合。在这种时候,应该要用些更热血沸腾的词才对啊。」
「你说的话太难懂了。」
「会吗?我只是知道而已。知道在你的内心深处,隐藏有我无法可及的炽热灵魂哦。」
「什么灵魂啊」
这里是
从被称为雀之竹取山、那近乎国有地的私有地来看,是位于其南方约一百公里处,勉强可称之为「道路」,不对,就算勉强也称不上「道路」,而是夹杂在草木之中的小径。
在那里停了一台吉普车。
是一辆适合野外的不对,应该说是野外专用的、拥有豪迈设计的吉普车。即使是对车子再怎么不了解的人,都大概听过这公司的品脾(甚至或许可以称得上是艺术作品),价格至少超过一千万。就像这样,依其本来的用途使用着,所以车身伤痕累累,但即使如此,依旧丝毫不减其豪迈风格,只能说是杰作。
有个人盘腿坐在那辆吉普车的引擎盖上。
驾驶座的车门上也靠了个人。
这两个男子眺望着北方的雀之竹取山彼此交谈。
盘坐在引擎盖上的,是一个戴着草帽、身材瘦长的青年他穿着白色背心、松垮垮的裤子,脚上穿着不适合户外活动的凉鞋:肩上背着奇妙的细长皮筒。裸露出来的身体,乍看之下有些纤细,可是实际上相当强壮。与其说是他瘦,倒不如说是结实。
他的名字是「愚神礼赞」(SeamlessBias),零崎轧识。
而靠在驾驶座车门上的那名青年,打扮更是与户外活动的精神完全相反,穿的是三件式西装。除了身形削瘦以外,手脚异常修长,犹如金属丝线工艺品。头发往后梳,银框眼镜下的双眼充满了柔和。他愉悦的神情,仿佛像是带着家人一同出外野餐。
那青年的名字是「自杀志愿」(MindRender),零崎双识。
「可是的确让人有不好的预感。话说回来,阿赞,虽然你现在说可能性是十之**,不过在这之前,你的那个情报正确性到底有多高,我真的无法判别。老实说,我觉得很可疑哦。」
「别小看我的情报网!那可是百分之百没出错过的,我敢保证。」
「嗯姑且相信你吧。的确,光是怀疑也无从开始。既然我们都来到这边了,前提当然是信任你。太过复杂的观察方式,既不是我的行事准则,也不是我个人的兴趣。话是这么说啦,不过」
「又不过什么啊。」
「之前,我不是拜托了阿赞你一件工作后来中途有人穴手,结果变得乱七八糟的,就是那件歼灭高级公寓的事。」
「啊啊我并没打算弄得乱七八糟的。那件事是那件事,你不必又特别提起吧?」
「不过,即使你这么说,那件事也还没解决吧只拿到一堆没用的证据,结果和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两样。不对,应该说大致上解决了,可是却又节外生枝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件事和这次的事件,其中一定有关连性存在。」
「那是怎样你的意思是,那个『狙击手』与这次的事件脱不了关系吗?」
「天晓得,只是我的直觉而已。」
「愚神礼赞」(SeamlessBias)与「自杀志愿」(MindRender)。
在连婴儿都杀的杀人鬼集团、零崎一贼中最著名的两个通称两人同时聚集在此的意义通常只有一种情况。
就是只有一种情况。
连说都不必说的唯一的情况。
「『陷阱』吗?是吧!是『陷阱』吧!」
双识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赤神财团的女继承人有D-L-L-R症候群就算是真的也不奇怪啦。可是如果那是真的的话,在日本说不定是头一件的实际病例呢。」
「如果D-L-L-R症候群不是实际存在的症状那女孩,就是我们家族的人了。」
「嗯」
D-L-L-R症候群
翻成日文就是,杀戮症候群。
不分地点、不在意对象是谁,总之就是想杀人这是精神疾病的一种,不对,应该说是最严重(HighEnd)的精神疾病。
那是发生在数个月前的事。
「姐姐」杀了「妹妹」。(注:赤神姐妹的名字,乃作者取自荷马史诗的『伊利亚特』与『奥德赛』变化而来。)
虽说是姐妹但两人好像是双胞胎的样子。
双胞胎姐妹。
虽然赤神家以庞大势力掩盖了事实真相(最后变成是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双胞胎的样子),但是如果只有那样的话,轧识大概也不会知道有这件事或者应该说,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只会当作是件无聊的杀人事件,大概很快便从记忆中淡忘了。不过在零崎轧识的「情报网」上,关于那件事的「杀人方式」「姐姐」将「妹妹」杀了的理由却深深吸引了他。
不分地点不在意对象。
总之就是想杀人。
那的确是D-L-L-R症候群会有的症状可是,这世上有一群人,将这种症状视为理所当然,认为是日常生活一部分。
那就是零崎一贼。
杀人鬼集团。
并非血脉相连,而是藉由流血联系在一起的非血缘关系只是由单纯的杀意组成的,最凶恶的一贼。
「如果不是真的的话呵呵,虽然阿赞这么说,但那所谓的『真的』可是格外不容怱视。搞不好,我们家族全员都是D-L-L-R症候群患者。零崎一贼的所有人唷。这么想的话,就能解释我们为何没什么重大理由便动手杀人了吧?」
「解释?无聊透顶干嘛解释?事后补上的理由,有什么价值存在?对我们有帮助吗?又能拯救什么?」
「没错。阿赞你说的没错。」
双识附和起来。
「把冲动的杀意,归咎于得了精神病,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能解决,以我们的角度看来,怎么解释其实都没差。对那个千金小姐来说大概也一样吧。不管那种病症是不是实际存在,其实都没有差别事实就是如此。问题是,嗯名义上是把赤神家大小姐暂时隔离,但是把她放在这种竹林之中总觉得有点不太自然。雀之竹取山那里除了茅草庵外,此外没有任何其它的人工建筑,这未免太奇怪了。」
「是啊。要是她人真的在那的话肯定是一种『陷阱』吧。当然,就算不是陷阱,或原本并不是陷阱,对方可是赤神财团的千金小姐不可能没有一、两个保镖随侍在旁的。」
「当然没错。那部分就要小心判断了可是,如果赤神家的女儿『零崎化』了,赤神家肯定从上到下都乱成一片吧。不晓得他们对这一点是怎么想的。说起来,那些人对于零崎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其实也是个疑问话是这么说,不过就算他们想破头也不可能懂的。即使是我们,不亲眼见过也无法确定:那个女孩究竟是普通的『生病』了,或者真的是『零崎化』了?」
又或者是
「零崎就是一种病呢?」
烦人的双识硬是加上了这句。
轧识则刻意漠视他的发言。
「你没有感觉到什么吗?就『家族』而言,那种像是『血缘』般的感觉阿愿你说过的『无意识的集he』之类的。」
「那方面该怎么讲很暧昧不清啊。不过,那有可能是她还没觉醒,还没『成为』零崎也说不定。」
「也对。明明杀了人,却没有完全『觉醒』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而且说起来,在这里有两人以上的零崎同时存在,所以那方面的第六感完全派不上用场。因为感觉被混乱了。」
「啊啊。是那样没错。」
「嗯~算了追究细节和我的个性不合。想简单一点吧。什么嘛,正好我开始想要个『妹妹』了就我个人而言,要说刚好的话是很刚好没错。」
「『妹妹』啊?阿愿,那倒是很符合你的作风,是我完全不懂的感性面。然后呢,你打算采取怎样的作战计划?既然有人设下了不明『陷阱』,就不能从正面进攻了。」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想好了。」
双识说完之后,打开了后座车门。
后座的位置上。
在那里有一个少年被绑着。
不是用绳索绑着,而是用锁链捆着。
不知是为了不让少年咬到舌头,还是不想让他开口说话,又或者是不想被他咬到,只见少年嘴里被塞了大块的铁制口塞(注:口塞(ballgag),情趣商品的一种,会让人无法发出声音。)。
双手在背后用铐住。
全身四处都是挂锁。
身上穿着学生服恐怕是国中生。
应该是拼命挣扎的关系吧,他的黑发乱成一团。
脸颊上有刺青。
那名少年是零崎人识。
在距离就读的国中大约两百公里远的山地,连期末考都没考的他,被拘禁在高级吉普车的觞座上。
他用着难以形容的眼神
瞪着打开了车门的双识。
「听见了吗?人识。总之,大致上就是这么一回事。为了获得新的家族成员,人识你也要出点力。」
「唔!」
人识不知对双识吼了些什么。
但因为有口塞的关系,完全听不出内容。
双识则嗯嗯的点着头,
「这样啊,你愿意帮忙啊。」
他这么说着。
脸上是满足的表情。
「不愧是我可爱的弟弟啊,人识。」
「!唔!」
「哎呀呀,你这么称赞我又没有好处。真是的,人识真是个可爱的家伙。那个啊,我想到的是声东击西啦。声东击西,懂吗?用英文讲叫做FeintOperation。首先,人识你以先锋部队的身分先到山上去。然后,事先埋伏着的对手,就会很高兴地袭击人识你对吧?这时候,算好时间差的我和阿赞,就从山里面我们会从和人识你反方向的那边进入山里。因为有这辆吉普车,所以即使要到山里面再转出来,也不会花上太多时间。简单来说,就是要请人识你当荣誉诱饵的意思。」
「唔!」
「哦哦,人识真有干劲啊。不愧是我可爱的弟弟。答应得这么爽快,身为大哥的我,实在感到很骄傲。真是让我自豪啊。对了、对了,当然,人识你也有可能先抵达『妹妹』那边,即使情况变成那样也无所谓。只是,因为有我这个大哥存在,才会有这次的作战计划,这个重点一定要在一开始就告诉『妹妹』,别忘记啰。『妹妹』对人识来说,应该是『姐姐』吧。人识你应该也是差不多到了想要一个姐姐的年纪,才会这么充满干劲,对吧?即使拥有让人骄傲无比的美形大哥,还是会有觉得只有大哥无法满足的时候嘛!呵呵呵,这种事就算你不说我也懂,因为我平常就很关心人识嘛。」
「!!」
「好,既然都已经这么决定了,那就赶快展开作战计划吧。我现在把你放开。」
双识以惯练的手法将人识身上的束缚很明显地是双识亲手施加在人识身上的束缚,他开始依顺序一个个地解开。轧识则依旧盘坐在引擎盖上,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双识的行动,啊啊,这样对待那小子好吗?像是想起自己在上个月的事件中有多大意似的,他低声嘟哝。
被打开了,锁也被解开了。
最后则是将口塞解下。
零崎人识呸一声地将累积已久的口水吐在座位上之后他用右手抓住了零崎双识的衣襟。
大概是愤怒过头了,他反而笑了起来。
发出了「吱吱吱」这样奇妙的声音。
「哦。真是暴力的爱情表现啊,人识。」
「我喜欢的词汇是深思熟虑。」
「什么?」
「以前你这家伙曾经问过我吧?我喜欢的词汇是什么。不过那时候我没讲是深思熟虑。明明就是标准的日文,发音上却带有半浊音(注:像是ば(pa)び(pi)ぶ(pu)べ(pe)ぼ(po)等音,「虑る」发音为あもんぱかる。有pa的音)的这个词,我很喜欢这就当作是在杀你这家伙之前,让你可以带到黄泉去的礼物,所以先告诉你一声。」
「那真是太感谢了。因为我总是想要知道,并且记住谁喜欢些什么嘛。」
对于人识的怒火,双识彷佛无动于衷。
那态度令人识更加愤怒了。
「今天是期末考的头一天,这件事你这家伙也知道才对吧?变态大哥。叫我要好好毕业的也是你这家伙吧?」
「你说的也没错。」
「要是我留级了该要怎么办啊!又打算把我整得半死不活吗?你这家伙这么喜欢把人弄得半死不活吗?这次可不是为了我好吧?」
「请个一天假而已,照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也就是说,是平常不认真去上课的人识的不对。就是你要小聪明事先计算出席日数之类的,才会变得这么惨。虽然很令人同情,但也仅止于同情而已。而且啊,人识,虽然学校很重要,但相较之下,家族的事更为重要。太热衷读书以至于无法顾及家庭可是不行的,在下是这么认为的。」
「给我闭嘴,卖弄些乱七八糟的歪理,什么『在下』啊,装什么有礼貌啊你这混蛋!」
「在工作中注重礼貌是理所当然的哦。毕竟我和人识与阿赞不同,是相当具有常识的人嘛。」
「吵死了!这么明目张胆的绑架事件,我从来连听都没听过!起码应该要做点什么、譬如努力把我给骗过来之类事的吧!还有虽然我只说过一次,但这种玩意重到不行,去年我可是因为它绕了一趟鬼门关了耶!」
「那是无法做好自我管理的人识你自己的不好。」
「太好了,我懂了,决定了我决定了,就在现在这个瞬间,我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马上就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杀了你这家伙,当场就杀了你杀得你半死,全部都」
人识来不及说到最后。就被从吉普车里拖了出来。
人识用来抓住双识衣襟的手腕被擒住,硬是被用力的扯了出来然后就这样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人识放开了双识的衣襟。
但双识却依旧紧抓着他的手腕。
「真是的,你一点都不觉得丢脸吗?不断喊着『杀了你』、『杀了你』这样还称得上是杀人鬼吗?这可不是能随便挂在嘴边的好话喔!不然的话,会被普罗修特大哥(注:出自『JOJO的奇妙冒险』第五部,暗杀集团中的一人,名言为「当我们心中想着『杀』这个字的时候,事实上已经把对方杀死了!」)说教的,人识。」
「」
「呵呵呵,这就叫做DomesticViolence啊家庭暴力,真是难看耶。不过算了,你现在还在叛逆期,我也只能多包容一下了。我的心胸真是宽大到连自己都很吃惊啊。即使被人称为慈悲为怀的双识也不奇怪,因为我心胸宽大嘛,总而言之就是很宽大。嗯嗯,我也经历过哦,不论对什么事情都尖锐以待,所谓血气方刚的年纪。」
「你给我听好即使现在不可能,终有一天我绝对要杀了你会杀了你的我对现在此时说过要杀了你的这件事,直到那天为止绝对不会忘记的,你给我记好」维持趴在地上的姿势,人识喃喃地像是在诅咒般说着。「到了那时候,那把玩笑似的剪刀也会变成我的」
「呵呵呵人识,你所说的话是出自于对身为大哥的我的尊敬、仰慕,所以愿意全心全力来协助这次的作战计划,我这样解释可以吗?」
「随便你。」
随你高兴人识一脸厌恶地说着。
似乎觉得抵抗也没用的样子。
这在与双识对战来说,确实是个聪明的判断。
「这样啊这样啊大哥我安心了,人识。如果你要继续要任性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呢嗯?」
就在双识啪地一声松开了人识手臂的同时他一脸疑惑地望着顺从地心引力落地的人识,确认了手臂形状之后歪了歪头。
「咦?你是下是骨折了啊?」
「!」
人识迅速地立直身子。
当他打算确认自己右手臂的状况时瞬间传来的激烈疼痛,让人识脸上的刺青扭曲变形。
甚至连确认都不用了。
前臂的形状变得很诡异。
至少桡骨(注:各种陆栖脊椎动物掌朝前时前臂外侧的长骨,内侧者即为尺骨。人类的桡骨较尺骨短。)应该是骨折了的样子。
人识只是手臂被双识抓,然后就这么从空中摔到地面上,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荒唐的结果呢?根据杠杆原理来看,应该是他的右前臂处被施加了很大力量的缘故。
「呜啊!好痛!真的痛死了!我痛到快不行了!你这是在搞什么,现在越来越痛,而且疼痛的范围扩散了」
「啊。你不知道吗?所谓的骨折,最让人意外的是,要到骨头断裂之后才会开始痛哦。人识,难道说你这是第一次骨折吗?你都十四岁了却连一根骨头都没断过,这有点问题吧?」
「喂,你这家伙,把别人的手臂给折断了,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是怎样」
「嗯,你等一下。等一下哦。」
双识把手伸进吉普车的驾驶座里,从里面取出了扁平状的铁板。那是一块纵长三十公分、宽约十公分,不知道用途何在,也不知为何会被放在车里的五厘米铁板。
还有绷带。
首先,他拉起人识的手臂,用力的将骨头强制扳回原位虽然人识发出了惨叫,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完全影响不了双识他以铁板代替处理骨折时用的固定板,再捆上一圈圈的绷带固定住。然后从包扎部位的里侧叩叩地敲了敲,「嗯,这样就NoProblem了」,他充满成就感地说。
「喂。」
「怎么了,人识。」
「你该不会不打算带我去医院吧?」
「哎呀哎呀,你说的话真是让我吃惊。你在撒娇啊?只不过是轻微骨折而已。对吧,阿赞?」
「对啊,只是轻微骨折而已。」
轧识从引擎盖上跳了下来。
「那种程度的伤没有大碍啦。如果说是双手骨折就算了,你只有一只手骨折而已不是吗?」
「虽然我从之前就一直这么觉得」
人识面带苦笑说着。
那是真正的苦笑。
「你们这些人,真的超级变态。」
「呵呵呵反正,人识你有一只手不能用正好。尤其是在今天,怎么说,反正人识你只是个诱饵嘛。」
「如果你那么需要诱饵的话,找别的家伙来不就得了不对,就算没有发生手臂折断这件事,从一开始也该那样做吧。譬如说找曲识哥啊,那个人连确认他的行程都不用,肯定一直都很闲的。」
「听你这么说,似乎是这样没错,可是每个人都有适合做和不适合做的事啊。」
双识边说边绕过吉普车前方,然后坐进了副驾驶座。关于人识骨折的事,似乎真的是那样就处理完毕了,同时动作上也表明了对话就此结束。他一系好安全带就立刻关上车门,在这之间完全没看人识一眼。
轧识也顺势坐上车,只稍微瞥了人识一眼,没有特别向他说些什么便坐进驾驶座、关上了门。从将钥匙穴入钥匙孔的熟练动作来判断,这台吉普车应该是轧识的。
接着引擎发动起来
吉普车开始倒车了。由于道路过于狭窄,车子无法直接U形回转,要倒车到一定程度才能开。差点被碾过去的人识,赶紧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到一旁,才躲开了车子吉普车彷佛对他那敏捷的反应毫无兴趣似的,很快地消失在树林的另一端。
之后。
一只手被折断的零崎人识被留了下来。
「一名在上学途中的国中生遭到绑架,然后被折断一只手丢在荒山野岭里光用听的就让人觉得,真是夸张到不行的鬼畜行为(注:鬼畜,原表示不人道、残忍的意思。后来也常引伸用来指奉行残酷、无人道的性行为。)大哥啊,喂这可不只是过分而已啊那家伙对所谓的形象人气投票毫无兴趣吗?」
人识站起身来拍掉学生制服裤子上沾到的尘土。接着检查起手臂骨折的程度。原来如此,看来似乎是单纯的骨折,加上由于迅速做了适当处理,所以先这样放着也没问题虽然说到了明天肯定会肿得很严重,但至少对今天一整天的活动没有影响的样子不过,这种情况,即使是零崎一贼的秘密武器零崎人识,要他用这只右手来战斗,暂时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双识或轧识的话
那说不定能做到。
像骨折之类的伤,那两个人光用气势就能治好了。
「真是的赶快给我随着年纪变成熟点吧麻烦死了。轧识老大也是,都已经是个大人了,就不要光在一旁看好戏,应该要出面阻止啊总觉得似乎被那个老大给讨厌了呢,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做过什么让他不爽的事吗?虽然说要是他像大哥一样,老是一副很熟络的样子也很烦人,不过他那种冷漠的样子,感觉很差啊啊啊,真的很烦,他们两个到底想怎样啦」
南方与北方,他转头反复的望着两个方向。
到底是要就这样回去呢?还是照双识所说的,走往雀之竹取山呢?他似乎正在仔细考虑。
到得出结论为止需时五分钟。
五分钟。
不多不少,正好五分钟。
零崎人识心想,与其从这不知何处的地方走回去、去考那现在也不可能赶上的期末考,还不如往雀之竹取山走,与双识、轧识会合比较有意义;得出这样的答案后,他开始朝北方前进。
一步、两步,往前迈进。
脸上带着残酷的浅笑。
真是没办法啊他低声嘟哝。
◆◆
在吉普车里。
轧识朝双识开口说了话。
「阿愿你。」
「嗯?怎么了?阿赞。你也赶紧系上安全带比较好。我个人认为不能太信任安全气囊,那种玩意就算想侧试也没得试。从这点上来思考,安全带这种玩意儿,除了现实考虑外,也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你刚才虽然装成一副偶然不小心弄到的脱线模样其实打从一开始你就打算折断人识的手臂吧?」
「哎呀、哎呀。你为什么这么想?除了温柔外没有其它词能形容的我,故意折断我疼爱有加的可爱弟弟人识的手臂?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联想呢?」
「代替固定板的铁板,以及固定用的绷带,你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而且再怎么说,那种骨折也未免太漂亮了况且,就算你扯了些歪理,但是有心或者是无意,我在旁边看得一目了然。」
「你的观察力真是敏锐啊。」
双识露出充满邪气的微笑。
对于眼前的双识,轧识无言地抬了拾下巴要求他作出解释。
「呵呵呵什么,就像我对那小子说的啊。那是我真正的心情。那小子用一只手刚刚好毕竟他好像还有剩下来的力气。与其说是限制,倒还不如说是替他加上束缚。」
安全带是必要的。
双识这么说着。
「嗯这点我也有同感。」
「而且,那小子是个很随性的家伙,从不会为了什么去拼命不过,随性似乎是零崎一贼的代表性特色之一,所以我也不太能去说别人,可是即使如此,那小子在这部分有点太超过了。从一开始就让他落于下风的话,在情绪上应该多少会产生变化吧。」
「可是万一弄巧成拙,或许那小子就不去雀之竹取山,直接跑回家也不一定哦。并不是因为随性之类的理由,而是他判断身上带伤太过勉强,然后决定自行撤退。」
「我就赌在那上头了所以说,就算手法太过强势,那又怎么样呢?对我而言,人识也差不多应该要更上一层楼了很难管的家伙啊,真的。不过那也可以说是他可爱的地方。真是可爱到不行的弟弟,好可爱、太可爱了!让人想更加、好好地疼爱他啊!呵呵呵。」
「该怎么说说这种话可能会招来误解,但是阿愿,我的年纪比你大真是太好了,我打从心底这么想。」
「真讨厌啊,不要把我说得像是萝莉控或者是正太控一样。而且,年长的人里面也有可爱的,所以你的发言,很可惜并不成立。」
「你这个变态。」
「呵呵呵。」
对于轧识的发言,双识回以让人心里发毛的笑容。
「我和你也已经认识很久了但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太了解所谓零崎双识这个人的性格。」
「那是彼此彼此吧。虽然我和你认识了很久,但对彼此并没有深入的了解。互相隐瞒的事情有吧?」
「」
「说是这么说,我也只是尽可能的注意,安分守己当个老实的好男人啦。」
双识很开朗地说着
话才说完,他立刻换了表情。
「不过,比起那些事阿赞。」
「怎样?」
「关于那个『狙击手』的事,我想再确认一次」
「你特别在意那件事呢。你真的觉得,这次的事件与那个『狙击手』有关吗?」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光听你们的鬼畜,原表示不人道、残忍的意思。后来也常引伸用来指奉行残酷、无人道的性行为者。叙述,那个『狙击手』也未免准备得太周到了,周到得近乎可疑。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虽然当时用的方法和这次的事件不太像可是,有的人很懂得会临机应变问题是出在时机。」
「时机?」
「没错,时机。时机凑巧到了极点。继上个月出事之后,这个月也有对吧?我认为可能性很高要不,你好好想想看吧。胆敢这样从正面挑衅咱们零畸一贼的家伙你认为有很多吗?在这么短期间之内,出现了两股和零崎一贼敌对的势力,而且还不如说是把两者当成同一股势力来看,你不觉得这样反而比较合理吗?」
「嘻嘻嘻。」
轧识听到这里似乎高兴得发出了磨牙声。
「嗯要是如此,反过来说不是正好?就算『妹妹』的事情是『陷阱』也好嗯,反正是个『陷阱』,要是设下这个『陷阱』的人,就是那个『狙击手』的话若是能够痛快击溃零崎一贼的『敌人』,那自然更好。我也就能把我尝过的苦头,原封不动的奉还。这真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啊。」
「嗯是那样没错。」
虽然双识嘴上说是那样没错啦,但对于那种情况,双识并不像轧识般想得那么单纯。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
「嗯?」
「为什么非人识不可?如同那小子所说的,找别人不可以吗?不对,应该说,不论怎么想,都该找别人去当诱饵才对。当然,找阿趣那家伙是不可能的确实不适合。」
零崎曲识。
「少女趣味(BoltKeep)」零崎一贼中唯一的禁欲者。
也可以说是极端的素食主义者。
「可是,如果真要说适合或不适合的话,我完全不觉得人识会适合做这件事。毕竟招募家族成员是需要技巧的工作,对他那种兔崽子来说,这种任务负担太重呢,或者该说有点太早了我是这么认为啦。」
「呵呵呵是啊。正是如此,阿赞。所以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对我来说,我希望人识那小子能更上一层楼。总而言之,现在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什么」
双识是不想说明呢,还是自己也说不清楚呢,或者是无法确定呢?这种暧昧的表达方式,代表他不打算解释得更详细,于是轧识放弃追问,专心开车。
倒车结束了
车子的排档总算回到了前进档。
轧识转着方向盘踩下油门,开进了前往雀之竹取山的弯曲道路。
邻座的零崎双识开口说了句话。
「那么开始零崎啰。」
「嗯嗯。」
零崎轧识也配合着说道。
「轻松地,开始零崎吧。」
◆◆
「不然换个问题。」
「随妳高兴吧,换不换问题是妳的自由。」
「大小姐您是怎么如何看待她的?对她有怎样的感觉呢?」
「没什么特别感觉。」
「没什么感觉?那是不可能的请老实回答我,大小姐。」
「可是,我对于老实这种玩意儿,不是很了解。」
「这样子啊那么,大小姐您喜欢她吗?」
「喜欢哦。」
「大小姐您讨厌她吗?」
「讨厌。」
「您爱她吗?恨她吗?」
「我既爱她,又恨她。或者,也能说是既不爱她,也不恨她。」
「」
「完全是一样的。从我的角度来看的话是这样,从她的角度来看,八成也是如此。」
「这是为什么?」
「感情需要理由吗?」
「即使没有道理,也会有理由。绝对会有的。」
「理由理由吗」
「您这是头一次愿意思考。」
「嗯嗯理由但是,对我而言,理由之类的东西」
「有想到吗?」
「我不知道,只是」
「只是?」
「我一直在看着她。」
「看着?这是指视觉上的意思?还是」
「是精神层面的意思。」
「那么您很想杀了她?」
「我是很想杀了她。」
「可是,是对方自己要死的而已?」
「是的,就是那样。」
「那么非她不可吗?」
「咦?」
「除了她以外是谁都好全都想杀了?或者说,除了她以外的人,就不会特别想杀对方?」
「是谁都好是谁都可以」
「大小姐您,到底想用那双手杀谁?」
「想杀的是我想杀的是」
「譬如说我?」
「妳?」
「『我想杀了妳』您会这么想吗?」
「」
「您的沉默代表了什么意义?」
「」
「请回答我,您沉默的意义。」
「我」
「我其实还满想杀妳的。」
被荻原子荻称为「老师」的长裤套装女子
她的名字,叫做市井游马。
正如荻原子荻对她的称呼,这名女子在某间学校担任老师。由于她是高中部的老师,照理说应该与还是国中部学生的荻原子荻没有关联,可是却因为荻原子荻的特殊性,两人搭上了关系情况似乎是如此。由于有一部分牵扯到表里内外、台面上与私底下的多重关系而显得异常复杂,至少,游马并非基于单纯的师生关系而待在雀之竹取山,只有这一点是能够确定的。
有关游马任职的学校澄百合学园,如果是要向不知道内情的人的介绍那到底是怎样的学校,稍嫌冗长的说明是恐怕无法避免没错,这是一所专供上流社会人士的子女就读,完全与俗世隔离的传统私立升学学校,也可以说是一间庶民无缘的千金大小姐的栽培所,从外界的眼光来看是这么回事没错。
确实有这一面存在。
不过这所学校还有它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也就是聚集了没有亲人、无处可去、没有后患的孩子们,充满血腥味的佣兵培育机关,与背后有四神一镜赤神到槛神等五大财团撑腰,统称为日本的ER3系统的神理乐(Rule)组织之间,有着密切的关连这也是澄百合学园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不对,应该说这就是它存在的真正意义。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让年幼可爱的女孩们变得比杀人鬼更糟糕,将她们训练成杀戮和战略兵器这就是身为「教师」的市井游马所做的「工作」。
这是工作,所以没关系。
游马是这么想的。
世上就是有这种地方存在,否定了这一点的话,一切便无法成立、便无法生存下去,这种地方对某些人而言,待在这种地方是必要的,市井游马心里很清楚。
所谓的人生,就是靠加分、扣分才能变得平坦。不过呀,为何说出这种自大戏言的人,知道必定有加分的部分存在呢?
总之,自己的工作与修整道路没有两样
游马是这么想的。
这是一种公共事业。
为了配合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道理。
只不过
「老师。情况怎么样?」
背后有人在叫她。
是荻原子荻。
她身上穿着运动夹克,头发随意的绑着。
由于从容貌到举止她都像个大人,所以很容易让人忘记这女孩现在只有国中一年级。
「」
澄百合学园始终是佣兵培育机关与一般佣兵机关截然不同。要比喻的话,可说类似于汽车驾驶训练班这所学校从儿童时期开始便教导学生练习战斗技术,反正距离实战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在专业人士眼中,她们只不过是菜鸟,到高中毕业左右才能独当一面这是大致上的基准。
游马认为那样很好。
训练她们是「学校」存在的使命。
不过非常少见的,远远超越一般水平的学生出现了。
那就是十三岁的荻原子荻。
她今年十三岁才国中一年级就已经被编入实战部队了。
而且独占鳘头。
是绝对遥遥领先的独占鳘头。
光是想像,便令人感到颤栗不已的孩子。
不、不光只是这样真正恐怖的是,不只是在国中部,甚至在小学部里头,也有原本该是背书包到小学上课的学龄孩童,却与子荻一样被编入实战部队,如同战争化身般的怪物
让游马觉得恐怖的是,荻原子荻在战斗才能方面不算出色,当然,一般所说的十八般武艺弓箭术、马术、枪术、剑术、游泳术、拔刀术、短刀术、十手术、铣锐术、含针术、刀术、炮术、擒拿术、柔术、棒术、锁镰术、錑术(注:錑术,「錑」是在如长枪般的长棒尖端处安穴许多铁剌的武器)、忍术的最基础技能,她全都学会了但也只是学会而已,没有特别出色的成就。
光凭那样的普通程度,却能从一开始就把实战部队逼到绝境,即便她的能力完全被摸得一清二楚,却依旧能够封锁住对手行动的这个事实仔细考虑她与生俱来的特殊性后,便可以发现这是相当异常的状况。
并非以教师的身分而是战士市井游马的本能,她切实感受荻原子荻身怀庞大力量。
至少。
再这样下去的话,她将来必定会在澄百合学园史上留名,游马认为自己的预感是不会出错的。
不对。
或许她早已留名了也说不定。
在过去,澄百合学园史上有个女学生是一个可以自由操纵「空间」,远远超出一般水平的「资优生」在学时期唯一能与荻原子荻匹敌的学生,大概也唯有那女孩了。
不过,她在就读高中部的时候,就从澄百合学园「休学」了
「老师市井老师。那个,我在问妳情况怎么样了。」
「咦?啊啊对哦。」
「的确。老师这次只是以助手身分帮忙而已但是,请别因此掉以轻心哦。因为当我的计划被扣分时,即使是老师,日后也会麻烦上身。」
「没问题的,我会做好自己该做的工作。」
说着
游马将精神集中在手中的花绳上。
红线。
翻花绳。
闭上眼睛。
把整座山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在南边有一个人进入竹取山了,和妳刚才说的一样,对方以悠闲的步伐朝着这里而来他好像护着右手臂走着难道他受伤了吗?嗯身材不高、步伐很小那大概就是妳说过的『他』让妳很在意的那个『他』」
「这样啊。果然来了吗?太好了、太好了。」
「还说『果然』呢,妳别这么一派轻松的啊!」
「怎么了吗?」
「从北方似乎也有两个人人山了两个身材相当高大的男人两人的腿都很长感觉不像日本人的身材。其中一人似乎戴着帽子嗯。」
「戴着帽子的人,应该是愚神礼赞先生吧太好了、太好了。那另一个人呢?」
「唔另一个人虽然腿也很长,但手似乎也很长呢光凭这些信息判断,也许早了一点,但是,大致上没错吧。」
「是吗?这次自杀志愿先生也来了啊。太好了、太好了。」
「为了保险起见,雀之竹取山的外围我也调查一下唔总之似乎就是这样而已加入时间因素考虑也是一样,目前看来对方人数就这三个人而已。荻原同学与妳的预测相同。」
「这样啊。嗯,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太好了、太好了。」
战场上「敌人」的数量多寡,一向很难判断,子荻却能预测得分毫不差而且又是那么确定。
不是和预测相同简直就像是预定好的一样。
与拟订的计划相同非常确定的口吻。
不,非但如此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第一个进入雀之竹取山的「他」会是谁,然后会怎么来
游马想到这里微微地瞇起双眼。
「欸我很希望妳能告诉我,妳是怎么预知这些事的?妳拥有不可思议的情报网吗?真让我有种甘拜下风的感觉。」
「没什么这种程度还不需要用到情报网哦,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感觉得到要是其它人问我就算了,因为是老师问的,我就稍微认真回答一下吧,基本上,这是一种故弄玄虚。故弄玄虚是用来唬人的借口。如果来的人少于三个,就只是单纯的幸运,如果对方超过三人我这边也事先准备了足以应付的『计策』。只要别因为嫌麻烦而疏于准备的话,不管是与预期相同或是不同,结果依然会是一样的正因如此,我才能一派悠闲的等着对方到来。」
「」
回答得真是敷衍,游马这么想着。
不过,原本她就不是那种单纯活泼的学生,只因为对方是老师?***稣婊啊?br >
子荻对是这个世界抱持着鄙视的态度。
除了确实发生在眼前的事实以外,她什么都不相信。
「而且老实说,老师的技术才更令人佩服。那是一种没有他人能够取代的稀有能力。老师轻松地坐在石头上就完全掌握住雀之竹取山方圆五公里内的情况」
「被妳称赞的感觉很复杂。就像是拿到一张『妳有利用价值』的质量保证书。」
「请老师坦率接受吧,那只是普通的赞美而已。」
「谁知道呢」
市井游马通称Zigzag。
病蜘蛛(Zigzag)。
拥有梦幻般技术的曲弦师,虽然确实在这世上存在着但游马的技术还尚未那种境界。
简单来说,游马是一名控线使。
在控线使里也区分许多等级,其中集所有技术于一身,达到最高境界的人便是被称之为曲弦师的施术者们。
虽然人数实际上并没有多到达到加上「们」的程度。
被称之为曲弦线的物体,是肉眼无法看见的极细丝线,与施术者的身体相连,可以自由自在的操控着,有时锐利如刀,可以砍杀对手;有时比锁还坚固,能够完全束缚对手,在陷入一对多或者敌人埋伏之类的战况时特别有用,是一种用途广泛的战斗技术游马更以她独创的方法,让技术更加进化。
由于游马没成为曲弦师的缘故,所以也欠缺正当性、正统性不过,没能成为曲弦师虽然有所损失,却也正因此才能获得某些好处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游马可说是凌驾于部分曲弦师之上的曲弦师
被称为Zigzag的事也是,渐渐地从可能当不上曲弦师、无法成为曲弦师、到放弃成为曲弦师,其中也有她不想认输的部分不过,她并末因此而逞强或炫耀,与此相反的,她说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只不过,这次游马并不是战斗成员之一。
即使子荻再怎么有把握,但是正面与零崎一贼对抗,无异是自寻死路,游马并未愚蠢到这般程度。
当然,这件事子荻心里也很清楚。
所以,这次游马的身分是巡哨武器。
如雷达般的存在。
打从一开始就被算在战力之外的战力。
「雀之竹取山包括方圆五公里之内的范围,布满了宛若没有攻击防御能力、一被碰触到就会断裂的纤细丝线。所以在这范围之内,所有行动我都能了如指掌但是,荻原同学」
「什么事?」
「如果时间拖太长的话我就没办法了虽然丝线断掉的部分我都能逐一修补,其实现在也正在修补当中但是可用的丝线数量有限,而且我的精神力也有限。所以呢现在差不多还剩一小时左右的时间。」
「一小时,有这些时间就足够了。」
子荻充满自信地说道。
「那么得赶紧联络大家才行可不能让他们拖拖拉拉地抵达目的地。」
「嗯,看来是不需要联络了。」
游马说道。
「那三人已经开始各自朝着敌人行动了。」
◆◆
零崎轧识「愚神礼赞」(SeamlessBias)。
今年二十七岁。
他是陷入热恋中的杀人鬼。
对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单相思。
并不到说「我爱妳」的积极程度,也不像「我喜欢妳」那么消极以轧识的语感来说的话,即使为她去死也可以,而且无法为了自己而杀死她他大概会这么说。
他正在热恋。
爱慕着那个少女。
当然,他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不可能说得出口。
光是二十七岁青年爱上十四岁的少女这一点,就已经让他够没面子了更何况轧识还隶属于零崎一贼,是这世上最受忌惮的杀戮集团成员。
即使是对那女孩,这种事他也说不出口。
他光是用想的都觉得郁闷。
在同样倾慕那个女孩的「同伴」之中清楚轧识身分的也只有一人。
那个女孩
究竟会怎么想呢?
到底她会怎么想呢?
杀人鬼。
她要是知道了自己是杀人鬼的话究竟会有什么想法呢?可能意外的觉得没什么也说不定或者会表现出激烈的异常反应也说不定。总之,那女孩会怎么想、会有怎样的反应等等,轧识完全推测不到。
对轧识而言,那女孩的存在是特别的。
就是到这样的程度特别的存在。
犹如在零崎一贼之中被视为异端份子,这次与自己一同行动的零崎双识以及零崎一贼之中,被轧识视为最危险的人物、这次同样一起行动的零崎人识
不过,在零崎一贼的行动中来看,具有特别存在意义的,不论是异端还是危险人物,撇除自己之后恐怕没有其它人了轧识也不是没这么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