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飘散着些微消毒水的味道。
一面白。墙壁的颜色自然不在话下,还有覆盖住窗户的窗帘、并排着药品的玻璃柜、包括用来遮住床铺的隔板,全是一面白色。
耕太坐在放置于内部的床铺上。
耕太穿着学校的运动服装,穿着同样是学校规定,不过是圆领衫和短裤的千鹤站在他面前。千鹤弯下腰并用双手扶着耕太,然后将脸凑了过去
两人接着吻。
在附带着小脚轮的隔板对面,多由良正将嘴凹成了へ字形。他戴着太阳眼镜,搭配鲜红的圆领衫并穿着皮裤;身高计和体重计并排在他后方,旁边还贴有写着「多漱口」的海报。
在保健室里面,只响起了时钟指针移动的声音。
「果然还是不行。」
光泽亮丽的黑发离开了耕太的脸部。
「抱歉,都是我不好。」
原本忧郁地弯起了眉毛的千鹤,连忙摆出开朗的表情。
「没关系、没关系,熊田那种货色,我一个人就绰绰有余了。」
「但接受决斗的人是我,所以我也」
「不行。」
千鹤猛然地伸出立起食指的手。
「这是妖怪之间的怪物之间的决斗喔。身为普通人的耕太老实说只会碍手碍脚而已。所以你在这里等着,好吗?我马上去收拾掉那头熊,然后今天也去约会吧。这次去逛街!」
千鹤呵呵地笑道。
「那么走吧,多由良。」
「知道啦。」
多由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他用夸张的外弯腿走向出口。
「千鹤学姊!」
耕太从床上站起身来。
「什么事,耕太?」
千鹤没有回头。她的黑发覆盖到腰部,大腿从红色的短裤之下显示出存在感。
「我我并没有拒绝千鹤学姊妳的意思!」
千鹤转过身来。长发随之翻动,只见她朝耕太露出满面的笑容。
「嗯,我知道。」
那我去去就来千鹤这么说并挥了挥手,然后离开了保健室。
门关了起来。目送她离开的耕太低下了头。他站在原地不动,并用力地紧握住浮现出血管的双拳。
「话说回来,你那是什么打扮啊。等下可是要去决斗耶。」
千鹤和多由良在走廊上走着。接近中午而稍微变强的阳光从窗外射进,照耀着戴着太阳眼镜且身穿皮裤的多由良。
「我想跷掉决斗去逛街。」
「什么?」
穿着体操服的千鹤挑起眼尾。
「千鹤也别去了吧。其实这原本是那小子跟熊田的决斗啊,和我们无关不是吗?」
「你这个笨蛋。熊田想决斗的对象是被我附身的耕太,关系可大了。」
「这样就更不用说了既然千鹤不能附身,熊田对那种人类也没兴趣吧?跟他说明原委的手续都可以省了。干脆就这样跷头吧。再不然那小子一起来也行啊。看你们要约会还是做什么都可以。」
呼千鹤稍微弯起了嘴角。
「熊田不可能就那样死心的那家伙也跟我们一样。虽然他因为身为老大还头头而没有表现在脸上,但他对现在这种像囚犯般的生活已经腻了。这场决斗是个很好的消遣尤其那家伙是个战斗狂,所以绝对不可能放过我们的。所以说,总之必须由我来当他的对手,让他感到满足才行。」
多由良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妳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因为那小子因为妳喜欢小山田吗?可是那小子拒绝了千鹤妳啊?他讨厌妳吧?」
千鹤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小心越过她的多由良转身一看,只见千鹤沉重地低着头。
多由良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并拿掉太阳眼镜。
「是我不好啦。」
千鹤摇头否定着。
「我不知道原因,耕太似乎也不清楚的样子。但是,他拒绝我附身是事实。他并没有打从心底接纳我不过」
千鹤用力地握紧了拳头,并抬起脸来。
「有那句话支持着我!他跟我说『我并没有拒绝千鹤学姊的意思!』所以我没事的!」
「可是妳看来伤得挺重的。」
「啰唆!真要说的话,耕太是为了包庇我们才必须和熊田决斗的。他以为八束要是知道了音乐教室的事,我们就会被送去监狱你懂吗?所以我们努力是理所当然的!」
多由良用鼻子长长地吐了口气。
「就是这点让我难以置信。妖狐从人类看来只是个怪物,为什么那小子能够做到那种地步?我们可是长着狐狸耳朵和尾巴耶。」
「你真傻」
千鹤得意地笑了起来。她扭了扭身体。
「那当然是因为他爱我啊呵呵。」
「虽然对方正强烈拒绝着妳就是了。」
千鹤突然整个人僵硬住了。
「光用嘴说谁都会。但是到了决斗前一天才突然不能附身,一定是因为他害怕了吧喂,千鹤?千鹤小姐?」
呼、呼、呼千鹤低声地笑着。她的音量逐渐升高。
「我个人有了跟熊田决斗的理由了。」
「是、是什么啊?」
「无论谁都行我想狠狠地揍他一顿!给我等着吧那头熊!」
千鹤火冒三丈地转动肩膀,并朝着走廊气势汹汹地前进。多由良一边注视着她的背影,一边戴上了太阳眼镜。
「那只是单纯的迁怒吧?」
千鹤推开了金属制的门。
瞬间风吹了进来,千鹤和多由良的头发都华丽地舞动起来。
千鹤紧皱着眉头,戴着太阳眼镜的多由良则露出若无其事般的表情,一起踏进了水泥地板上。
他们走上学校的屋顶。
在变得有些阴暗的天空之下,四周的样子可说是一览无遗。包围着校舍周遭的住宅街,笔直延伸的道路前方有着车站,也可以看见远处的街景,还有山脉在遥远的彼方扩展开来。
「真慢,你们以为现在几点了?」
将混着白发的头发往后梳,且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那里。是八束。他将常用的竹工扛在肩上。
千鹤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八束对面,靠在屋顶护栏上的人影。
熊田、桐山还有澪正站在那里。
在悠然自得的熊田旁边,桐山正焦躁地摇晃着肩膀。澪则是抓着桐山的袖子,看似不安且脸色苍白。
他们全都穿着制服。衣摆正随风飘动着。
「嗯?小山田怎么了?」
「生病请假。」
千鹤简洁地回答了八束的质问。
熊田的眉毛抽动了一下,桐山像是要替他出声似地吼了出来。
「什么啊,那小子逃跑了吗!算啦,反正人类就是这样。」
「吵死了,小喽啰。」
「小、小喽啰?不对,我才不是小喽啰!」
千鹤无视桐山,朝熊田走了过去。
「虽然跟你原先的目的不太一样」
她随风舞动的黑发逐渐褪去了颜色,取而代之的是黄金色的光辉。头顶部也跟着隆起,并长出了耳朵。臀部也不停扭动,蓬松的毛尾巴从短裤上方冒了出来。
「反正你只是想跟厉害的人打架吧?所以我会好好陪你玩到你跪地求饶为止!」
她站在熊田正前方的时候,已经完全狐化了。金色的眼眸闪耀着光芒,鲜红的唇角更是狰狞地往上扬。
熊田也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
「呵呵,这就是女人心吗?不过,唔我错看小山田了吗?」
「你在啰唆个什么啊!要打还是不打!」
熊田看似愉快地呼呼笑着。
「算了,也好。年龄四百岁的妖狐而且还为了男人视死如归,这样究竟能发挥出多大的力量呼呼,真期待啊。」
「不准提起年纪,你这个战斗狂!」
熊田哈哈哈地高声笑着。
在一旁看着他们对话的桐山,气得咬牙切齿。
「唔~~可恶~~我才不是小喽啰!」
他凶猛地转过脸。
「相对地我要宰了你,多由良!我要让你血染染、染、染~~?」
桐山瞪大了眼,只见多由良就近在他身旁。
他笑瞇瞇地对着澪挥手。
「之前就觉得妳很可爱了。妳叫小澪对吗?」
满脸通红的澪试图躲到桐山的背后。
桐山猛然地挥下了一记手刀。但多由良早已经跳着闪开了。
「你在干嘛!敢对澪出手,小心我宰了你!」
「啊~~抱歉抱歉。原来她是你的女人啊。」
「澪当然是女的!你什么意思啊,我宰了你!」
多由良不禁跌了一跤。
「我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嘎啊~~!总之我要宰了你!」
「啊~~你们都等等。」
八束介入彷佛就要互殴起来的四人之间.
「只有源当你对手也行吗,熊田?」
熊田愉快地笑着。
他哼地一声卯起了劲。他的身体瞬间膨胀变大,衬衫的钮扣全都弹飞开来;显露出他被肌肉围住的胸膛和稍微突出的腹部。
「就算你说不行,我也停不下来啦!」
「算了,能够不牵扯到普通人就解决的话,对我来说反而更好。你们都同意的话,我立刻来说明规则。」
「规则?妖怪决斗还要规则?」
多由良皱起了眉头。他从太阳眼镜下稍微露出来的细长眉毛抽动着。
「你们是死是活都不千我的事,问题在于场所。你们的决斗场地仅限于这屋顶上。不准进到校内,也不准出到校外。之前音乐教室的事已经烦死我们了,所以别再破坏其它地方,听懂了没?」
他将竹刀前端依序指向每个人。
千鹤撇过头去,熊田咧嘴笑着,桐山则是两眼充血。
「你说屋顶要是被人从外头看见的话,就不妙了吧?」
最后被木刀指着的多由良这么问道,八束只是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不用你多操心看好了。」
他跳了起来。
他高高地往上跳,然后朝着天空斜斩一刀。
于是空无一物的空间当中划过了一道灰色的线,还有粉末四处飞散。灰色从裂缝当中形成放射状扩展开来,没多久便像茧一般地将屋顶整个覆盖了起来。
看向外面的视野也全部被灰色给覆盖住了。
「就像这样,结界早已经张开来了。外头看不见里面,而且一般的冲击也弄不坏结界。你们放心地开打吧。」
粉末零散地掉落下来。
千鹤用手心接住粉末,并仔细地看了看。
「是沙表示那家伙也承认这次决斗对吧。」
「不准用那家伙称呼阁下。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八束将竹刀架在四人之间,询问他们是否已经准备完毕。
「随时都可以。」
「尽情地打一场吧。」
「宰-了-你!宰-了-你!」
「唉真麻烦为什么我得」
「那么准备好」
竹刀高高地被举起。
「开始!」
接着又挥落了下来。只见四人踢了一下水泥地板,同时动了起来。
耕太在无人的保健室里,茫然地坐在床上。
他用脚指尖扭来扭去地钻着地板。他抬头仰望着天花板,唉一声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千鹤学姊无法附在我身上呢?」
因为我害怕决斗吗耕太喃喃自语着。
「但是千鹤学姊说,是我拒绝了她。我哪有」
这时响起了一阵地鸣。
灰尘零散地从天花板上飘落,落到了坐在床上的耕太头上。
「千鹤学姊多由良同学!」
耕太站起身来,凝视着天花板。
他立刻无力地低下了头。
「可是,就算我去了」
耕太坐回床上,苦恼地抱住了头。可恶、可恶他在内心这么吶喊,并砰砰地槌着纯白的棉被。
就在这时,保健室的门打开了。
耕太连忙站起身来。走进来的人影让他吃惊地眨了眨眼。
「砂原老师。」
负责自己班级的女导师正站在那里。
但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氛异于往常。既没有露出仿佛能包容一切事物般的温柔笑容,头发也不是绑成粗辫子,而是解开来让它自然地飘扬着;也就是所谓的波浪卷发型。
砂原看着耕太,淡淡地露出微笑。
「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对、对不起。那个、因为我有点事要到学校来」
这么说来,今天是星期天。要是她以为自己是趁假日偷跑进学校的话,可就不得了了。就在耕太犹豫着是否该说出八束的名字时
「我知道你有事。」
砂原将指尖轻轻地比向天花板。
「你为何不跟他们一同战斗?」
隔着圆形镜片的平静视线,让耕太停止了呼吸。
他想起八束所说的话。
校内的监视官不是只有我而已
耕太握住了手。不知何时,汗水已经湿答答地流了下来。
「砂原老师难道说砂原老师也是」
「因为她是妖怪吗?」
唔耕太把话吞了进去。
「因为千鹤是妖怪,所以你抛弃了她?」
「哪、哪有,我哪有抛弃她!」
「她赢不了熊田的。」
耕太的心脏被那冷静的话语给紧紧地揪住。
「熊田很强。不然他无法成为统合妖怪们的首领。」
「可是,千鹤学姊她她说会很快地收拾掉他的!」
「你真不明白女人心啊。那当然是她不愿意伤害你,才那么说的。」
耕太按住胸口,整个人失去了重心。
校舍砰砰地摇动了起来。耕太惊讶地抬头仰望。
「我、我非去不可!」
「站住。」
砂原伸出脚绊住正要飞奔而出的耕太,于是耕太漂亮地摔了一跤。他夸张地翻了个筋斗,倒立着撞上了门。
痛、痛啊
他张开双眼,因泪水而湿润的视野当中,只见倒过来的砂原正探头看着自己。
「你这样去了能怎么办?现在的你只会成为绊脚石而已。」
「妳、妳真的是砂原老师吗?」
砂原呵地笑了一声。
「我的身分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千鹤无法附在你身上不是吗?我有说错吗?」
「妳、妳为什么知道附身的事?」
「那并不重要。」
耕太站起身来。
他直挺地跪坐在神情严肃地站着的砂原面前。
「我不明白!我并没有讨厌千鹤学姊但是千鹤学姊却说我在心底拒绝了她!」
「那就是你在拒绝她吧。」
「啊呜」
耕太虚弱地垂下了头。
「怎么会我应该没有拒绝她才对」
「你这样并没有意义,所以别沮丧了。最重要的是,原因是什么你认为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不是你自己的事吗?」
耕太抬起了脸。
「可是不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啊!」
「蠢蛋。」
砂原不慌不忙地道出的话语,反而让耕太受到严重的打击。他挺直了背。
「就在你像个小婴儿似地说着不知道、不知道的时候」
天花板又晃动了起来。
「千鹤跟多由良都正流着血。不知道的话就想吧。问自己直到能了解为止。再像这样磨蹭下去,对事情又有什么帮助?这样好吗,你这么做不会后悔吗?」
砂原在镜片对面的瞳孔,闪着冰冷的红色光芒。
耕太咬住嘴唇。他低下头并闭上了双眼,不去介意再度晃动起来的校舍没多久之后,他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因、因为我害怕我害怕跟熊田学长决斗」
不、不对
耕太再次低下头,并摇了摇头。
「或许那个人的确很强,但我并不怕只要和千鹤学姊在一起的话。」
「你不是害怕千鹤本人吗?因为她是妖怪。」
「不是的!」
耕太愤怒地抬头仰望。
他察觉到自己大叫出声,一边眨着眼睛并将脸部朝向下方。
「她、她或许千鹤学姊的确是妖怪,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那么漂亮又温柔的人到目前为止,那个、就是、怎么说呢」
呵砂原温柔地微笑着。
「那就表示你并不讨厌那妖狐。明明不讨厌,却拒绝了她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嗯~~耕太陷入了沉思。
他恍然大悟地拾起了头。
「不、可是、难道说」
「说说看。」
耕太无力地哈哈笑了两声。
「因为她竟然骗我」
「骗你?」
「是的。她说八束老师是那个、就是」
「是什么妖怪猎人的吗?哈哈,那可真是一绝呢。」
「这、这一点都不好笑啊。我很难过。」
「为什么?」
「咦?」
「你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只不过是个谎言恐怕她也只是不想被你知道自己身为罪犯的身分吧。」
「这」
「你也能体会她的心情。对吧?但为什么无法原谅她?」
「无法原谅我」
耕太的瞳孔逐渐涌现出力量。
耕太猛然站起身,同时响起一阵地鸣。天花板的荧光灯摇晃着,灰尘飘落了下来。
「找到答案了吗」
耕太认真注视着砂原的红色瞳孔,并点头同意。
砂原也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别为了多余的事而后悔!」
「是!」
耕太打开背后的门,飞奔而出。
他哒哒哒地在原地踏步,又倒了回来。
「怎么?忘了东西吗?」
「现在的砂原老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种事现在」
「并不重要对吧。我知道了!」
耕太飞奔而出,脚步声渐行渐远。
砂原稳重地呵呵笑着。嗯?她扬起了一边眉毛。
「什么事啊,几啊啊,或许这对小山田而言,的确是条比较艰辛的路什么?不是那件事?恋爱?外人不应该对别人的恋情多穴嘴或许就像妳所说的吧。」
她咧嘴一笑。
「既然这样,之后的事就交给妳吧。身为妖怪跟人之间产生禁忌爱情的前辈,妳就尽量给学生建议吧,导师大人。」
砂原的表情瞬间产生了变化。
刚才紧绷到甚至让人感觉冷酷的神情,恢复成原先有些迷糊且柔和的表情。头发也自然地梳理整齐,绑成了粗辫子。
「真是的!阁下您在说些」
她眨了眨眼。
「每次看到苗头不对,就立刻开溜。」
呼~~砂原鼓起了脸颊。她用手心像是要冷却似地抚摸着涨红的脸颊。
屋顶上层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千鹤的呼吸急促,差丽的头发也散乱不已,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有好几处可以窥见内衣的模样。
相对地熊田也有好几处烫伤烤焦了不过他却看似愉快地笑着。
千鹤咬紧了臼齿。
「你差不多一点」
尾巴又挺直了起来。
金色的毛发转变成淡淡的红色,接着啵一声燃烧了起来。从化为火柱的尾巴上,飞出了好几个小型的火焰。火焰有着狐狸的面孔。
「去死吧!」
千鹤挥下了手,小狐狸们一同朝熊田飞了过去。
叩咚!
熊田一边嘎哈哈地笑着,并用双手护着脸部冲了过来。虽然狐火接连地命中他,但他丝毫没有减弱速度,一瞬间便逼近了千鹤。
千鹤的嘴唇得意地弯了起来。
她轻易地闪过熊田挥下来那记宛如铁锤般的拳头。
她利用弯身的气势使出了一记飞踢。这记回旋后踢轻易地被挡了下来。但她紧接着用尾巴使出的一记攻击,精彩地从旁揍向熊田的脸部。
但不知为何,千鹤露出了大事不妙的表情。
熊田的脸上冒着烟,还有手熊田在挨揍的同时,也抓住了尾巴。他用力地拉了拉尾巴。
「痛痛痛痛!会掉、会被拔掉啦!」
千鹤的身体浮在半空中。
她差点就这样被顺势摔向地面。千鹤尽管泪眼汪汪,还是从手心里发出了火花。熊田唔了一声并闭上双眼。尾巴从他松掉的手当中滑落。
被半吊子地放开的千鹤,转啊转地转了好几圈。
她降落在较远处的屋顶储水槽上。她按着尾巴的根部。
「要是被拔掉的话你怎么赔我啊,怪力男!」
她呜呜地呻吟着,并蹲了下来。从破掉的圆领衫当中,可以窥见胸罩。
脸被烧焦的熊田吐舌舔了舔嘴。
「彼此彼此。我的脸要是越来越花,妳要怎么赔啊?」
熊田的左眼被星形的伤口弄毁,他那更显得粗犷的面貌笑着。
八束站在离两人较远的屋顶出入口附近,观看着这场决斗。
他啧了一声。
「源那家伙那是什么打扮啊,那内衣是怎么回事?」
「八、八束老师?你怎么」
在附近避难的澪用难以置信的神情抬头仰望着八束。她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往后退了几步。
「喂妳可别误会,长之部。我是觉得那并不适合战斗」
「喂!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喔,这个**教师!你违反儿童及少年**易防治条例!我要跟教育委员会控诉你!」
千鹤在储水槽上方挥起了拳头。
千鹤掀起残破不堪的圆领衫,只见蕾丝边的胸罩露了出来。澪呀一声地尖叫着。
「我这可是战斗内衣!」
「妳搞错战斗的意思了吧,呆瓜。」
「我清楚得很!这是等下去约会时,要给耕太看的!」
「那更糟,妳才是违反了儿童及少年**易防治条例吧。」
呼呼呼
熊田发出重低音的笑声。千鹤将衣服恢复原状。
「等下要去约会是吗。妳挺悠哉的嘛,源。」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既然这样,我应该可以拿出真正的实力了吧妳同意吗?」
「请便。」
熊田的**在千鹤回答的同时,开始膨胀了起来。
被烧得几乎派不上用场的西装外套跟衬衫,因为膨胀的肌肉而撕裂开来。熊田的头发倒立起来,右眼闪耀着凶猛的光芒。
从他咧齿的嘴中发出了低沉的叹息声。
「这个怪物」
千鹤浮现出僵硬的笑容,并进入了警戒态势。
八束将竹刀啪一声地放在肩膀上。
「嗯,看来会是场精彩的胜负。相比之下」
他将视线瞄向一旁。
「啊~~被打败啦~~」
银狐模样的多由良一边发出装模作样的叫声,并刻意地倒落在地。
「可恶!你拿出真本事来!」
桐山气得跳脚。
多由良横躺在地上并用手托着脸颊,尾巴像是把桐山当傻瓜似地摇来摇去。
「就算你赢啦。伤成这样,我已经打不动了~~」
他露出只有稍微裂伤的手的侧面给桐山看。
「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我根本不觉得我赢了!」
多由良无视于桐山,将视线移向互相瞪着彼此的千鹤跟熊田。
「他们还真打得下去啊我可学不来。好啦,你也别在那边激动了,来替各自的老大加油吧。」
「唔唔比起加油,我比较想战斗!」
八束的三白眼哑口无言地扭曲了起来。
「这些家伙真是无药可救。」
就在这时
附近的屋顶出入口那扇铁制的门打开了。
「哦。」
八束抽动了一下眉毛,并稍微浮现出笑容。
是耕太。
他气喘吁吁地用肩膀呼吸着。站在储水槽上的千鹤,彷佛看见难以置信的东西似地张大了眼。
「耕太」
她绽放出笑容,但又立刻绷紧了脸。
「你、你为什么要来!我不是再三交代你在保健室等着我吗?」
「千鹤学姊我对妳」
一个人影挡在就要飞奔到千鹤身边的耕太面前。
「呼呼呼,你终于来啦,叛徒!」桐山将摊开的双手向前比了出去,用以壮大声势。「那正好,我现在很闲!我来当你的对手」
他吃了一记从旁冒出来的飞踢。
咕噗桐山飞了出去。澪低声哀号。
踢飞桐山接着站在耕太面前的,是多由良。他一看到耕太,便急忙地搔了搔头。
「你干嘛来啊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耕太转头环顾着屋顶。
四周被灰色粒子所构成的墙壁整个包围了起来。水泥地板上四处是龟裂与烧伤,道出了激战的痕迹。
千鹤跟熊田两人都遍体鳞伤。
耕太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来的。」
多由良瞪大了眼。不一会儿他便咧嘴笑了出来。
「是吗那你就快点过去姊姊的身旁吧。至于这里」
他哼了一声并挥出拳头。飞扑过来的桐山惨叫一声并按住脸部。
「就交给我吧。去吧。」
耕太低头跟多由良致意,然后飞奔到千鹤身旁。
「你、你是怎么回事啊!」
「嗯?」
多由良一边轻盈地晃动着身体,并跟桐山面对面。
「以个普通人都这么拼命了,身为妖怪的我怎么能输给他呢。」
「唔~~我不是很懂。但是」
桐山的双眼充满期待地闪耀着。他的身旁缠绕着风。
「你想打了对吧!很好!」
唔多由良被他的气势给震惊住了。
「这家伙果然很麻烦啊」
嘴里说归说,多由良也用淡淡的火焰包围住了手心。
耕太奔跑着。
他轻易地穿过了熊田那四处是烧伤的巨大身体一旁,飞奔到千鹤身边。熊田微微地浮现出笑容,默默地让耕太通过。
千鹤早已经从储水槽上下来了。
两人互相面对面。他们隔着几步的距离,互相注视着彼此。
「千鹤学姊」
「耕太」
千鹤突然将脸撇向一旁。
「你来做什么?」
耕太咦了一声,于是千鹤手指向熊田。
「看看那家伙吧。面对那种怪物,身为普通人的耕太有办法对付他吗?这可不是受点小伤就能了事的啊!」
熊田用鼻子思哼地呼了好大一口气。
唔耕太的脸色稍微苍白了起来。
千鹤温柔地对他露出微笑。
「耕太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但你别勉强自己,拜托你好吗?」
「千鹤学姊。」
耕太注视着千鹤。
千鹤挺直了背。
「是。」
「我有话想跟妳说。」
「想跟我说的话?」
耕太点了点头。
「我知道原因了。千鹤学姊无法附到我身上的理由我拒绝妳的理由。就是」
「不要,我不想听!」
千鹤当场蹲了下来。她用手按住耳朵,狐耳也压得扁平。
「咦?」
「反正你一定是要说无法跟妖怪交往对吧!」
「不是的。」
「我知道了,因为我年纪比你大。因为我比你稍微大、大了四百岁左右?」
「不是那样的。」
「那、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讨厌我了吗」
千鹤蹲着抬头仰望耕太。她金色的眼眸湿润了起来。
耕太一边摇着头,并走近她身旁。他轻轻地拉着千鹤起身。
「可、可是,明明在星期六约会前还可以合体的因为我做了什么,所以你讨厌我了对吧啊,难道是便当?去游乐园玩那天做的青花鱼,确实有点挑战过头了也说不定」
「那、那也别有一番风味啦」
「既然这样」
「是因为妳骗我。」
「骗你?」
「原因就是因为千鹤学姊骗了我。」
「你说骗你是那件事吗?我说八束是妖怪猎人那件事?」
耕太点了点头。八束默默地绷起了一张脸。
「可、可是,就为了那种事」
啊千鹤遮住自己的嘴。
「对不起,我」
「不,就像妳说的,那种事的确没什么。可是我却觉得很难受。」
耕太低下了头,千鹤也跟着低下头。
「所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一个谎言会让我这么难受?」
双方同时抬起了头。
耕太念念有词地动起了嘴。
「那个如果是不相千的人这样骗我,我一定不痛不痒。所以、就是、千鹤学姊骗我会让我这么震惊一定是、大概、不、说不定、啊啊、不是啦,怎么说呢」
他搔了搔头。
「应该是因为我喜欢千鹤学姊的关系吧。」
耕太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说出来了
一阵沉默。只听得见风吹的声音。
耕太悄悄地睁开了眼。
只见千鹤不停地流着泪。耕太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
千鹤喃喃自语地低声说道。她用力地摇了摇头,于是泪水也跟着四处飞散,滴到了耕太的脸上。
她边哭边笑。
****111
「笨蛋、笨蛋、笨蛋我也是我最喜欢你了!」
「唔哇!」
千鹤抱住耕太,顺势将他推倒在地。接着她立刻亲吻上去。
吻了好几次、好几次、又好几次。彷佛麻雀在吃饲料一般,他们啾啾啾啾啾地吻了好几次,然后转移成深吻。
「你们啊这里可是有教师在场喔。」
八束露出一脸苦闷的神情。澪在一旁啊哇哇地用手遮住红通通的脸,还不忘从指间的缝隙中偷窥。
「仔细一想,就算不接吻也能附身吧?」
多由良皱起眉头,击出了燃烧的拳头。
他的脸颊跟手臂上多了几道裂伤。他轻呼一声,连忙趴下身体。银发散落了几根。
「四处张望是不好的!」
化为龙卷风姿态的桐山,在风里头接连使出手刀和飞踢。风之刀咻咻地飞了过来。
「真缠人耶,烦死了!」
多由良将燃烧得正旺的手心凑近嘴边,用力地吹了一口气。一阵火焰气息便向前喷射而去。
围绕住桐山的风吞没了那阵火焰,于是龙卷风转变成火焰柱。
「好烫!烫死了!烫啊!」
桐山慌张地从火焰柱当中跳了出来。
他整个人成了一团火球。即使在地板上翻滚,也灭不了火。澪慌忙地帮着拍打灭火,多由良也出手帮忙。
火总算是灭掉了。成了爆炸头的桐山呜呜地呻吟着。
「你这家伙真狠一般不会想到用这招吧」
「你还不是一副打算砍了我的样子!要是被打中一次,我现在就成了生狐片啦。」
「呜呜」
「好啦,看看那个,打起精神来吧。」
「呜呜唔?」
桐山将身体弯向前。
在视线前方只看到耕太横躺着,不见千鹤的人影。
耕太缓缓地站起身来。他头上冒出了黑色毛皮的狐耳,运动服的裤子上长出了尾巴,脸颊上则冒出三根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