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放的记忆
与永不复返的时间谴责不已
1
经过毫无目的的漫长旅程,瑟丽雅终于站在格雷的面前。至于地点,则是一座不知其名的古老遗迹。
「我总算找到你了。」
瑟丽雅举起剑,面向全身覆盖在甲胄底下的格雷。
被密不透风的头盔覆盖住的脸,也看着眼前的她。
「大家都已经死了卡歇尔艾蜜。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往昔伙伴们的身影再度浮现在脑海之中。
剑尖微微摇晃。
在这当中最鲜明的印象,是卡歇尔离开人世时的样子。
地点是他们在旅途中投宿的一个小村庄。他为了守住可以拯救被石化村人的药水,因而被魔物砍了一剑。那时的景象,清清楚楚地在脑子里浮现了。
为了打听出某个宝物的秘密,因而被威尔诺亚的军人抓住,最后在严刑拷打下因而殡命。关于艾蜜的死,就只留下这个谣言而已;但是,卡歇尔不一样。卡歇尔一直都在她的身边,而且,就死在她的眼前。
其实,本来还希望以后也可以一直在一起。
瑟丽雅抿着嘴唇,握剑的手再度用起力来。
「打从那一天,从你杀了蕾米雅那时开始,一切就都变得不对劲了!结果,大家因此而分散各地。所以,你必须负起责任,以死谢罪!」
格雷依然保持沉默,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也没有要拔剑的样子。
「你说句话行不行!」
瑟丽雅高声喊了起来。不过,格雷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回答,只是回望着她而已。
「你说说话啊!告诉我,那些都是骗我的!其实不是这样的,对吧!你根本就不会杀蕾米雅,对吧!」
即便如此,也还是没有回音。只有头盔稍微动了一下,表示对方别开了视线而已。
再也无法遏止的泪水,有一滴沿着颊边滑了下来。
「不管你说什么都好要是我就这样杀了你,那我就真的是孤单一人了,不是吗所以,求求你。」
「真的很抱歉。」
覆盖在头盔底下的细微声音这样说着。
「那一天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
被铁手套覆盖的手抓住了头盔。
头盔被掀了起来。
「啊啊啊。」
剑从瑟丽雅手中滑脱。
全身顿时失去力气,膝盖也撑不住了。
本来格雷的头应该在那里,但却已经不在了。铠甲当中只有空气而已。
*
「啊啊啊。」
已经失去**的格雷,只能茫然地望着全身无力、倒在地上的瑟丽雅,/心中充满了懊悔之意。
那种思绪,或许是因为刚刚他对瑟丽雅做的事而产生的;也可能是对一直撑到现在的自己产生的;更或许是向那一天的蕾米雅忏悔也说不定。他自己并不是非常了解。
那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格雷和卡歇尔一行人在森林当中遭到大群魔物袭击。边逃边打的格雷和蕾米雅,不小心跟别的伙伴走散了。最后,格雷为了保护蕾米雅,身体被魔物的爪子撕开,当场死亡。他本来那时就该没命了。
那时,身为魔法师的蕾米雅,就对他使用了换魂之法。
当格雷醒来之后,看到蕾米雅的遗体就在身边,因而大吃一惊。
哭倒在地的他,注意到留在她手中的一本魔法书。至于展开的那一页,内容正好就是换魂之法。
格雷照著书上写的方法,施行了换魂之法。可是,由于这个时候连结他**和灵魂的锁,原本应该是属于蕾米雅的。结果,整个法术无法顺着他的意思发动,最后只能以失败收场,蕾米雅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同时,生命之锁的连结因而失效,他自己的灵魂跟**也因此被分离开来。
可是,不晓得是因为什么理由,那把锁最后还是将格雷的灵魂留在这个世界上了。因此,他就变成一个既不是生者,也不是死者的人。
在有些恍惚的状态之下,他跟同伴们会合了。
「太好了,你没事咦,蕾米雅呢?你们没有在一块吗?」
听到卡歇尔这样询问,格雷只能回答:
「她被我杀了。」
就只有这样而已。接着,他随即向伙伴们告别。
自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单独一人持续不断的旅行着。因为,他想要找到可以拯救蕾米雅灵魂的方法。
然而到了最后,他还是找不到方法。
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在尔后的漫长日子里,他就只能怀着那份后悔以及绝望,持续不断地流浪着。
「灵魂并不是可以轻易由人使役的东西。」
声音在背后响起。
回过头去,只见有一个女性站在那儿,不晓得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是一个身穿湛蓝色的钟甲、有着银色长发的女性。
「你为什么会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否有思考过,这当中究竟隐含着什么意义吗?」
女性流露出诘问的眼神,对他提出这样的问题。
格雷什么话都答不出来。那种事情,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将你的灵魂与生命连结在一起的那个锁。被投注在其中的思念,你曾经感觉到过吗?」
强烈的冲击宛如箭矢一般,贯穿格雷的全身。蕾米雅的倩影掠过脑海当中。她以如同太阳一般的灿烂笑容望着他。
「啊原来是这样吗蕾米雅。」
格雷的手按着胸前,垂下头来。他想哭,但他却已经无法哭泣了。
「很抱歉可是,我已经什么都。」
「那么,你要不要与我一起走呢?」
「咦?」
格雷在惊讶当中抬起头。
女性伸出了手。
「或许,我可以为你指引将来要走向的道路。或许,我也可以赋予你继续走下去的意义。」
这时,格雷终于从记忆的最深处,找出他在很久很久之前听过的传说故事。那就是遴选魂魄的人女武神。
格雷慢慢抓住了她伸出的手。
2
这是在成为英灵的格雷被传送到天界之后发生的事。就在不是固定联络时间的时候,有讯息从亚斯天陆传来了。
由于三天前路西欧才私自使用水镜与她联络,因此,蕾娜丝一开始还以为这次又是他传来的讯息。
但在她怒视着的空间当中,出现的人却是芙蕾。
「怎么了,蕾娜丝?你的脸色看来好可怕。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不,什么事都没发生。」
蕾娜丝苦笑着回答。
「是吗?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话说回来,芙蕾。怎么回事?我记得现在不是定期联络的时间吧?」
「现在就是所谓的紧急状况啰。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处理一下。」
芙蕾耸耸肩,露出自我解嘲般的笑容。
「可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事喔。」
「嗯。」
芙蕾轻轻点头,随即以严肃的表情面向蕾娜丝。
「我就简明扼要的说吧。你之前送来的那位英灵记得叫路西欧吧?他把龙之宝玉偷走了,我们担心他已经将它送到米德加尔特去了。」
蕾娜丝不禁睁大眼睛,倒抽一口气。
「所以,我们希望你去把龙之宝玉给找回来。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它被送到什么地方去了。可以麻烦你去找吗?」
听到这个问题,蕾娜丝眨了眨眼。
芙蕾好像很疑惑地望着她。
「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蕾娜丝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口说道。
「什么?」
「你说宝珠被送往米德加尔特,有证据吗?」
「有留下痕迹啊。就是透过水镜送出东西留下的涟漪。」
「是吗。」
蕾娜丝低下头来,用手按着唇。思绪飞快地在脑海中掠过,根本停不下来。
「蕾娜丝,你怎么了?」
芙蕾的声音让她的思考暂时停了下来。蕾娜丝拾起视线、甩了甩头。
「没什么。可以另外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啊,没问题。」
「你说宝珠不知道被送去哪里了,那为什么不直接问路西欧呢?」
问完之后,只见芙蕾略略别过视线。
蕾娜丝下意识地皱起了双眉。在她的额角附近,仿佛有着一种轻微的刺痛感。
「他已经死了。所以,我就算想问也问不到啊。」
「死了你的意思是因为要对他惩罚,所以杀了他?」
蕾娜丝以冷漠的表情瞪了回去,但换来的却是芙蕾的轻轻一笑。
「不是那样的。是洛基偶然发现他偷了宝玉,因而杀了他。似乎是他想拿回宝玉,可是遭到反抗的样子。」
「这样啊。」
蕾娜丝垂下视线,轻声一叹。
「知道了,我已经问完了。」
「是吗?那就麻烦你,尽快把龙之宝玉给找出来。请你务必牢牢记住,这是分秒必争的紧急状况。」
蕾娜丝依然垂着视线,默不作声。
通讯就到这里中断,芙蕾的影像随即消失。
蕾娜丝依旧茫然地漂浮在原地,继续待了好一阵子。
透过水镜、有些扭曲的路西欧幻影,浮现于她的脑海之中。
他的双眼笔直地看着她。
他那时的样子,感觉跟他偷了龙之宝玉这件事,根本是天差地远的两码子事。
「其实你。」
蕾娜丝仿佛梦呓一般、低声自语着。
眼前浮现出路西欧那副看起来很悲伤的表情。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嘴唇不断地动着。
蕾娜丝专注地凝视他嘴唇的动作。接着,他的声音就在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我想跟你说。
音量渐渐大了起来。
我想跟你说我觉得,这件事我非说不可。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你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呢?
她觉得,当时他的表情非常认真。或许,其实他并不像她所以为的那样,是抱着半开玩笑的心态,出现在那个地方的。
让他甚至想使用水镜表达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没有注意聆听他的话呢?
蕾娜丝抿着双唇。
请你收下这个。
路西欧的幻影扔了什么东西过来。透过激起涟漪的水面被扔进她手中的东西,是一个耳环。那是个小小的耳环,而且只有一个而已。
这应该是他心中的某种思念,变成实际物体之后的样子吧?
他的想法确实地传达给蕾娜丝了。所以,她才会如此愤慨。
他的行动,就只是属于私人的性质。只是为了传达如此渺小的想法,就越权使用了水镜。不管怎么想,都只会觉得这是愚蠢、错误的行为。
可是。
我知道。
那时,他是这么说的。也就是说,他宁愿冒着犯下大错的危险,也要把这件事说出来。不是吗?
可是,现在已经听不到了。
蕾娜丝从怀中取出他扔过来的耳环,仔细检视着。
请你收下这个。
耳环穿过水镜、激起涟漪,路西欧的模样被水的涟漪扭曲了。
丁涟漪?」
蕾娜丝感到疑惑,突然抬起了头。
刚才芙蕾的说法是,龙之宝玉被传送到米德加尔特的证据,在于水镜上头留下了涟漪的痕迹。
而那个涟漪,不就是路西欧将这个耳环扔过来的时候所引发的吗?
这样说来,龙之宝玉。
可是,蕾娜丝的脑子已经一片混乱,没办法继续思考下去了。
不懂。
「路西欧。你到底想做什么?」
蕾娜丝轻声说出这句话。这时,路西欧的声音又在她脑中响起。
如果是你一定会知道的。
什么呢?我会知道什么呢?
蕾娜丝蹙起双眉。
|!至于另外一个在什么地方,如果是你一定会知道的。所以。
路西欧的声音回荡不已。
对了。
蕾娜丝又将视线投向自己的掌心。
耳环只有一个。路西欧想说的是,另外一个耳环所在的地点。
「可是。」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你说,我会知道呢?」
蕾娜丝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回溯记忆。
还拥有**的路西欧迎接的最后一天。
一起驱逐不死者的日子。
前往天界之前,曾去拜访过的路西欧故乡。
回忆童年时期的故事。
蕾娜丝俯瞰在她脚下开展的米德加尔特景色,绞尽脑汁思考着。她不断回想着他的一言一行。
接着,蕾娜丝想到了一件事。
「该不会是。」
蕾娜丝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随即背向曰正当中的太阳飞了出去。
3
路西欧盗走了奥丁拥有的宝珠,并且似乎已经把它送到了米德加尔特。这个谣言迅速地在整个瓦尔哈拉传了开来。
劳利当然也听见了各式各样的传闻。几乎所有内容都是充满诽谤中伤的话语,对于路西欧这个人,除了贬损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认识路西欧的神,到底有多少个呢?每次听到这些恶意中伤的谣言,劳利都会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在那些传言之中,也有些传言的内容是在谴责所有英灵的。比方说「不是诞生于亚斯天陆的人,根本不了解诸神之黄昏的严重性」:或是「生在米德加尔特那种地方,连人都已经死掉了,但内心不知是否还留恋着**的束缚,还是那块沉重的大地,真是件叫人悲哀的事情啊」之类的。或许是因为毕竟还是要并肩战斗,所以就只能讲到这种程度而已。只不过,光是现在可以听到的谣言,就已经讲成这个样子了。想必在自己的耳朵听不到的地方,他们应该会说得更不堪入耳吧?
另外,对于发现路西欧的举动而将之杀害的洛基,也有很多人在散布着各式各样的谣言。大概是因为他们发现梵神族的混血儿洛基,竟然能够立下如此功劳,因而产生酸葡萄的心理吧。
在士兵宿舍的走廊下缓步走着的劳利,不禁轻声吁了口气。
路西欧会做出那种事情吗?劳利满肚子都是疑惑。
虽然他们并肩战斗的日子,就只有短短的几天而已。可是从路西欧应对进退的态度看来,他并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而且,也找不出他做那种事的动机。
而且。
因为被洛基逮到、恼羞成怒而对他展开攻击,结果被他所杀。这正是劳利最感疑惑的事情。
在劳利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假设。而且他觉得,这个想法跟他接触过的人们,在形象上确实是吻合的。
注意到走廊的另一边有人走了过来,劳利抬起了视线。
那个人从笔直伸展的走廊前方慢慢走了过来。他悠闲地踱着步子,脸上还带着轻松愉快的微笑。
劳利略为低下了头,与他擦肩而过。
就在这个瞬间〕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握着弓的手掌也因汗水而湿濡。
走开二、三步的距离之后,劳利停下步伐、回过头去。
几天来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浮上心头。
喉咙感觉非常干涩,但劳利还是开了口。他的嘴唇颤抖着。
劳利用像是勉强挤出来的声音呼唤对方,使其停下了步伐。
「洛基先生。」
他回过头面对劳利。那副样子依然是一张看起来非常讨人喜欢的笑容。
「啊,是你啊。之前不知什么时候一起去过亚尔海姆的。」
「我叫劳利。」
「嗯,对了。你是劳利。然后呢?有什么事吗?」
洛基依然微笑着、微微偏过了头。
「是的,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什么?」
「那个关于路西欧的事。」
听到这句话,洛基稍稍皱起了眉头。
「他又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不过,在之前那一场战斗之中,我跟他隶属于同一个部队。」
「是喔。」
洛基轻轻颔首,又笑了起来。
「那么,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
「是的。」
就在劳利准备继续说下去之前,洛基先举手打断了他。
「你以前跟他感情很好吗?」
「啊没有,真要说起来,也不是因为这样。毕竟路西欧跟我是到了天界之后才认识的。不过,当我们在同一个部队的时候,还聊了不少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也就是说,你们只不过是可以一块聊天的伙伴而已啰?」
「是的所以,我才会觉得怀疑。」
「怀疑?怀疑什么?」
「怀疑路西欧到底是不是真的偷了宝珠。」
劳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直瞪着洛基的眼睛。
洛基的表情跟平常一样和善。
「或许你不相信,但这却是事实。」
「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劳利用力握紧了弓。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真相说不定是完全相反的吧?」
「嗯,所谓的完全相反,是指什么呢?」
洛基望着劳利,露出觉得这件事很可笑的笑容。为了不被他的气势压倒,劳利狠狠地瞪着洛基。
「也就是说,偷了宝珠的人不是路西欧,而是你!」
「喂喂。」
洛基耸耸肩,苦笑起来。
「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呢?证据是什么?」
「我没有证据。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这么认为土
眼睛继续瞪着洛基,劳利这样回答。
「希望你不要这样没凭没据地怀疑我。啊,不过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希望能信任朋友的想法啦。」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是你就会这么做我觉得你可以办得到。」
洛基的额角微颤了一下。
当时他展现于阿路布之王面前的那副表情,重现于劳利的脑海里。
「那个时候当我们请求人家出让精灵之弓给我们的时候,你曾经说过,精灵们畏惧的是魔法师。但是,其实事情并不是那样。他们真正畏惧的人,其实是你。」
劳利颤抖着声音,如此说道。
洛基微微皱眉,但他的脸上依然露出跟平常一样的微笑。
「你必定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惜采用任何手段的人。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假如对方拒绝交出精灵之弓,那么毫无疑问地,你一定会把亚尔海姆整个摧毁,同时把精灵们一只不剩地全部杀掉。你必定会这么做,而且不会有任何犹豫!」
说到这里,劳利停了下来,想要等洛基回话。然而,洛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凝望着劳利。
「但是,你不敢让人产生这种想法,所以才在部队当中编入弓兵跟魔法师,以便制造藉口,说这样就可以放火,把整座森林烧掉。」
「原来如此然后呢?」
「这次的情况也是一样的。你想要龙之宝珠,所以打算找别人帮你背黑锅。因此,你才把路西欧杀了。你为了获得你想要的东西,当然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吧?而且,你根本就可以做得到!」
说到这里,洛基发出了低沈的笑声。
「原来如此,你的观察力还真是敏锐。」
他以冷漠的笑容望着劳利。
「不过,有一个地方你说错了。别人要怎么评判我,我根本就无所谓,也没有什么敢或不敢的问题。我只是觉得,要是不小心立下了什么功勋,因此被升到军队中的某个重要地位,那么一来,我要自由活动就很困难了。而且,我本来就讨厌在那种地方引人侧目。」
跟刚刚不同,洛基浑身上下散发出冷酷的气息。他缓缓地走近劳利。
劳利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咦?」
「你获得的『真相』,也不过是一种假设而已,讲难听点就是妄想。即使你有这样的妄想,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全身汗流浃背、湿成一片。但劳利还是使劲地张开抖颤的唇、发出声来。
「我要揭发你的所作所为。还有,请你把宝珠放回原来的地方。」
「做这种事情有何意义呢?况且,已经消失的灵魂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再说了,我刚刚才讲过,你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谁会相信你的妄想呢?不过,跟我比起来,那些家伙或许宁愿相信英灵的话。」
洛基轻声笑着,肩膀上下颤动起来。
「这样一来,就非得请你闭上嘴巴不可了。」
洛基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砰咚。那是力道强得仿佛被扯裂一般的悸动。
劳利迅速从腰间的箭筒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
看到拉满的弓对准自己,洛基的动作停了下来。
现场一片沉寂,简直连空气都冻结了起来。
喉咙干渴,几乎不能呼吸。
扶着箭上羽毛的指尖颤抖着。
劳利眯起眼睛,睨视着箭尖指向的洛基。
飕地一声,洛基举起了手。他的手覆住了面孔。
「来啊,你要怎么做?」
洛基的声音好像可以刺穿身体一股。
透过手指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他的眼神。目光十分冰冷。
一道寒意传过背脊。
嘴里喀答喀答作响的咬牙声,听起来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洛基往前踏出了半步。
感觉心脏被勒的不能动弹了。
「呜。」
为了从压迫感中解脱,劳利松开了紧拙弓弦的手指。
箭矢像是要撕裂空气一般射了出去。
一晃。洛基的姿态微微地晃动了一下。
箭矢深深穴入洛基的左肩。
劳利大口喘着气,将视线栘向洛基的面孔。
一张阴森冷彻的笑脸正望着他。
「你攻击我了。」
洛基笑着开口。
「身为朋友,你无法原谅杀害路西欧的我。所以,你对我发动攻击。而我因为害怕的关系,就连你也杀掉了喔。」
感觉浑身上下好像都冻结了起来。劳利抽出第二枝箭,搭上弓弦。
那只手对着劳利伸了过来。
对准面孔,劳利射出了箭。
洛基略略扭了一下头。
箭就擦过他的颊边。
洛基的唇角冷冷地扭曲。
劳利慌忙地又将手伸向箭筒。
就在瞬间,洛基已经逼进到眼前了。
四只眼睛在极近距离之下相对。
身躯因极度恐惧而紧张起来,全身被一片绝望覆盖。
喉咙被抓住了。指甲嵌入肌肉。
「啊啊啊。」
痛苦的声音流泄而出。
渴求呼吸的嘴裂了开来。
弓从手中滑落下来。
「再见了,劳利。你要恨的话,就恨你那太过敏锐的直觉吧。」
没有任何高低起伏的语气。
洛基的目光中带着蔑视。
剧烈的压迫感。
喉咙周围有着如同灼烧一般的滚烫感。最后,劳利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4
蕾娜丝降落在大地之上。
寒风沿着山脊呼啸而下。
花儿在这一带盛开着,雪白的花办漫天飞舞。
沐浴在月光之下的花办,飞舞时闪耀着洁白的光芒。
在这片被钤兰花覆盖的草原,当蕾娜丝看见立于一角的老旧岩块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人的墓这东西,是我当时能办到的唯一一件事。
路西欧曾经望着这块岩石如此说道。
蕾娜丝缓步走向那块墓碑。
飕地一声,某种恶寒掠过手臂。
蕾娜丝眯起眼睛,怒视周遭。
在岩石墓碑的阴影之下,隐约看见一个非人之物的手腕。
「是不死者吗?你在那里干什么!」
蕾娜丝怒吼着,飞奔过去。
「我在品尝啊。」
答腔的是一个浑浊的声音。
不死者的手触及岩石。
「累积于这个空间之中,沉淀在这里的悔恨,实在是太美妙了所以我才来品尝它。」
从墓碑的阴影之下,可以窥见不死者的脸上露出忘我的笑容。
蕾娜丝拔出了剑。
「污秽之物啊,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咿!是女武神!」
不死者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染上了惊愕的神色。
蕾娜丝的剑贯穿了它的右眼。
不死者的身体被蓝白色的火焰裹住,化为尘埃消失了。
蕾娜丝还剑入鞘,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她又再度看着那块墓碑。
在皎洁明月的映照之下,由于风雨而脏一行朽损的岩石,映照着淡淡的光辉。
这本来是我要给她的东西。
另外一个在什么地方。如果是你,一定会知道的。
路西欧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脑海中响起。
「一定在这里。」
蕾娜丝一面低语着,一面将手放在墓碑上。
「抱歉,我要打扰安眠的你了。」
蕾娜丝闭上眼睛,对长眠于这个墓碑底下的少女献上默祷。
在这静谧的空间之中,只有寒冷的风呼啸吹过。
铃兰花的叶子发出沙沙声响,划破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