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公所那边什么风声也没有
消息一定被他们压下来了。一但走漏了风声,外场的村民势必会陷入恐慌。
或许吧。
偌大的店面只有结城和长谷川两人,节奏明快的钢琴演奏在店里回荡。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店门被打开了。走进店里的田代看看结城。又看看长谷川,似乎察觉店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怎么啦?
结城将心中的怀疑又重复了一次。看到田代的表情之后。结城知道他也早就怀疑村子里出事了。每个人都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却没有人愿意将心中的怀疑说出来。
要不要直接问问看?
这个提议让田代陷入沉思,结城见状立刻补上一句。
或许相关单位担心情况会变得无法收拾,所以才决定隐瞒消息,若真是如此。我当然也很愿意配合。可是现在明知有问题却被蒙在鼓里。说真的我实在无法接受。
说的也是。田代点点头,表情十分沉痛。还是问一声比较安心。
田代拨电话到尾崎医院。表示大家想跟敏夫聊聊,请他抽空出来一趟。接到电话的敏夫早就猜到对方想聊些什么,所以只是低声答应田代的邀约,完全不过问到底要聊些什么内容。敏夫在电话中表示他现在就去creoIe。不过得在下午看诊时间开始之前赶回来。他询问田代现在是否方便,田代也表示可以接受,于是长谷川又将准备中的牌子挂到门上。
过了没多久。敏夫就出现在creoIe。结城曾经在这里跟敏夫见过几次面,彼此之间也算不上初识。敏夫一走进店里,就一派轻松的跟长谷川点了杯咖啡。然后在吧台挑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点燃手中的香烟。
主动发难的人还是田代。在场的三人当中,他跟敏夫的交情最深厚,两人已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
听说村迫家的博巳死了。
嗯。敏夫故做轻松状的点点头,旁人却听得出来他的回答有些不自然。
武藤先生的长子也死了,最近村子里好像死了不少人。
所以呢?
所以我们才想问你是不是传染病造成的。
敏夫朝着空中吐出一个烟圈,转过头来瞪着田代。田代见状,连忙替自己打圆场。
你可别误会了。如果基于某种原因必须隐瞒消息的话,我们也很愿意配合。不过若你信得过我们的话,还请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否则每天提心吊胆的真的很不好过。
敏夫按熄手中的香烟,大大的叹了口气。
不是传染病,至少截至目前的死者全都不是死于传染病。
真的吗?
绝无虚言,我可以拿医师执照做担保。这段期间我所看过的病患,全都不是罹患传染病的患者。
一旁的结城突然****。
难道这一连串的死亡都只是偶发事件?
若视为偶发事件的话,发生的机率又似乎太高了点,这点我承认。
可是你又说不是传染病。那不就不具有传染性吗?
传染病和具有传染性的疾病不同,请不要混为一谈。不过目前尚未掌握到具有传染性的证据,这点也是事实。
没有证据?
敏夫斜靠在吧台,凝视着长谷川悄悄端出来的咖啡,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不是传染病,这点我可以保证,不过却无法肯定绝对不具有传染性。我不想造成村民不必要的恐慌,所以只能言尽于此。
等一下,敏夫。
田代似乎有些不以为然,敏夫见状只好保持沉默。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终于开口说话。
这么说好了。如果我的家人不幸过世的诟,我会采取火葬。
结城看着敏夫脸上的表情,然后跟长谷川和田代交换眼神。果然不出所料。
我明白了。结城吁了口气,神情十分凝重。跟传染病无关。
这绝对不是传染病,我可以跟各位打包票。
最近村子里的确死了不少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死得很突然。就当作是朋友之间的闲聊好了。你可以给大家一些建议,提醒我们平常应该注意哪些地方吗?
敏夫也没看着问话的结城,迳自喝着杯中的咖啡。
这个嘛,我想应该注意贫血才对。如果出现脸色苍白、无精打采或是没有食欲的症状。最好立刻去看医生会比较好。
患者本身会不会感到不适?
不会。敏夫不假思索的丢出这个回答。如果患者跟周围的人抱怨自己不舒服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猝死了。最近有很多病例都是连患者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受到感染,周围的人也没注意到患者的身体不太对劲,像这种病例就十分棘手。而且患病的人注意力都无法集中,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交代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总之就是很难沟通。好像在跟木头人讲话似的。
有没有什么预防的方法?
天晓得,顶多就是保持正常的作息时间,还有不要生饮地下水,接触尸体或是污物的时候最好戴上手套。除此之外大概就是保持环境清洁,尤其是跳蚤更是要全面杜绝。
结城低头不语,看来连敏夫也不知道感染途径,只能假设病毒是藉由跳蚤之类的害虫进行传播的。
早点发现早点治疗的话。是不是就比较有治愈的可能?
敏夫撇了结城一眼,将口中的烟圈吐到另一个方向。
贫血当然治得好,可是贫血之外的症状就没那么容易了。
结城吞了一口唾液。这时敏夫总算回过头来看着大家。
creole是一家有水准的咖啡厅,我相信会来这里喝咖啡的人也都很有水准,绝对不会做出不经大脑的傻事,更不会出现有失分寸的行为。
结城点点头。
没错。而且也不会到处散播不实的谣言。这点请你放心。
敏夫点点头。
6
夏野一边与莫名的压迫感互相对抗,一边埋首于笔记本当中。他早已失去背诵英文单字或是演算数学的心情,来自窗外的压迫感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写作业。窗外的某种存在吸引了夏野的注意力。他现在只能任凭着手中的铅笔在纸上写着一个又一个的历史名词。
写着写着,夏野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回过神仔细一看,才发现笔记本的空白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辞汇,里面甚至还出现阿彻和清水的宇样。夏野用橡皮擦将涂鸦擦去,心里面却很明白清水出现的频率远比阿彻高出许多,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两者之间的差距也变得愈来愈明显。
来自窗外的监视让夏野感到莫名的紧张,他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的。可是小惠已经死了。虽然夏野没有亲眼目睹,可是她应该跟阿彻一样躺进棺木,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被埋进土里了才对。
然而窗外真的有人。那涸人隐身在黑暗之中窥伺着房间,窥伺着夏野。桌灯的亮光将夏野的身影投射在窗帘上。窗外的那个人一定正在看着自已的影子。
夏野不知道用像皮擦擦掉多少清水,最后终于叹了口气将明信片抽了出来。明信片是老天爷赐给夏野的礼物,然而他却无法体会其中感性。字里行间透露出作者刻意隐瞒自我突显的自我突显,除了矛盾之外还是矛盾。作者的用字遣词在在突显自己跟夏野只是同学的关系,然而隐藏在文字背后的意图却很明显的不是如此。明信片上只写着短短几行的问候语,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写。可是夏野觉得对方不是没有写,而是基于某种意图刻意不写,这种虚矫的用心更让夏野明白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怎样的人写出怎样的明信片,夏野真的有这种感觉。
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很明显的监视,然而监视者却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让被监视的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夏野对这种自以为聪明的手法太过熟悉了,因此反而很确定自己正在被对方监视当中。
(清水。)
不。不可能是她。
夏野站了起来。他拉开窗帘,打开玻璃窗,室内的光线立刻向窗外扩散。这却使得树丛之下的阴影更加的阴暗。夏野又感到那股熟悉的视线,他很确定有人正躲在黑暗当中看着自己,而且就在附近。
面向黑暗的夏野不想找出对方的身影,他只是静静的拿起明信片,轻轻的夹在手指间绕了几个圈,确定对方看得到他手中拿的是什么。这时夏野似乎听到有人屏住呼吸慢慢朝着这里接近的声音。
对方的视线愈来愈强。夏野将左手举起搭在右手上面。然后以监视者看得十分清楚的角度慢慢的将明信片撕裂。细微的声响又传入耳际。
夏野将明信片撕成碎片,随手往窗外扔去。化为无数纸片的明信片坠落在黑暗之中。就像是下雪似的。
朝着树荫看了两眼,夏野将窗户关上。拉起窗帘回到桌前的他竖起耳朵听着窗外的动静,果然又听到了细微的声响。这次的声音十分明显,有人踩在草地上慢慢的接近窗边。
果然有人。
窗外真的有人。那个神秘人发出细致的呻吟声,夏野无法理解那种声音代表了什么,只觉得听起来好像是强忍哀痛的悲鸣。
细微的声响不停的传来,好像是某种小生物在地面爬行的声音。夏野知道只要站起来拉开窗帘,就可以看到监视者的真面目,他很肯定那个人绝对来不及躲回树丛。可是夏野却强压内心的冲动,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能看,说什么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拉开窗帘。
或许是因为窗外的物体是个不能碰触的禁忌,也或许只是因为夏野没那种胆子窥伺窗外。他觉得这么做一定会导致无法收拾的后果,同时也不知道看到之后该如何反应。然而最令夏野感到恐惧的,还是拉开窗帘之后却什么也没看到的结果。
如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开窗帘往外一看,却发现窗子底下什么也没有呢?看不见东西并不代表什么,最令人胆寒的还是看不见却依然存在的认知、与对方只是躲起来的认知之间的落差。
竖起耳朵的夏野拼命克制内心的冲动,窗外的气息在附近爬了一圈之后才逐渐消失。松了口气的夏野又开始埋首于写不完的作业,手中的铅笔却不听话的在笔记本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清水。
第二天早上,辗转难眠的夏野来到后院。杂草丛生的土壤在展光的照射之下,呈现出富饶的黑色。两三片白色的物体散落在地上。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明信片的一部份。
找得到的碎片只有三张,其他的碎片都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7
七日的一大早,村迫家拨了电话过来。原来是么子正雄突然过世。接获通知的敏夫心情十分低落。村迫家才刚失去博巳,正当家人忙着替九岁的孙子办丧事的时候,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就这样孤零零的死在房内。没有人发现他生病了,也没有人在床边照顾他。
开始看诊之后,安森工业的节子走了进来。敏夫一看就知道又是那种疾病,死神即将再度造访安森工业。下午的时候。住在外场名叫清水佑的年轻人被推了进来,从他的状况来判断,很明显的已经发病了。他的病情比节子还更严重,不过敏夫并不打算叫救护车。事情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敏夫也不再担心会引起其他医院的怀疑,照理说应该直接转院才对,然而敏夫还是试着说服患者留下来。即使将患者转送到国立医院。最后的结果也还是一样,而且一旦送到沟边灯的大型医院住院检查的话。根据以往的经验,患者多半都是一去不回客死异乡。可是这种事情又不方便跟患者挑明了说,敏夫实在很难昧着良心劝患者转院。
回到休息室更新图表的时候,敏夫接到静信的电话。静信的声音有些僵硬。
石田失踪了。
看着图表的敏夫重复静信说过的话,不过语气多了一分讶异与疑惑。
昨晚我跟他的家人谈过。他真的失踪了。
敏夫差点握不住手中的笔。
这怎么可能?
石田太太说她就寝之前,还看到石田在书房里面走动,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不见人影了。他的车子还放在车库里面,原本以为人应该还在附近,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失踪搬迁)
敏夫站了起来。
我去石田家一趟。
我也一起去。
跟静信约好在石田家会合之后,敏夫立刻离开医院前往目的地。石田的妻子千枝急得脸色发青。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失踪?
石田太太,请冷静一点。你先生昨晚有没有出现异常的状况?比如说脸色不好,或是变得不太爱说话之类的?
没有。还是跟往常一样。
食欲呢?
晚餐吃了不少。他前天好像特别忙的样子,还把工作带回家里,一直弄到昨天中午才结束,还因此跟办事处请了半天的假。吃过午饭之后。他就去上班了。晚上下班回来还喝了一点酒,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敏夫跟静信使了个眼神,看来石田应该未受感染。可是他怎么会突然失踪?而且还趁着妻子熟睡的时候离家出走?
对不起。请问一下。静信向千枝发话。石田先生有一份文件要交给我们。不知道你晓不晓得这件事?
文件?
我想他前天带回家处理的应该就是那份文件。
啊,我想起来了。千枝点点头。应该在外子的房间才对,昨天我看到他将一叠东西放在信封里面收进抽屉。原来那份文件是要交给副住持的,难怪昨天上班的时候没看到他带出去。
说完之后,千枝就带着静信和敏夫前往二楼。最靠近楼梯的房间以前大概是石田的儿子用的,里面放了一张陈旧的书桌,桌上还摆了一台文字处理机。除此之外,房间里面还堆了好几个纸箱,以及几件没在使用的家具。
这里以前是我儿子的房间,现在变成我们家的仓库。干枝露出腼腆的微笑,伸手拉开书桌的抽屉。就在这里。咦?
千枝在抽屉里面找来找去。
怪了,我明明看见他放进来的啊。
喃喃自语的千枝又打开其他抽屉。
这就奇怪了,难道他带去办事处了吗?
石田太太,借过一下。敏夫将千枝挤开。那份文件非常重要,可以让我找一找吗?
当然,院长请便。
敏夫在抽屉里面东翻西找,却只看到一些文具用品。以及几张使用过的便条纸,就是没有叠成一落的文件资料。不但没有报告书。连用来当作参考资料的纸条或是影印文件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
察觉敏夫无功而返之后,静信朝着桌上的文字处理机走去。石田在制作报告书的时候,应该会用到这个才对,可是静信却没看到磁片。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按下磁碟机的退片钮,里面果然没有磁片。于是静信打开文字处理机的上盖。按下电源键。
敏夫,附近有没有磁碟片?
我找到三片。其中两片有贴标签,一片是贺卡,一片是通讯录。
静信从敏夫手中接过磁片,将没贴标签的磁片穴入磁碟机。却没发现他们要的报告书。文字处理机本身也没有储存档案。不死心的静信将其他两片磁片也穴入磁碟机,里面只有资卡和通讯录的档案而已,就是找不到跟报告书有关的资料。
找不到,什么也没有。
敏夫回头看着千枝。
石田先生有没有可能将资料放在别的地方?或是存入其他的磁片?
外子做事向来有板有眼,应该不会把那么重要的资料随便乱放才对。如果不在这里的话,恐怕就真的找不到了。
这怎么可能?
千枝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十分困惑。
这里没有的话,我就不知道在哪里了。记得他昨天出门的时候真的什么也没带,就这样到办事处上班了。他出门向来不喜欢带东西。这已经是他多年的习惯了。
你确定吗?会不会是放在玄关忘了带出去?
不可能。外子他昨天早上说中午想吃饭团,所以我就端了两个饭团和一杯茶进来,正好看到外子将资料放在信封里面。之后他将磁片ba出来,跟信封一起收进抽屉里面,还说他已经忙完了,要我把饭团端到一楼就好。
千枝看了看敏夫,又看了看静信。
那份资料真的很重要吗?
嗯敏夫含糊以对。
我是跟外子一起下楼的。当时我怪罪外子害我白跑一趟,结果他就说要不然他自己端下去好了。所以我们就一起走下楼吃午餐,吃完之后他就出去上班了。对了,出门之前还在一楼的寝室换衣服。当时我一直在他身边,所以很确定他真的是空着手出门的,也没再回到二楼。
没关系。静信接口。我们只是有点惊讶而已。那份资料我们另有备份,请你不必这么紧张。
那就好。千枝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却还是带着几分不安。
我还是会尽量找找看的。
那就麻烦你了。如果石田先生有消息的话,请他尽快跟佛寺或是医院连络一声。
千枝点点头,开始替行踪不明的丈夫担心了起来。
他到底跑到哪去了?
安抚忧心忡忡的千枝之后,敏夫和静信离开了石田家。敏夫问静信要不要到医院坐一坐。静信看看手表,无奈的摇摇头。
我该回去了,今晚还有守灵。
静信的回答让敏夫觉得胸口被刺了一下。
那就没办法了。
石田他
的确不太对劲,他没理由突然离家出走。从他太大的说法来判断,他应该也没发病才对,我实在不懂他怎么会带着所有的资料凭空消失。
敏夫和静信手中都各有一份资料,重新写一份报告书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们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石田会带着写好的报告书和其他资料消失不见。
村子被死亡的阴影包围。
没错,这简直就像是被包围了一样。迁居、辞职,大家好像都被不知名的人刻意的孤立起来。幕后的神秘黑手不但包围敏夫和静信、将两人孤立起来,甚至还处心积虑的跟他们作对。
(不可能)
的确不太可能。敏夫实在想不出会有谁做出如此浩大的工程,他觉得自己只是在捏造一种不切实际的阴谋论罢了。
一定有问题。
站在敏夫身后的静信喃喃自语。
说不定疾病只是整个事件的一部分而已。
静信点点头,转身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村迫家的守灵。)
发病人数二、失踪人数一。
返回医院的途中。敏夫一直在脑中重复着这些数字。死亡人数一、发病人数二、失踪人数一。仿佛在念着咒语的敏夫回到医院之后,发现有个像是高中生的少年正站在玄关的门前四处张望。少年听到车声之后回过头来,还没等到敏夫将车子停好,就急着跑了过来。
怎么啦?急诊吗?
走下车子的敏夫连忙发问。少年的长相有点面熟,以前似乎替他看诊过几次。
我不需要急诊,你就是尾崎院长吧?
少年说话的口气唤起敏夫的记忆。没错,他就是不久之前罹患陉骨结节软骨炎的患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结城家的独生子吧?
是的。少年点点头。印象中他的名字似乎叫做夏野。有件事想请教院长。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
请说,不必客气。对了,我该称呼你为结城呢,还是小出?
夏野耸耸肩膀,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都可以。户籍上的姓氏是小出,不过大家都叫我结城。
好,那就叫你结城好了。你想问些什么?
清水惠是院长诊断过的患者吧?
嗯。死亡证明书也是我开的。
她是怎么死的?
恶性贫血。
夏野迟疑了一会,斜眼看着敏夫。
她真的死了吗?会不会只是脑死而已?
敏夫笑了出来。内心却浮现出一种无法言喻的不安。
有些医生主张脑死的患者不能算是真正死亡,不过我想不会有医生主张心脏停止跳动的患老还活着才对。说到这里,敏夫又笑了出来,却下意识的将右手的车钥匙交到左手。
呼吸停止、心跳停止、没有血压也没有瞳孔反应。她已经死了,这点毋庸置疑。
那假死状态又该如何解释?
敏夫苦笑不已。
我是没遇见过假死状态的案例啦,不过世界上倒是真的有跟尸体极为相似、却还没有完全死亡的患者。通常处于假死状态的患者心跳都十分微弱,没经验的医生很难察觉脉搏的跳动,而且呼吸若有似无,看起来就像没有气息一样。不过清水惠的状况不同,她的心跳已经完全停止了,而且停止的时间长达好几个小时,就算还活着也非死不可。更何况处于假死状态之下的患者不可能出现尸斑,身体也不会僵硬。
有没有可能还没断气,就被埋入土中?
敏夫哈哈大笑。
只要还有一丝存活的可能,我就不会开立死亡证明书。即使患者的家人都放弃希望了,我也会设法将患者救活。而且如果没有我的死亡证书,家属也不能将死者埋葬,所以你说的情况不可能发生。
既然如此。清水惠就不可能死后复活了罗?
敏夫大笑不已。
都已经死透了。怎么可能复活?她又不是僵尸或是吸血鬼什么的。这时敏夫突然觉得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我刚刚说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夏野。敏夫尽量保持脸上的微笑。一旦出现尸斑,就代表她已经变成不折不扣的尸体了。尸斑是没有生命的有机体开始腐烂的象征。就算是华陀再世,也不可能让开始**的尸体重新复活。
是吗?夏野低头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来向敏夫一鞠躬。我明白了,谢谢院长的解答。
等一下,你无视于敏夫的呼唤。夏野一转身就往停车场的出口跑去。你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夏野没有回答敏夫的问题。他回过头来向敏夫点点头,一溜烟的跑离敏夫的视线范围。不是僵尸,就是吸血鬼。
敏夫反刍自己说过的话。
患者的模样、死因,敏夫摇摇头。(不可能。)敏夫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可笑。却发现嘴角十分僵硬,想哭也笑不出来。(不可能。世界上没有那种东西。)
坏孩子会被鬼抓走喔。
来自坟场的恶鬼抓到小孩子之后。就会拖回墓穴吃掉。
记得小时候村子里的长者说起这个鬼故事的时候,敏夫还回了一句坟墓里面根本装不下两个人。没有什么来自坟场的恶鬼(死亡人数一、发病人数二、失踪人数一)。尸体不会爬起来抓人,更不会把人吃掉,只会在泥土里面渐渐腐烂。回归大自然而已(死亡人数一、发病人数二、失踪人数一)。
(疤痕被昆虫叮咬的伤口。)敏夫从医院的后门走进准备室。
(伤口、贫血、死亡)
死亡人数一、发病人数二、失踪人数一。
打开准备室的房门,敏夫走进休息室。
永田小姐。听到敏夫的声音,正在折绷带的几个护士顿时停下手边的工作,清美也站了起来。请你重新做一份排班表好吗?
预定排班表吗?
敏夫点点头。
我知道医院里面人手不足,可是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决定让安森太太住院观察。
夏野一路朝着家里跑去。火红的夕阳正挂在西山的山头,将他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不是僵尸、就是吸血鬼。)黑色的影子仿佛代表了什么。(活生生的尸体,复活的死者)并不是全无可能。
村子里至今还保留着土葬的习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