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发动的时候会因人而异,不是诵唱咒文就是闭上眼睛,甚至还有人独自帮法术命名并大声呼叫那名称。但那都只是润滑剂而已,最必要的其实是集中力。那是利用精神力制造出流通的路线,以免增强的能量往某处飞散。」
海藤像在演讲似地喋喋不休说道。
「这时候要如何防止魔法发动呢?很简单,只要打乱其集中力并且破坏那条流通路线就可以了。」
一点也没错,耕作以前也曾执行过那种作战方式。
「但实际上,要让魔法使无力化还有另一种有效的手段。那就是『从一开始就不要让魔力在体内循环』的方法。也就是说,只要准备强力的绝缘体就可以了。」
「难不成」
志乃看着自己手上的。原来如此,难怪刚才只要试图发动魔法,就会产生魔力被吸走的感觉。但是,过去从未听说过什么魔力的绝缘体这种事啊!
「你到底是」
「『那个时候』的研究,并没有进步到这种程度吗?」
海藤淡淡地对感到战栗并盯着自己看的志乃说道。
那个时候?
「大三郎老爷没有告诉妳,他『希望把妳送回原来的世界』吗?」
期待志乃回到原来的世界,那铁定跟魔法有关。然后眼前这个男人,不仅能够识破魔法的本质,还让志乃无力化。难道眼前这个男人也是魔法使?这几天的相处都没让志乃察觉到,该不会就是为了把这副铐在自己手上
志乃的脑子里冒出各式各样的想法。
「这算是因缘巧合不,应该说是受到指引吧。」
海藤自言自语又彷佛感触极深地喃喃说道。然后,他像滑行般地朝志乃靠近一步。
「唔!」
志乃反射性地往后退。
「咦?」
这时候海藤突然迅速跪在她面前,然后把头压得低低地说:
「请原谅我的无礼,希侬-亚达尔罕特殿下。」
☆
「唔」
张开眼睛的第一个感觉,是闻到潮湿的泥土味。
抬高视线往上看的我,彷佛想摆脱潮湿土壤透过脸颊传来的触感。结果在模模糊糊的视野前方,看到微弱的灯泡光芒。
对喔,我被海藤打倒之后就直接被带到这里
「唔!」
我的意识一下子整个清醒并连忙跳起来,但那个时候,腹部也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啊好痛!」
我反射性地抱住肚子并蜷缩身体,然后慢慢反复呼吸,等待疼痛感消退。
「可恶啊!」
当疼痛慢慢消退,我低头看按着肚子的手,才发现上面沾了相当大量的血。幸亏血已经止住了,但这个伤势似乎还不能抱持太乐观的态度。因为我不太能做过于剧烈的动作,最好先乖乖休息一下比较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我头一次抬头观望四周。这里宽约四块榻榻米大小,这个宛如地窖的粗糙、狭窄空间,只是把土挖开来而已。我立刻明白这是什么房间。眼前嵌了一根根的铁栅栏,所以当然不是什么蜜月套房,任谁都看得出这是牢房。
「可恶」
我「啪哩啪哩」地抓头,也大概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应该是爷爷家的地下室。我曾听说在爷爷众多基地之一的这栋宅邸,地下有利用防空壕建造成的秘密基地的遗址。因此就算设有牢房也没什么好讶异的。
我可能是被那个叫海藤的家伙抓住,然后带到这里来吧正当我心里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柚」
「你醒了吗?」
就在那个时候,厚厚墙壁的另一边也就是从隔壁像是填补铁栅栏缝隙的牢狱那边,传来确认的声音。
「柚岛是柚岛吗?」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我感受到柚岛终于放下心中大石头的心情。
「妳、妳没事吧?有没有遭到那家伙什么样的对待?」
「啊嗯,我没事。只是被他抓起来而已。」
「这样啊」
我从心底「呼」地吐了一口气表示安心,太好了。
「倒、倒是你真的不要紧吗?你肚子那边被砍了那么深的」
「喔,那没什么啦!」
老实说,那并不是笑笑就可以带过的伤势,但是以现状来说,总不能再让柚岛为我操心。
「骗人」
「咦?妳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
怪人。正当我心想「撕开夏威夷衫把腹部的伤口缠起来会不会比较好」的时候,隔壁又有声音传来了。
「对不起,要是我的手构得到你那边的话,就能够用魔法帮你疗伤了」
想不到她会讲这么温柔的话。搞什么,这太不像平常的妳吧?我一直以为妳会说「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啦!」这种话呢。
「没关系啦,又不是多严重的伤。倒是对妳很抱歉,害妳无缘无故受到牵连。」
「那倒是无所谓啦不过那个叫海藤的,究竟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并不是单纯受雇的管家。」
我看着肚子上被划破的伤口,普通的管家应该不可能使出风之刃这种招术吧?
「那是、魔法对吧?」
「啊啊,大概吧。他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毕竟会使用魔法的人类,并不是到处可见。光是那点就很不寻常了,不过刚刚那个叫海藤的男人发动攻击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杀气。
对海藤发动的突袭进行反击时,虽然我曾说是靠直觉察觉到的,但其实那是蒙到的,我会察觉到海藤的攻击完全只是巧合。当我站在悬崖往下看,我心想「如果是推理剧的话,这时搞不好会被人从后面推一把」,于是忽然越过肩膀往海藤那边看,碰巧察觉到他的举动。
但不管怎么样,对方并非泛泛之辈,结果我们像这样被抓进来。能够躲过刚开始那个突袭,也只能说是好狗运呢。若要说有人被*掉的话
「该不会连星弓爸爸也」
不见人影的老爸,以及用「对老爸的所在有头绪」的话把我们引过去的海藤。只要稍微有点想象力,就会发现那个可能性。
「」
「对不起。」
「没关系啦。况且,我那个老爸应该也没那么简单被撂倒呢。」
「说得也是呢。」
「而且啊!」
我尽可能用开朗的语气说话,希望能除去这潮湿的空气。
「还有我老姐呢!」
「啊」
「所以没事的,而且也花不了太多时间哦。无论那个怪里怪气的管家是何方神圣,或打什么歪主意,总之很快就会打败他的,妳就放松心情等着看好戏吧!」
讲完这些话之后我就直接躺下来。想说就交给别人负责吧。我伤口痛得要命,快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
「喔喔想不到我去吃三点的下午茶回来,竟发生这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忽然间听到自己过去的名字而愣住的志乃,听到某人悠哉说话的声音。对那个声音感到讶异的志乃回头一看
「七美」
七美就站在客厅门口。
「唔」
海藤也抬起原本压得低低的头并立刻站起来,然后直盯着这名闯入者。
「」
七美从容不迫地接受盯着自己看的锐利眼光,然后望向铐在志乃手上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用非常平缓,但是冷到不能再冷的语气问道。
「这、这个嘛」
当志乃准备开口解释来龙去脉的时候
「」
海藤已经「唰!」地站到前面,冲进志乃与七美之间。看到他的举动,七美瞇着眼睛说:
「没关系,我会问那家伙的。」
那么说的七美轻轻吐了口气,还拚命搔着往下看的头。
「真是的,想不到爷爷居然会没有识人的眼光」
正当喃喃自语的七美从发间捕捉到海藤的那一瞬间,她脚下的榻榻米忽然「咚!」地翻转弹起。
「七」
那个时候七美整个人已经以极近距离站在志乃前面。过没多久,一阵突然刮起的暴风从志乃的旁边吹过。
「请不要随便接近人家的妈妈好吗?」
她冷冷地宣告,并试图赶走站在志乃旁边的海藤,使出锐利到几乎快划破空气的勾拳。但是海藤却往后跳,闪过了这个攻击。
「七美」
「老妈妳退到后面。」
七美简短对站在旁边抬头看着自己的志乃这么说,并且跟闪开第一击的海藤正式对峙。
「想不到妳这么快就回来了。」
海藤念念有词地说道,七美则「哼」地嗤之以鼻笑着说:
「那是因为,若有人老是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监视,我当然会怀疑有什么不对劲啰!至于那个破铜烂铁,现在已经成为森林里的铁屑哟!」
「原来如此,利用别人的东西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呢。」
海藤的语调听不出来有任何气馁,七美依旧露出大无畏的笑容问:
「好了,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
海藤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用探索般的眼光盯着七美看。七美轻轻吐了口气说: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可是会用尽全力让你说哟?」
「如果妳办得到就来吧!」
「口气很大嘛!不过从你闪过刚才那一击来看,铁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呢不过,既然这样」
七美的指尖在地板节奏性地「咚!咚!咚!」敲打。然后在她往海藤那边看的同时,身影已经「咻」地消失不见。
「!」
海藤的脸因为惊愕而扭曲。剎那间,七美彷佛做了空间跳跃似地,瞬间冲进他怀里并挥着拳说:
「那就打到你认真想打为止!」
海藤整个人飞了出去。
她静静踩稳马步使出这强烈的一击,海藤有如子弹那样笔直飞出去。不仅撞破纸门还破坏客厅墙壁,连隔壁客房的衣橱都被扫倒才好不容易停下来。
「嗯嗯?」
灰尘从天花板哗啦啦地落下,当志乃愣在原地看那些被扫倒的衣橱时,使出那记强烈一击的七美本人,却表情讶异地皱着眉头。
「瞬间往后退以降低威力?」
如此念念有词的七美,看到海藤竟然从倒在地上的衣橱跟散落的衣物堆里慢慢坐起身来。
「实在有够乱来耶!」
手贴着额头的他一面甩头,一面恨恨地骂道。虽然他额头在流血,不过受到那样的攻击,这样的伤势算很轻微呢。这时候七美「咻」地吹着口哨说:
「挺行的嘛!」
话虽如此,但也不代表刚刚那一击完全没效。海藤虽然想站起来,但身体似乎还不怎么听他的使唤。
只是七美没必要悠哉地等他站起来,于是她又踢着地面
「这下子,你铁定完蛋了吧!」
给目前还站不起来的海藤致命的一击。
「呃!」
面对逼近的七美,海藤焦虑得脸部表情扭曲而连忙举起右手。七美举起拳头逼近
☆
不晓得已经过了多久?在这没有窗户也没有时钟的地牢里,我背靠着墙壁让身体休息。
由于伤口的痛楚已经和缓许多,我心想要是太过安静,会不会害柚岛感到不安,于是好几次对着隔壁的牢房说话,她却不高兴地说:「够了,你安静一点!不要做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
真是的,什么态度啊!亏我还这么担心妳耶!
正当我愤愤不平地心想「难道妳不懂交谈有多重要吗?」的时候
「嗯嘎!」
忽然间,我对面的牢房传来超疯狂的叫声。什么啊?吓一跳的我连忙往那边看,在那儿的到底是谁啊
「爷爷?」
「嗯?喔喔,轧人吗?」
听到我的声音,爷爷悠哉地「唔」的一声伸懒腰回头问道。
「你、你什么时候在那儿啊?」我讶异地问道。
爷爷打了个大哈欠说:
「这个嘛,我待在这儿满久了。我在角落休克不是啦,我为了恢复体力一直在睡觉,所以才没有发现到我吧!」
这儿的确很昏暗,也难怪会没发现到。不过爷爷睡觉一向都会打呼,照理说应该会发现到他啊
此时爷爷不知为何骄傲地「呵呵」笑着说:
「织花曾说:『睡着的大三郎跟白天的时候不一样,安静的样子真不错呢。』这可是我难得展现的另外一面,不过我对女人真的很没辙呢。」
「喔,是吗」
其实奶奶的意思,应该是「你白天吵得我快受不了了」吧?
「话、话说回来,爷爷你也被抓了吗?」
仔细一看,爷爷身上也有不少伤呢。
「呵呵,不是我爱吹牛,我可是有被海藤最快摆平的自信」
「等一下,你不是号称执全世界九成之牛耳的男人?」
「但是他突然袭击我,不觉得很卑鄙喵?」
「很卑鄙喵?喵什么喵啊你,白痴!别在这时候装年轻啦!啊,好痛痛死我了」
我肚子再次剧痛起来。糟糕,可能是讲话过于大声,导致伤口裂开了。于是我拚命向上苍祈祷:「可恶,我可不想因为这种蠢事而没命呢!」至于隔壁牢房的柚岛则没有理会我,她询问爷爷:
「那个叫海藤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那也是我想问的问题。到底他是去哪儿找来这么危险的管家啊?
伤口的疼痛助长了我的愤怒,我一面按着肚子,一面抱持「你还是给我从实招来,要是不老实说的话,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吧」的想法狠狠瞪着爷爷。他有点吓到地说:
「这、这个嘛,管家只是个头衔而已。其实」
爷爷讲的内容非常惊人。
「你一直在找会使用魔法的人?」
「嗯,我透过以往的门路在全世界到处寻找呢。」
如果凭爷爷的人脉,那的确有可能
「因此,半年前找到了那个家伙。不过与其说是找到的,倒不如说是他主动来找我呢。」
「可、可是你干嘛要找会使用魔法的人呢?」
爷爷的兴趣很广泛,对于自己有兴趣的事物,一向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投入再说。因此我以为他大概是终于连魔法也感兴趣了,结果好像不是。爷爷有点难以启齿地说:
「不是啦我想说帮志乃帮你妈妈找如何回去原来世界的方法。」
「啥?」
我发了疯似地大叫。要让老妈回原来的世界?
不过我设法让自己先不要抓狂,听爷爷把来龙去脉讲清楚。根据爷爷的说法,他觉得老妈这样连故乡都没回去一次,就待在这个世界过一辈子很可怜,所以才冒出那样的想法。
不过,就算爷爷单方面说要送老妈回去,我猜她应该不可能会点头答应的。(实际上问过之后,她好像果然拒绝了。这还用说吗?)毕竟现在才刚开始摸索能够在那边的世界跟这边的世界来去自如的手段呢!
「我反对。」
爷爷那个提案被我一口否决。
「事到如今才搞这种飞机,你是不是没事找事做啊?」
「轧人,你怎么这么说」
「没关系哟,香奈子。我也知道自己太多管闲事但是,轧人啊」
忽然间,爷爷锐利的眼神盯着我看。
「虽然你怪我事到如今才搞这种事,还说志乃会摇头拒绝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你曾认真考虑过志乃的境遇,以及她真正的心情吗?」
「咦」
「因为志乃她太善良了,为了你们这些孩子,她是不可能回去那边的世界。但是你都不顾志乃的心情,只会顽固地说『不要她走不要她走』?如果只会摇头,只要是小孩子都办得到哦。」
「」
剎那间我说不出话来。本来当下我准备要回呛的,但就是想不到什么适当的反驳。
「不过那是」
爷爷用像在观察,又像在试探什么的眼神,直盯着嘴巴半开半合找话反驳的我。他用那彷佛看透我的视线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不过,爷爷突然露出泄了气的表情并念念有词地说「算了」,还不断抓自己的下巴。看到他这样,我心情也稍微放松,对着直视着我的爷爷说:
「老妈来这里都几年了,这时候叫她回那个世界做什么?」
我这些话没有任何意图,跟刚刚讲过的话没两样。爷爷可能也看出来了吧,只是半讶异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并做出挖耳朵的动作。但我看在眼里就是很不爽。
这时候柚岛对充满焦虑与愤怒的我说:
「可是,如果能够两边的世界来去自如的话」
「就算那样也不行!总之,我就是反对啦!」
我不知不觉用断然拒绝的语气那么说,随即听到隔壁牢房的柚岛似乎无奈地耸肩,叹了一口气。然后,我看到爷爷对她露出「这家伙有时候脾气就是这么硬,真是伤脑筋呢」的表情,还偷偷用手指着我。我又狠狠瞪着他说:
「我觉得,眼前先别管那个,反倒是当初把那个打歪主意的怪胎找来的是爷爷,所以你要负起那个责任放我们出去哟!你已经睡过觉也恢复体力了吧?」
「知道啦!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你先等一下!」
「『等一下』是什么意思」
就在柚岛觉得不可思议而念念有词的时候,爷爷对自己的手「呸!呸!」地吐口水(脏死了!)并抓住铁栅栏。我凝视这整个过程,心想「很好很好,这样下去我们有救了」。但不知为何紧抓着铁栅栏的爷爷,像在确认什么事地看着我。
「怎样啦?」
「轧人,我这个曾经夺下世界的世纪大坏蛋给你一个忠告。」
「啊?」
「要独占一个有价值的女人,可是需要相当大的干劲哦!如果想得太简单是无法成功的。」
「啥?你在讲什么啊?」
你是不是被海藤打倒的时候去撞到头啊?
「我的意思是,要展现出相当的诚意跟觉悟。」
爷爷对我讲完这些话,无视听不懂他的语意而扬起眉毛的我,把意识全集中在抓住的铁栅栏,然后瞪大眼睛。
「哼唔唔唔唔唔唔思!」
他的手、他的手臂「啪!」地浮出青筋,爷爷全身的肌肉整个鼓起来。至于铁栅栏彷佛在呼应他似地,有如拉糖艺术那样地逐渐扭曲。
「这不是真的吧」
我听到柚岛讶异的语气。就某种意义来说,爷爷有如我们这个奇怪家族的始祖。他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年纪也一大把了,但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不晓得他是否很开心让年轻美眉刮目相看,充满干劲的爷爷精力旺盛地大叫。
「看我发动特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9
「啊啦唰!」
爬到靠在漆黑洞穴的梯子上面,我一面吆喝一面撞飞天花板后,来到的地方居然是爷爷家的浴室。能够看到近在眼前的浴缸侧面,也算是相当新鲜的景象呢。而我刚刚撞飞的天花板,似乎是浴室的磁砖。
「怎么觉得这里好像惊奇屋」
我一面碎碎念一面爬出来。想必秘密通道是以这种形式布满整个地下吧?算是过去做紧急避难用的遗迹吧?
后来我在爷爷的帮助下逃出牢房,也让柚岛帮我治疗腹部的伤口。不过,这个只在很久很久以前曾使用一段时期的基地信道,爷爷记得不是很清楚,也难怪会被当成防空壕使用。只不过害我在这简直像某观光胜地,又有如宽敞迷宫的地下洞窟里乱跑一通。
我担心老爸或老妈搞不好被软禁在某个地方,因此凭着自豪的双脚在潮湿的洞窟,拚命靠触感寻找,但还是白费工夫。
当我到处乱跑的时候,不小心跟爷爷、柚岛他们失散(跟柚岛走散以前,才被她骂「不要擅自行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心想「先找到出口再说」、「总之先往上爬,应该会有什么解决之道」,于是又到处乱跑乱撞,结果是从这种地方出来。
反正能以这种方式逃出来已经算很不错了,而且海藤对这里的戒备应该不会很森严,所以我马上离开浴室来到走廊。不过令人安心的是,小七姐跟那个海藤大打出手,但宅邸并没有被破坏得只剩一半,或是天花板破洞。总之还是往前走,先找到人再说。
宅邸里安静得可怕。加上这儿本来就很宽敞,一旦变得有些昏暗,就立刻觉得会遭到突如其来的寂静袭击。不过我还是觉得太过安静了,难道小七姐已经摆平那家伙了吗?
正当我走在通往客厅的走廊,突然发现到有个独自坐在客厅正中央的熟悉背影。我耸一下肩并安心地吐口气。她怎么这么悠哉啊?我边苦笑边跑过去。
「老妈,妳在干嘛?」
我的声音让老妈吓一跳地抬起头来。
「轧人」
「搞什么啊?我一直以为妳被关在地下牢房,结果是在这种地方啊?害我白费力气一直在地下室跑来跑去的,果然公主殿下的待遇就是与众不同呢。」
跟立刻被送进牢房的我跟爷爷他们完全不一样。
「轧、轧人,那个」
「整个来龙去脉我大致上都理解了哟,那个叫海藤的家伙是大坏蛋对吧?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家伙不太对劲唔喔!」
我发现墙壁上破了个大洞。客厅墙壁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撞到而坍塌得惨不忍睹,不仅看得见后面的客房,碎裂一半的衣橱还倒在地上,里面的衣服都乱七八糟散落一地。
正当我心想「那是小七姐干的吗?不过要把事情问清楚又乱恐怖一把的」,我发现到老妈手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怎么会有这副啊,该不会老妈是因为这个的关系,才无法使用魔法?」
「咦?是、是啊」
老妈动作僵硬地点头响应。原来如此,难怪她会乖乖待在这里。因为我老妈可是有相当的战斗力,好歹她过去也是打倒魔王的其中一员呢。我才想说她应该不会这么安分被抓的,原夹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嘎嚓嘎嚓」试着动那副。它出乎意料地轻,而且光泽跟触感都有别于普通的金属,我心想「用蛮力大概是拆不下来吧」。
「真是的,爷爷没事去找这什么怪人来」
光是他会使用魔法就已经够可疑了说,怎么不把他的身分来历调查清楚呢?
「他搞不好是从那边的世界来的呢,也很可能是来报仇的。老妈妳有什么头绪吗?」
「那个,轧人」
「像老爸就超会到处得罪人呢。」
拚命「嘎嚓嘎嚓」弄的我,咽下差点脱口说出的「尤其是跟女人的关系」这句话。这时候老妈轻轻摸我的手,像是阻止我继续把打开。我拾起头说:
「什么?」
「那个」
「妈妈,打算回去那边的世界。」
我不禁屏住气息。
剎那间,一股像是被木桩K到的冲击在我脑袋窜流,眼前的视野也整个扭曲变形。
「什么」
我一度咽下在喉咙里差点冲出口的话,再次看着老妈的脸说:
「妳说什么」
就在那个时候。
「看来事情就是这样了呢。」
当那个既不是我的也不是老妈的声音传进耳朵的那一瞬间,一股尖锐的冲击「啪!」地从我头顶冲到脚尖。
「哇」
剎那间,当我还以为视野被人涂上纯白颜色的时候,眼前的视野又像是置身在拉下铁门的黑暗里。等我回过神,才发现之前看到的景色已经弯成九十度。而且我同时嗅到烧焦味跟榻榻米的味道。我花了几秒钟才理解自己昏倒了。
「轧人!」
我听到老妈的声音,她把手伸向倒在地上的我。只不过,有黑影抓住她的手而停下动作,但我从一明一灭且抽搐的视野边缘看到
「上次真谢谢你了。」
表面恭敬但内心不然地讲这句话的男人,是海藤。然后,看到他左手抱着的人,我剎时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小七姐」
小七姐被他抱在手上。可能是完全失去意识的关系,手脚无力瘫软着。
一次接着一次的惊讶让我深感自责,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妈刚刚讲的那句话让我在意得不得了,现在怎么连小七姐都被撂倒了?
脑筋一片混乱的我拚命思考,这时候海藤的声音传进我耳里。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是来自你们口中那个异世界的人。只不过,我来并不是为了报复,而是要带你母亲大人回到她原本应当待的世界。我是奉现任亚达尔罕特国王吉欧尼斯-亚达尔罕特之命,被派到这个世界的。」
应当待的世界?带她回去?原本的世界?来自亚达尔罕特?
海藤不理会脑筋更混乱的我,又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你能听懂到哪种程度,但是对整个来龙去脉完全不清楚又似乎太狠了一些,所以我就长话短说」
于是海藤开始滔滔不绝地对倒在地上的我叙述。
他的说明简直像是从历史课本节录的一篇文章,那么简洁又明了。
希侬-亚达尔罕特也就是我老妈,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五年。当然这段期间,那边世界的时光也一样在流逝,至于老妈的祖国圣亚达尔罕特,现在已经转变成世界统一的国家圣亚达尔罕特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我也稍微学了一些『这边』的事物。但二十五年要改变一个世界,绝不算很短的时间。」
牺牲自己性命打倒魔王的悲剧英雄在那边的世界好像是这么认为的的老妈是出自圣亚达尔罕特,所以圣亚达尔罕特得到偌大舆论的支持。于是老妈的父亲,也就是圣亚达尔罕特国王就利用这个机会,宣示「再也不要让悲剧重蹈覆辙,为了防备超越魔王的威胁再次来袭,我们必须团结在一起才行」。因此在老妈当专职家庭主妇的这二十五年间,一直策划要统一世界。
「虽然我的能力有限,但也待在国王身边竭尽所能。」
可是半年前,国王却陷入病危的状态,只剩下一年的寿命。再这样下去的话,他驾崩的时候可能将面临无人继承王位的状况。
统一世界的行动虽然确实进行着,但毕竟是在短短二十五年建立起来的体制。而且民族之间的对立与纷争,叛军蜂拥而起等等内乱也很多。因此,身为现今指导者的国王一旦倒下,体制将会崩溃,世界也很可能陷入一片混乱。
「于是我想到一个计策。」
这世上一定存在着能够代替现今国王,具有强大向心力的人。
「况且,我对希侬殿下的死也抱持疑问,毕竟没有发现到她的遗体。」
与现今国王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也是过去讨伐魔王之时陨命的英雄。要是能够找到她,将会是具有至高无上向心力的指导者
「于是,我来到这个世界。」
海藤的语气有如水面那么平坦,彷佛只是制式地把必要的事情说出来。那些事情对我来说,要不要听进去都无所谓。反正他只是基于尽一份人情,从遥远的上方对我施舍卑微的同情罢了。
「不晓得你是否理解了呢?」
正当海藤像在注视倒地不起的我的脸,并讲那些话的那一瞬间,我内心似乎有什么情绪爆发了。
别开玩笑了!
你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凭什么高谈阔论!我拚命让麻痹的身体站起来,还悄悄伸手拿夏威夷衫口袋里的小刀以备不时之需。
就之前的风之刃跟刚才类似雷击般的攻击来看,这家伙似乎是魔法使。魔法使只要在远处安安全全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了,像这样得意过头劈里啪啦念个不停,还厚着脸皮靠近,只能说你气数已尽了。
「喝呀!」
我站起身来用力挥出小刀,漂亮地砍到悠哉站着低头看我的海藤手臂。
宾果!
我不由得在心里如此大叫。接下来只要稍微夺走他的「生命」让他无力就可以了。如果那么做对我来说很多余,不然也可以反向操作直接打倒他。
正当确信自己胜利时
咦?
头部感受到一股强烈到让人不知不觉僵住,且格格不入的感觉。
这感觉很难形容。但如果硬要譬喻的话,就像是装满水的气球,明明已经破了个洞,但只流出一点点的水就像那种感觉。
「糟糕」
剎那间,真的只是一瞬间而已,我看到海藤脚步不稳的模样,但就只是那样而已。
因为困惑而瞬间僵住的我,听到「咻」地锐利风切声。
「你拥有奇妙的能力。」
一个仿佛穿透全身的猛烈膝撞,「咚!」地撞在我的肚子上。
「啊!」
这威力怎么这么惊人!
好重。与其说这攻击很锐利,不如说他出手很重会来得比较贴切。我立刻跪倒在地,腹部传来的钝痛感觉快夺走我身体的力量。这样的水平不是普通的练家子,太异常了。
「咳咳!」
我吐出来的血「啪」地染红榻榻米,然后直接蹲下往前倒。令人害怕的是,我的身体根本就使不出任何力量。
「住手!」
有什么温温的物体扑向倒在榻榻米上的我。
「这件事跟孩子们没有关系吧!」
是老妈,她像在控诉什么地对海藤大叫。我已经好久没听到老妈破口大骂的声音,而她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身体。
「说得也是呢。没错,是没关系」
海藤像在确认似地说道,他的声音带有些微的笑意。
「那么,您愿意跟我一起走啰?」
「唔!」
老妈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刚才,您不是答应我了吗?只要我不对任何人出手,您就会跟我一起走。」
「可、可是」
老妈用微弱的声音kang议。但是,彷佛想抹杀她这kang议的海藤,开始慢慢接近我。
「那不然」
忽然间有黑影罩在我头上。当我设法往那里看,发现海藤正「咻」地用手刀对准我的头,仿佛用枪口对着我似的。
「就用他就用您孩子的命做交换,您觉得怎么样?」
「咦」
「如果您不点头答应,我就杀了他!」
「!」
海藤低头看着突然抬头并用讶异的眼神往上看的老妈,他微微耸肩并开口说:
「我的意思是,譬如说也可能发生那种状况。就算妳现在拒绝我的要求,未来可能还会出现第二或第三个『我』。异世界之间的转移确实不易,但毕竟也出现我这样成功的例子,因此未来不无可能有那种状况。像这样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之中,应该有很多来意不善且针对妳的人,不像我是从亚达尔罕特派来的。」
「针对我?」
「叛军有可能想要利用妳,至今对亚达尔罕特抱持反感的人也很多。对那些家伙而言,妳算是至高无上的象征。妳是挺身反抗父王独裁行为,照理说应该已经死去的前公主殿下。再也没有人比妳更胜任叛军领袖这个位置。当然啦,也有可能想抓妳当人质呢。不过,除去那些迹象就是我们的工作了。」
海藤仿佛在劝导志乃似地淡淡说道。
「而那些家伙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应该不会像我这样拐弯抹角地说服妳吧!届时可能硬把妳架走,或者『杀了妳一两个孩子以后』,再抓剩余的孩子当人质,威胁妳说:『若妳不想再看到有人牺牲就乖乖听话!』」
那么
纵然太阳开始下山,天色渐渐变暗了,但我知道老妈的脸色一定变得很苍白。脸色苍白得有如能剧面具的老妈,手开始颤抖起来。
「但是,只要您愿意跟我一起走,那些事情都有解决之道的。」
然后海藤用非常、非常非常温柔的语气,仿佛渗透老妈内心缝隙地如此说道。
「您的孩子,也不会像这样遭到不当的暴力。」
海藤的话真的就像魔法一样,一句句动摇着老妈的心思。
「请您,再救一次我们的世界吧。」
这一次。
我知道某人改变其想法,甚至是屈服了。
不可以!
我在心里如此大喊,但原本在我背上的手那股触感,却轻轻「咻」地抽离。
并且留下一句「对不起」。
「唔!」
我的手指抓着榻榻米,现在不是在这种地方乖乖躺着的时候!我一定要设法让自己动,现在的我并不是非得打倒这个叫海藤的家伙,我只想说一句话!我还有话要跟老妈说!
问题是我非但站不起来,连呻吟都发不出来。而唯一可仰赖的小七姐则倒在海藤脚边。
「」
「!」
不过正当我独自挣扎时,事情也还在进展中,我听到海藤跟老妈在我头上争执的声音。
「所以,我不会伤害他们。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执,我会暂时把他们绑」
然后,在海藤的手往我的头这边伸过来的那一瞬间。
「看我发动特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撼动整间客厅的叫声,爷爷像是从走廊滚进来似地冲进客厅。他背上的柚岛也紧紧抓着他。
「唔!」
剎那间海藤拉着老妈的手往后退。然后爷爷以炮弹般的气势冲到我这边,他左手揽起小七姐,右手把我抱起来,接着就用力踢破客厅窗户跳到庭院里。
「等、等一下!」
海藤在背后大叫。但是老妈却紧抓住他试图追过来的脚,拚命想阻止他。
「请放开我!可恶,给我站住!」
「我怎么可能站住啊!况且我怎能减慢速度让坏蛋来抓我!总之给我好好记住哟!」<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