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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咒缚-LOVE MORE-(2 / 2)

接受我的视线,志乃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然后,简短地提出了解答:

犯人是,除了羁木雾之外的五人。

谷原旧书店的店员兼经营者羁木雾。

共同经营者兼出资者榛原和人、佐久间幸弘、美坂紫、高部美由纪以及荣崎乐斗。

曾是某高等中学文艺社社员的六人。

一名过着戏剧化人生的少女,与既是朋友又是同伴的五名少男少女。

不久后成为大人再次重逢,有了共同兴趣,实现了梦想的他们。

这个梦想的结局来得太过唐突,也残酷到了极点。

除了羁木雾之外的五人?

因为觉得这个说法不太自然,所以我反问了回去。

等一下,不是四人吗?

这样才对吧!六人中有一人被杀,一人则是自杀。

那么,剩下的应该是四人才对。

除了羁木雾之外,所有人都在说谎。羁木雾什么都不知道。《莉塞耶手札》的事,还有其他事都不知情。

你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榛原和人是自杀身亡。然后,在那之后又被伪装成他杀的样子。

什么!?由于太过惊讶,我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不,等等一等。这实在太乱七八糟了。

虽然有伪装成自杀的犯罪,但我却没听说过有伪装成他杀的犯罪。

这是极为自然的事情。即使做出这种事也不具任何意义。因为,没有人能得到好处。不论是哪一个世界的人,都不会想无益地成为杀人犯接受刑罚。

如果被那种必要驱使,每个人都会这么做吧!

这是我曾经听过的话。在对我说出无法理解的事件真相时,一模一样的话甚至与暧昧记忆中那个时候的语气一样。

我不知道志乃意识这一点到什么程度。如果是她的夸张记忆力,当然能一五一十地记住半年多前所发生的事,但她应该没有在这里刻意重现那个场景的理由才对。

那么,说不定理由在我这边。

或许,我在某处寻求着重新面对当时错误的机会。

因此,那句话才与过去的幻影重叠。

告诉我,志乃。我想了解你的心。

这一次,我不会逃避。

我要正面接受,这次一定要感受到她的心。

我将这股意志注入了望向幼小少女的视线。

志乃微微地点头后,开口说道:

榛原他们知道《莉塞耶手札》的存在,也理解这本书有触犯法律的可能性。可是,他们害怕的不是因为麻药取缔法或是杀人罪而被逮捕。他们最害怕的是,《莉塞耶手札》真正的作者被公诸于世。

真正的作者?

如果这件事被知道了,那也就表示他们的目的会面临失败。这当然只是他们这样觉得而已,实际上这种想法与现实之间有着若干差异。不过,用来当作动机应该很足够了吧。他们无论如何都想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在他们商量过后,榛原自杀了。他们希望借着这个举动,让他成为一切事情的犯人结束整起事件。

与藤堂家的事件一样。

犯人的死亡,替所有的事件划下了休止符。

可是,既然如此,又是为什么?为何有伪装成他杀的必要?

这大概是因为小失误,或许应该说是人情义理的问题吧!回答的人是真白:榛原用塑胶绳圈住脖子,然后自己再用力拉绳自杀。

自己拉的?不,这种死法也太

这是有可能的哦!虽然需要相当的觉悟,而且也欠缺确实性。压迫颈动脉的方式虽然会因为立刻失去意识而失败,但以压溃气管的形式自杀的话再怎么说,这都只不过是一种可能性啦!

可是,这几乎已经到了疯狂的领域了。自己掐死自己这种事,如果是譬喻的话也就算了,一般来说绝对做不到这种事。在无法承受痛苦的情况下,力道必定会减弱,因而放过自己。如果没有相当程度的觉悟或是绝望的话,绝不可能办到这种事。

对他来说,这算是一种补偿吧!

补偿?

嗯,关于这一点,之后支仓会说明对吧?总之,榛原虽然以那种方式自杀了,但佐久间与美坂却想象不到他会选择这种死法。以接受警察所托叫他起床的名义姑且过去确认状况,但看到长年相处的同伴悲惨的尸体,他们忍不住走进书库,然后移动了遗体。原本应该要回去报告门上锁了进不去,出声叫唤也没有回应,然后再带着警察直接过去确认榛原自杀正因为是长年相处的同伴,所以他们无法让榛原维持那种惨状。

这就是所谓的人情义理吧!不想看到亲近之人苦状万分的死相,也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至少想合上他的眼睛,帮他整理衣服,是很自然的情感。

从推定死亡的时间来思考,尸体虽然还没有全身僵硬,但却早就开始变化了,所以他们应该费了不少功夫才对。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无法就这样放着尸体不管。

然而,他们应该也立刻查觉到了这一点才对。发现这种状况看起来除了他杀之外,没有其他可能了。他们移动了开始僵硬的尸体,再找借口也没有用了。而且,上锁的事情在这里也造成了一个大问题。他们恐怕是为了不让羁木雾在万分之一的可能下发现尸体,所以才上了锁。可是这么一来,他杀的可能性就变高了。他们原本打算说榛原本人拜托我们上锁,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烦恼吧;不过在整件事情意外地变成杀人事件的状况下,这种话就算撕裂嘴巴也说出不口只要一说出这种话,立刻就会成为嫌疑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门上锁的事实就说得通了。想到榛原的心情,他当然会想独处;同时为了不让自己屈服于软弱的内心而逃出去,就算要求他们锁住房门不让自己出去也不足为奇。

至少,如果只是平凡的上吊自杀,警方是不会当成事件处理。

就算有人为了某种目的而选择那种行动,在我们立于旁观地位的人眼中,仍然是一件矛盾的事情。

作为杀人事件极不自然,又没有隐藏尸体,还演变成内部之人被限定为嫌疑犯的状况,全是由于些微的小误差,以及想念同伴的心情所产生的偶然。

他们应该很慌张吧!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所能考虑到的最坏局面。因为,事情演变成打算说出杀人事件《莉塞耶手札》真相的榛原被某人灭口的情况。事实应该随着榛原的自杀一同消失,可是却反而发展成更大的问题。而且,连羁木雾也被列为嫌疑犯。他们应该相当慌乱才对。

不过他们使出了苦肉计,试图避开最糟糕的状况。

他们想要借着羁木雾的不在场证明,让她被排除在嫌疑犯的范围外。只不过,另一方面,也不可以所有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他们这么做恐怕是不想让羁木雾接近书库吧,然而跟她在一起的美坂与高部为了替羁木的不在场证明作证,因此也必须拥有不在场证明。可是照这样下去,如果佐久间与荣崎都有不在场证明的话,犯人在肯定是内部之人的状况下,不在场证明也会因此失去有效性也就是说,会让警方联想到里面有某种陷阱存在。

志乃下达掌握雾的人身自由时,我怀疑她就是犯人,还认为那个不在场证明一定有某种陷阱存在。截至那时为止,我明明一直认为佐久间或荣崎其中一人肯定是犯人。这两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正因为雾有不在场证明,我才会完全没有怀疑过她。

也就因为这样,佐久间他们才做出自己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证词,然而却不知道那会成为让事件真相大白的突破关键。真的只是苦肉计呢!

突破关键?

这么一说,志乃问过这个问题。

她问他们真的做出了这种证词吗?

那是在说佐久间他们有没有不在场证明时的事。

为何她会问这个问题,又为什么会察觉到那个时机呢?

很简单。因为佐久间与荣崎都有不可能犯案的不在场证明。

什么?咦?可是,他们不是说自己都是一个人独处,而且在推定死亡的时间内没有跟任何人见过面吧?

没错,就是因为这样。请回想一下建筑物的房间配置图。荣崎在客厅里看电视。他记得电视台播放外国影集的内容这件事,当然不构成不在场证明。可是,他做出了这种证词呢我没有看见任何人。另一方面,佐久间则是去了旧书店那边。他也做出了这种证词我没有跟任何人碰面。那么书库的钥匙在什么地方呢?

在店里,专门收纳钥匙的箱子里。

是的。如果要替榛原被杀害的书库上锁,不管怎么样两人都一定得见面才行。荣崎为了取得钥匙,一定要前往佐久间所在的场所才行。而佐久间为了前往书库,非得在没有岔路的走廊上前进,然后通过荣崎所在的客厅前方才可以。这两个人不可能犯案。

可可是!说不定那两个人是

如果他们是共犯,为什么不互相证明彼此的不在场证明呢?

所谓的哑口无言,指的就是这种事吧!

是的,正如真白所言,这起事件不可能是杀人事件。绝对不可能。没有人能单独犯案,有共犯的话,那么做又没有任何好处。所有的嫌疑犯,都拥有可称之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他们没有不在场证明。正因为如此,形成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那么,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状况呢?

为何双方都假装没有不在场证明,刻意做出成为杀人事件嫌疑犯的选择?

对他们而言,做出这种事情明明没有任何好处事实上,他们就是没有任何好处。

这个问题的答案,果然只有一个。

与志乃她们所得到的想法相同。

是为了不让任何人对那三名女性的不在场证明起疑。

就因为佐久间他们没有不在场证明,她们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不,所谓的她们,不是复数吧!

是为了其中唯一一名无法听到榛原那通电话的人。

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不可能知情,也不可能被告知事实。因为如果她知道《莉塞耶手札》的存在,一切都会演变成别的结果。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只有她不知道?

为何只有羁木雾不知道真相呢?为何只有她不被告知真相呢?答案十分明显。

高中时代就开始交往的好友他们甚至好到一起开旧书店,这层关系就算无条件地以这种方式形容,一定也不算过分吧!虽然有着年龄差距,但六个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亲密到能无视这种事情才对。

在拥有这种亲密关系的他们之间,为何仅有羁木雾什么都不知道呢?

以常识来思考,这是不可能的事。在小团体之中,通常不可能出现只有特定一人不知道重大情报的状况。

如果有这种可能的话,就表示那个人受到了其他人的疏远。连在学校被欺负的例子都用不着提出来,在任何人际关系中都会发生排挤这种事,因此如果羁木雾在他们之中不受重视,那么就算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不过,这种事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发生吧!

光就目前为止所听到的话来判断,也能知道这种事。羁木雾绝对没有被排挤,甚至可以说是团体的中心人物。老实说,我觉得既没有正式工作又只有没听过也没看过的绘本收入的她,有一半算是靠其他五个人养活的吧!

为何想要养活讨厌到要排挤的对象?还有,为何想在那个人所居住的场所频繁聚会?

羁木无疑是他们生活的中心。

既然如此,可能的答案只有一个。

她被大家守护着。

倒不如说意思刚好相反。或许可以说她被排挤了吧。但这不是负面含意,而是为了从肮脏事物以及不堪入目之物中保护她,所以只有她没有被告知真相。事实从她眼前被藏了起来。

而且,他们有非守护她不可的理由。换句话说,写下诅咒之书《莉塞耶手札》的人就是羁木雾。

受先天性疾病侵袭的不幸少女。

母亲死亡,与父亲一同与病魔对抗的少女。

而父亲也犯了罪并且自杀的少女。

孤独活在世上,只能这样死去的少女。

然而,却借着许多人的善意得救的少女。

这样的她,为何要写那种书?

手札中,满溢着连平常不看书的我都能感受到的负面情感也就是作者的恶意。正因为如此,我无法相信这种东西竟然是当时的她所写下。

书中登场的那名叫作莉塞耶的少女,无疑是羁木雾的另一种人格。不过,人在内心深处大多拥有复数人格。以完全统一的自我观点存在的人类,反而比较不自然。

可是

问题是,谁在羁木雾的身边。他们六个人的关系真的很好吗?因先天性疾病而面临死亡的少女,与她身边的五名文艺社社员。就任何层面来考量,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可能健全。

为什么?他们每天都来探病,所以应该是好朋友吧?

他们情感上相信在友谊关系中寻求那种价值不合道理,这件事应该没错才对。他们也能够理解这一点,所以应该很拼命地欺瞒自己吧!可是人与人的关系中,还是需要对等的利用价值。

没有这种事啦!

不,如果不这样,他们就无法每天去病房探病。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没有每天见面、讲话的必要。每天见面没有意义。他们难道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他们利用放学后数小时的时间,完全没有任何理由?这是不可能的事。

这可是,还是不对。

的确,就算是榛原他们,也有各自的生活。即使不打球、不打电玩、对其他玩乐也没兴趣,但构成人生的要素当然不只这些东西。当时是高中三年级的榛原与佐久间要准备升学考试,而剩下来的人应该也有其他的朋友才对。或者,他们也想谈恋爱吧。我觉得正值思春期的他们,应该会想交男女朋友吧。

在这种状况下,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每天前往探病。为了羁木雾不断地花费时间。或许正因为已经逝去,才会有这种想法也说不定,但他们将宝贵的高中时光献给了雾。

在这里面没有任何利用的关系。真的可以这样讲吗?

不,可是人与人的关系中,还是不能有利用价值存在。我想相信,他们六个人的感情已经深厚到不需要这种东西。

他们之所以每天去探病,其中一定有理由。而且,在可能的范围内也很容易想象。仿佛要打碎我的希望似的,志乃的言语如此沉重:也就是说,探视快病死的少女的美德,迈向生命消逝之路的美谈。在许多故事中登场在他们读过的小说里,被频繁描写的情节。

举例来说,就像是在电视连续剧中看到某些桥段之后,觉得过着这种戏剧化人生的人应该很少,于是忽然感受到与登场人物之间的距离感。

戏剧中有憧憬存在,而不是现实。

正因为这样,才有这种需求。

比起写实故事,幻想故事之所以压倒性地占了多数,理由就在这里。

它不是现实。

没有现实的无趣与乏味。

不论撷取哪个场景,都散发着鲜明光辉。

那么,如果自己也有机会接触那种幻想般的现实呢?

如果,在自己面前有一名濒死少女呢?

如果,自己能成为故事主角呢?

这个这种快乐,足以成为动机。

就结果而论,羁木雾被多数民众的善意所拯救。所谓的善意,换言之就是快乐。因为在多数的情况下,人类是一种行使被社会认定是善事的行为时,会得到快感的生物。而且,所谓的善事中,虽然有着以这种会得到快感的方式操作的部分,但基本上还是指受到他人认可与赞美的事情。

探望生病的少女,可说是货真价实的正义呢

是的,这无疑能称之为正义。而且,如果这种人在眼前得到实行那种善性与正义的机会的话

英雄主义诞生出来的就是这种字汇。

就算是我,如果眼前有一名罹患重病的小孩,我也会想尽可能帮助那名孩子。我虽然贫穷,却没有到生活困窘的程度,所以可以捐钱。如果住得近,我会去探病,会向对方说很多话,也会听对方讲话;会为对方加油打气,不让他有输给死亡的恐惧;会努力让对方对未来抱持着希望。

这是同情还是自我满足,我不清楚。虽然对英雄主义这种自我陶醉的字眼有不少抗拒心态,但至少就某种意义而言,我无法否认有这种感觉存在。

不,这反而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呢!

真白?

正因为有英雄主义或自我牺牲这种美丽词汇存在,人类才会想做出正确的行为,才能正确地活下去。美丽词汇,换句话说华美外衣比任何事物都重要。至于实质内容是什么,根本毫无关系。如果社会认可,人类连杀人的行为都会很乐意执行。

在日常生活中杀人虽然会遭受处罚,但在战争中杀人却会成为英雄而被允许说这种话的人是谁呢?我虽然记得好像是卓别林,但脑中记忆却暧昧不清。不管是谁讲的,大概都没什么差别吧。

重要的是,如果有充分的理由只要有英雄式行为这种华丽字眼,只要人们对那种行为的赞美,所有的行动皆会成为正义。只要给予正当性,人类就能超越杀人这种行为的本质,如同理所当然似地做出这种选择。

语言的力量,就是强大到这种程度。

或许如同你所希望的一样,他们基于完美的无私好意做着这种行为,但羁木雾也抱持着相同心态的可能性却极低。换句话说,她原原本本接受那种好意的可能性几乎趋近于零。出生后,她就遭遇到与本人意愿无关的不幸,不可能对这种际遇完全不抱持负面情感,不可能没有半点自卑感。而且,在这样的她眼中,前来与自己见面的那五个人又是何种姿态?每天跟自己讲开心的话题、身体又健康的他们,每天去着自己根本不能去的学校,每天过着平稳的日子,雾难道不会觉得,他们的存在更加强调自己的悲哀立场吗?

被先天性疾病不断折磨的少女心情,以我这种程度根本无法窥见。

对打从出生以来初次住院的健康宝宝来说,能够理解羁木雾那种医院才是我的家,还有连学校也不能上的心情这种厚脸皮的话,就算撕裂嘴巴也说不出来。

所以,我只能想象。

想着她的心情。

映照在她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何种色彩呢?

在一成不变的白色病房里,一边在病床上与痛苦、无聊战斗,一边祈祷自己在某一天能够医治好病。不过就年龄层面来思考,那种信仰心也不会很深厚吧!成为高中生之后,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多少会有个底,也应该发现了别人的谎言。即使没有人告知,她也知道自己如果不接受移植手术就无法得救,以及这件事在金钱层面上是无法实现的真相吧!

对这样的她而言,人们在走廊上活力十足地走着路的气息,窗外传来的快乐声响,电视机里开朗笑着的人们姿态还有,每天过来与自己见面的那五个人,这些存在让她产生了什么样的感觉呢!

面对这些存在,雾难道没有半点嫉意吗?

连一点点羡慕的心态都没有吗?

不可能有这种事。

因为,她是人类。

既非圣人君子,也不是天使。

身为一个渺小人类,不论是谁都会跟他人比较,进而感到羡慕。

可是不过,那种事太悲哀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这件事实在是不幸得无药可救。

他们探望羁木的行为,是货真价实的善行。就算其中有某种盘算或是企图,仍是一件绝对正确的事。

然而,正确之举,不见得就能正确地被接受。

在《莉塞耶手札》中,少女被迫承受所有的不幸。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被战争剥夺,被寄养在好朋友夫妇家后遭受虐待,纵使逃出那里,等待在前方的也只有残酷的现实。

莉塞耶与羁木雾的形象无法重叠。雾虽然失去了双亲,可是在她的周围却一直有人陪伴。她并不孤独。

不是一个人就不算孤独,这种主张只能说是谬误。问题是,羁木雾如何感受这一切,以及身边是否有人能分享她的痛苦。

跟她遭受同样疾病所苦的人应该很多。可是,我没听过他们之间有所交流。然而就算有,也无法确定能从中得到多少救赎。因为志乃口中的分享痛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了发泄心中的负面情感,她才写下了诅咒之书。

那本书只存在于雾的内心世界,是真正的手札。

那些行为很正确。就是因为过于正确,所以她只能借着这种行为来发泄心中萌生的嫉妒与负面感情。她只能化为另一种人格的莉塞耶大声嘶吼。那些行为虽然是善意之举,但应该借由哭泣吼叫终结的情感却无法认同,也不被允许反对,只能将负面情绪禁闭在心中。

她虽然被社会拯救,但内心却不断承受虐待。

是的,她是如此相信。

这当然是错误的啊!

这是错误的想法。她的确得救了。

然而,童稚心灵却无法理解这个事实。

与过去的我一样,看不见四周环境。

自己就是世界中心,其他人仅是活在里面的存在。

只能用自己可以看到的高度去了解世界。

所以,拒绝了在那儿的许多人,甚至连眼前的重要之人也一样。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手札会被制作成书本呢?而且还加上了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凶恶陷阱。

啊,说的也是。看不出羁木有刻意做那种事的理由,其他五个人也知道这件事吧?

因为,那本书不是羁木个人所制造。我想其他人大概也帮了不少忙。

榛原好像在印刷厂工作吧?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要以个人身份制作书本并非易事。像《莉塞耶手札》这种真正的精装书籍,无论如何都需要使用专业印刷机,但是家电量贩店并没有陈列这种商品,而且它的价格也不可轻乎。再者,考虑到印制伪钞之类的犯罪行为,店家也不会销售给个人买家。

话虽如此,如果说向专业印刷厂下订单就能解决一切嘛,事情当然也没那么简单。只要提出我要印制诅咒之书,所以请在墨水中渗入毒品成分的请托,会因此爽快答应下来的印刷厂,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吧。

就这一点来说,在印刷厂工作的榛原,或许就有可能做到这种事。

我能想象到某种程度。

意思是?我开口询问,代替志乃回答的人是真白:

总而言之,只要想象榛原他们的心情就行了。举例来说如果你是榛原,跟结束移植手术健康回来的雾再次重逢后,一定会觉得非常开心吧。因为,她是美丽青春时光的核心人物以否定观点来形容的话,跟让青春多彩多姿的最大原因再会,不可能会不开心。他们之间一定有你能恢复健康真是太好了、那时总是过来探望我,实在非常谢谢你、不不不,我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不,我真的觉得很高兴之类的对话,当时的气氛一定非常热烈。

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

因为,我是少女。

这女孩,为什么总是能像这样轻松地把话顶回来呢?

真希望她能把这种技能传授给我,就算只有十分之一也好。

总而言之,他们既然感情好到能一起开旧书店,我觉得这种想象与实际状况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异。你所怀念的青春时光在当时所得到的庇护特定弱者的快乐再次重现,成为大人后能够体验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然而,在这种日子中的某一天,你发现了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不是电脑档案吗?

就算从时代背景与省钱的角度来思考,我很难想象她会拥有电脑,所以我想一定是笔记本没错你把那本笔记本拿在手上,以好奇心态偷看了里面的内容。你以前是文艺社社员,所以一定会想看看别人的作品吧?然后,你知道了真相。羁木雾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你当时的心情,用全身被泼到冷水这种程度的句子来形容也不够。当时受到的冲击,应该像是被大卡车撞飞吧!

他们如果沉醉在自己的善意里,就会因为得到的快乐与现实间的差异过大而承受打击。这次是志乃把真白的话接下去讲:他们得到的幸福感越大,出现的罪恶感也就越难承受。

然后,只有一种手段可以从这种罪恶感中逃脱。那就是,从今以后都要帮助并且守护羁木雾。这次一定要让她得到跟自己相同的幸福,借此偿还无意识犯下的罪业。

为了警惕自己,《莉塞耶手札》被制成了书本。

虽然有原书的笔记就已经足够,但那是羁木雾的私人物品,而且她恐怕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里面的文章。因为,这样会很尴尬吧?表面上虽然感情融洽互露笑容,但背地里其实很怨恨的心态如果被知道,至今为止所建立起来的温馨关系说不定就会崩溃。所以,他们为了能经常翻阅那本笔记,才把它制成了书本。换句话说,它就是为了取代不能拿出来的珍贵原本,而所制作出来能放在手边的复制本。

因为两人轮流一左一右的说话,所以我有点摸不着头绪;但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榛原他们为了自己,将《莉塞耶手札》制作成书了。

话说,连可称之为手札灵感来源的《安妮的日记》,一开始时也不是以普通读者为对象出版的书籍。安妮的父亲是借由隐居存活下来的犹太人之一。打从一开始,这本书就是他为了自己这些犹太人所编辑印制的产物。

这件事传了开来,然后书在世界各地出版,事情就只是这样而已。这本书的诞生,是为了不要忘记有一名少女曾经生存在战争洪流中,以及她当下的思念才被制作出来。

说不定他们就是模仿这种行为。或许是为了不要失去自己流逝的过往,还有羁木雾的感情,所以才制作出这一本书。

不过纵使如此,如果是为了自己,那么又为什么要加上那种凶恶的陷阱呢?

他们的书会成为诅咒之书的最大原因,就是里面设下了陷阱。

掺入纸张中的特殊成分。

会引发幻觉作用的药物。

将人逼上绝路的明确陷阱。

为了自己准备那种东西,难道不奇怪吗?

如果再讲下去,就会变成连说话的我都会感到丢脸的无聊妄想了。不过,他们说不定想从里面得到救赎吧!

所谓的救赎是指死亡吗?

不对,是毒品。幻觉系毒品如果使用得当,会有很舒服的感觉吧?该称作狂喜状态吗?好像也能借此达到佛教中所谓开悟的境界。不过很不巧,我对这种东西没有兴趣,所以也不推荐。

就算你推荐,我也不会使用。

我觉得这种想法非常健康且了不起哦!话说回来,那种不依赖药物就无法HIGH翻天的软弱神智,根本不值得谈论。想让个人的神智HIGH翻天,只需要个人的意志力就够了。

呃,不管靠不靠毒品,我都不想HIGH翻天耶!

不过,HIGH翻天所产生的舒畅感,的确是一种吸引人且无法戒除的感觉。也就是因为这样,不管怎么取缔都无法消灭毒品的存在。如果是用普通方法就能取得的感觉,谁都不会冒着风险去尝试吧!

手札的陷阱效果,有很大的部分是内容所造成。文章半强制性地诱导读者产生恶劣幻觉,然后再诱发自杀行为。可是,那种症状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靠本人的意志左右。

话虽如此,也不会得到什么幸福感就是了。因为幻觉系毒品与兴奋系毒品或镇静系毒品不同,总之那种药会让人看到自己想见到的东西。就像藤堂修造害怕莉塞耶的幻影一样,如果强烈地想见到妖精的话就能看见。当然,想看见自己拯救羁木雾的幻像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榛原他们借着阅读《莉塞耶手札》想着自己错误的过去,然后在那手札中寻找快乐结局啰?他们不惜依赖药物,也要追寻曾经存在于里面的,完全形式的善意吗?

可是,这实在很奇怪耶!这种行为,根本不是自我警惕。

那只是逃避而已。

只是借着毒品逃避而已。

犯错有什么关系呢!就算犯了错,只要他们能一起活下去就足够了。

可以后悔,也可以反省。

我也是如此。

我自己也犯过许多错,也曾无数次希望能够从头来过。

然而,谁也无法期望这种事。这是不可能得到的希望。

所以,虽然会继续犯错,但我还是选择要跟她一起成长下去。

以自我意志强烈地相信,明天的我一定比今天的我活得更正确。

正因为是拥有善意的人类,才会难以承认自己的过失。虽然那是蕴含在所有人类心智内的存在,但他们却无法容许。

试图正确地活下去的他们,因为不断成功因为取得了实际成果所以当过去这幅美丽绘画接触到滴落的黑浊肮脏污垢时,才会无法看破一切。

正因为美好的过去、记忆与回忆太过美丽的缘故。

他们所受到的打击,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上许多许多,甚至到了无法负荷的地步。那是一种非得靠毒品来逃避不可的沉重负担吗?

可是啊此时,学姐困惑地开口说道:如果是为了自我警惕而做出那种东西,一般来说会把它卖出去吗?

他们应该没有这种意图。再怎么说,那本书的存在目的只是为了他们自己。不过,以旧书店的立场而言,这种想法无法完全实现。

哎,要藏树叶的话,最好的地方就是树林啰!不是能够自由出入的客厅或寝室,也不是放很多新书的二楼;要藏旧书的话,最好的地方就是旧书店的书架上他们就是这样想的吧。想法虽然简单,但为了不让羁木雾发现,或许这是最确实的方法。可是出了一点小差错,因此这本书有了买主。

榛原他们都有其他的工作,所以不可能一直待在店里。不管怎么说,实质上的店长都是雾,而且她不知道《莉塞耶手札》是什么样的书,也没有被告知这件事。

既然如此,偶然上门的客人偶然拿起这本书,又过来跟自己说想把它买下来,雾没有理由拒绝。

那些发狂而死的传闻,也是发生在购买者身上或是转卖地点的事件吧。如果没有让恐惧实体化的物理要素存在,会因为那本书而死亡的机率绝对不高。购买者读了那本书,然后将当时因为陷阱所产生的莫名恐怖感当作奇闻逸事传了出去。

就这样,《莉塞耶手札》以诅咒之书的名号来到了世上。

本来只存在于雾的内心,而且总有一天会消失的情感,却借由榛原他们那种可以称之为自我欺骗的理由因而被赋予了形体,又因为纯粹的偶然而转交到他人手中,接着引发了事件。

原来如此。就是因为这样,榛原才以自杀的方式负起责任也就是所谓的赎罪。

然后,知道真相的雾,也因为这样才会留下对不起的遗言后自杀吗我总觉得,这个故事让人很受不了呢!

羁木雾没有做坏事。如果她就在我面前的话,我一定会清楚地对她说出这句话。她并没有做坏事,没有任何地方有错。

她所抱持的负面情感,不论是谁都会理所当然地拥有这种情绪本身并不是坏事。

人就算在心里抱持着恨意与憎恶,也是很自然的事。我想,这种感情既不丢脸也不该被否定。之所以把这种感觉以故事形式写在笔记上,是因为她不被允许使用其他方式排解她的负面情感,而且被制作成书也不是她的责任。

然而另一方面,榛原他们也没有任何过错。沾染毒品的行为确实违法,这个错误或许明显,但至少他们追寻的是正确的事物。

可是,志乃却对这样的我摇头:

还没

还没是什么意思?

光只是这样,还不足以形成令羁木雾死亡的力量。虽然被善意所拯救,却在背后写下诅咒之书,然后又引起死亡事件的事实如果被世人知悉,的确会引起不小的批判声浪。然而,光只是这样还不够。这不是她非死不可的真实理由。

雾非死不可的理由?

我记得是夏天吧,如果藤堂的自杀是偶然发生的悲剧,那么羁木雾的自杀或许可以称为必然发生的结局。

必然之死。

换言之,那就是诅咒他人者必自掘坟墓。

05/

所有的犯罪行为中均有其价值存在。只不过,它们未必能以相同的基准去评价。对本人来说虽然是重大事件,但对其他人而言却不是,因此才会发生没有动机的事件。无法理解与不存在两者截然不同。把这两种观念划上等号,就会无法看见任何事物。羁木信二的事件也一样,里面不可能没有动机。以那个时间点上的观点或许无法发现动机,但现在却被明确地指了出来。因为,有人从中得到了好处。

有人得到好处?

羁木信二的事件发生后,谁得到了好处?

突然对我说这种事也

谁得到了好处。这种事情,不是谁也没得到好处吗?

到头来,羁木信二连一元钱也没得到就自杀了。

另一方面,银行因为在那段期间内无法营业,所以也蒙受了相当的损失。至于被当作人质长时间拘留的被害者们,更是用不着提起。连警方人员都很辛苦。

如果说有谁得到好处,大概只有收视率提高的电视台吧!

是这样吗?有一个没有付出任何经费与负担,就得到利益的人物哦!

一个人物是指个人?以个人身份得到好处的意思是

羁木信二引起的事件非常重大。现场影像在全国实况转播,所有人都将焦点集中在他的言行举止上,不论是谁都在想象他为何要犯下此罪行。一般而言,想象动机的行为,是在寻求与犯人之间的共鸣,是将犯罪者强行塞入自己常识范围内的强烈欲求。拥有原始意义的异常者们,无法直接共享产生这种欲求并加以支配的价值观,因此社会无法容忍他们。因为大众非得要将自己所能理解的价值观加诸在所有犯罪行为上。在杀人这种异常行为面前,明明没有必要了解所有动机,也就是为何会出现这种行为的原因,但人们却去寻求那个答案。去了解,强求它必须能够理解,试图将那些行为转化成自己能理解的正常的异常。

在劫持的银行中,他在镜头前说的话。

让鸿池学姐来说,那是一种艰涩到只能说是跟神明有关,不论是当时或现在都无人能解且难以解释,而且也难以了解的理论。到头来,谁也无法理解羁木信二真正的心意。

明明索求到了那种程度。

经过重复考察,各方有识人士互相讨论,还有媒体全盘式的报导,仍然无法理解它。

作为结论出现的答案是,因罕见疾病而苦的女儿。既然如此,不论是谁都会这样想吧。那就是犯人的异常心态就是从这种状况中产生的,无法拯救重要女儿的绝望引发了事件。然后,想跟犯人产生共鸣的他们,对这个事实感到悲伤。能将犯案动机嵌入自己所理解的模式里,他们松了一口气。

虽然父亲是犯罪者,但却没有道理连小孩都加以处罚;更何况,那个犯罪本身并不是利己行为。如果是因为担心小孩而产生的悲剧,羁木雾反而应该成为被社会守护的存在。

是的,她正是悲剧女主角。

不,不对。

是成为了悲剧女主角。

事件发生后,她成为日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接着救援之手伸了过来。

一般而言,比起他人的幸福,人对于不幸有着更强烈的好奇心。这是因为不幸容易引发共鸣。能把自己享受的幸福当作幸福看待的人虽然不多,但不幸却会原封不动地刻划至心灵深处,因此不幸的少女当然会吸引许多关注目光。只要受到世人注意,媒体就会争相取材,然后大众的好奇心又会提高。这么一来,身为善意集团的NPO就会展开行动开始募款。为了帮助不幸的少女,社会动员了起来。就这样因为这样,才会不知道这就是羁木信二的动机。

这就是动机?

羁木信二没有足够能帮助雾的资金;没有前往海外,然后在那边接受手术的金钱。这样的他所能使用的手段并不多,其中最保险的方式就是以募款形式从多数人身上收集经费。

这样是比抢银行好得太多了可是,既然如此,用普通的募款方式就好了啊!这种活动很多吧?而且最近在车站前也很常见到。

的确没错。不过,募款这种方法,有着需要长时间才能收集到充分资金的缺点。在街头进行募款活动的收入,比想象的还要更少。

在车站前进行募款活动时,经过那儿会停下来的人有百分之几呢?

打个比方,如果是大车站的话,一天会有数十万以上的人使用,如果所有人都捐一百圆,那么估计只需一日便可收集到数千万圆的巨款。

然而,实际上当然不会募集到那么多钱。再怎么说,这只不过是纸面上的单纯计算;而且最重要的是,不会每个人都会停下来捐钱。有的人钱根本不够与其他人分享,有人刚好在赶电车,或者有人一开始就对这种募款活动没兴趣。

因为这种小小的状况影响,我们就会从车站前通过。

若无其事地撇开救助生命的活动,甚至到了残酷的地步。

不过,那种行为不应该被责备哦!因为募款者要承担所有的责任。他们必须清楚说明自己有什么困难以及为何需要钱的理由,然后努力让世人关注才行。让损款者强烈地认知募款这个行为可以拯救谁,是他们的义务。

是吗羁木信二完成这项义务了呢!

似乎理解一切的学姐,阴郁地搔乱了头发。

然而,眼镜底下的那对眼眸里,果然还是没有平常的活力。

仿佛被那个真相的重量紧紧咬住似的,甚至找不出任何譬喻可以形容。

将自己的状况传达给世人的方法有好几种,其中最好的方法,无疑就是让电视台炒热话题。更何况,当时的网路还不像现在那么普及甚至应该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是,单单只是向媒体投诉,也不能肯定他们一定会来采访。而且就算他们有来采访,也会沦落成一小时左右的记录片在深夜播出。

在早上或傍晚的新闻或是黄金时段播出的可能性极低。而且,只有一个电视台播出的话,到头来收视率也只占全体的百分之十,最多也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而已。如果是深夜的话,就算收视率有百分之十,我们也会轻易地关掉电视吧。能靠这种方式引起世人多少的关注呢?

那么,该如何是好呢?

意思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自己的情况,为了吸引目光,羁木信二才犯罪吗?

只要演变成劫持银行的事件,所有电视台都会集中焦点;只要做出难以理解的言行举止,不论是谁都会追究动机。然后当不幸少女以结论之姿出现时,吸引世人目光的程度更是其他方式所无法比拟。这无疑是羁木信二能采取的手段中,最能确实引起注意力的方法。

可是太过分了!

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换句话说他利用了许多人的善意。

这不是劫持银行那种程度的小事。

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大罪。

单单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目的,操控了几千几万人的善意,这种事绝对不能原谅。

面对分分秒秒逼近的生命界线,就算时间上来得及,但与病魔缠斗的日子一旦拉长,身心也会跟着衰弱,或许就撑不过手术了。被给与的时间不是无限,而且也一定不长。既然如此,对任何人来说,考虑到能更确实帮助到女儿的方法并且加以实行是必然的结果。

我无法否定。

不是因为害怕志乃直勾勾地望着这边的眼瞳。

不是因为恐惧蕴藏在里面的深沉黑色。

只是因为,无法否定羁木信二想更确实帮助女儿的心情。

不管是什么样的大罪。

因为只要否定,就像是在肯定雾可能会死亡。

不,不对。不是这样。

因为,即使是其他的方法,即使是更健全的作法,一定也能得救。我觉得他想这样相信。应该是这样才对。

然而,或许会无法得救也说不定。他无法肯定会产生这种可能性的想法。

不惜犯罪也要守护孩子的羁木。

那种方法明明错误得无药可救。利用多数人善意的方法,同样身为人类,明明不能犯下那种过错。

然而在任何人心中,那副姿态越思考就越像是殉道者的身影。

因为,他就是如此这般疼爱女儿。

不过结局就是这样吗?

学姐断断续续地说道。

这句话让我猛然回过神。

不,不只这样。

我感到一阵寒颤。

羁木雾死了。

如同志乃与真白所言。

这正是必然的结果如果这就是十二年前的真相,那么对她而言,除了自杀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被善意拯救,因善意而生,所以她只能选择死亡。因为在她的周围充斥着过多的善意。

她无法承受自己心中的恶意。

她无法容忍从自己体内诞生的莉塞耶,她不可能允许。更何况,虽然是间接,但它还是让人死亡了。

她理解了自己获救的理由,而且对于那个事实感到忧郁烦闷吧!

因犯罪而被拯救的生命。信二虽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却也不表示他没有任何罪责。虽然没有造成**的伤害,但变成人质的人们与他们的家庭在精神层面上都受到了创伤,而且应该也造成了财务损失。就算在判刑时可以法外开恩,但罪行并不会因此消失。

更何况,罪行背后的真实,是无药可救的残酷。

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雾一定会因为被这种方式拯救,而在心中残留下对自己的罪恶感。她无法容许被*作出来的善意所拯救的自己,心中却有着恶意存在的事实吧!

这种心态,因《莉塞耶手札》引起的事件,以及为守护自己再次有人死亡的事实而爆发。

将自己的不幸际遇,与对他人的嫉意凝缩成恶意结晶的《莉塞耶手札》。

凡诅咒他人者,必自掘坟墓。

这个结局,就如同此言一般。

她因为自己的恶意而非死不可。

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起事件,以十二年前银行劫持事件为开端的故事结局,太令人愕然了。

大家都太温柔了。

然后,不论是谁都不够温柔。

所以这个故事,彻头彻尾地

无药可救。

06/

该怎么说呢我觉得全身无力。

原本只是为了稍微打发时间才附和学姐,想不到得到的竟是这种结局。

究竟怎么做,才会出现这种悲哀的结局呢!

本来应该跟电视连续剧一样,有着快乐结局等在后面。

再次重逢的六人,应该能幸福地生活下去才对。

然而故事是从什么时候,由哪一个时间点开始变调的呢?

而且,要怎么做才能成功回避这种结果?

关于前者,我不知道。

要指责榛原他们的行为非常容易,我想一定也最轻松。可是,我不认为他们有坏到那种地步。他们虽然犯了错,但原因却只是一名少女的幼稚恶意。

那么,羁木雾做了坏事吗?

大概也不对。这个答案,大概非常简单吧!她心中的负面情感以及对健康人们的嫉意,是每个人都会拥有、天经地义的感情。我果然还是无法责备这种感情。她的确犯了错可是无论是谁,都绝对不能以这种理由加以责备。

那么,干脆就说错在羁木信二抢银行好了。

不,这个行为也一样。虽然有错,但行为里的动机与他的心情,我觉得应该被原谅。了解光靠一己之力,绝对无法拯救不论赌上任何事物都想帮助的女儿,他心里的感觉;还有,在心智正常的情况下选择疯狂的心意。

考虑到这些事的话我希望他能被原谅。

正因为现在是父母有如理所当然般地残杀亲生小孩的时代,所以他的那副姿态也就更接近殉道者之姿了。

有过失,需要修正的部分堆起来跟山一样高。可是,每一个地方却都如此正确,叫人不能否定也无法批判。

正因为如此,甚至让人无奈到不得不怪罪她一出生身体就不健康的事实。

当然,这种事绝对办不到。

只有这件事,不可能发生。

所以,我不知道。错误是从哪里开始的这种事,以愚蠢如我的观点,无法擅自决定。

只不过即使如此,

对于后者,我能做出明确的解答。

那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只要大哭大叫就行了。

只要直截了当地表现感情,一切就足够了。

不用忌惮任何人,也无需顾虑任何事,不害怕也不胆怯,只要放声大哭就行了,就像婴儿那样。不用言语隐藏,也不蒙蔽欺瞒,只要把自己的感情朝对方释放出去就够了。

只要这样做,一定不会引起这么悲伤的事件。

榛原他们只要哭着道歉就够了。

羁木雾只要哭着发脾气就够了。

然而,大家都想当好人。

都想以半吊子的正确姿态活下去。

会觉得非这么做不可,是因为欺瞒了自己的心。

人类为了以人的身份在人类这种群体中活下去,语言是绝对必要的技能。光靠直接表达情感的方式,必定无法形成社会。如果大家只是大哭大吼强调自己的主张,整个族群会连一步都无法前进。

就这层意义而言,这件事一定很难做到吧!

他们不选择这种方式,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即使如此,我还是这样觉得。

只要流下眼泪就够了。

学姐为了将答案告知警方,离开了病房。

必须从剩下的四人口中,确实地问出真相才行。

志乃虽然提出此时必须注意不要让他们跟着自杀的指示,但我想这种可能性大概很低吧。她似乎也了解这一点,毕竟这只是有此可能的建议而已。

他们剩下来的佐久间与美坂等四人,我想大概都不会寻死。如果他们想死,任何时候都能实行。就算他们在发现羁木上吊时自杀,也没什么好奇怪。

可是,假使志乃所说的解答就是真相,那他们就一定不会寻死。就算想死,也不会寻死。因为羁木雾道歉的话语,比任何事物都更沉重地压在身上。因为他们可以理解,对不起这句被遗留下来的真实有多么地沉重。

所以,之后他们会说出真相吧!

连同诅咒之书《莉塞耶手札》的真相。

还有榛原和人死亡的真实。

全都一字不漏地说出。

就这样,事件解决了。

只是关于十二年前的真相,事到如今已无法让它真相大白。真实仅存于羁木信二与雾两人的心中,现在已经去了我们所无法触及的场所了。

而且,就算我们可以掌握,也没有将它公诸于世的必要。

因为,羁木信二的确是操控多人的善意并取得利益的大罪人,然而不论是我或是他们,还是其余之人,都无法加以问罪。

事到如今就算公布真相,好奇心旺盛的媒体也只会演出一场好笑又滑稽的荒诞剧。应该存在于羁木父女之间的真实,不会传递到任何人心中。

羁木雾这名少女的人格只会受到单方面愚弄,而信二的心意只会受到污辱,除此之外不具任何意义。纵使重新翻出十二年前的旧案,也只是践踏在那瞬间拼死求生的亲子之心罢了。

宛如追在学姐后面似的,真白也说着这段时间过得很有意义。你们果然很了不起呢!,然后微笑地回去了。虽然她说自己该去补习了,但我想那大概是在说谎吧。至少截至目前为止,我还没听说过她有在上补习班。

她偶尔也会说出这种过分容易理解的谎话,所以反倒叫人不敢轻视。

在她离开病房之前,我稍微提出了问题:

真白怎么想的呢?

所谓的怎么想,是什么意思?

关于这起事件有什么想法?

你对我有兴趣吗?

不,这个问题的含意没有那么深只是突然想知道你有什么看法啦!

是吗?那还真是遗憾呢!面带微笑的脸庞上连半点遗憾表情都没有的她接着说了下去:如果你问我有什么看法的话,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有产生任何想法的必要吗?

这可是

没有产生任何想法的必要。只不过是有这样的事件发生,然后人就这样死去了。事情就只是如此而已。

不只这样吧!

只是这样而已不论是对我或是对你来说都一样。就算没有你跟我的存在,这起事件仍然会发生;就算没有你跟我的存在,这起事件仍然会被解决。所以,没有在乎它的必要。你非承担不可的事情,连一件也没有。

连一句话也无法回应的我,目送着她微笑离开的背影。

的确,就如同她所说的一样吧!

这不是我我这种人能够穴手的事件。

假装知道某些事,擅自负起责任的行为,反而是一种傲慢。

因为到头来,我们从开始到最后都是局外人。

忽然掠过脑海的,只是自己更有力量就能挽回悲剧的妄想。

如果我像志乃或真白一样,拥有能够解开事件真相的能力。

那样的话,我会怎么做呢?

会为了帮助羁木雾而奔走吗?

借着四处奔走,就能拯救她吗?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就太愚弄羁木雾,以及与这起事件相关的人们的人格了。

说的也是。一定就是这样吧!

纵使拥有力量,我能做出什么呢?

答案早已决定。

我不可能做出任何事。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像我这种人,到底能谈论他们的什么事情呢?

想将他们从十二年前的事件、《莉塞耶手札》的诅咒中解放出来吗?

这种想法太荒谬了。

这个故事不过是这样开始又这样结束,只是这样而已的事件。

志乃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这种事很异常哦!不管是藤堂家或是羁木家的事件都一样。我果然还是无法接受这种事。

是吗?

可是,我的这种心情觉得那些事情很异常的心情,绝对不是绝望。

言语中,带着确信的真实。

想传达给她的真正心情。

虽然我也无法哭泣大叫。

即使如此,也不是为了蒙蔽某事才说出这句话。

志乃,我一定是个很讨厌的家伙吧!

志乃什么都没有回答。

可是,我知道她的答案。

就像我一样,她如今也没有说话的必要。

所以,志乃只用视线回答。

与那时相同。

也不会。

少女毫无道理地接受了不合乎道理的事物。

少女能若无其事地抵达唯有依靠感情才能前往的场所。

与这样的你共存。

这就是我的心愿。

是只有我才有的心愿。

不是因为某人,也不是因为其他人,而是为了我自己的未来。

然后,你容许了这件事。

这让我觉得很高兴。

虽然,我知道自己在撒娇啦!

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换了话题:

不过啊真白这孩子还真难理解呢!

是吗?

对呀!嗯~这该怎么说?应该说难以捉摸,还是无法看透?要怎么形容才好,实在很难讲呢!

不要管她就行了。?

不要管她啊话说回来,志乃的声音很不高兴呢!

这是对待那种东西最好的办法。

不不不,不能用代名词称呼人家吧!

而且,她勉强也算是你的长辈啊!

志乃绝不喜欢她的事,哎,我隐约知道。不过因为她没有特别的反应,所以我也不是很在意啦!但话又说回来,她以这种在背后讲坏话的形式批判某人的情况,实在非常罕见呢!

这么一思考,我忽然想到了某事。

说不定,她是因为我突然提起真白而闹脾气?

不,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吧!?

无聊的自言自语没有正确地传进耳中,志乃歪着头,露出不解神情。

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

真是的,如果这种妄想被她听见,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可是我总觉得,这样似乎也很有趣。

虽然有预感会因为过度吃惊而休克,但我还是希望这样。

如果能像这样,因为无聊的小事就让彼此的感情发生碰撞的话。

忽然,我莫名地想取笑她。

因为我想看她可爱的反应,而且也想吐露出累积在体内的沉重情感。

用志乃玩虽然我想起了这个错误的表现方式,但该怎么说呢,先把那种说法搁置一旁,我就来捉弄一下她好了:

对了那个啊我有一件事想跟你确认一下。

什么?

是稍微感受到不祥预感了吗?明显僵硬的声音传了回来。

我接受了那种反应,然后轻笑着说道:

每天来探病一定需要理由吧?

铁面具果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攻击就产生动摇。

当然,我也只把这一招当作小小的刺拳而已。

每天见面,却没有话要讲,那么每天见面就不具任何意义。没有理由使用放学后的时间。你说过这种话吧?

不过,就算是刺拳,只要累积到一定的程度,也能给予对方重大伤害。

你再说下去,我以后就不来了哦忍耐着充满过分明确杀气的视线,即使如此我还是选择继续把话说下去。

是的。因为

志乃也有感情。

不是无动于衷,也不是毫无感情。

不是机器人,也不是异世界的怪物。

只是一名不普通的女孩而已。

就目前为止的经验来说,不管怎么样,她的感情反而是很激烈的吧!虽然还不到像学姐那样的程度,却比摆出固定笑脸的态度、悠悠哉哉的真白还要强烈。而且,大概也比我强烈。

隐藏在那张假面具深处,毫无掩饰的支仓志乃,其感情一定散发着令人吃惊的鲜明光辉。

正因为知道这件事。

我想看到她的全部。

所以,就先这样说吧!

我很高兴呢,志乃。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可以教你事情。

听好了。这种事就叫作自掘坟墓哦!

我微笑地说完之后,志乃无言地像猫咪似地做出佯装不知的表情。<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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