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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黑色(2 / 2)

「我有很多事想问你。」

「当然,这就是这段时间的目的。」

面对志乃的话语,他满不在乎地点了头。

问问题的任务就交给她吧。如果由我发问的话,一定又会杠上他的。

「你为什么要从凉风真白那边离开?」

「这个问题逦真中规中矩吶。既然如此,我也得中规中矩的回答。」

他点点头后答道.,

「因为有那个必要。」

「」

沉默的人不是志乃,而是我。

过分到不能再过分的答案令我哑口无言。

「哎呀,你该不会把我留下的字条当真吧?」

「如果你只是因为无聊才跑出去的话,我绝不原谅你!」

「我不是认真的,所以你会原谅我啰?」

「为什么我要这样!」

他是在取笑我吗?虽然我恶狠狠地瞪着咯咯大笑的绫濑慎,但看起来一点效果也没有。我甚至开始觉得,那对瞇起来的眼瞳正在向我挑衅。

这种眼神不致于让我抓狂,但感觉起来实在不舒服到极点。

「唉,还有个问题。你为何知道我们在这里?」

「当然是问那个银发女孩才知道的啰。」

「问真白?」

为什么她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克洛斯的情报之故,而且我明明没跟真白提过这件事。

「我问她知不知道你们可能会在什么地方,结果她说要替我联络你们。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

「除了要吓你一跳外,还会有其它原因吗?」

我实在很想揍他一拳。

「所以,她替我猜了一个地点。她说在附近有一个跟扶桑莞尔有关联的场所。我虽然半信半疑,但既然我们能在这边相遇,就表示她对你们想的事情了如指掌呢。」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会吃惊了,因为做到这种事的人是*rnK白。

不过,既然如此我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我检查了来电记录,但里面并没有真白的来电。我没有设定成无声模式,所以有道话拨进来的话,我应该会发现才对。

我明明向她拜托过,一知道绫濑的动向就要通知我的

然后,我察觉了一件事。

应该说我想到了一件事才对。

真白的确是一名心思难测的女孩。她的行为举止不见得一定会对我或是志乃有利。

不过,至少目前她还站在我们这一边。

这样的她有可能得到绫濑慎在哪里的确切情报,却不通知我们吗。

有点不太可能我如此心想。

既然如此,不会有其它可能性吗?

真白想联络我们。

可是,却没有办法做到。

也就是说,她处于无法打电话的状况。

我瞥了绫濑一眼。

他是杀人犯。他看起来很冷静,但就是这样才可怕。

真白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孩子,而且也向我保证她不会有问题可是,我还是不该让中学女生跟杀人犯二人独处吧。

「你想错了。」

「他不知道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存在吧?」

这句话是向志乃说出的。

「他没必要知道。」

「喔?妳不希望他跟她扯上关系啊。哎,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不过嘛,原来如此。原来你们互相认识,可是并没有很熟啊。我觉得这样反而比较危险耶。」

「你到底想说什么?」

「的确,我拥有足以杀死凉风真白的力量。再怎么讲,我也没有软弱到打不赢那种柔弱女孩的地步。而且我也有那个机会。不过,我抉少了一项最重要的条件。所以我没办法杀她。」

「最重要的条件?那是什么啊?」

「就是她自己希望被杀。只有在她如此希望的瞬间,才有办法杀掉她。除此之外,没有办法杀得掉她。」

「真自是妖怪还是什么怪物吗,真是的」

绫濑似乎不打算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对于那些幻想般的设定,我已经感到厌烦了。

「不不不,这是很实际的比喻喔。意思就是,她不像你想的那样毫无防备。喔喔,好可怕好可怕。我真不想跟她扯上关系呢。」

说罢,绫濑高兴地笑了起来。我从这样的他身上移开视线,然后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在脚边的小石头上。遗憾的是它实在太小,所以我没办法将它踢起来,只能让它有如舔过鞋底似地滚过去而已。

「总之,你用不着担心她。之所以没打电话联络,就表示她有自己的想法吧。」

「为了慎重起见,我要联络她一下。」

「请便啰。」

我没有从电话簿,而是从通话记录中叫出她的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一声、二声、三声

虽然响了超过十声,电话却还是没接通。

「真白真白!」

我对着没接通的电话另一头大喊。

电话还在响。手机没有关机,也不是在收不到讯号的场所。手机就这样一直响着,是真白不在旁边,还是

「她总不会把手机扔掉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是的,有什么事嚼?」

电话大概响了十五次吧。

手机另一头传来真白轻快的声音。

「呼,太好了。」

「太好了?发生什么事了?」

「呃,因为妳一直没接电话,所以我还以为妳出事了。」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对不起,我刚好有一点事。」

「是吗,那就不好意思了。不过,就算有急事要办,我也希望妳能随身携带手机呢。」

一直到几个月前部还没手机的人虽煞不该说这种话,不过我刚才真的很担心。

而且现在的状况又可能发生紧急事故,这种对心脏很不好的事就饶了我吧。

「你这么想听啊?」

就确认真白是否安全的意义而言,我的确很想听她的声音吧。

「是啊,我想听得不得了呢。」

「你的兴趣还真独特呢。」

「啥?」

「居然想透过电话听到那种声音」

「等、等一等。真白,我强烈地觉得,妳似乎有某种离谱至极的误会耶妳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

「所谓的事情,当然就是小号啰。我去上厕所了。」

完完全全的误会

我的喊叫声已超过人耳所能听见的频率范围,并且直达天际。云层会在这一瞬间崩散,肯

定是我造成的。而远方的乌鸦之所以会群起而飞,一定也是因为这样吧。

「咳。呃,妳为什么没告诉我绫濑有打电话呢?」

「对不起,我花了一点时间」

花了一点时间?厕所那边挤了很多人吗?

「不是啦。我正在列清单。犯人为了将扶桑莞尔逼上绝路,所以在跟他有关联的场所犯罪行。你们是这样想的吧?我想让自己能随时提供你们必要消息,所以才」

「呜哇,那我真是太抱歉了。谢谢妳。」

「不过,我认为就这附近而雷,你们目前的所在地可能性最高。而且绫濑慎也替这个看法

意想不到的话语让我望向他的脸庞。

光是这个小动作,就把我们的谈话内容传达给他,不,是告诉了他。

「今晚,或是再过一段时间,这里就会发生事件。我虽然不晓得对方会使用什么方式杀人,但至少可以确定,到时候会在杀人现场发现某物。」

「某物?」

「是毒品啦。大概是数十公斤的古柯碱吧。」

绫濑实在说得太理所当然,所以我没办法立刻理解他说的话。

古柯碱这是纯白色的魔法之粉。它是从古柯树中提炼的一种植物碱,虽然摄取这种物质能得到亢奋感,但它却具有成瘾性的违禁药物。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出现就在此时,我突然想起了绮罗拉学姊的话。

她说,扶桑莞尔过去曾被怀疑走私毒品。还有,他在哥伦比亚那边有门路。

哥伦比亚的咖啡豆相当有名,但另一方面,它也是古柯碱的产地。

这里是大量堆放船货的集货所。虽然我不晓得这些货柜是从哪里送来的,但在它们之中如EaKlip来自哥伦比亚的货柜该不会混在面粉里面吧?

「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不得了了。志乃,我们中大奖了呢!」

不只是扶桑莞尔走私毒品走私的行为,或许连他偷偷贩毒的罪行也能得到起诉。

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犯人选择在这里犯案的理由也真相大白了。无论警察在不在这里,下一起犯行都会在这里发生!

一口气扫去不安与疑惑的情报让我感到欢喜不已,但当我向真白道谢,并且挂掉电话后,我才发现志乃的表情相当严肃。

「呃妳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你为何知道这种事?」

这是向绫濑提出的问题。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有一样的感觉。为什么他会知道这里藏有毒品呢。.

至少,他应该跟现在的事件跟扶桑莞尔有关的事件无关才对

「我并不是知道这件事,而是一种可能性。」

「意思就是,这是你的直觉吗?」

「有点不太一样。这是我在如果自己是犯人的前提下,所思考出来的答案。我虽然能确定这件事,但它并不是绝对的事实。从这种意义来看,就算你说这只是直觉,我也无法反驳。不过,这不表示我的想法毫无根据。」

「」

突然认真说明起来的绫濑,让我感到有些讶异。

既然他考虑的那么深,一开始?***隼床痪秃昧私馈?br >

我觉得他的推理还算是有道理。当然,这只是建立在假设上的假设,不过就这点而论,我们的做法也一样。

我们还没发现任何证据。

也尚未知晓任何内情。

没有将犯人逼入绝境的我们,只能追在他后面。

因此,我们唯有孤注一掷。

我想支持他的猜测,而且真白似乎也支持他。

至于后方的

「志乃」

「我也」少女直勾勾地凝视着绫濑。

「赞成他的意见。」

我们的方针就此定案。

消磨了一些时间,一直到太阳完全西坠后,我们入侵了集货所。

这里虽然有警察与作业人员顾守,但要一直监视这一大片土地并不容易,所以要悄悄翻越铁网相当简单。问题的重点在于,翻过去后要怎么做我们决定在绫濑的引导下,先潜入其中一座仓库再说。

「你该不会受过什么特殊训练吧。.」

「要说特殊嘛,也是很特殊啦。只不过这不是训练,而是我的日常生活。」

绫濑的年纪虽然比我大,但他自豪的笑容看起来却有些孩子气。

太阳下山后,集货所亮起了一盏盏明亮灯光,而且还有很多作业员在这里工作。在这种状况下,绫濑一边选择所剩不多的阴影,一边奔驰而过的背影,还真的有点厉害。虽然不甘心,但我还是忍不住佩服了起来。

如果没有他当开路先锋的话,我们一定会彼人发现。

就这样,我们来到一座极为寂静的仓库,并且在最里面坐了下来。

现在的时间已超过了晚上十点。

自从躲进这里后,为了不被发现,我们已经了沉默数小时,对我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跟志乃两人独处时的沉默,感觉起来没这么糟。在六张杨杨米大的房间内把脚仲进桌炉,

一边喝茶一边悠哉渡日昀光阴相当惬意。

然而,这里不但地方不对,而且还有绫濑在场,所以这种气氛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突然开口说话时,我甚至觉得有一点庆幸。

「话说回来你们对绫濑慎的犯罪了解到什么地步呢?」

「了解到什么地步?我知道你们残忍地杀害了九人啊。」

「这一点我不否认,不过我想问的不是这件事。」

这里虽然又暗又窄,而且又有点寂寞,但感觉起来并不寒冷。

因为,我怀里放着一个天然暖炉。

我坐在水泥地上,志乃则坐在我的膝盖上。

刚开始时,她当然坐在我旁边。不过当我感到气温开始下降时,我便问她要不要坐在我的膝盖上。女孩子的臀部还是腰呢?最好不要受寒,而且这对我来说也有好处。

即使隔着厚重衣物,我仍然能感受到她传过来的体温。在雪山遇难时,经常会出现脱光衣眼互相取暖的画面,但事实上如果衣服没有湿透,这样做听说反而会适得其反。

绫濑以有些幸福的表情凝视着我们。

「不晓得怎么搞的,这里让我想起好久以前的往事呢。那是一个很暖和的春日。已经出生十年以上的我,终于知道自己是如此不完全的存在。简单就像睁开眼睛醒过来一样或许征那之前,我一直都是闭着眼睛沉睡呢。」

他到底在说什么呢,我没办法立刻理解。

不过,我马上就晓得那是与「绫濑慎」有关的故事。

是他的过去,他们的过去。

「父亲是一名很严厉的人。他很注重行事礼仪,而且特别讨厌说谎跟偷懒的行为。他在家里就像一个国王,没有任何人敢违抗他。佣人当然不用说,就连母亲跟我也一样他说的话就是命令。」

跟我的父亲完全不同,因为他是距离大男人主义最远的老公。

「对我而雷,父亲是绝对的存在,所以我才会那么敬爱他。我认为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喔。说起来真的很不可思议,我知道自己的恶劣行为,明白自己的弱点,也了解如果自己犯了什么小错,就轻易亲口说出谎言掩饰。

「一点也没错。不过,说到为什么有必要这么做,这仝是为了要建立长幼有序的阶级制度。对我来说,父亲虽然是绝对的存在,但父亲却不是用这种方式对待我。如果不这样的话,就无法构成人际关系。」

人虽然生而平等,但人际关系中却需要尊卑之别。

遗憾的是,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如果社长没有比社员强势的话,公司就没办法经营下去,如果船员不听船长指挥擅自行动,船只就无法向前推近半寸。所以家长还是要比小孩强势,只有这样教育才能成立。

他的情况是一种极端的形式吧。

「这种命运是神明所指示的。可是,有人能证明神明没有犯错吗?绅明真的连一次都没错过吗?当神明绝对正确的先决条件被颠覆时,这个世界又会以何种方式进行变革?此时的人们又会有什么想法?不巧没受到疼爱的我们虽然一直没得到答案但我唯一的,神明确实犯了错。他也跟我一样,是会说谎的存在。」

大人都会说谎。

原因就是,他们一定会告诫小孩不准说谎。

他们会说出这种漫天大谎。

「我曾经是独生子。」

绫濑慎,是诞生在绫濑家的长男。

然而,背地里却隐藏着另一个他。

「我们家的仓库很壮观呢。自从我懂事后,就自然而然地对它感到好奇。第一次接近那边时,我被狠狠痛骂了一顿呢。一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母亲当时破口大骂的模样。外表看起来相当沉重的铁门上面,挂着一个跟小孩的脸一样大的沉重锁头。当我拜托照顾我的女佣人开锁时,她露出了快哭出来的困扰表情。这种反应或许加强了我的好奇心吧。不过,我相信最初之所以会对这个地方抱持情感是因为里面有某物与我的灵魂连接在一起。我不晓得累积了多少,才能抵达那边,而且与他相遇。」

「你的弟弟」

「没错。当时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我念小学的时候吧。我住的地方本来就是小乡村,所以娱乐很少,也很难遇到玩伴或是其它对象,只能过着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当我玩腻后,我的好奇心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那座仓库上面。可是,不管我怎么弄,就是打不开那道门。就算我用力拉锁头也没用,而且钥匙也受到母亲的严格管制。啊,对了。我很清楚钥匙放在哪里。我对仓库的兴趣,就是大到我会调查这种事的地步。不过,我却无法把钥匙弄到手。我,就这样靠在门上就在此时,我听见了声音,有东西发出了咚的小小声音。」

如此说道后,他敲了地面一下。

声音响遍了整座仓库。声音绝不大声,只在旁边的话就另当别论,即使是在现场只行我们,其它人部已经回去的现在,这道声响也不会被听见,但它还是深深震撼了我的心灵,而且说不定会一直向外扩散。

「一切部是从这边开始的。这就是我们的起点。」

这是一个天上不再降雪的寂静午后。屋子里面已经开始在准备晚餐,谁也没有外出。房子里当然有电跟瓦斯,唯一没有的就是下水道。电视一天只能看一个小时。父亲在看电视时是可以在旁边一起看,但要自己一个人看时,则需要得到母亲的允许。

这种村庄的午后非常宁静。屋子里虽然微微传出人声,但行驶在道路上的车并不多,所以声音似乎部被掩盖天空的厚实云层,以及包围附近的自雪所吞噬。只要大人们不举行宴会,这片土地就会被刺耳的寂静所支配。

他独自践踏着雪地。在积雪上拚命留下脚印的他没有特殊目的,只是一股劲地做着这种行为。如果被双亲发现的话,一定会飞来一句「快去念书」。发现的人如果是父亲,还会加上一顿拳头。

一年前去镇上时,双亲买给自己的橘色羽毛外套已经不够长了,但灰色雪裤反而变松,如果不绑紧的话,看起来好像随时会掉下来。

积雪只有二公分左右,这种深度用长靴踩起来刚刚好。把自己当成压路机的他他只在书上看过这种机械打算把院子里的雪全部压平。不过,到头来他只是把雪踩得乱七八糟,而且还很累。

这并不是**上的疲倦。年幼的他,无论何时都充满了体力。一直到燃料用尽陷入沉眠为止,身体都能以百分之百的功率进行运转,这就是小孩一成为大人后就会丧失的特殊能力。

所以,令他感到疲惫的是精神上的空虚,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填补的枯竭心情之所以会听见仓库内的声响,或许就是因为他在追寻这种事物吧。

这是无边无际的寂静世界。除了口中呼出白气的声音,羽毛衣沙沙沙的磨擦声,踩扁积雪的声音外,没有任何声音存在的世界中,这个声音相当特别。

即使如此,声音仍是狂乱地揪住了他昀心。

咚的敲一声,就会咚的传回一声。

咚咚的敲二声,就会咚咚的传回二声。

咚咚咚咚咚的敲好几声,声音会困惑似地略停半晌,然后乱七八糟地传回咚咚咚咚咚。

他笑了,因为他发现了有趣的玩具。

他不晓得声音的真面目,甚至无法想象。被责备过无数次「不准进去」的他,从未看过仓

库里面的模样,因此他一直想象着内部的状况,甚至还做过这种梦。

里面的东西居然这么有趣!

他很高兴,纯粹地感到开心。

墙壁另一侧响起声音,他会做出响应,接着又会有声音传来。

然后不断重复。

会有声音传回来的事实,让他感到无比开心。

在这一天,不只是吃晚饭前的一个多小时,就连吃完晚饭后一定要看的节目他也没看,就

这样一直敲着仓库。他已经对电视没兴趣了。传入耳中的声音,响应自己的声音,光是这样就

取悦了他的心。

隔天,他感冒了。面对逼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的母亲,他说了一个「我在外面玩」的小

谎,然后就这样过了一天。虽然被发烧,咳嗽,以及苦涩的药粉折磨,他还是一直思考着仓库的事。

花了二天治好感冒后,他抛下一切冲向仓库。

咚!

他精力十足地敲了墙壁。

咚,小小的声音傅进耳中。因这个事实而再次雀跃的他,不断用力地敲着墙壁。

傅回来的声音一开始虽然微弱,不久后就有如响应他似地,变成了既响亮又快乐的声音,打从那天起,他每天都会去仓库那边,而且小心地不让自己再次感冒。

当他发现仓库内传来的声音,并不是单纯的响应着自己,而是带着感情时,已经是好一阵子以后的事了。举例来说,打招呼的声音都一样,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先敲二下后停个一拍,然后再敲一下的形式,但声音的强弱却不相同。他敲响墙壁后,有时会立刻传来强而有力的响应声,有时则会过一段时间才传回虚弱的声音。当声音刻划着奇妙节奏时,感觉起来好像很快乐,以笨重又单调的方式敲击时,则是寂寞的感觉。

就算是他,这个时候也发现有某人在另一侧了。

这种想法虽然与日剧增,对现在的他而言,从仓库传来的声音已经占去日常生活中的一大半了。这个声音比好朋友更重要,所以他也经常拒绝游玩的邀约,到小学六年级时,他已经跟朋友们完全疏远了。

在人际关系狭隘的社会之中,这种人不可能不醒目。不跟他游玩的朋友会把这件事告诉父母,接着又会传入双亲耳中。某一天,他被父亲叫过去了。

父亲怒斥「为什么不跟朋友一起玩」,而且揍了他。

他不需要朋友,只要有那个声音就够一了。

他虽然这样想,却没有将这种想法说出口。紧咬嘴唇不发一语的他,因此被父亲修理得更加凄惨,但他一直到最后都守住了沉默。母亲在一旁哭泣,父亲则是侮蔑他。他虽然悲伤,却不觉得寂寞。隔天,他浑身瘀青地去上学,却没有人对他说一句话,包括教师在内。他也一直紧阂着嘴,不跟任何人说话。

这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从小学毕业,要去稍远的中学念书时,他甚至失去了求学的意志。

父亲发狂似地殴打着这样的他,但这种行为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了,只有母亲的泪水能稍微动摇他的心。而且,只要聆听仓库的声音,连这种感觉也会消失。那个声音比任何事物都温柔。

他无法确认。不过,他能感觉到自己传达了想法,因为声音会响应敲击声中的感情。

当他告知自己又被父亲揍时,声音会担心地问他要不要紧。如果自己逞强地说不要紧,声音就会安心地表示「那真是太好了」。他与声音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题,而且能好几小时不停交换着敲击声。用餐时间时他得暂时离开,免得被别人发现,只要一有人出入,他也必须躲藏起来。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在乎。

就这样,他满了二十岁。此时的父亲似乎已经死心,也不再跟他见面了。母亲还是会含泪望着他,但这种目光已经无法动摇他的心了。就是因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却又对彼此视而不见,所以他才会产生这个想法。

他想庆祝二十岁的生日。念小学时,他曾见过村内的青年庆祝满二十岁的生日。大人们也会混在一起饮酒作乐。他不需要众人的祝福,可是他希望墙壁另一侧的某人能祝福他,也想跟对方一起喝酒。

禁忌被打破了。能遵守至今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吧。

拿着仓库钥匙与一升瓶(※日本用来装日本酒的玻璃酒瓶,容量约儒公升。)后,他跑了起来。他以颤抖的手开放锁头后,那扇过分巨大的门屝轻轻打开了。这么一来,他终于能跟自己一直想见到面,一直想要交谈,也是唯一的朋友,唯一心灵互通的人见面了。

他在仓库中来回奔驰,到处乱绕,接着

「我以为自己发疯了呢。我在那边看见的是,一名穿着破烂衣服的男子。他有着一头乱发,手脚也跟枯枝一样瘦弱,只有一对眼睛浮现在昏暗光线之中然而,他就是我,不会有错。」

那是连户籍登记都没有,在二十年问一直被隐藏着的双胞胎弟弟。

彼此的初次相遇,以这种形式降临在两人之间。

「我完全搞不懂状况,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我当然知道有同卵双胞胎这回事,但我却是第一次看见,而且我根本没想过自己是双胞胎。因为太过震惊,一升瓶甚至从我手中滑掉了。幸好瓶子没有打破听到这个声音后,弟弟缓缓敲了地板。这是在呼唤我对他而言是在呼唤墙壁外的那一个人的声音。我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然后响应了那个声音。在我这么做后,声音又传了回来。这样敲着地板的我,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在我面前的是另一个自己。」

这都是父亲严格教育的功劳呢。所以,我知道这种事绝对不能被允许。更何况,遭受这种待遇的人还是另一个自己,所以我更不可能容许。我发狠揍下去后,就流着鼻血昏过去了昵。」

连看到这副光景放声大哭的母亲,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而且当父亲睁开双眼时,又再次受到他的殴打。已经变成人,而不是父亲,根本无法制止充满暴怒的他在当天夜里,一家在母亲手下完全崩溃了。

是被责骂后无法承受罪恶感,或是对自己这一家的未来感到绝望呢,总之母亲放火烧了家里,也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原来你不只是一个躲在家里不出门的人啊。」

「我只是一个躲在家里不出门的人啊,只是那一天发狂而已。」

就这样,失去家人与归宿的两人开始流浪。

「我没办法把双亲当成家人去爱。弟弟是我唯一的家人,所以我离开时没有丝毫犹豫,不过这真的很辛苦呢。因为弟弟不但不会说话,也没有社会上的一般常识。」

打从出生以来,他就没有被当成人类教养,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弥荣小姐曾经说过,连负责照顾的人都不能跟他交谈,所以他也无从学习。

「不过,就算不会说话也没关系。因为不会说话比较幸福。」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这还遗要问吗,当然是因为不会说谎啊。语言就像是魔法,虽然它充满许多缺陷,却能让人产生,沟通的错觉。只要与他人见面,并且交谈的话,我们就会产生彼此联结在一起的误解,以为能够互相理解。事实上,父亲使用语言对我说了谎,但我却深信不疑。可是,在我们之间却有这个存在。」

他又咚的一声敲了地面。那是二人从小学生时代,一直持续到二十岁之间的暗号。

既然无法调查双方是否拥有共同的认知,就无法证明想法是不是真的有传递出去。

可是,就这点而论,语言也是一样吧。

用这种问答来做比喻吧。自己看见的颜色,是否真的与对方看见的颜色相同。

形成色彩的机制当然不用在这边说明,事实上这个问答是无法被证明的。在科学上能以分析波长的方式区分颜色,只要脑部能正确接收这种讯息,就能跟对方看见同一种颜色或许会有人这样觉得,但这并不是事实。

这也是因为色彩不但种类繁多,而且都被取了名字的关系。绋色与朱色之间的不同,应该没有几个人看得出来吧。连外国语言也列入考虑的话,有的国家觉得彩虹有七种颜色。

在这种情况下的回答会是,「虽然多少有一些误差,但还是能在科学上证明看见的是同一种颜色」吧。

人与人之间的会话是否能够成立,我们无法确定。自己与他人之间对某一字粲的理解是否相同,之中是否存在着共通认知,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知晓。

我们只是觉得,对方应该知道我们想表达的想法罢了。

而且,我们怀抱着这种心愿。

沟通的完成形。

并非能完全传达讯息的方式。

而是想表达讯息的意志。

想让对方知道,想让对方知道,想让对方知道。

希望想法能够传达出去,能够传达出去,能够传达出去。

这种循环才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这层意义而雷,他们之间的羁绊比任何人都坚固。

隔着厚实土墙持续好几年的表达方式,拥有压倒性的强度。

「绫濑慎是二个人。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我们两人都是,绫濑这一个人。所以,我们没有寂寞这种感情。我们虽是同一人,却又是两个人,直到永远」

「可是,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为什么又」

「就是因为是同一个人,所以才会无法忍受。」

如此回答的人是志乃。

在膝盖上,将身体靠在我身上的她如此低喃。

「嗯,大概是这样吧。不,不对。错的人是我,跟那个银发女孩说的一样。我虽然想合而为一,但弟弟却不这么想,所以我才会像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而且连自我在哪里都不晓得。不管彼此之间的联系有多紧密,人类这种生物到头来还是孤独的。你懂吗以这种方式坐在一起的你们,其实只是互相接触误以为彼此有着接触的不同个体罢了。我们很孤独呢。无法成为一个人的我们,只能以两个人的状态存在着,只能孤独的活下去。」

这种事不过,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我与志乃分别出生在不同的场所。

我们年龄不同,连性别也不一样。就算生活在一起,也无法成为同一个人,而且也没这个必要。

就绫濑的情况而论,他们确实是以双胞胎的形式来到了这僩世界。不过,两人的生长方式不同,在两人拥有自我意志的前提下,就算能合而为一,思想也无法统合。

「既然如此,以两个人的状态存在了吧。」

「人类就是需要他人。渴求他人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妳下这样想吧?」

这句话是对志乃说的。

「如果能在没察觉这种渴望的情况下活着就好了。然而,我们却希望能合而冯一。跟他说

的一样,这个答案没错。不过,它实在太不完整了,而且又互相矛盾。」

「不是自己的他人,只是多余之物。」

小小话语让我摒住了呼吸。

因为她肯定了绫濑的这一番话。

而且这也是否定我的话。

我从以前就一直有这种感觉。我与志乃之间有着一道巨大的隔阂。站在悬崖两端的我们之间,有着一段无法靠着桥横渡,也无法飞越的遥远距离。我们之间连一根绳索部没有,不过却能看见彼此的身影。只要透过望远镜,就能看见她的身影,交谈时也像伙用于持无线电般掺杂着杂音。

我一直相信,这道隔阂总会有被超越的一天。

就算是现在,我还是如此深信。

不过,亲口说出「他人是多余之物」的她,真的也是这么希望的吗?或许,这个想法跟叫月那一天产生的误会一样,只不过是我的误解罢了。

我曾认为志乃是个寂寞的孩子。

我曾经认为她很可怜。

虽然这只是我的误解,但我还是做出待在她身边的选择,希望自己跟她能互相理解。

不过,她是不是根本没有这种想法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都是孤独的,所以我们无法以绫濑的形式存在下去。在避人耳目四处逃窜的生活之中,弟弟渴求的是他人。可是,他甚至无法使用语言。他没出过社会,也没学过国语或是数学,更没有机会学习伦理与道德。谁能理解这样的弟弟?又有谁会接受他?弟弟可以理解所有人的想法,却没有人能理解弟弟的想法。不会说话的他所表达出来的意思。无人能够理解。」

「这件事为什么会跟杀人扯上关系?」

「最初只是一种偶然罢了。不过,这个行为引起世人注目的程度,却远远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后面的事情你就晓得了吧?这世上一定没有人能理解弟弟,不过,或许有某个人能感受

到弟弟的想法。所以,我们在某人感受到这件事为止,一直重复着这种行为。」

这就是在无人知晓下消失的,绫濑慎的犯罪动机吗

以残酷手法破坏尸体,并且加以装饰,然后讳它曝露在众目之下。有人怀疑这是一种超自然仪式,实际上或许就是这样吧。

虽然对魔法或咒术一窍不通的人无法理解,但它们的细部构造都被赋予了各种意义。魔法阵上的每一个图案里,部有着将神秘文字,月亮位置,或是恶魔之名加以暗号化后的意义存在。不只如此,甚至连服装、时间、活祭品的种类、数量,以及杀害方式都有其理由。

被害者身上的符号具有咒术与魔法的特征,却不同于任何现存之物的事实,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因为它们部是绫濑慎双胞胎中的弟弟,以自己的意志创造出来的事物。

他追寻着遥远彼方那个能够理解自己的他人这就是他希望柯朝一日某人能够理解自己所诞生的结局。

不可能有人能理解这种动机。

不,话又说回来。

我们能够承认它是一种动机吗?

「我能体会你弟弟的感受。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表示他可以杀人。」

「你根本就不懂,什么都不了解。」

「可是!」

「这世上只有二个人能够理解弟弟。就是我和她而已。」

他说的是志乃。

原来如此。她之所以会在那座公园,果然是为了和绫濑慎见面。

因为她觉得自己似乎能见到他。

因为她感受到了他的讯息。

因为她能理解绫濑慎的想法。

因为她想要这种事物。

既然如此或许

我什么都不做就好了吧。

如果我没有帮助志乃的傲慢想法,会不会比较好呢。

不是的。

我对志乃有着期望。

当我这么想时,我忽然发现了某个不自然的地方。

绫濑寻求着志乃这名知音。为此,他不断杀着人。

志乃可以理解绫濑,也希望与他见面,所以才会睡在公园。

既然如此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就类似两情相悦了吗。

然而,最后又出现了什么结局?

绫濑自杀了。他自己否定了自己。

当晚,在我抵达前的时间内。

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交谈了什么话?

膝盖上的少女躯体相当温暖。

跟我那晚感受到的体温相同这让我有一种感觉,从那个场所开始,而目也尚未落黎的某物,如今仍存在于世。

「来了。」

志乃的声音让我感到一阵紧张。

我紧缩着唇,凝视着黑暗世界的另一侧。

虽然没办法看得很清是,但对方距离我们应该有十八公尺左右吧。就连完全习惯黑暗的瞳孔,也只知道对方是两名男性,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并肩而入的黑影,以缓慢的脚步朝这边接近。

现在大概是半夜十二点过一点点吧。遗憾的是,在这种状况下,手机银幕的亮光只会是表明我没在现场的讯号,所以我没办法确认正确的时间。

在安静的仓库之中,二个脚步声与微细杂音传进了耳畔。

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心脏跳动声或是血液流动声但情况似乎不是这样。

断断续续传来的摩擦声响,是从耳机里跑出来的音乐声。

「喂.到底要走多里而啊。」

这是年轻男子的声音,这个声音听起来跟我差不多大而其好像点轻浮。

这边的气氛明明这么紧张,但对方的态度却是一派轻松,这让我在瞬间感到困惑。对方与这边的距离不到十公尺了.而且我也能清是听见从耳机跑出来的声音。如果是在电车里面的话,乘客一定不能原谅这种音量吧。

「就,就是这里」

另一名男性以胆怯语气说道。我虽然看不清是男子的脸孔,但从声音判断判断,他的年纪应该比较大。

「这里?啊,呃」有着轻浮嗓音的那个人,接近了高高堆叠着的面粉袋。

「72D嗯嗯,就是这里呢。」

「我,我带你过来了,请你放了我!」

「我知道我知道。好吧,你可以走出去了。」

「咦,可是」

「我待会儿要进行很重要的工作喔。怎么了?你想要看啊?」

「不,不要!我不想看,请你放了我!」

「我当然会『放』了你。」

年轻男子露出狡猾的表情我没有看见他的脸胧,而从声音里感受到了这件事。

「志乃」

我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她坐在我膝盖上的娇小身体缩得更小,并且将我的身体推向后方。

看样子她的意思似乎是「不要出去,待在这里」。

「志乃,我还是」

「太勉强了。」

她立刻做出回应。

「可是,他身上说不定有枪呢。」

「我想对方应该持持有枪械,所以对你而言太勉强了。」

志乃快速地说道,就像要将声音隐藏在远去脚步声中似地。接着,她越过我望向绫濑。

这是作战开始的讯号。

我看得懂,事前也接受了详细的说明。

即使如此,它很危险的事实仍然没有改变。

「哎呀呀,本人爷就是」

绫濑走出藏身处,一边夸张地报上姓名。

在他的影子遮蔽下,志乃冲了出去.

两名男性同时望向绫濑。对方打开他手中的手电简后,我那对已经充分放大的瞳立刻收缩了起来。过了半晌总算出现在眼前的光景是,房地腰部举起的年轻男子,以及被枪口指着的三十多岁后半的男性。

身为前者的年轻男性果然跟我差不多大,或是比我大一点吧。他的下半身是一件穿旧的褪色牛仔裤,上半身穿着领口缝着羽毛的夹克,头上则戴着毛线帽。他的左耳附近有一点膨胀,这是因为戴耳机的关系吧。不过,他的右耳上却空无一物。这名年轻男子的打扮有些过时。脸庞白皙,身体也很细瘦。如果不是在这种状况下.或许我会觉得他很软弱也说不定。

突然现身的绫濑让他大吃一惊,嘴巴也像金鱼那样不断开闭。他的手中虽然握了枪,身体却完全僵硬了。

「搞、搞什么啊,你这家伙!」

「本人爷就是是什么呢?虽然只有我晓得自己是谁,不过我自己偏偏又是最搞不清是的人,所以这个问题真的很头大呢。我死掉了吗,或是还活着呢。我虽然存在,却又不存在,就像映照在水而上的月亮一样」

「吵死人了!不要接近我!」

这番话虽然跟猜谜一样,却反而让年轻人冷静了下来。

他立刻理解了现状,并将枪口朝向绫濑。

他们之间的距离大概有十公尺友右吧。

这虽然不是没经过训练的人能够百发百中的距离,但要期待对方没命目标,却有一点不利。

即使州此,绫濑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不安。

他大概拼命掩饰着这种感觉吧。

因为这就是他的任务。

绫濑慎之所以大摇大摆地现身,就是为了吸引对方注意。

换言之,他是诱饵。

同时冲出去的志乃一边躲藏,一边绕到了侧面。

「你问我是谁,不过你又是谁呢?」

「啰嗦!你是一个人吗!」

对方的脑袋并不笨。从绫濑的大方态度中一般来说,常人被枪口指住的时候应该都会害怕吧年轻男子明白他并不是普通人,而且也想到了他可能还有其它同伴在场。

年轻男子的警戒视线自然而然地移向周围,也望向了志乃正在移动中的侧面。

打断这个举动也是绫濑的任务。

他沙的一声向前微微踏出步伐,而且故意脚擦鞋底发出很大的声音。

这道声音束缚了年轻人的意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对他而言最大的威胁是,出现在面前的绫濑,虽然他有想到附近可能躲了其它同伴,但在没亲眼看见的情况下,他就会对这种存在抱持存疑.也就是说,他怀疑绫濑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面前的男人不是孤身一人,而且他的同伴躲在某处伺机而动。就算这种想法有多强烈,他都绝对无法无视眼前这名男子的存在。话虽如此,他又不能不对周围提高警惕。

疑惑会带来不安,不安又会产生疑惑。

虽然拥有这种巨大力量,但支配现场的人却是绫濑。

正所谓那旁观者清,所以我看得非常清是。年轻男子虽然警戒着周围.精神却完全没有集中。他被疑惑与不安所驱使的视线四处游移,意识也一直放在绫濑身上。

只要一个脚步声只靠着这种态度,就能自由操作他人的心理状态到这种地步。

这样的他,只会做出一种举动。

「我、我不是叫你不要动吗?」

「噫一」

年轻男子绕到儿一名男性身后,并用抵住了了他的太阳穴。

他没有紧紧抓住人质,而只是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抓住男人的衣服,并且用发抖的手臂艰苦的举着罢了。

即使州此,被枪口抵着的本人选是无法忍受吧。

「救、救命啊!请救救我!」

男子以能以哭音求饶。

既然变成这样,他就连一步也无法动弹了。男子被束缚的不是**,而是心理。他完全变成了人质了。

「不要靠近我!我会杀了这家伙喔!」

「这个男人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在乎」

绫濑耸了耸肩。这既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虚张声势,而是他的真心话。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停止无意义的行为。没有目的的杀人,只会带来空虚罢了。」

「少鬼扯了,你给我住口!」

「不不不,我说啊」

「喂,我不是叫你住口吗!」

「你一定也会走到梦的尽头。」

这是每个人总有一天都会走到的地方.

绫濑慎的声音虽小,听起来却异常沉重。

「别开玩笑了!这里这么安全,我为什么会有这种下场!」

枪口从男性的太阳穴上面栘开了。它朝向的目标是绫濑慎。

年轻男子的手臂用力握着。我虽然看不见肌肉的收缩起伏,但对方的表情,特别是眼瞳,让我感受到了这件事。

他会开枪。

他想要扣下扳机。

而且他不会犹豫。不管是否会命中目标,他都一定会开枪。

就在此时掠过了一道黑影。

黑影袭来的方向是侧面,也就是拿着枪的手臂旁边。以肩膀高度垂直袭向绫濑的手臂,只在刹那间挡住了少女压低身躯疾走的身影。

不过,这一点时间就足够了。

光是这个瞬间,就让一切划下了句点。

年轻男子反应极快地从绫濑身上栘开枪口,但当他配合上志乃的行进路线时,少女的身体钻进了已经伸出去手臂内侧。枪口前端是无人的空间,是一堆面粉袋堆成的山,的威胁性已经完全消失了。

这是完美时间差配合下的完美作战.

志乃的手中握着电击器。

接着只需要将它压在对方身上就行了。

她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两者体格上的差异,让志乃的手无法触碰到年轻男子的头部,相对的,她将电击器压向了毫无防备的腋下。

一般而言,这个部位遭受攻击的机会并不多,所以有很多人都不晓得这件事,实施上腋部是没有骨头这种坚硬铠甲保护,又很难练出肌肉的人体要害之一。

她的细瘦手臂虽无法产生令年轻见子痛不欲生的力道,但不断送出的电击强度.却能确实夺走人类的行动力。至少他会无法继续握枪吧.

「呃!?」

声音是谁发出的呢?

是我的,也是年轻男子的。

同时也是那名男性人质的声音,而且或许也是志乃的声音。

整个世界好像都静止了。

一切都结束了,因为我有这种感觉。

可是

「别别小看我!」

手腕挥了出去。

这是年轻男子的手臂。

捉着枪的手拼命乱挥,志乃轻盈的身躯浮了起来。她本来就是一名小女孩,当然不可能敌过大人的力量。

「志乃!」

她被弹飞了。换言之,计划失败了。

我在奇趾般地须臾一瞬内理解了这件事。

而且,既然我理解了这件事,就不会有任何犹豫。

我没办法再躲下去了。

我纵身跃出,然后冲向志乃那边。在我眼中,那儿已经没有的存在。在这个瞬间,其它的一切存在都失去了意义,除了她倒在地面的身影外,我什么看不见。

我毫不迟疑地扑向她的身躯。

志乃或许会觉得很重,或是很难受。说不定还会受一点伤,但这些都无所谓了。除了保护她不受到可能会随之而来的枪弹袭击外,其它的一切都失去意义了。觉悟到曾经承受过的冲击将要再次来袭的我,紧紧闭上了眼睛。

我的背部感受到了年轻男子的亢奋情绪。突然遭受攻击的愤怒与恐怖,以错综复杂的形式混和在一起,因此陷入某种恐慌状态的他,已经无法阻止自己的行动了。

时间缓缓地流动着。

闭若双眼的我,不可能看见任何事物。

然而,不可思议的却是,我能看见年轻男子的激动表情。也能看见男性人质发出短促悲鸣,一边蹲下来的模样。绫濑慎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来他似乎不打算帮助我们。

而且,志乃她则是

「不要紧。」

「咦?」

「这样就结束了。」

小小话语比以往都充满了确信。

而且也没有不安或是迷惘。

听起来只是有点疲惫。

究竞是什么结束了呢就在我想这么发问的瞬间。

「不准动!」

女性的声旨响彻在整座仓库内。

「把枪丢掉!」

「什!」

大吃一惊的我睁开了眼皮。在略带朦胧的视野之中,我看见年轻男子企图将对准这边的枪口,转向刚刚才出现的女性也就是出入口那边。这是一个很自然的反应吧。对于陷入恐慌状态的年轻男子而言,如果有可能会攻击自己的第三者出现,那么他当然会把枪口转向那边。

他甚至没有仔细想过这句话的意义。

砰!现场响起了爆裂声。

当我察觉那是枪声后,他已经面部朝上地倒在地上了。

年轻男子甚至没有做出防御动作,而是让后脑勺狠狠撞向了地而。这不是普通跌倒方式。举例来说,就算是昏倒在地,身体也会从膝盖那边先垮下去,所以最先受到冲击的地方,一定是腰部或是肩膀。

之所以会以头部着地,是因为这个部分受到了强烈冲击所致。

他的脖子无力地垂向这边,脸庞也转了过来。

出现在眼前的是,软软张开的嘴巴,因惊愕而睁大的双眼以及额头上爆开的一个小洞。

狂涌而出的赤红液体在地面扩散。

「啊,啊啊」

我连话都说不出口。

「真是千钧一发呢。」

我听过这个沉杆又冷酷的声音。

以静谧动作接近这边的女性,将收回了腰际上的枪套。她的姿态是那么的优雅洗练,就像这只是家常便饭一样。

我动弹不得,躺在地上的年轻男子则是一动也不动。

能动的人恐怕只有她。

她开了枪而且杀了他。

弥荣小姐杀了他。

「我本来就有布下天罗地网了。刚才那边接到了行人看见可疑人物的线报啊,消息当

然是来自地方上的警察啰。掌握这个情报后,我就先过来这边了。再等一会儿警察也会过来吧,毕竟他们应该听见枪声了。」

没得到搜查本部的命令,配置在附近的警察就不能擅自行动。在私人土地上进行调查需要搜索令,就算被认定为紧急状况,也需要上司的许可。

「就算搂到线报,这里仍然是私人土地.更何况追捕的是连续杀人犯,所以本部的做法会很慎重,也会更加利己,这就是组织的不合理之处。哎、虽然这和跟我没什么关系啦」。

弥荣小姐一边讲话,一边做着工作。

她直接走到年轻男子身边后,用手掌盖住他张开的嘴,又将手指放在脖子上,以便确认他已完全死亡。不但如此,她遗还男子的口袋中取出他的随身物品,并且检查了起来。在没有鉴试人员的情况下,这样随便破坏尸体的状况真的好吗?我虽然浮现这种疑问,在死因不明的情况下才需要验尸吧」。

不话说回来,这种死因难道不可疑吗?

我想问的并不是弥荣小姐在这里现身的理由。当然,这一点也很不可思议。不过我更在意的是她枪杀了年轻男性的事实。

的确,我们之所以能够得救,全是因为弥荣小姐发现我们的缘故。

如果她没在那个瞬间现身的话,我肯定会挨子弹吧。

我虽然不知道他的杀意明确到什么地步,但至少我能确定,他完全没有「姑且饶你」的想法。在那个瞬间.我们的性命对他而言笔无价值可言。

我以前被枪击时,因为立刻被送进医院之故,所以捡回了一条命。但这回却不见得会这么幸运。

是能轻易夺去他人性命的凶器。

所以,弥荣小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不过,话虽如此有必要杀害他吗?

他正准备将枪口转向弥荣小姐。也就是说,她的生命也遭到了危机,因此这或许可以说是正常防卫。更何况她还发出了「不要动」与「丢下枪」的警告。既然这名男子不听从弥荣小姐的命令,那她开枪的行为或许就没有错吧。

不过,不知怎地,我却感到有些介意。我的脑袋告诉我有事情不对劲。

「啊啊,我发现了。这家伙就是犯人,不会有错」。

弥荣小虮的手中有一把大刀子。它的刀刃约有二十公分左右,是一锋利到连人骨都能切断的大型军用刀。这名男子将刀收在刀鞘内,而且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他将刀鞘固定在腰际的皮带上。除此之外,选在他的口袋里一一发现了钓线与钉子等物品。

「他是犯人的意思是?」

「当然是指他是连续杀人事件的犯人啰。」

这极事当然用不着说。我们之所以会来到此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打算在这里杀害刚在被当成人质的男性,并且用弥荣小姐发现的刀子将男性肢解,然后再用钓线或铁钉加以装饰吧。还没完全搞清是状况的男性只是发着抖,但他的性命还是得救了。

然而,我的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感。

这样一切就结束了吗?

让我们烦恼的事件就这样落幕了?

不知为何,我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所以我四处游移着视线。

在那些景像之中,有着绫濑的身影。

露出柔和微笑的他,有如从某处得到谅解似地以平稳声音说道。

「这样就结束了。」

「结束?这就是结束?」

我不知该看哪里,就像迷失在暗闇沙漠中的旅人般。

绫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弥荣小姐也没回答。

「是的,结束了。」

犹如棉花般的重量压上我的胸口,温柔的香气也抹消了鲜血的腥臭味。视线得到归宿的喜悦,让我冲向了这种狂喜。

志乃响应了我的问题。

纤细手臂抱住我的腰,柔软感触也传了过来。

被抱紧的温暖感触解除了我的紧张感。

「一切都结束了。」

「是吗」志乃都这么说了,「那就好。」

所以我想要相信。

06

在那之后又过了二个星期。在这段期间,有很多事实都真相大白了。

首先是身为连续杀人犯的那个年轻男子的名字。

他叫做久涛川狮吼,今年二十一岁,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与双亲,还有哥哥四人住在一起的他,在一年半前办了大学休学,在那之后他连打工都没有,就这样一直窝在家里。新闻里出现了他母亲透过对讲机接受采访的画画,据说他几乎不跟家人交谈,而且也几乎不离开自自的房间,整天部沉迷在网luo世界里面。换言之,他是一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的典型米虫。

在他的计算机中,发现了犯行动机有关的资料。

看来,久涛川狮吼似乎打算淑世。(注:即济世。救世,济助世人。)

不,这个说法并不恰当。不知道媒体是特别喜欢这个字眼,或是将它当成了煽动性口号,总之这个字汇时常登场,不过存在于犯行深处的动机,还是源自于他被社会排除在外的压力。

他就读的大学,是偏差值具有一定水平的私校。父亲与哥哥都毕业于那间大学,而且两人也成功地进入了同一间大型企业。照理说,他应该也会走上这个轨道才对。

不过,他在一年级的期中考试里,有一半以上的学分都不及格。他之前的同学在接受访时,都异口同声地回答「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所以会不及格的原因,似乎不是因为游玩而荒废了学业不过,这也有可能是他们不想讲已经死掉的人坏话此时的他,也因此而一蹶不振。

「只因为在一年级上学期被当掉学分就一蹶不振,这也太那个了吧。想常初我在念二年级时,还只拿到四个学分而已耶,结果还不是顺利毕业了。」

躺在病床上的鸿池绮罗拉学姊以愕然语气说道。

她说的没错,明明还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挽救这种局面。

可是,这件事却让他心中的某种重要支柱碎裂了。

失去求学热情的他开始自我放逐,然后就这样休学了?

这样的他会有什么下场。应该不难想象吧。父亲与哥哥以悠然之姿不断前进的背影,会让他感受到强烈的自卑感,将来的不安也会让他选择自举自弃。在紊乱的精神状态下,在网路上寻求栖身场所的他,于一年前得知了绫濑慎的事件。他知道绫濑慎曾跟自己一样是个拒绝出门的米虫、却摇身一变成为令社会动荡不安的存在。

实际上究竟是何种原因触发了他的犯行。现在仍不得而知州大多数人都认儿他只是单纯配合之前的犯罪时期,但或许也有可能另有他因。

不过「子弹」就这样被击发了。而且目的是为了杀人。不,是为了造成社会不安。

那么,本来应该以这种形式终结的事件,为何会与「淑世」这种字眼扯上关系呢?

这必然是因为久寿川引发的事件。跟扶桑莞尔有关之故。他与扶桑莞尔之间没有任何相关之处。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过去也不曾见过而。就这点来说,他的家人也一样。

在调查久寿川的电脑时,在浏览器的书签内出现了几个他常上的网站,从绫濑慎的地下粉丝网站开始!一直到刊载其它残酷犯罪的细节,以及尸体照片的网站都有。除此之外,还出现了非常猎奇的英文网站,里而有人上传了实际杀害小动物的画面。

另-方面,他似乎也非常热衷政治,他在与政治有关的留言板上PO不少文章。而且不时里面还会出现「去死吧」这一类的偏激言论。他本人也有设立部落格,里面也贴了贬抑特定政治家的文章内容。

他没有特别支持的政党也没有具体参加过任何活动。不过就他贴的文章量来看。大多数都是跟执政党有关的东西,所以他应该对现今的政局有着强烈不满与焦躁感。

小学的毕业文选中,他写的是「我将来要必当总理大臣」?

要谈社会变好的童稚心愿,以极其扭曲的形式被实现了。

在他的部落格里,也发现了很多与扶桑莞尔有关的报导。于现役时代留下的无数恶名,从政界引退后仍拥有强大影响力的他,对久寿川而言就像是邪恶的象征吧?

就结果而论,或许可以说他的心愿实现了。

在一切结来后,从那座仓库中发现了毒品,就跟绫濑慎讲的一样。

毒品被分装成四个五公斤的袋子,而且似乎被埋藏在大量的面粉之中。而这件事件,也终于让扶桑无法卸去怀疑的目光。

用不着提,就算在自己拥有的公司仓库内被发现藏有毒品,他也不会因此巡到判刑。既然无法证明扶桑与这件事有直接关系,他就会一直维持被害者的身分,而且恐怕也无人能够流明他与毒品有关。

不过,他必定会因为这件事而失去力量!他无法抹消大众对自己可能私下贩卖毒品的疑虑,而且在舆论认定犯人之所以会引发令世间动荡不安的凶恶事件,其动机就是与他有关的情况下,他将会被追究社会责任。

「只要随便查一下,就能挖出他的一堆坏事」这是绮罗拉学姊说的话。

至今为止,检调单位虽无法出手对付他,但现在他们却己经在着手调查了。就算对毒品一事毫无头绪,检调单位还是能以其它案件将他逮捕到案,所以实际上他已经失势了。背后后黑幕不断的政界大老,就这样从阳光下的社会中被抹杀了。

久寿川的做法称得上是淑世吗?这个问题虽然见仁见智州但至少我并不这么认为。

他的动机的确是对政治的不满,但所为之事却只是杀人罢了。

这是错误的行为。

「可是,这种人其实有一狗票吧?像这种偏激后备军到处部看得见。」

克洛斯少年满不在乎的玩着掌上型电玩。一边说出了这个意见。

时问已经过了下午二点,病房射入了和煦阳光,而他就坐在沙发上。

最寒风刺骨的季节已经过去,春天的气息也渐渐接近。哎,虽然把窗户打开还是会有冷风灌进来,但开着空调的室内空气已充满了春天的味道。

当晚,冲过来的警察将我们带去警局,接着一直做笔录到天明,最后好不容易才获释。我拖着沉重身躯回到家后,一觉睡到了夕阳西坠的时分。

我与志乃两人并肩而睡?

她说,事件结束了。

在病床上,身为房间主人的绮罗拉学姊正在做着轻松的伸展操。她被击中的腿部还有伤口绷裂的危险性,所以不能随便乱动,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她已经恢复了足够的体力,而且病况也很不错。

这件事谈我松了一口气,学姊的表情也回到了以往有如野猫般满不在乎的神态。

距离出院虽然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问,但身为一名探病者,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有精神的身影,真的让我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就这一点来说,克洛斯少年也一样吧。他虽然不能每天过来这边,却会三不五时突然现身,然后他会立刻坐上沙发,并且在那边打起电动玩具。这种态度虽然很没礼貌,但我知道他真的很担心学姊。

「对了,克洛斯你不用上学吗?」

「啊~那种事无所谓啦。」

「呃,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之前发生了学姊遭受枪击击的重大事件。为了找出犯人,我才把志乃从学校里叫了川来,但在平常时还是要以学业为先。从现在是下午两点的事实可以知道,志乃正在学校上课。志乃确实跟上了授课进度,就像她这几天都没有请假一样。

因此,本来在这里时问能前来探病的人,应该只有闲闲没事干的大学生而已

「别看克洛斯这样。他的成绩可是很优秀的哟。」

「咦!?是这样吗?」

「为啥你会知道我的成绩啊!还有你也是!干嘛露出那么吃惊的表情啊!」

「我没什么恶意啦。不过我还是有一点小意外。」

顺带一提,绮罗拉学姊为何连他的成绩都知道这种事州事到如今还觉得吃惊才荒谬。或者应该说。这已经没什么好惊讶的了。呃,虽然我认为成绩好就可以随便跷课的逻辑演绎有点那个就是了。

「这种事无所谓啦。对了,你口中的偏激后备军是指」

「可恶!所谓的偏激后备军啊,就是指久寿川这种笨蛋到处都是的意思。那些家伙啊,会一直叮着网路上的传言,而且还会针对它展开莫名其妙的议论。他们会到处复制贴上制造垃圾文章,就算看别人的部落格,也会写出长篇大论的回复。像这种心中累积许多烦人怨言,而且又四处发泄的家伙呀,只要稍微煽动一下就会成堆成堆的上钩呢。」

「克洛斯没兴趣吗?」

「因为我不能投票啊。」

这样说也对啦。我过去也没有参政权,而且对政治的态度或许比他还冷感。就算在大学那边使用电脑,我也不会刻意去上那种部落格。

「许多人跟这家伙一样整年都在胡闹,而且大部分都是打嘴炮的白痴,所以这种事一点也不特别。」

「可是,没人引起这种事件吧?」

「呃,是这样没错。这家伙虽然特别,却也没那特别。」

「克洛斯想说的是这种事吧?」学姊伸出了援手「的确,引起事件的人并不多。不过,把这种行为挂在嘴边的家伙并不稀奇。我没说错吧?」

「啧。」

克洛斯不满地撅起嘴唇,看样子这应该是正确答案。

「克洛斯说的没错。而且我也这样认为。先不论是否会将这种负面情感发泄出来,不管是过去或现在,都有无数人对这个世界抱持着不满?」

「『子弹』」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有一个人这样说过,只要理由充分。不管是谁都会犯罪,只要某人扣下板机,大多数的人就会以最直接的方式伤害他人」

「这是啥啊?潜在的犯罪性吗」

学姊歪头露出不解神色后,随即自嘲似地说道: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学姊?」

「我过去曾经接触过许多案件,看过形形**的犯罪者。我也见过因为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可,或无聊至极的理由,就这样轻易伤害他人,甚至夺走被害者生命的案件。这一路上我都看见了许多不过那些理由真的很无聊吗?就旁人的角度来看,说不定是这样没错。或许,我们会为了犯人只因为这种小事就犯罪而感到愤怒。不过,对常事者而言。就算只有一瞬问,那个原因也构成了完美的动机,难道不是吗?」

「完美的动机吗?」

弥荣小姐曾言,所谓的动机只有两种。

一种是政治性的动机。

另一种是宗教性的动机。

除此之外的理由,都不能被视为动机。

不过,就事实而论,就是有很多人为了无聊理而做下赌注。

「如果犯人还活着,而且出现在我而前的话假如我手中有枪,说不定也有可能会扣下扳机。或许我会射穿犯人的头」

「!」

我与克洛斯同时吸了一口凉气。学姊的眼瞳没有凝视着任何一处。在她眼中的光景,大概是另一个世界吧。她的眼睛只看见富铿刑警站在那个神秘场所的身影。久寿川身上的,与袭击学姊她们的子弹进行比对后,弹道痕迹完全一致。而且,打工族遭到枪杀的事件也一样,他是犯人的事实已毋庸置疑。

「学姊」

「啊啊,不行呐?总而言之,说不定我们真的都是『子弹』呢。」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克洛斯说道。

「那个实验叫什么来着。对了,就是米尔格伦实验。」

「米尔格伦?」

克洛斯露出了「连这种事你也不晓得啊」的愕然表情,而学姊代替这样的他,做了说明。

「那是某个大学的实验。把受测者分成教师跟学生两个集团,然后再发问问题。如果学生答错问题,教师就要按下按钮让学生遭受电击。而且每压一次,电压就会渐渐提高。最后开关会输出足以致命的电流实验人员会把这些谎话告诉担任教师角色的受测者。」

「是谎话吗?」

「对。实际上根本没有电击这回事。学生角色都是请来的演员,而壮他们也只是假装做出痛苦的表情。」

「呃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嗯~我说啊,电流强到什么程度,你才会停止按纽呢?」

每按一次威力就会提升?最后会导致死亡的按钮,当然不可能若无其事地一直压下去。

如果是轻微电击的话也就算了,只要电流提升到危险的程度,受测者应该就会停止按钮。如果不是能从这种疑似拷问的行泻中得到快感的重度虐待狂,大多数人应该部会在电流变强前停止按纽才对。

「想出这个实验的家伙们。最初也觉得多数人在电流强度达到危险等级前,应该都会拒绝继续按纽。不过,当实验正式开始后,却有半数以上的人一直按到了足以致命的最大等级。」

「怎么可能。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接受了这样的指示。受测者签下了在实验中要遵守指示的契约,也被告知只要听从命令,就算实验中出了意外也毋须负责的讯息。担任教师角色的受测者无注反抗这项制约,就这样不停按着按钮直到最后。」

人类的伦理观,无法充分发挥机能抑止犯罪。

只要受到必要性驱使,我们所有人都会做出这种事。

我们会完全化身成一颗「子弹」。并且伤害某人。

弥荣小姐曾经说过,我们都是「BULLET」。

这个说法应该没错。

「可是,我们还是可以努力不要变成这样啊。」

「就是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们才是『子弹』吧?」

「即使如此也一样。不管对这个世界有多么不满,为了改变现状而犯罪的行为实在太荒谬了。我们应该努力超越眼前遇到的困难才对。只有伦理观还不够的话,就再加上使命感或是正义感之类的情感。我认为只要拥有某种强大目标,人就不会变成『子弹』。」

「你这是连精神论都称不上的精神论呐。」

学姊的意见虽然严苛,但她似乎不打算否定我的看法。

甚至可以说,她露出了有些高兴的表情。

我的想法或许称不上是理论,但我还是这样觉得。

如果伦理观无怯抑制犯罪,那用其它东西控制就行了?

「喔,今天似乎也是扶桑莞尔特集耶。」

在静音状态下开着的电视上,映照出久寿川与扶桑莞尔两人的大头照狠狠对撞的画面,而且还打上了「黑暗帝王的真面目」这种耸动性的标题,制作单位显然洒太多狗血了。

正如学姊那句「今天也是」,在这一星期内,每个频道的新闻节目都清一色播放着跟扶桑莞尔有关的内容。这种情况有如至今为止被燃住的弹簧一口气被解放一样。在各方媒体深入报导的同时,这种情况也愈演俞烈。

相对的,对久寿川产生共鸣的意见虽然不多,却一点点的聚集起来,刚开始的一星期内,这起事件还是拒绝出门的米虫所引发的凶残犯罪叫有时电视甚至会播放污辱伏法凶手的节目内容,但现在的他,却完全变成了「淑世之人」?

我虽然觉得这种转变太过现实,但说不定这就是久寿川希望的结局。

不,不是这样吧?

就结果而论,久寿川遭到了射杀,所以应该不能说他成功了吧。从当晚的情况判断,我可以确定他并不想死,而且他也没在自己家中留下遗书。再者,克洛斯表示一名有觉悟赴死的人,根本不可能不删去电脑D槽内的资料。所以对他而言,那必定不是他期望的死亡方式。

我的视网膜瞬间闪过他额头被击穿的脸庞。

这是回忆的闪影!不知认何,这幅影像竟深植在我的脑海之中。我并非初次见到尸体,也见识过更凌惨的死法。即使如此,我还是很介意他的死状。

我闭上眼睛数秒,然后再次睁开。

这个动作谈我平新设定了眼前的画面。在明亮的视野范围内,电视另一头正播放着与扶桑莞尔过去那些可疑罪行有关的VTR。

「虽然不可能全部起诉,不过有几项罪行现在就能立刻成立。接下来就是警方发挥本领的时候咯。他们会彻底进行调查,一吐多年累积下来的怨恨吧,呵呵呵呵。」

「我觉得你这家伙超可怕的耶。」

不管结果如何。这样一切就结束了。

正如志乃所言,事件已经完全解决了。

剩下来的大概只有绫瀬慎行踪不明一事吧。做出「已经结束了」的宣言后,他就这样消失了,而且这两周内都没出现在我们而前。我也问过真白,但她似乎不晓得绫瀬会躲在什么地方。或许他已经不在大阪了。

警察没有针对他展开搜捕行动。应该说,他们到现在还不晓得绫瀬慎是双胞胎。

到底该不该公开这件事呢,为此我找志乃商缺过。说起来我们先前之所以藏匿绫濑慎,全是为了避免持续犯下模仿杀人罪的真凶,将他当作替死鬼使用的关系,但在久寿川已经死亡的现在,他已经是一张不具任何意义的王牌了。

不过,志乃却摇头表示没有这个必要。她说,事到如今他已经什么部做不到了。

纵容犯罪者的决定虽令我感到不安,但听过绫濑与他弟弟的故事后。我对他的印象也稍微改变了一些。因为我虽然无法理解他的犯罪动机,但却明白了他不是一个不断重复无意义杀戮的人。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弟。而失去弟弟的他,已经没有继续犯罪的理由了。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而现身的呢,到头来我还是不晓得。

绫濑曾言,他有他自己的目的,那他达成了那个目的了吗??

我觉得自己想再见他一面,不过这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而且,我对弥荣小姐也有一点这种感觉。

就在我们被晚一步赶来的警察问话之际,她就二话不说地从现场消失了。她与绫濑不同,没有理由逃走的她,大概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吧。射杀久寿川这件事经过了何种手续,又是如何处理,这些都是警方的内部作业程序,所以我不得而知,不过弥荣小姐拥有正常的开枪理由,所以我想她现在说不定又在办另一起新案件了。

就性格与职业而言,弥荣小姐都是我不愿意再次见到的人,但我还是想当面跟她说一声再见。

这么一说,就不晓得心里在想什么的角度而言,她也是个谜样人物。

她与高柳小姐两人突然跑来跟我见面,就在我这么以为时,她又说出「包含绫濑慎事件在内,所有事件都是不特定的多数人所为」这种大谎来欺骗我,但之后再次碰面时,她又说绫濑慎就是犯人。她看起来虽然一直在追捕绫濑,但事实上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的所作所为,让我有一种在原地打转的感觉。

她是把*安调查厅与*安警察搞混,甚至还因此当上*安的傻妹。这么一想,或许她是个很可爱的人吧。

「啊啊,我发现了。这家伙就是犯人,不会有错。」

咦?

我发出了轻微叫声。学姊跟克洛斯都盯着电视看,所以没有察觉这件事。

这是什么呢?我想大概是我想太多吧,但我还是觉得有一点怪怪的。

弥荣小姐究竟做了什么?

她为什么要追捕绫濑慎?

这还用说,当然是因为她深信他就是犯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根本没必要刻意来到这里吧。知道绫濑慎是双胞胎的她,认为他们以共谋的形式不断犯下罪行。而且,由于志乃是跟绫濑慎唯一有过接触的人,所以她认为绫濑可能会再次出现在志乃面前。

接下来是学姊跟我讲过的话。前往滋贺的仓库那边前,曾经跟高柳小姐谈过话的学姊,对于*安出现在我们面前,却没向最重要的志乃问话一事感到怀疑。而且她想到了理由。

「根本不需要目击证词因为她们手中有更具体的情报!」

这个推论没有错。她们根本不需要我们的目击证词,只要可能与绫濑再次碰面的志乃存在就行了。她们不需要找志乃问话。只要好好监视她就足够了。

不,等一等,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们某至用不着刻意出现在我面前吧?

只要暗中监视我们就行了不不不,不对。为了观察我的反应,弥荣小姐说了谎。认为志乃可能已经与绫濑有过接触的她,为了慎重起见才来试探我。换句话说,她无法肯定绫濑是否会真的现身

而且,这里也没有负责监视其它地方的人员。除了弥荣小姐与高柳小姐外,我没看见任何一名*安警察。只有她们的话,监视家里的同时又要跟踪我们,一定会非常辛苦吧。

可是,等等。

这么一说,我们几乎没有离开家门啊?

我不是因为志乃发烧,所以一直关在家里照顾她吗?难道她知道有人在监视我们,所以自己才不出门,也不让我外出采买?

然而,她确实发烧了。

志乃并没有装病,所以这或许只是巧合。

而且,她们无法全天候监视我们。如果她们一直保持警戒的话,应该会立刻出现我们真的有接触绫濑。再者,那句「英国牧羊犬」的发言,只有一口气提高我的嫌疑而已,其实在那种情况下,弥荣小姐对我的疑心应该要转变为确信才对。

该怎么说呢,我总觉得事情凑不在一起。

这起事件与扶桑莞尔有关,弥荣小姐也掌握了绫獭与他有亲戚联系的情报。话又说回来,连富铿刑警他们都不晓得绫濑慎的真面目,但弥荣小姐却有办法查出这种事情,可见她拥有一流的情报收集能力。

所以他最后才能找到那个集货所。

是的那个场所。

我试着回想。

当时有谁在现场。

我更好志乃在那边。志乃被殴倒在地,我则是趴在他身上保护她。

将要成为新牺牲者的男性在那边。他害怕的蹲在原地。

久寿川在那边。情绪亢奋的他正用指着我们。

而且绫濑慎也在那边。

就状况而论,弥荣小姐把枪口对准久寿川的决定很正确。他无疑是现场最具威胁性的人物,先不论弥荣小姐是否应该开枪,但她的判断力真的非常优秀。

这真的是非常了不起,令人残炭万分的判断力。

因为,弥荣小姐如此换一份绫濑明明就在眼前。

被认定是犯人的绫濑慎,明明也在那里。

但她却对他视而不见。

射杀久寿川后,他立刻收起了,连续杀人犯明明就在眼前耶?

她不可能么发现绫濑慎,他的确没有任何动作,但他开口说了话。

弥荣小姐确实察觉了绫濑的存在。然而她却无视他的存在

她的同事高柳小姐巡受枪击而丧命。

发生在大阪的事件中,犯人也使用了枪械?

连续杀人犯身上有,这一点无庸置疑.

这种人就在眼前,但她却完全没有任何戒心!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以置信的情感涌上心头。那是无法理解所导致的不安。不自然感一旦累积到这种程度,就会变成压力折磨心灵吗。这件事已超出了我脑部的运算能力。即使如此,「快找出答案」的嘶吼。还是跟鼓声一样不断重复,回响在我的耳膜深处。

对了。话又说回来,她明明知道绫濑慎的真而目,为何又保持沉默?

*安为什么要藏匿他?

*安应该公开一切才对,这是她们的义务吧。

然而,她们却没这样做。事后如果被揭发的话。一定会产生大问题的。

既然如此,应该可以认为这里面有着某种目的吧。

正如志乃所言,*安之所以藏匿绫濑,应该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而且,她认为*安的目的就是,「将这一连串事件推到绫濑慎头上」?

不过,结果又是如何?

弥荣小姐对绫濑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他也凭空消失了。

在那时间点上,她做出了久寿川就是犯人的判断。这个想法没错,久寿川的家中出现了各种证据,而且也向大众公开了。事到如今,已无人认为绫濑慎是犯人了。这次的事件与一年前开始的事件完全做了切割,名为「绫濑慎」的幻影也彻底消失了。

她究竟为了什么目的隐瞒了这件事?

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嘛。

如果绫濑不是犯人的话,她就没有理由展开行动。

或许只是不晓得他的长相?

不会有这种事吧。既然晓得他是双胞胎,弥荣小姐就不可能没认出跟死亡的弟弟长相一样的男子。

然而,她却对他视而不见,这是为什么?

就在此时,-道灵光忽然闪过了我的脑海。

如果用漫画的方式来呈现,应该会当的一声出现发光的电灯泡吧。不过,我的情况并没有这么戏剧化。而是像装满脏水的水桶,被名为疑问与不自然感的无数小针戳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洞,当水位因此开始快速下降后,水桶底部总算露出了,而我也在那边找到了答案。

不过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又会变得如何呢?

这种情况的确怪异,我的答案也很合理。不过,只有一小部分。

弥荣小姐不怀疑绫濑的理由,可以对这种理论加以解释?

而且,我也有指出这种可能性的证词。

然而,我却有一个部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理解?

我有-个想法,却没有到此确定的地步?

我的脑袋瓜终于到了极限。不管我怎么推论都会产生矛盾,因此跳出的错误讯息也让我感到头痛。

拯救我的是咚咚咚的敲门声?

「请进」

这是学姊的声音。我虽然觉得自己沉思了很久。但实际上似乎并不是这样。VTR已经结束,虽然电视上的画面移回了棚内,来宾们却还在执着谈论着与扶桑莞尔有关的话题。

进入病房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男性。

他有着稀疏的花白头发,还有一张圆脸,身高大概比我矮一点点。相对的,他的体格相当不错,看起来比我还有力气?男子穿着一套体而的西装。说来有点失礼,但这套西装并不适合他,不过他笑**的脸看起来相当有亲和力。

「大叔,谢谢你来看我,」

「喔喔,你的精神看起来完全恢复了嘛。我之前过来时,你还躺在病床上昏睡,所以我没办法跟你讲话。我买来的点心你有吃吗?」

「嗯,很好吃,谢谢大叔。」

大叔是学姊的亲戚还是什么熟人吧?

学姊的脸庞亮起了稚气笑容,看来两人的关系似乎相常亲密。

总之,我从椅子站起来打了招呼。克洛斯虽然还是坐着,但他也收起掌上型电玩。并且轻轻点了点头。

「喔喔,这位是!」男性一边看着克洛斯,一边说道「上次来的时候我有见过他,另一位就没见过而了。该不会是小绮罗拉的男友吧?」

「不、不是好痛!」

我正要回答,但学姊的拳头却狠狠刺向我的大腿。

她虽然要调整病床才能撑起上半身,但光是上半身的威力就够恐怖的了。

「不是不是,他只是我的学弟而已。」

以强制手段让我闭上嘴后,学姊笑着摇了摇头?

反正最后都是要否认,为何我得挨揍呢?

我虽然感到很不公平,却也没有出言反抗。

「我虽然搞不太懂你们在干嘛,不过还是很感谢你特地过来看绮罗拉.」

「不会啊,请坐。」

我把椅子谈给男子后,他说了句「谢谢」,接着坐了上去。

我刚才就觉得他很有威严,看到他坐着的姿势后,我顿时明白了理由。

那是习武之人特有的坐法。

「这位是昌吉大叔!他是我姑姑的老公,也是警察大学的教授。」

「真了不起呢。」

「不不不,没什么大不了啦。这只是无法在最前线工作的老头的其中一个去处罢了。」

虽然他谦虚了几句,不过就是因为表现俊秀,所以他才能坐上培育新世代警官的位置吧。

除了富铿刑警外,成长时身边还被这种人包围,这样常然会想要常刑警了。

「你的身体状况如何?」

「托大叔的福,我已经完全恢复精神了?」

「是吗那个。脚的情况呢?」

「嗯,唉还要过一段时间吧,而且我现在也没办法进行走路的复健。不过。我没问题的啦。」

「那就好。之后的路虽然会很辛苦。不过我也会替你加油的。」

他的眼睛泛着泪光。

「哎,反正事情都会有办法解决的!总之,犯人已经死了,这样事件就落幕了。」

他有如要掩饰这种反应似地大声笑道。声音虽然大到连隔壁房部能听见,但音量的大小似乎跟他对学姊的感情深度成正比,所以感觉起来还满温馨的。

「没错。大叔,你有很多学弟吧?你要好好拜托他们咬紧扶桑莞尔喔?」

「喔喔,这件事你不用担心。那些家伙正杀红了眼四处调查呢。」

「你们这些家伙果然超恐怖。」

克洛斯又一次如此低喃,我也同意他的话。对警务人员来说,这件事就是不惜代价也要实现的悲壮心愿。

「啊啊,不过这起案件破有点美中不足呢。」

「嗯?有什么问题吗?」

「绫濑的行踪成谜,这一点我很介意。」

啊我差点叫了出来。

学姊似乎也在思考这件事。我跟志乃之间虽然做出不再追捕他的决定,但我却没将这件事告知学姐。

「绫濑?那是谁啊?」

「就是绫濑慎。没办法抓住他真的很遗憾呢?」

「绮罗拉,你到底在说什么呀?绫濑慎就是一年前那起案件的犯人吧?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这个嘛!」

我应该阻止她吗,我该怎么做呢?

我虽然试着思考,却找不出答案。

我本来就不应该阻止她,也不能隐瞒这件事.

不管警方实际上会采取何种对策,我这种行为都等于是放纵应该受罚的罪人,光是隐瞒这件事就已经是犯罪了。

然而,事到如今就算逮捕绫濑,并且让他站在夫庭上接受审判,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我迷惘之际,时间仍然在流动着?

「大叔可能不晓得这件事,不过绫濑慎其实是双胞胎,而且另一人还活着。」

「哈?你在说什么啊?」

他露出了一头雾水的愕然表情?

会有这个反应很自然吧。

「绮罗拉有亲眼见到吗?」

「咦?呃我是没见到。钦,这件事是真的吧?」

面对学姊的问题,我无法犹豫不做出回答。

如果我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其实我说谎了」,就能让一切归零。

可是,这样我就背叛了她。

我做不到这种事。

「或许您不相信,不过*安隐瞒了这个情报。」

「*安?」

他用着更怀疑的视线望着我。面对这样的他,我面对面地回答了问题。

「稍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说罢,昌吉离开了病房。

当他回来时。约末过了十分钟左右。

此时的他,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

「我跟*安那边的熟人联络过了,可是对方说他第一次听见这种事耶?」

「咦?」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因为弥荣小姐她!

[会不会只是接电话的人不晓得呢?」

「我联络的是总务课的课长,不可能不晓得这么重要的情报。」

「说、说不定他不能对外人透露消息啊。」

「那家伙是我的学弟,所以他不敢说谎!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会回答『这件事是机密,我不能回答』,可是他却说自己不知道,而且也是初次耳闻。你会不会是被拐了?你见到的家伙真的是绫濑慎吗?」

而且绮罗拉也没见到啊,昌吉先生接着说道?

的确,学姊没见过绫濑,克洛斯也一样。

现场只有我见过「绫濑慎」。

我被拐了也就是说我被欺骗了?

那个男人其实不是绫濑慎,而是另一个人,双胞胎的事情也全是谎言吗?

不对他就是绫瀬慎。

他跟我一年前在公厕见到的绫瀬慎长得一模一样,不会有错。

世上没有任何事物比我的认知更可疑。

也没有任何事物的破绽比我的想法更多。

不过,我没有错。

他肯定是双胞胎。他口中的过去也是千真万确的真实。

如果只是要欺骗我的话,根本没必要编这么多故事。

这一点不会有错。所以*我知道了真相。

「是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安真的什么都不晓得。

我想,大概连高柳小姐也被蒙在鼓里吧!

这「一连串事件」的真相。

久寿川的犯罪是从何处开始的?

他是「子弹」。

那么,扣下板机的又是谁?

「可以让我请问一件事吗?」

「什么事?」

「警察学校有学习怎么使用枪械吗?」

「那当然。什么啊,难道你想要开枪看看吗?不行不行,那种东西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碰

「不,不是的我举个例子,只是个例子喔?有一名拿着枪的犯人出现在眼前时,请问您会瞄准哪里,会开枪射击哪个部位?」

「什么啊?这是什么意思啊?」

昌吉先生以狐疑眼神凝视着我?

「大叔,你快回答吧。」

「嗯?是吗?这要看情况呢。基本上来说,我会先瞄准地而做威吓射击,或是瞄准犯人的腿吧。万一流弹打到别人的话,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而且如果打坏建筑物或私有财产,国家还得支付修缮费用。」

「就算开枪射击腿部,犯人还是有办法开枪吧?」

「啊啊,原来如此,是设定成这种状况喔?在这种时候啊,总之我会先催促犯人投降。我会努力说服对方,不让局势演变成枪战,并且等待支持。在这种状况下最重要的就是,彼此都要保持冷静。像连续剧那样来一场枪战虽然帅气,不过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如果是在犯人极度亢奋,也无法冷静地回应劝降要求,而且向平民开枪也不足为奇的状况下呢?」

「要限定到这种地步啊?如果真的那么紧急的话,嗯,或许就只能向对方开枪了。我会瞄准拿着凶器的手开枪不过,这样做双方都很有可能会死亡,所以一定要避开这种局面才行。想办法不让情况演变至此,才是所谓的技巧喔。」

「射击手腕啊举例来说,警察不会射击犯人的头部吗?」

「头部?警察的工作可是逮捕犯人耶?这不但是刻意提高犯人一枪毙命的机率,而且我们也不可能瞄准不晓得是否会命中的小目标。如果状况跟你说的一样紧急。那首要之事就是谈对方无法行动。为了提高命中率,我会瞄准身体上最宽的线也就是肩膀的高度,这可是基本呐。」

我的疑问先变成了一个想法,最后抵达了确信的终点。

久寿川死掉的那一夜,我眼中那幅光景的异常性。

它的真面目连接了所有片断事实。

「非常谢谢您。」

我礼貌地低头行礼,然后走出了病房?

搞不懂发生何事的昌吉先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但绮罗拉学姊大概知道了吧。她知道的不是我找出的答案,而是我找出答案这件事本身。说不定克洛斯也看出来了。

在无言视线的目送下,我迈开步伐。

离开医院后,我取出手机。

我掏出一眼对方给我的名片,接着一一按下了号码。

电话只响了二声。

「喂。」

轻跷的女性嗓音传入耳畔。

「你有说过,如果我知道些什么的话:就打电话通知你吧?」

「我是这样说过。」

「我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了?」

接着,我揭发了她。

「弥荣小姐你就是犯人。」

07\

我们约定见而的场所,是绮罗拉学姊她们遇袭的那座仓库。

EJ社在事件发生的隔天就停工了,但这不只是警方为调查杀人事件而封锁仓库之故。他们是食品加工工厂,堆在仓库里面的面粉,是用来加工成面类或审食的原料。不过,会有人想食用堆放在杀人案现场的面粉吗?就算卫生层而上没有问题,在精神而上还是会受到排斥。

消费者对工厂制品的负面印象渐渐扩大,所以他们决定暂时歇业,等不利传言平息下来再说,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机生了大阪集货所的事件。警方在那儿发现了毒品,扶桑莞尔也因此失势,该工厂从那边进面粉的事实更成为致命性的一击。

现在虽然还没正式办手续,但这问公司应该逃不过破产的命运吧。

极安静的仓库内空无一物。室内电灯安装的位置很高,所以这个空问给人有些昏暗,而且又很寂寞的印象。由于警察拼命在里面搜证之故,因此地面上除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外,什么碍事的东西也没剩下。不,还有另一个事物。我发现了一个淡淡的黑色污渍。

有人死在这里。

死在那个计画之下。

「你的运气不错呢。我最近都在东京与大阪之问来来去去,要不然你可能会有好一阵子见不到我喔。」

「对你来说可能是走霉运喔。」

「这句话对你来说也一样吧?」

弥荣小姐非常沉着。虽然她的罪行遭到揭发,又被我叫来这里,但她脸上却没有刻画出任何不安的线条。不只如此,她的态度甚至像在对我施压。

「弥荣小姐,你为什么隐瞒那件事呢?」

「隐瞒什么事?」

「绫濑慎是双胞胎的事。你为什么对这件事保密呢?」

「这种事啊。在*安的工作之中,也有那种不立刻公开已知情报比较好的事件。我虽然不能详细说明,但我这边也有难处?虽然都是警官,但我们跟刑警可不一样喔。」

「*安跟刑警确实不同。不过,有难处的不是*安,而是你个人吧?我已经向*安那边确认过了。他们根本不知道绫濑慎是双胞胎。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一个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让我听听你的见解吧。」

她的表情从容,态度也很从容。

那是毫不动摇的身影。

她恐怕猜到了这一切吧。经过两个礼拜后还把她找出来的理由,除此之外不会有其它的可能性。

「你说了谎。你不是以组织一员的身分进行调查,而是以个人的身分涉入了案件。」

「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赶快说下去吧。」

她不需要铺陈,只要得到答案就够了。

只要得到答案?

这是为什么?真相一旦大白,她肯定会被问罪耶?

虽然感到无法言喻的不安,但事已至此,我不能再退缩了。

如今,我只能现出自己的答案。

「你跟绫濑慎是共犯。」

「这个答案没错。」

「你、你承认了吗!」

「你这样就说完了吗?还真是无聊。」

「等等!请你等一下!」

我叫住准备转身离去的她。

「啊你在一年前的事件发生之际,知道了绫瀬慎是双胞胎的事实。我想你恐怕成功逮捕了他,而且从本人口中听见了这件事。不过,你没有把这个事实告诉任何人。你不但没报告上司。甚至还想利用这项情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为什么我会遇见他们?」

「绫瀬兄弟确实以紧密的羁绊连结在一起。他们建立了非语言的沟通方式。不过光靠这点就能突破警方的包围网吗?就能让他们的魔法成立吗?他真页的拥有这种力量真的异常到这种地步吗?这实在让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可是你看起来完全相信了这件事耶?」

「咳!我仔细思考后,还是认为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不过,是有手段能让这个魔法成立,那就是第三者!不,是告密者的存在。」

无论是赌上警方威信所布下的路检站,或是巡逻的警察人数,只要知道场所与时问,都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如果知道敌人在哪里的话,不管是躲藏或是潜逃,都只是轻而易举之事。

「就是因为你说出了警方的动向,所以他们的魔法才能成立。」

「你的根据是?」

「因为久寿川也能使用『魔怯』。」

我立刻做出回答。

绫濑慎拥有双胞这个优点,所以他们的魔法勉强可以算是合理。如果是那种手法的话。或许有可能成功。如果是他们的话或许有可能成功。双胞胎的身份让我产生了这种想法。

可是,久寿川是单独犯案。而且,他也跟绫濑兄弟一样没被抓到。犯案的期间虽然短暂,但他还是成功模仿了「绫濑慎」,连警方认了侦破再度来袭的恶梦而拼命布下的天罗地网,也被他穿越了。

只是-个普通人的久寿川,绝对无法模仿绫濑慎的犯行。

如此思考后,我想到了或许他有共犯的可能性。而且那个人的立场还非常接近警察。

「除了绫瀬慎外,你跟久寿川之问也有共犯的关系。」

「不过,你的理论是建立在知道绫獭慎是双胞胎的警务人员,除了我以外别无他人的假设下喔。」

「可是,你的同事也不」

「你有问过*安以外的人吗?」

「如果警察知道的话,一定会逮捕他的。」

「我也是警官呢。」

「你刚才不是承认自己是共犯了吗!」

「既然如此,那我收回前而说过的话。」

「什么既然如此啊你也太乱来了吧!」

我被耍着玩吗?

我明明是为了逼问弥荣小姐才把她找出来的,但我的逼问却没有任何进展。

我来的目的是为了告发她的罪行,但她却不见任何动摇神色。

不见任何动摇神色?

这种感觉是怎样啊。用不着提,我当然晓得自己无法像志乃一样确实地迫使犯人认罪,不过这种状况还是太异常了。弥荣小姐口气听起来甚至有一种这件事与我无关的感觉。

「你的行动很不自然。明明知道绫濑慎的真面目,却又没跟任何人提起,都经过了一年才来找我,可是也没有认真探问跟他有关的情报。你说自己怀疑绫濑慎,却又不认真找出他,而且在最后那起事件时,你还眼睁睁地让他逃走了。」

「那又如何?」

「你一开始就不打算逮捕绫濑慎吧?你只是一边假装找他,一边考虑其它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其它的事情啊哎,我不否认自己必须一直进行全盘性的思考。」

「不,不是全盘性的思考。你想的是一项计划。那就是让扶桑莞尔失势的计画。你知道绫瀬兄弟的真相,所以你想要到利用他们。在一年后,你煽动久寿川在几乎相同的时期引发了事件。话说回来,所有人都误以为绫濑与久寿川,一年前与今年发生的事件之问有所关联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从久寿川被断定为犯人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明显出现了异常。他要如何模仿绫濑的事件?或许他看过绫濑慎的粉丝网站,并且得到了从电视或新闻上无法得知的详细犯罪经过。不过,警察并没有笨到会被这种程度的手法欺骗。就算警方不认为绫瀬慎复活,半调子的模仿犯罪也会轻易被他们识破。然而,久寿川却用了某些方怯,让他的犯行『逼真』到连警方都无法抹消过去的错误疑云!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吧。」

「然后呢?」

「既然如此,他要从哪边取得能让犯行如此逼真的大量恰报?可能性有二。第一个可能就是绫濑慎,也就是还活着的哥哥跟他说的,另一个可能就是警务人员。虽然前者的方式能模仿得更精确,但如果事实真是如此,他就应该完全复制绫濑慎的犯罪手法才对。一年前,绫濑一边在全国各处移动,一边进行着没有规则性的杀人行为。但久寿川的犯行却明显具有规则性,以及目的性。对绫濑产生共呜的久寿川如果遇见绫濑,应该会完全拷贝他的犯罪手法。之所以没有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有某人将久寿川的思想与绫濑的犯行联结在一起,并且给予他方向性的关系。」

「你是说那个人就是我吗?」

「是的。你没向任何人透露绫濑慎是双胞胎的事实。虽然我曾经怀疑你想在*安内部进行某种计画,但真相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一切都起因于你的个人情感。你对扶桑莞尔有某些怨恨吧?所以你才煽动久寿川,并且在最后射杀了他。当晚,你对准久寿川的额头开了枪。这件事让我感到相当怪异。子弹完美地射穿了他的额头正中央这让我明白你的射击技术相当精湛。不过,既然拥有这种技术,一般来说就应该射击握枪的手腕吧?你们这些警官的工作就是逮捕犯人,并且将他们带上法庭。就算情况危急,但你却瞄准了头部这个难以命中的目标,除了表示你想要杀他外,我实在想不到其它可能。事实上你的同事高柳小姐就没有瞄准犯人的头部开枪喔!」

在我用自己的身体挨子弹的那起事件中,刚好在场的高柳小姐,不是就瞄准犯人的手腕开了枪吗!瞄准头部有一旦命中犯人就会丧命,没命中又会让被害者增加的危险。无视这种风险而瞄准头部的做怯中,充满了带有杀意的残渣。

「那只是意外事故喔。我虽然瞄准肩膀,但子弹却刚好射到了额头上。」

「不过,你确认久寿川死亡时倒是很冷静嘛。」

「因为我看习惯尸体了。」

「那可是你杀的人喔?」

「我是在正当情况下开检的。关于此事,部门内部已经做出决议了。」

继绫濑慎自杀之后,连久寿川也被射杀一事虽令警方遭受严厉批评,却因为开枪理由正常而平息了下来。至少,没有新的被害者继续出现了。

「我知道了,或许这真的是失误吧。因为你的射击技术实在太烂,所以才会运气不好地射中他的额头。」我略带讽刺地说道,然后接着说下去。「不过为什么你会在那个地方呢?」

「我应该已经说明过理由了。」

「你说自己在监视警方的行动,然后他们接到了线报可是真的只有这样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请你说得具体一点。」

「话说回来,为何久寿川会锁定那座仓库?在这次的事件中,警方在现场找到了毒品。我有看儿他走进仓库的模样,也看见当时的他,正在某个特定场所寻找某物。」

久寿川向身为人质,也应该会成为新被害者的男性确认了位置。

「从这一点可以得知。他晓得毒品就藏在那座仓库之中。不过,他却不晓得正确的位置。这看起来简直就像在找路一样呢。明明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却不知道该怎么过去感觉起来就像这样。」

「他知道扶桑莞尔在仓库那边进行走私毒品的勾当,所以他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场所吧?」

「不是的。他知道具体的场所。那个集货场那么大,只要毒品藏在犯罪现场以外的仓库,恐怕就不会被警方发现了吧。他的目的如果是要让扶桑莞尔失势。就不能允许这种失败发生。而且,事实上他就是带着确信来到了那个场所。然而,他却必须刻意地确认位置。这个行动明显很不自然。明明知道具体的场所,却不晓得正确位置,这简直像是」

「简直像是靠着藏宝图找过来的。」

我咬紧了唇。她的形容方式相当贴切。

抢先我一步说出的这句话,并不算是犯罪的自白。

不断重复杀人行为的久寿川,如果收到扶桑莞尔那边有毒品的情报,那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的确是藏宝图。他会充满喜悦奋勇地冲过去吧。不管情报是经由谁之手送来的,他都会自动做出这个举动。

我明白这件事。久寿川不是被利用的被害者。

主动重复杀人罪行的他,只不过是一名利己的罪犯。

他的存在与心情不值得同情,也无法原谅。

即使如此,扣下板机的人仍然是站在我面前的她。

「送来藏宝图的人是谁呢?扶桑莞尔!不,在这种状况下,应该是在那座仓库工作的作业员吧他们真的有走私毒品吗。将毒品混入面粉的行为真的办得到吗?」

「办得到啊,只是现在不流行就是了。」

「说的对,我也觉得这种手法过时了。因为,这实在是太容易被拆穿了。其它事情也一样,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简单了。把古柯碱藏在面粉里走私的伪装手法,实在是太简陋了扶桑莞尔可是在二十年前就被怀疑走私毒品了喔,如果这样都不会穿帮的话,那毒品取缔官要不是全都被收买,就是一堆饭桶!」

「我不晓得这种事,毕竟我不是专业的毒品取缔人员。」

「所以,我才会有这种想法。在那边发现到的毒品,其实是被某人栽赃的。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谁有办法做到这种事呢?这件事应该很难做到才对。要持有一定分量以上的毒品,然后将它藏在面粉里面,这种手法普通人绝对办不到。光是要准备合计共二十公斤的毒品,就已经太过勉强了。」

「既然如此,那个人或许跟暴力组织有关。」

「也有可能是警务人员吧?」

身为*安的弥荣小姐,虽然与取缔毒品的工作没有直接的关联,但她应该有机会接触它们。在这些过程中,她应该能逮到机会盗领吧。

「这不是不可能。被警务人员没收的毒品遭到盗领的案例,事实上是存在的。」

「那么」

「可是,这种事在我的管辖范围外。我的确逮捕过持有毒品的人,不过我没收的毒品都没留在我的手中,而且也不能韶留下来。处理毒品的乎续不但严格,而且都要送交专门处理的部署那边。我手中的只有没收毒品的检查报告文件。我不能进入保管毒品的场所,也没有机会拿到它们。」

「嗯,或许吧。不过绫濑慎又如何呢?如果是他的话,或许就有机会拿到毒品。」

老家被烧毁,人也跟着失踪的那段期间内,无人晓得绫濑慎究竟在哪里做什么事。

学姊说。整件事背后说不定有某个组织的黑影存在,如果这件事跟暴力组织有关的话,那他就有机会接触毒品了。

「绫濑似乎也知道那边藏了毒品。如果不是你的话,就有可能是被他栽赃的啰?」

我想起他长篇大论解释理由的身影。

当时我虽然觉得怪怪的,却还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不过,如今回想起来,那些话都只是借口而已。

「你是说他偷走了二十公斤的毒品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现在事情早就闹大了吧。虽然价格会受到品质优劣影响,但这种事可是会让组织丧失庞大的利益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些黑道应该会拚命追捕绫濑,这么一来,警方也必定会察觉这件事。」

这或许是吧。

不过,他一定从某处弄来了那些毒品。

「我来推翻你的假设吧。如果扶桑莞尔真的在走私毒品呢?」

「咦?」

「如果这是事实,毒品取缔局也真的被收买,而且有人发现这件事的话事情会变成怎样?某人为了收集证据而四处奔走,却无人能出手对付扶桑莞尔。只要展开行动,就一定会有人泄密,而他也会隐藏所有证据。就算万分确定他有罪,只要展开行动就会立刻败北。在这种不公平的游戏下,那个某人应该如何是好?那个人知道一切,知道扶桑莞尔靠着走私毒品获得了巨颇财富与巨大力量。那个人知道毒品的走私路径,知道藏在哪里,也知道以何种方式流入社会。不过,那个人还是无法展开行动,无论如何都不能行动。在这种情况下,那个人应该如何是好呢?」

「弥荣小姐」

我在那两只眼瞳内感受到深沉又静谧,而且足以冰冻身体的寒气,这让我全身僵硬了起来?这就是眼力。我虽然对她这个存在抱持着强烈危机感,身体却像影子被缝住般动弹不得。

「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不对,才没有结束呢!因认你还没有接受处罚!」

「处罚?处罚到底是什么束西?」

「你煽动久寿川杀人,而且还杀了他?不只如此,你也没有阻止绫濑的杀人行为。这就是你的罪行,不会有错!」

「这件事跟我无关,你的推理有误。不过就算那是事实好了,久寿川的确靠着自我意志在行动。即使他接受了我的指示。但杀人者还是他,决定要杀人的也是他的意志?难道你想说我使用了催眠术将他洗脑,然后有如手足般地操纵他吗?」

「不特定的多数犯人。」

「那是什么?」

「你一直在网路上监视吧?你在网路上找寻这次计划的人选。而且,你选择了久寿川。」

克洛斯说过,网路上有一人堆跟久寿川一样的家伙。有很多人跟他一样总是对社会感到不满,而且会在留言板活部落格上面发泄负面情绪。

他们是不特定多数的不满者!是拥有敌意与害意的存在。

不过,那些「子弹」都静静沉睡在枪膛内?

直到有人扣下扳机冯止

「你就是扣下扳机的人。你发现了久寿川,并且给予他知识,促使他犯下罪行?」

「你没办法证明吧?」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警方已经彻底搜查过久寿川他家了?而且,没有发现任何你口中的证据?」

「这是当然的啊,事到如今你怎么可能犯下这种失误呢?」

久寿川与弥荣小姐之间的连系只是一根细线,而且几乎都是我的想象?是我从她与绫濑慎有关联的可能性中推导出来的想注,是建立在假设上面的假设论点。

所以,如果没有相常程度的决定性证据,我就无法抵达真实的彼岸?

而且,弥荣小姐不可能忽视这么重要的来西。所以她应该会确实地湮灭证据吧?她会在不留下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给予久寿川指示,而且她也会很注意自己的行动。

事到如今,不管怎么调查久寿川,都无法从他身上查出任何线索。

可是!

只有一件事物,就只有一件事物除外。那是她无法接触到的「证据」!

「绫濑慎这就是我提出的证据。」

弥荣小姐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是的,只要逮捕正在逃亡的绫濑,并且问出一切,就能明白弥荣小姐与他的关联,也能说明我的假设是否属实。

我不晓得绫濑慎知道多少,但至少他能证明弥荣小姐帮助他移动的事实。只要要从这个方向

进行追查,应该也很有可能找出她与久寿川有所关联的事证。

「只要我向警方说出绫濑慎的情报,并且请他们帮忙搜查的话,总有一天会发现他吧。」

「原来如此」

「弥荣小姐,我不知道妳有多痛恨扶桑莞尔,事实上他的确犯了许多罪行,所以我也能体会妳的心情。不过就算这样,也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夺走他人的性命!」

实际下手的人虽不是弥荣小姐,但加果命令者是她的话,那跟她亲自动手也没哟区别。

「请妳自首吧。」

「是吗。你真的晓得吗?」

「咦?」

「妳能体会我的恨意吗,能理解我的动机吗?」

沉静的声音令我困惑。

我能体会你的心情这是多么随便的一句话啊。说话者明明不可能了解当事者的心情。

没错,难过的心情无法传达给他人知道,他人也感受不到自己的痛苦。

我无法了解弥荣小姐的恨意。

可是,即使如此!!

我还是可以试着去了解啊。

我想了解她,想分担她的痛苦。

我想在沟通之路的前方看见真正的未来。

之所以劝她自首,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虽然不清楚她会被判下何种罪行但她想让扶桑莞尔的罪行公诸于世的理念,却是最真诚的心愿。

所以,她必须好好接受刑责,而且也应该得到谅解。

「是吗」

「弥荣小姐,妳」

「已经够了,住口。」

面前的手腕有了动作。

就在我有这种认知的瞬间,弥荣小姐的手已近经掐住了我的脖子。

这个动作没有任何冲击,有的只是压力。

「啊,啊」

我并不是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掐住脖子的手没有这么用力。

不过,我觉得胸门很闷,也没办法好好呼吸。

这是一种被蚕丝缠绕般的压力。虽然没有强烈到足以致命,却让我有了死亡的预感。

我会被杀。我不是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这也勉强算是要让犯人认罪的行动,所以当然会有这种危险。

可达现在的状况不同。

我无法动弹。我的手脚并没有受到束缚,只是被一名女性掐住了脖子而已,而且对方还之用了一只手。如果我死命挣扎试图逃走,应该能轻易从她手中挣脱吧。

然而,我却无法动弹。

本能般的恐怖紧紧束缚了我。而且它比任何坚硬金属都还要硬。

「我果然应该杀了你们。」

黑色眼瞳看起来既深沉又暗淡。

这种眼神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

子渐渐被拖远的意识之中,我把她的脸庞看成了金属制的面具。

***

口袋内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将它取出后打开一看,原来是鸿池绮罗拉传来的简讯。

「那个笨蛋满脸烦恼地离开了。你知道些什么吗?」

虽然对方问自己知道些什么,但志乃并没有答案。

可是,在当时,当弥荣现身时,她就觉得一切都结来了。

不,这种感觉应该不太一样吧。

她认为事情应该在那边结束。

不管是久寿川的事件,或是绫濑慎的故事都一样。

应该在自己与「他」的心中完全终结这件事。

那个事件本来应该更早结束才对,在一年前的四月。绫濑慎的故事就完结了。那个故事没有后续,唯一留下的只有他的话语?这样明明就已经足够了。

喀哒一声,志乃以弹飞椅子的力道猛然站起。

现在正在上课,回想在安静教室里的声音虽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目光。,但她却不以为意。

「支仓,你怎么了?」

代表困惑孩子们提出问题的是教师也就是高屋敷琉华。

应该怎么回答才好呢。志乃从无数选项中挑出一个答案。

更好用的借口明明存在,再复杂的诡辩她也编得出来。

然而。她还是选择了这个答案。

「我有重要的事要处理。」

对告知自己要早退的台词而言,这句话实在太不完备了,但它却很贴切。

所有资讯都塞在这句过于简短的句子中。

它们本来就是他人无法感受到的讯息。这里是学业至上的升学学校,面前的老师则是在这种地方工作。对她而言,这句话似乎不具意义。

「是吗,那你就快去吧!」

她理解到什么程度?

说不定她完全无法理解。

即使如此。高屋敷还是认可了志乃的理由。她做出以微笑目送志乃离去的选择。

她的举动,让志乃在心中暗自感谢。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来自某人的心意,让志乃由衷感到开心?

这是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名女性虽然是导师,但自己却几乎没跟她交谈过,不过,或许以后可以多花一些时间与她相处。其它同学也一样,他们或许也值得一谈。

这是错误的认知。

这种事毫无意义,也没有价值可言。

他人是多余的存在。即便与他们交谈,也无法连紧彼此。

这只是一种幻想,是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改变的事实。

然而这种感觉还不坏。

她明白,自己的意识正不可思议地朝同一处集中。

这总算让她了解了一件事。所有的她,正不断统合成「支仓志乃」。志乃感受到一股足以将无数意识统一成她的强大力量。

志乃有如被这股力量推挤似地冲出救室,跑下楼梯,然后奔向校门。

有一辆车子停在那儿。她虽然不晓得漆黑色车子的车种,却很清楚它在等待着谁。

「我送你一程吧。」

打开车门后,眼前出现的是凉风真白。

志乃没有说「那麻烦妳了」。当她坐进车内后。车子流畅地奔驰了起来。

等车子开动后,真白将数张文件递到她的面前。

「这个给你,你可以随意处置它们?」

「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很多事情喔。」

装傻的真白递过来的纸张上,记载着跟扶桑莞尔那起围标案有关的悄报?

他以暴力手段企图湮灭证据而这个行动,也弄乱了一名少女的人生。

还有另一份文件。

「支仓,我差不多该离开这块土地了。」

「」

「我本来打算,哥哥的事件一结束就要离开的。可是,就因为我偶然见到了你嗯,没错。我在去年四月时,看见你走进公园准备和绫濑慎见面。在那里,我发现你是不能忽视的存在,所以至今为止,我才一直以这种形式待在你们身边?我想你一定看我很不顺眼吧。」

真白露出轻笑。

志乃没有否定,因认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支仓,你真的变了很多呢。」

「你不该拿我跟完全没变的自己比较。」

「嗯嗯,我一点改变都没有,不过这就是我,你改变了,你表现出自己能够改变的行动。既然如此,我想我似乎没必要继续看下去了。」

「打从最初就没人希望你这么做。」

「说的也是。或许一开始就没这个必要吧?我只是多管闲事而已。是一种鸡婆。啊,就字面上来说,我不喜欢『婆』这个字就是了,因为我可是年轻又充满活力的哟。」

在真白说话时,志乃仍然翻阅着资。她看见家族遭到杀害的小孩,只能孤伶伶活在世上的下场。不过,那个女孩从不幸中站起来了。她被亲戚的家庭领养,并且在新的姓氏下过着新生命,也走上了自己想从事的职业之路。

只不过,她最终做出的决定,仍是复仇这个回归过去的选择。

「支仓?除了你以外的他人,有必要存在吗?」

「」

「你渴望那个人在断绝鸿沟另一侧的身影吗?」

「我不知道。」

「妳想冲到那个人的身边吗?」

「」

志乃明确地点了头。

不是微微点头

而是以明确的意志点头。

「这种感情啊,就叫做恋爱喔。」

「真荒谬。」

「荒谬也没什么不好呀?若精密地分析这种感情,并以正确形式加以认知的话,那它就会立刻失去意义。因为,这种情感真的很荒谬?这种东西只是不必要的存在,是连伪造品都算不上的空虚妄想。人与人能互相连系?会这样想的人脑袋一定有问题,因为这事不可能发生。人总是孤独的。每个个体之间都存在着巨大鸿沟,而且无法被超越。这种事绝对做不到。」

然而。为何还是有这么多人渴望这种行为。

他们有如做梦般爱着他人,恋上他人。

有人这样说,只要能待在一起就是幸福。

既然如此,只要能营造出自己跟对方待在一起的印象,就能得到幸福?

在这种过程中,不需要本人的存在。

有人这样说,只要能互相碰触,就能感受到喜悦。

既然如此,只要能营造出互相碰触的印象,就能感受到喜悦。

在这种过程中,不需要本人的存在。

有人这样说,光靠想象是不够的。

那是因认营造的印象不正确所致。完美的记忆,会成为完美的体验。

在这种过程中,不需要本人的存在。

世界只存在于自己的内侧。

所以,其余的他人都是多余的存在。

「你的内心虽然拥有无数个独立的自我,但你却无法正确地认知它们,因为你知道每个人都是个体,知道人与人不可能互相联系,所以你过去不曾有过这种感情,没错,我用的是过去式。这就是过往的支仓所感受到的,渴望与他人共存的欲求。」

然后,凉风真白说道:

「如果要替这种感情取一个名字的话,那就会是『恋爱』。」

「陈腔滥调。」

「无所谓,就算是老掉牙的话也没关系。只要这个想法能传达给你就够了。」

所谓的语言,就是这种束西吧。

真白如此说道。

她说的大概没错吧,志乃心想。

志乃3

建立在语言面上的沟通,并非那么重要的事物。它只能造成有语言存在,人跟人才能互相联系的错觉,其实这些感觉只不过是一种妄想罢了。

假设这里有一张明信片。上面有着以拙劣笔迹写下的,赠送给他人的句列。如果它是年幼孙子寄给祖父母的贺年卡,那住在遥远另一边的他们常然会感到高兴吧。就成人的笔迹而言,可说是拙劣至极的扭曲文字,会让他们感受到孙子会写字的喜悦。孙子寄贺年卡过来的举动会让祖父母感到欣喜,或许他们还会从这种事情中感受到与孙子之间的羁绊。

假设这里有一支手机,而萤幕上显示的文字内容与前述的贺年卡完全一样。出现在眼前的是整齐的文字形状,以及漂亮的汉字。祖父母见到这样的简讯,应该也会高兴吧。因为他们感受到自己与孙子之间的羁绊。

不过,这种简讯跟手写的贺年卡一模一样吗?

举例来说,如果送来的不是贺年卡,也不是酷暑的问候信,而是道歉信呢?

亲笔写的道歉信,跟用简讯传的道歉文。

这两者一样吗?

收信者会用同样的态度接受它们吗?

本来。这个问题一定要回答YES。既然文字内容相同,就必须以同样的态度接受它们。不管使用的手段如何,同样的文字,就要用同样的方式加以理解?道歉信是否是当事人亲笔所写,这种事根本算不上是问题。

这就是人们所期望的完美语言。

可是,就现实而论,亲笔信比简讯更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这种偏差是从哪边产生的呢?只要试着思考。就不难找出这个答案。人类会凝视着处于文字列另一头的人,而且这种感觉比文字本身传达的讯息更重要。打个比方来说,他们会从文字中感受到写信者付出的劳力,并且从这里面感受他人的存在。

人类一边试着缩小使用在别人身上的劳力或者说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寻求他人对自己付出的劳力。

一大群人排成一个字是最好的例子吧。为何要刻意集he许多人,然后排出只能从空中进行确认的文字呢?为什么有人会兴高采烈地做着这种企划,并试图以这种行为传递讯息呢?用普通的语言不行吗?用文字做不到吗?不能用口头表达吗?

这种异常性究竟有多少人察觉?

要表达自己的想法时,手段并不是重点。

传达想法这件事本身才是目的。人类却拘泥于传达的方式,以及感受的方式。

为何无人察觉这种行为,就像戴着有色眼镜般异常呢。

这种举动明明是在拒绝与他人联系。

志乃睁开眼睑,然后想起了空气的寒冷。

空气比她想的更暖和。对她而言这是特别之物,也是长久以来遗忘的东西。两人的肌肤没有互相接触,连睡衣袖子与衣摆都没有重叠在一起。在这样的两人之间。存在着一段确确实实的距离。

志乃躺在狭窄的单人被之中。身体有一半跑到外面去的「他」,双手紧紧抱着被单。多亏他以这种姿势弄出一个风口,因此被窝里的温度并不高。

即使如此感觉起来还是很温暖。

睁开眼睛后,这种感觉又更强烈了。自己有多久没睡得这么暖和了?一个人不会让她感到不安,也不会产生对寂寞或是孤独的恐惧,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只要作梦,人就会在脑海之中现身,只要有那个想法,人就会出现在自己想要的地方。

「他」为什么要回来呢?

她必须用另一种涵意再问一次。

如果「他」不回来的话,「我」就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有人在呼唤自己。自己正在被呼唤。

她无法无视这个声音,无法不加以回应。

因为,这世上空恐怕只有她能够抵达他的身边。

所以,她探头望向「他」的脸庞。那是一张非常痴呆,用溢美之词来形容也称不上是美丽或是可爱的脸庞。不过,她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才离开那张脸庞。她将那副光景深深地刻画在自己的心底。

远方的月光看起来如此枯竭。半夜独自走在漆黑道路的行为虽不会令她迷惑,但她的脚步还是相当缓慢。路上无人与她擦肩而过,也没有车子经过,所以她悠然地在马路中央迈着步伐。老旧的柏油路碎粒咯啦咯啦磨着鞋底,几乎人家的窗户内透出了亮光。她不晓得里面的人正在做什么。

她虽然没有跟任何人擦肩而过,自己却与他们虽在同一块土地上过着同一段光阴,彼此之间却毫无交集。

她不在乎这件事,也认为应该要这样才对。他们不能随便靠近自己,甚至可以说碰见自己是一种不幸。

是的如果今晚有寻求的「某物」而走在路上的人物,那他们就真的太不幸了。他们运气不佳,更进一步地说,是自作自说,感觉不到这种氛围,是他们自己的错。

志乃毫不犹豫地走进公园。今天应该能见到他吧,不过她也无法确定。志乃只是接到了下次我会来这边的「连络」,所以她无法确定日期与时间。或许对方也捎来了这种讯讯息,然而聪明如她,也无法理解到这种地步。

「晚安?」

「晚,安。」

不流畅的语句传入入耳畔,这是有如笨鹦鹉学话般的声音。可是,在话语之中,可以感受到身为人类的热度,不成语言的声响之中,有着人性存在。

习惯黑暗环境的眼睛,靠着采光窗透出的些微灯光捕捉了对方的身影?

他拥有一头橘发,以及憔悴的身躯。

这是绫濑慎。

「啊真糟糕,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你在叫我。」

「啊啊啊啊。」

老实回应后,他留下了泪水。他没有擦拭滚滚流出眼眶的泪水,而是让它渐渐沾湿被溅满鲜血的脸盘。泪水形成的河流,立刻溶入血液而染成一条赤红。

有人死在这里。遭受残酷破坏的尸体。被曝露在这个场所中。

他在这种地方哭泣。

「见到了,见到了,见到了,」

他有如坏掉的录音机般,不断重复相同的字汇,直挺挺地伸向志乃的双臂也搅乱了停滞的空气。

她感到脑部一阵晃动。

绫濑慎的感情直接传了过来。

这不是语言。

连声音都称不上。

传来的是意志本身。

如果当面交谈比荧幕上显示的文字,比印在信纸上的文字,比手写字体,比电话更能表达想法的话,那现在这种形式无疑是最上位的存在。

是超越境界线的沟通方式。

是跨越人与人之前那道鸿沟的事物。

相要表达想怯的心愿,以有形的形式存在着。

相要传达的想法,想要传达想法,想要传达想法。

强烈渴求连系的意志。以强制般的力量暴走着。有如**深处被挖去般的痛楚,让志乃在那瞬间差点跪倒在地。

这股力量就是暴力到这种地步。终于与志乃见到面的事实令**失去控制,而且它强硬地挖开少女的身躯,又以压感令她感到气窒。

这样也无所谓吗

她缓缓闭上眼睑,这一切不需要使用眼鼻口耳去感受,它已超越了气息与热度,连空间都开始失去意义。在那个世界里,距离一点用处也没有,甚至连时间也毫无价值可言。

自己与对方连系在一起,超越了一切。

人与人之间无法彼此连紧,从这个世界被分割出来的人类,只能孤独地生存下去。

然而,自己却与他连系在一起了。

对方想要与他人连系在一起,他寻求着这种事物。

为何此时会发生这种事呢。

她被闪过自己脑海的那道幻影吓了一大跳。

那是一张傻气的脸孔。

「我」

她说出了语言。

这只是单纯的声音。

而且,也是明确的意志。

想法传达出去了,即使只有这一个字。

「是吗不行啊。」

这是一句悲叹的话语。

是一句死心的话。

他到底多渴望与他人共存呢。

她无法忘却他带泪的脸庞,还有哭音。

接收了不可能被了解的讯息,进而现身在这里的志乃,让他高兴的程度恐怕己超越人类所能想象的领域。所以,志乃也无法理解他被否定后的感受。

「哪里都找不到吗?」

「这种事」

话虽然滚到嘴边,她却改口说道:

「能接受你的存在不存于任何一处,因为任何人都是独立的一个人。就算你拥有超越境界线的力量,他人也不会主动亲近你。」

无传递相想法。

人与人之间无法传递想法。

沟通虽然能圆滑地运作人际关系,但以这种方式运转的齿轮,总是会朝着不同方向转动,这就是人类社会的缩影。只要待在彼此的旁边,就绝对不可能朝同一个方向转动。

所以,他人只是多余之物。她没有憎恨他人到想死的地步,也不觉得这种存在很麻烦。

只是不需要而己。

「支仓志乃」的存在,就是所有的他人。

所以,自己不需要他人。

「不不对,这样很痛苦。」

「不,这只是你的感觉。」

「不对,你在哭一样。所以才会。在这里吧?」

不可能有这种事,自己并不是为了寻求某种事物而来的。

不需要流泪,也没有悲伤的必要。

志乃不会痛苦,到哪里都能活下去。

「我只能,走到这里了。」

这就是他的结局,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过,这个举动将传到了她的心中。

「这个送给你?」

至今为止不停杀人,一边追寻他人的他,这次以自己的死亡这种形式,将以后的意志传给志乃。那是他没传达给任何人,只是一心一意希望传达到志乃心中的意志。

如果把它转换成语言的话,大概会是「寂寞」吧。

自己那份只能独自存在的寂寞。

不管传达了多少言语,无论连结得有多紧密!

寂寞都不会消失。

这是绝对不会消失的情感。

不管得到多么完美的人格,即使拥有超越它的力量,这种感情都会一直跟在身边。

「这就是寂寞吗?」

志乃不敢相信。

不过,绫濑他这样告诉了自己。

「不对,人从诞生的那一瞬间起就是孤独的。不过,只要明白这件事,就能加以理解。不论是这副**或是意识。都是由他人之手所创造出来的。我这个存在不是我一人的私有物,而是多数人共同创作下的产物。所以我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这里面没有任何不足,这副躯体也没有任何不足。

自己被赋予了很多事物。父母给了她生命与身体。还有语言与意识。无数人将她刻划在记忆之中。这些都是永远不可能跟自己连结在一起的他人所留下的残留物。难道不是吗?不管处在多么深沉的浓雾之中,即使眼前看不见任何事物,就算世界上的人类全部消失也无所谓,因为名为自己的存在,就是他人存在过的证明。

这并非不确定的羁绊。

也不是言语,她如此心想。

拙劣的沟通只是多余,他人也是不必要之物。

一切都存在于自己的内侧。

只有它是绝对不会消失,不会错乱,也不会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存在。

寂寞这种事,自己压根儿就没想过。不论何时,自己都能感受到他人的存在。

能够超越任何距离,知道他人就在那里。

这样就足够了。」

然而,绫濑却否定了自己。

他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他还说,在她心中也存在着寂寞。

「如果『它』不是真实的话,『我』该怎么做才好?」

连系这种事根本就不存在。

即使幻想它很容易。

「如果是真实的话。我又该怎么做?」

只要把意志传达出去就行了。

她不知道要如何传达。

只要有心想要传达。

想要传达意志的心愿,她无法了解。

「志乃!」

声音传进耳中。

所以,志乃跑了起来。

她想尽可能地待在那道声音的身边,愈近愈好。

她已不需要任何事物。如今的她,除了互相碰触的体温外,什么也不需要。

她扑向「他」的怀中。

她什么都搞不懂了。要怎么做才能将这种情感,这种思念传达给对方知道呢?使用连自己也不晓得的暧昧方式,在不确定的状态下搅乱内心的情感,要怎么做才能以具有意义的形式与

他人共有呢?

这一定是错觉吧。

产生误解,就这样一直错下去的理解没有消失。

即使如此倘若能将这份情感,将自己存活在这里的存在传达给他人的话。

要怎么做才好呢?

***

答案不知不觉间出现了。

当时产生的疑问。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我,感到寂寞。」

「嗯,是这样也没关系。我跟你一定都能超越它的。就这层意义而言。你真的不需要他人。就像我这样,只要收集完所有必要讯息,接下来只要一个人足够了。」

就像凉风真白唯一的「哥哥」一样。

只要将支仓志乃唯一的「他」化为自己的所有物,她就能前往任何地方。

只要能永远与『他』待在一起,就算一切就此消失也无所谓。

「可是,妳没有做这个选择。为了站在『他』身边,妳选择了否定自己的方式。这是因为支仓级渴望真实吧?」

「我知道。不,我懂了。」

「那就好。请好好珍惜吧。你的纯爱。」

08/

锵,锵。

碍耳的金属声让我缓缓睁开了眼。

「咦?」

我,还活着?

从出现在眼前的光景判断,我知道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这里有高高的天花板与微弱的灯光,还有破破烂烂的墙壁与铁柱。这里肯定是我跟弥荣小姐刚才待的仓库。

看样子我似乎晕过去了。

我没有被杀掉吗这个意外结果连我也感到惊讶。

我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杀掉,我觉得她下手时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

可是,我还活在世上。

感到困惑的我正要站起,耳边却传来嘎拉嘎拉的金属碰撞声。

我没办法把手臂放到前面,看来我的双臂被反铐在后面了。而且她还很亲切地让我以背部靠在铁往的形式坐在地上。我的腿部没有受到拘束,也有办注自行站起,但我似乎没有可能逃出这里。

我重重吐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捡回一命的喜悦,与必须面对暗淡未来的无奈,同时出现在我的心中,而且随着时间流逝,后者所占的比重也渐渐加大。我被铐在这里的事实表示,弥荣小姐并不让我逃。换言之,她不会放我一马。

不过,这么一说,弥荣小姐跑去哪里了?

总之,凶器摆在眼前这种最恶劣的发展并没有出现,但我却看不见她的身影。

我游移着视线试图找出她躲在哪里就在此时,我总算发现了一件事。

「真是的,你这个男人真麻烦呢。」

「啊,啊绫濑慎?!」

有一名男子靠在不远处的铁柱上,他无疑就是失踪的绫濑。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就在我想要如此发问时,我注意到他的双手跟我一样绕在后方?

「咦,该不会」

「我跟你一样,被开闲心心地监禁着呢。」

为什么他会如此一想后,我才体悟到了自己的失策。

这是理所常然的事。我都能发现的决定性证据,她当然不会漏失。

为了不让绫濑被警方收押,弥荣小姐暂时放了他一马,但之后又早我一步抓住了他。不是这样的话,他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绫濑这一切妳都知情吧?」

「是啊,我知道。所以我早就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了。不过你不一样吧?你认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为什么不陪在她身边呢?」

「除了让事件真相大白外,还会有其它可能吗?」

「明明没必要追究真相的。」

他很疲累似地垂下肩膀。

「世界上有无数故事存在,而且每个故事都有自己的主角。就算主角们都能统称勇者,但他们要打倒的魔王,其姿态与形状,还有做出的坏事都不同,结局当然也不一样。啊啊,没错,就算得到半个世界后,故事就步人尾声也无所谓,只有打倒中头目就结束也没关系。」

「你在说什么?」

「我以前稍微想过一件事。所谓的名侦探阿,其实是非常惹人厌的存在。你想想看,悬疑推理剧啊,有很多看完后会不太舒服的结局吧?为了爱憎或是金钱,犯人的行为动机虽各有不同,但他们引发事件的背后都有着苦衷。先不论犯罪计划成功了几成,总之犯人会解说他的动机,然后事件就解决了。大部分的推理剧都是这个模式。可是,如果故事中没有名侦探这个角色的话,事情又会变得怎样呢?我希望你能稍微思考一下。你不觉得会得到一个大快人心的结局么?」

「这怎么可能。有人遭到杀害,而且犯人又逍遥法外的结局,一点也不大快人心。」

「是吗?首先的前提是,有杀人事件发生了。哎,就算是悬疑推理剧,也不见得一定要死人就是了。不过,总而言之就是会有事件发生。应该说,如果没有事件发生的话,推理的剧情就无法开始,那侦探角色就变成多余的了。那么,你想想看有事件发生,却没有名侦探在现场的状况。大致上来说,推理剧这种影集的犯人都非常聪明,而且都想达成完全犯罪。警察都是笨蛋,所以无法揭发犯人的计俩,而且他们也准备了代罪羔羊。就这样,犯人会达成目的真相则会被葬送在黑暗之中。」

「这是最烂的结局。如果我看到这种小说的话,一定会很生气的。」

「因为犯罪的人没有接受处罚吗?」

「这还用说。你跟弥荣小姐都有接受刑罚的义务。」

「恩?呃算了。你这种想法也没有错。可是,我说这种话虽然有点那个,不过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你该不会到现在才在害怕受罚吧?」

「不是啦。我已经死了。弟弟自杀时,绫濑慎就死了。你说的没错,犯下罪行的人必须接受处罚。这是社会的体系。就这点而言。你的想法没有错。可是,你完全没有必要成为社会体系吧?」

我没有傲慢到认为自己是社会体系,或是法律的代言人。

我只是没办法对违反规则的人视而不见罢了,断定他们的罪行并非我的任务。

「我没傲慢到这种地步。」

「你已经够傲慢了,因为你试图评论他人的人生。名侦探这种家伙,总是像这个样子。在公布真相这种欲求的驱使下,他们毁了一切,不是只有犯人,连被害者与家属,还有涉人案件的人,都被他们卷进这淌混水。唉,你没想过故事在哪里结束比较好的问题吗?没有找到犯人,他自杀了。即使是这种结果,事件一样会结束.这并不是真相,就社会道德而言或许也是错误的。可是,就算在这种地方划下句点,不是也不错吗?至少没人会有被某人强迫的理由。」

如果假象的结局比真相更温柔的话我们为什么可以否定追求这种结果的人呢?正视问题,挑战困难,超越痛苦,要求所有人做到这些努力。可以说是正确的做法吗?

名侦探揭发真相后,不见得会替所有人带来救赎。这世上也存在着悲伤结局的故事。

曾经是连续杀人犯的绫濑慎自杀了,模仿他犯行的久寿川也死了。在不久的将来,扶桑莞尔也会被逼得走投无路。

要颠覆这种漂亮结局的理由,或许不存在吧。

弥荣小姐如果被逮捕的话,事件的走向也会大大动摇吧。虽然只是间接,警官涉入犯罪的事实一旦曝光,批评声浪就会蔓延,警方也会失去社会的信赖,舆论不会认为这是一名青年独自努力所达成的「淑世」,而会把这件事当作警方认了逼迫扶桑莞尔,而让司法介入调查,并且捏造罪行的丑闻。

在这种复杂的结构下,只有混沌不清的情报会被吐出来。

与这种情况相比,现在的结局不知道有多好理解。在集货所的仓库内发现毒品的事实或许太过简单,却也不是一件坏事。因为我们能藉由它推导出大家部明白。都能理解的结局。

所以,在这里结束不是很好吗?

即使故事在这边结束,也能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可吧。

这是警察默许下的杀人罪行。是个人向利用国家权力,使案件无法起诉的坏蛋进行的复仇。是为了达到目的的自导自演。

比起这种结局,现在的假象要好多了吧。

「绫濑你为什么要帮助她呢?为了弟弟不断犯下罪行的你,为什么有必要做这种事呢?」

「的确,不管对象是谁,我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我来见支仓志乃的行为也不具备任何意义。当然,我是很想见她一面不过,我只从远处看一眼也行。所以。或许你有一些误会,我听令行事的部分只有把你们带去那座仓库而已。除此之外的行动,我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来的。」

「你没接到其它指示吗?」

「对呀。因认重要的是『绫濑慎』的幻影,而不是我本人。只不过,就是因认这样,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在某处被偷偷杀掉。对她来说,活着的我只是一种碍事的存在,就算尸体被发现也会很麻烦吧。我会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结束生命不过这样也无所谓啦。」

对这名男人来说,弟弟真的是他的全部。

他为了弟弟不断犯下罪行,在弟弟死后也没留下任何事物。

连绫濑慎这个身分渡过的人生,还有生命都没留下。

将一切让给弟弟的他,已经是接近「幽灵」的存在了。

他还活着,也在那边存在着。不过,他已经死了,而且不存于任何一处。

「就是因为这样,我之所以帮助她,只是想遵守约定而已。这本来就是交换条件。」

他们是在一年前,第一次杀人时遇见彼此的。

相依伪命的绫濑兄弟两人,从社会上消失了。他们渡过的日子绝不轻松,却也相常安稳。那天,是他们飞离安息乐园的日子,是一切的起点。

「最初的杀人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只是不顾一切的破坏对方的躯器。虽然失去家园四处流浪,我们的心中还是有着不安。因为我们担心自己说不定会被带回去。哎,结果这只是误会一场。在杀戮的同时,我们也感受到了强烈的愤怒,就跟当时的久寿川一样。我们有如野兽般杀人,并且展示了被害者的尸体。我们之所以没有隐藏,而是展示了尸体,大概是为了突显自己的力量吧。」

「你的说法还真暧味,明明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事。」

「我也没办法,因为连我也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我说过了吧,这一切行为都没有意义。所谓的理由,只是事后加上去的注解罢了,其实我可能什么也没想。就这样,我们一边害怕,一边度过了一个夜晚然后,我们见到了世界在眼前展开的瞬间。」

媒体会大肆报导猎奇事件的存在。

这是很自然的事,一点也不特别。源自恐怖的幼稚*威行为导致了凶恶的杀人事件。就某种层面而言,媒体只是将这种事件「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不了解这种意义的大众。

这是极大的误解。

也是完全的错觉。

「弟弟真的以为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他人了。明明不可能有这回事,而且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可是弟弟他二十年间一直在仓库渡日的弟弟不懂这件事,他只是觉得很高兴。对他来说,不是跟我,而是跟其它人有所联系的结果,就是一种喜悦。」

被封闭的世界没有光亮。

自己就在那边,只是在那边存在着。

孤伶伶地待在没有语言的静谧世界。

即使如此,他还是知道这世上有不是自己的某人。有照顾他的「他人」。他们不曾交谈,也只能在短暂的时间中互相接触。

可是,这世上有自己以外的他人。

对于活在孤寂世界的他来说,这是多么令人喜悦的事啊。

而且,又是多么地孤独。

如果不知道的话,或许他能拥有更不一样的人生。或许他会被关到老死,或许会孤独地渡过一生。即使如此,他还是能在不晓得自己是孤身一人的情况下,有如天经地义般地走完这段人生。

是的如果这世上根本没有他人,自己也不晓得这种存在的话,情况会变成怎样呢?

要怎么活下去呢。

我们对孤独感受到的寂寞,究竟起源于何处?

他敲着墙壁,不断敲着墙壁。

我看见了「绫濑慎」的无一名世界。

他为什么要敲墙壁敲到这种地步?绫濑听见的那道声响,真的是第一次发出的吗?从许久以前。它就一直被传出去了吧。

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种问题当然只有一个答案。

他想让他人知道自己在这边。

他想将自己的存在传达给其它人知道。

他不断地敲击。

我在这边。

周而复始地敲击着。

也希望有人听见这个声音。

持续地敲击着。

希望有人能听见这道声音。

这就是传递自我存在的行为。

是传递自己就在这里此一事实的行为。

它能超越语言,超越名为墙壁的障碍,超越距离,或许连时间也能超越。

它能传到任何一处借着想将心意传达出去的意志之力。

想要传达,想要传达,想要传达。

我想把它传达给你。我无论如何都要达到目的,不管要用什么方式。我会超越任何难关。

因为我想把它传达给你。

我想让你知道

我在这里的事,以及在这里的我。

就算只有一点也无谓,我想跟你联系在一起。

我希望与你共同感受我在这里,以及你在那里的事。

这就是完美的沟通。

精确度全然不同。

打从出生起,他人就在我的身边。在日常生活中,我也理所当然地跟别人交谈。最初的那一日,有某人把脸凑过来望着我。朦胧的视野中有着特别的存在,而且我也听见了自己不确定的声音。我有试着将响起的悲鸣声,自己的哭泣声传达给某人知道吧。

我的记忆虽然没有正确到这种地步,但对刚出生的我来说,他人的存在不知为何就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这是为什么呢?为何我有这种确信?

我为何会相信只要发出声音,就会有某人听见这些声音?

或许我并不是确信。

说不定我只是在渴求着某人。

不管对方是谁都行吗?在亲子关系之中,血缘并不是绝对的要素。如果跨越法律或是伦理问题的话,有养育意志的人,都有办法达成身认双亲的任务。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这种事,根本不具备任何意义。

在这种状况下的我,拚命寻求着我所不可或缺的某人。

我们一直在追寻着某人。双亲、家人、朋友、恋人。

我们总是在将自我传达给他人,当然有时候也会隐瞒。在人际关系之中,不可能总是把自我摊在别人而前。或者,我们也会吵架而拒绝对方,不会再与对方碰面,也不会再与对对方说话。

我听见了声响。是从遥远彼方,绝不可能抵达的另一侧传来的声响。

语言的声音没有抵达这里,只有声响获得了传递。

然而,我却在这种声响之中听见了声音。

我能看见另一侧的光景。

那是拚命敲着门的身影,是他人存在的证明。只要自己敲出声音,对方就会有所回应。换言之,这也是自己存在的证明。不断重复的声音。不是语言,也没有形影,而是「存在」本身。那里似乎可以看见世界。

这难道不能称作沟通吗?

确实有某人在另一侧。

这不是看不看得见的问题。

甚至不是听不听得见的问题。

人与人的距离,大概本来就很遥远吧。我们能看见的实在太多,语言也太容易使用,所以才会产生大家都在自己身旁的错觉吧。

「绫濑慎」一定不是特例。每个人都跟他一样被关在仓库里面,而且从内侧呼唤着某人。敲击墙壁的声响不完全,语言向也有缺陷。即使如此,为了传达意念,我们还是不断敲击着墙壁。

其实,我们之间的距离比想象中更遥远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想将自己的心情传达给他人知道。

我敲击着门扉,敲击着冰冷的铁门。

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我敲击门扉。不断敲击,敲到连手部痛了起来。

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我敲击门扉。不管是炙热的夏日,或是寒冷的冬天。

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这是等于哇哇坠地哭音的存在证明,是将自我生命传达给他人知晓的行为。

我们是怎么学会语言的?

我不擅长英文。从中学一年级时,我的成绩就已经吊车尾了。

为什么我能蛮不在乎地使用日语,却学不会英文呢。

答案很简单。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我没想过要用英文传递讯息。

我也不渴望只能听得懂英文的对象。

学校里有外籍教师。

他们虽然懂某种程度上的日语,但基本上他们只说英文。不擅长英文这个科目的我,对这样的他们感到敬而远之。在上课时,我总是祈铸他们不要点到我的名字.我害怕他们用一句「StandUp」叫我起立。然后又指着写在黑板上的英文对我说「repeatafterme」。

所以,我趴在桌而尽可能不要引起老师注意。并且跟朋友庆祝自己在下课前都没被叫到的事实。从未想过将心情传达给他们的我。只是生活在自己能够传递讯息的范围内。所以我不需要英文,也没想过要学习它,虽然我明明能学会日文。

「只有弟弟的『语言』会让我想要倾听。当我这么做后。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语言了。声音,动作,表情,一切的一切都能传达给我。即使如此,他想连系的人却不只我一人。误以为能藉由杀人行为与众人沟通的弟弟,已经无法停止了。他只能不断重复,并且追寻着能够理解自己的人。」

「没办法阻止他吗?」

「不可能的啦。我是『绫濑慎』。我就是他,他就是我。这样的我,无法否认他的心愿。他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所以我们只能不断犯罪就在那个时候,我们遇见了她。她很优秀喔,所以比任何人都还快找到我们。她说自己是警察后,老实说我只觉得万念俱灰。不过,问出我们的动机后,她提出了放我们一马的交换条件。」

她要他们继续犯案。她会帮助他们逃亡,所以不会被警方逮捕。不过,他们一定要在她指定的场所现身。就算发生了完全陌生的案件,也要表现出是自己所为的态度。而且等她的目的达成后,就要从社会上消失,永远不再出现。

这就是弥荣小姐的提议。

「那么,一年前也发生过不是你们亲手所为的案件吗?」

「不,过去的案件都是我们犯下的。她的眼光大概看得更远吧,或者只是因为时间不够?总之弟弟死在大阪后,事件就结束了。就我的立场而言,她虽然继续帮着我的忙,但我却已经无法提供任何协助了。所以我真的觉得很内疚。可是,经过一年后的现在,事件又再度发生了,所以至今为止一直躲藏着的我,才会慌慌张张地冲出来。」

「你一直躲着不就没事了。」

「跟我刚才说的一样,之所以在你们面前现身,全是因为我对她还有着义务。我无法视身事外地活着。包括我最后要被杀死的事情在内。」

「你这么想死的话,自己去死不就行了!」

「说得好呀。不过,遗憾的是你说的对却同时也是错误的。我这个已经失去『自我我』的空壳,无论如何都无法决定未来呢。」

「无聊的话题已经谈够了吧?」

这不是我说的话。

「弥荣小姐。」

***

她刚才去了哪里呢?

进入仓库的弥荣小姐,其神态与刚才无视我晕过去的时间相比并无改变。即使只算我跟绫濑谈话的时问,大概也过了三十分钟左右。或许时间更短吧,不过感觉起来差不多就是这样。

将我们丢在这边这么久,她的表情仍然没有改变。

或许她对这项优势有绝对自信吧。事实上我就是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一根发夹或许有可能把解开,但很不巧的是,我跟这种技巧一点缘分也没有。

即使如此,先把我放在一边。至少她也要对绫濑感到有一点不安,就像绫濑或许已经解开。现在只是假装被抓住的想法。

在昏暗的仓库里,如果没有仔细确认,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

话虽如此,弥荣小姐还是相当冷静。她明明不晓得自己不在时发生了什么事,态度却还是这么蛮不在乎。

这种精神力实在太强韧了。

她的脸上浮现着一副钢铁面具。

我在失去意识前见到的幻影,到现在仍然以这种形式残留着。

「无聊这个字眼很失礼呢。」

绫濑的声音相当轻松,就像他不了解现况似地。

这当然不是事实,他只是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这种事根本不重要。」

「对你来说或许是这样吧。喂,你要小心喔。这个女人是怪物呢。走到这种境界的她,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人类有人类的极限,就算是弟弟或支仓志乃,还是那个银发女孩也一样。一旦超过这道界线,那个人就不能再称为人了。这家伙就是这种完全体。她不是犯罪者这种无聊存在,而是杀戮者喔。」

即使承受了这种暴言,弥荣小姐的心仍然没有动摇。

不是的,她只是一名复仇者。她只是心中有着凝固结块的憎恨罢了,其情感还是能以人类的角度加以理解。

是的,我是这样想的。

所以,我对她提出了问题。

我传送了语言。

「弥荣小姐,你到底想要怎样?」

「这个问题还真简单明了呢。」

「在这种状况下的确,只要杀了绫濑,证据或许就会消失。不过。难道你连我都想杀死吗?如果你这么做的话,显然会留下不自然的状况。我想你应该知道吧,我跟你有过联络的事情,只要调查电话公司的记录就会一清二楚了喔?」

「然后呢?」

「什么然后啊!弥荣小姐会第一个遭到怀疑喔?」

「杀死你们的是绫濑慎,我发现了这件事并且射杀了他。事情就只是这样子而已。」

绫濑慎杀死我?

跟我一样被铐住的他,要怎么做到这件事?

「不对不对,你搞错了喔!她所说的是结果。连续杀人犯的另一名共犯还活着。而且杀了两个知道此事的人。至于理由嘛,是什么都无所谓啦。只要葬送所有证据与证人,要怎么编就能怎么编罗。然后。在犯行中『偶然』来到现场的这名女人,会将我射杀。只要所有证人都像这样死亡的话,事件还是能以简单易懂的形式结束。」

「怎么可能,这实在太乱来了。」

「不过,事实上就会变成这样吧。虽然我已经有了这种觉悟,不过你就不同了。你想陪在她身边,她也是如此希望。然而却」

她,这个代名词指的是志乃。

我想起少女宣告一切已经结束时的表情。

志乃连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晓得吗?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认为事件应该在哪边结束吗?

「你似乎有所误会呢。她其实并不特别喔。不,她的确拥有特殊的能力,但就**与精神层面而言,她还是普通的女孩子,只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孩』,而且也没有抵达世人口中的『天才』领域。不。她的确很天才,不过跟你想的不同。她的思考力都是源自于记忆力。她比你,比任何人都记忆得更多,她记下了所有事情。这就是她的全部,所以她一点也不异常。」

「你到底在说什么」

「支仓志乃之所以会跟弟弟见面,也是因为她对他人的态度,比任何人都还要温柔的关系。没错,她很温柔,也很可爱。她寻求着真正的接触,所以她才会孤伶伶地一个人。然后,她发现了弟弟。她找出他,并且拒绝了他。我不知道在她心中展开了何种思考,不过,这是她做出『选择』的结果。她是为了什么?答案很明显,是为了一个存在。所以我不想看到你们有这种结局。」

根本不需要名侦探的存在,让一切结束不就好了吗。

我不太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绫濑理解志乃到什么程度呢,比我的理解要深入多少呢?

许多事情我都很在意,但在暗阁之中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唯一一件事。

让我极为介意的一件事。

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事。

仔细想想的话,这真的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弥荣小姐打算杀掉我们。对她而言,事到如今绝不可能放我们一条生路。正如绫濑所言,弥荣小姐会把现场布置成绫濑杀死我的样子,然后她再杀害他本人。

她那边准备好了简单易懂的结局.

可是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还活着呢?

我不知道弥荣小姐刚才去了哪里,但她有理由让我活这么久吗?既然她已经掌握了绫濑,就应该尽快把我处理掉才对。即使她无法掐死我因为这样做会留下手的形状,警方也会知道那不是绫濑的手印不过她应该能随心所欲处置失去意识的我才对。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让我活着?

这种做法简直像是把我当成了人质。

只要我们活着,「某人」就必须现身。

弥荣小姐说过,杀掉「你们」的是绫濑。

绫濑说过,不想看到「我们」有这种结局。

叽的一声传出,介库的门打开了。

走进室内的人是。志乃。

「不行,志乃快逃!」

对弥荣小姐来说,绫濑当然用不着提,而且她也无法放过发现她们两人真相的我。可是。光是抹消我们的存在并不能解决问题。因为尚有志乃这名对双方都非常了解的少女活着。

就一般情况而论,小学生的她不管怎么宣传弥荣小姐的罪行,都只是毫无一意义的举动,不过如果有绮罗拉这名角色从旁协助的话,就有可能会颠覆一切,就算机会极其渺茫也一样。

她是无论如何都要一起抹消的人类。

不过,举例来说,如果马上杀死我的话,事情会如何演变?

如果夺走我与绫濑的生命志乃会刻意现身吗?

不会有这种事吧。她一定会尽一切努力证明弥荣小姐的罪行。

所以,她会去找自己最信任的绮罗拉学姊。在医院这种公众场所中,就算是弥荣小姐也不能使用粗暴的手段。她会在那边说出一切,并且请求全面性的协助。学姊介接受志乃的请求,并且联络她在警界的熟人。而且,她甚至认识「大叔」这名弥荣小姐她上司的学长。整个行动一旦展开,就不是弥荣小姐以一人之力能够抵抗的了。

所以,她有必要让我们活着。

只要志乃要求学姊帮忙。她就要杀死我们。

如采志乃现身的话,我们就能得救。

我们就是让这种交涉成立的人质。

「我以为你过来的机率很低呢。」

「那是因为你想错了。事已至此,你不可能有办法回避罪行。」

「原来如此这个判断很正确。」

志乃不打算逃走,她面对面迎接了弥荣小姐的挑战。

那是一对坚毅的眼瞳。志乃以吞噬一切的漆黑眼眸,面对这场对决。

不过,就现状而论,志乃真的有胜算吗?弥荣小姐手上有枪。相对的,志乃就算有带武器,顶多也只是电击器罢了。不管是威力或是攻击距离都差太多了。无法像久寿川那时一样躲藏起来的志乃,只能与弥荣小姐正面相对。

即使如此她还是过来救我了。

「我知道你做过什么事。」

志乃依序望向弥荣小姐,绫濑,还有我,然后再度凝视着她。

这是在判断现场状况,以及确认自己面对的敌人。

「」

弥荣小姐没有回答。面前是如自己所料出现在这里的志乃,弥荣小姐一点也不焦躁。只要立刻杀掉志乃,再来的事情就好处理了,但她却相当沉着。

「我也知道你的过去。」

「这种事根本无所谓。」

「真的是这样吗?」

「」

这次不是没有回答。

而是无法回答。

看到弥荣小姐的这般反应后,志乃开始说出一切。

「距今约二十年前,扶桑莞尔被怀疑与某起围标案有关。他为了掩盖这起事件,动用了金钱与权力,并且引起了悲剧。在众多悲剧之中,有一起总是跟他作对的市议员,家中遭到强盗入侵的事件。因为父亲过劳死之故,立志改善劳动环境的他,在二十八岁那一年辞掉了公司的工作,而且应届当选成为了市议会议员。然而,他的年轻正义感与占议会多数的老人们不合,而且他特别无法认可与自己同一地区出身。拥有压倒性影响力的国会议员扶桑莞尔的存在。市议会议员与国会议员的地位全然不同,但就事实而论,只要他具有影响力,扶桑莞尔就不能对他视而不见。这名议员在围标案疑云密布之际,大声批判了扶桑莞尔,而他与他的妻子,还有当时十五岁的长女与十二岁的长男,也就这样遭到了杀害。只有一人,八岁的次女活了下来。」

她就是弥荣小姐。

她的动机就是替家人报仇。

多么悲伤的过去啊。花费二十年以上的光阴,她总算完成了复仇大业。

不过志乃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摒住了呼吸。

「那名女孩的名字是美咲。」

「咦?」

等、等一下。

这么一说,我从来没有确认过弥荣小姐的名字。虽然我拿到的名片上而有写她的名字,但我的注意力只放在电话号码上面而已,所以我根本没仔细看。

所以。说不定她的全名叫做弥荣美哄小姐。

或许有这个可能,不过美咲这个名字我有印象。

不可能,我无法理解。

因为这个名字属于

「失去家人的女孩被亲戚领养,而他们家的姓氏是『高柳』。」

「!?」

「这个事件的真凶就是,高柳美咲。」

***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

因为、因为,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憎很扶桑莞尔的人应该是弥荣小姐才对。

这件事跟高柳小姐一点关系也没有。被犯人射杀的她是一名被害者。

「弥荣小姐不,绫濑!跟你见面的是这个人吧?」

「原来如此,难怪我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很遗憾,我不记得这名女性。应该说,她本来就没告诉我她的名字我认识的不是这名女性。出现在我而前的女性身高更高。」

骗人!

绝对不可能!

因为弥荣小姐不是连绫濑是双胞胎的事都知道吗?

她不是知道连*安也不晓得的情报吗?

「高柳跟她一样是*安。所以,她知道我们的事情。由此可知,她与弥荣在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几乎一样,而且也能在任何情况下取代她的地位。」

「这、这是」

「高柳美咲把事实偷偷告诉了你。」

「就是这样。」

「而且,你决定帮助她实现复仇计画。」

「你说的没错。」

我的推理无误。

某人与绫濑相遇,模仿他的犯罪手法,以便制造出无人能够忽视的事件,又驱使久寿川这种拥有潜在动机的人实际犯下罪行。而且有警务人员暗中操作的事实我也猜中了。

可是就算不是弥荣小姐,也可以做到这件事。

立场与她相同的高柳小姐也有可能。

高柳小姐也知道一切。至少她知道我们的事情。

初次见面时,她就知道志乃的事了。

打从那一刻起,计画就已经在运作了吗?

「可、可是!高柳小姐不是被杀害了吗!」

总不会要说,这个计画连她自己的死亡也包括在内吧。

为了让事件更受瞩目,所以连自己的生命也抛弃了吗?

不,没有这个可能。

因为,如果这是事实,高柳小姐就不会带绮罗拉学姊她们过去。

如果她的目的是要被久寿川杀害,那学姊她们只会碍事而已。

只要她的目的是让扶桑莞尔失势,在那个时间点上,就不能让久寿川承担被逮捕的风险,就算只有万分之一也一样。

之所以将警方包围网的情报告知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她必定会独自前往。

「杀害高柳与富铿刑警,又让鸿池绮罗拉受到重伤的就是她。」

志乃的告发让我的脑部感到一阵晕眩。

我什么都搞不懂了。

因为高柳小姐她!

见到她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女孩是一个傻大姐。她因为跌倒整张脸狠狠撞向地而的模样,就算到了现在,我也能清楚回想起来。

可是,她知道志乃的事。

再会时,一下子要观光,一下子又要吃名产的高柳小姐,让我看见了她一如往昔的模样。

她把一切交给弥荣小姐,而且隐瞒自己知道真相的事实。

我到底有多了解她呢?

我几乎不认识她这个人吧。

我们在完全无关的事件中相遇,一直到了现在。我们没有好好聊过天,我也没问过她的过去。我到底认为自己有多了解她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你要杀她呢!」

「因为高柳只是一个犯罪者。」

弥荣小姐的态度依旧,一点改变都没有。

在学姊的病房相会时。她对高柳小姐的死就无动于衷了。

「扶桑莞尔是一只害虫,总有一天必须有人将他剔除。这个动机正确,所以我才会选择帮助她。可是,她真正的动机其实无聊至极。支仓说的没错,高柳满脑子只想报仇而已。」

「你无法容许这种事,所以你杀害高柳,并且挟持了她的计划。你假冒高柳的名义对久寿川下达指令,让他把扶桑莞尔逼得走投无路。从滋贺的事件到大阪的事件,这两起事件的犯罪手法发生了剧烈变化。不但移动距离改变,凶器改变,而且也不再是模仿犯罪了。高柳的死就夹在这种变化的中间。」

「她打算慎重行事,不过我并不在乎。不管久寿川会变成怎样,就算最后无法达到目的,对我也没有任何影响。」

没错,事情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她虽然与绫濑见了面,而且也知道他的秘密,但隐藏这件事的人却是高柳小姐,利用久寿川的计画也是她想出来的,拥有无论如何都要将扶桑莞尔逼上绝路这种「动机」的人,也只有她。

即使久寿川在计画途中遭到逮捕,就算扶桑莞尔没受到重大伤害而继续存活,所有罪行也会落到高柳小姐的头上。

所以,弥荣小姐的目的,在她杀害高柳小姐时就已经达成了。

在那之后,如果成功的话当然很好,失败的话也无所谓。也就是说,这只是展示般的行动罢了。

「你到底?」

「我应该对你说过,除了以政治或宗教思想为基础的『信念』外,没有任何理山能称为犯罪动机。复仇行为只是一种私欲。为了私欲而犯罪的高柳,也只是一颗『BULLET』而已。是应该从这个世界剔除掉的危险分子。」

所以,她杀掉了她?

杀掉了一年前找出绫濑兄弟,又绘出事件蓝图的高柳小姐。

为了复仇,高柳小姐夺去了许多不相关之人的性命。她的确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所以弥荣小姐才杀了她?

不只是她,连富铿刑警都遭到毒手,而且也伤害了绮罗拉学姊。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她只是一颗『BULLET』。」

「只因为这样吗!」

光是这个理由无法令我信服。这根本不是动机。

弥荣小姐快步走向大声否定的我。

现场氛围瞬问一凝。连志乃也微微放低了重心。

不过!弥荣小姐的动作更快。

或许这种事不值得大惊小怪吧。志乃会用强硬手段保护我这种事,她应该能预测得到,而且比起使用全身进行移动,单单举起手臂的动作当然会快上许多。

即使如此,这个动作仍然极快。

弥荣小姐以正面看着她的我都无法反应的极速握住,并且将枪口对准了志乃。

从这一连串的动作中我能明白,她很习惯这种事。

握住,把枪口对准人,这两种行认她都很习惯。

这不是军事狂所能做到的动作,区区一名普通警官也不可能办到这种事。

弥荣小姐以准确的时机拔出,并且瞄准了对手。

她很习惯这种动作。

这样的她,在瞄准时不可能出现失误。她故意射穿了久寿川的额头。

「如果整个世界是一个百人村的话,村庄里就有一名重犯罪者,以及十名以上的轻犯罪者。打从以前开始,人类不管是生存于哪个社会,都会确定地保有犯罪性。」

「!?」

鞋底狠很踢向胸口,我在瞬问停住了呼吸。

即使如此,枪口仍然没有移动,依旧瞄准着志乃。

「就算到了现代,犯罪还是一样,也无法消失。你们不觉得这种事很异常吗?诈欺或强盗罪变多,是因为不景气吗?任何时代里都有诈欺与强盗犯。最近的犯罪年轻化了?这种案例以前就出现过无数次了。就算凶器不同,即使方注改变。犯罪也不会消失。那么,犯罪的温床在哪里?是政治?是社会?不对,无论政治如何演进,不管国家怎么改变,犯罪都不会消失。如果社会变好的话,就会有人想追求更大的利益,如果社会变坏,他们就会学到践踏别人保全自己的行为。不管改变什么。无论时代怎么进步。犯罪都不会消失。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弥、弥荣小姐!」

「这都是你们害的。你们这些民众刻意忽视存在于自己内侧的邪恶。因为你们脆弱到邻居不是好人的话,就连呼吸都做不到的地步。不过,你们的邻居都是坏人,他们只是在沉睡罢了,而且一心想要犯罪。」

世界上的罪恶到底满溢到什么地步呢。

如果不要思考,而是去感受的话,这个问题或许会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们只是不去看而已。

我们没有发现,也假装自己没有发现。

一直到自己涉入罪恶的那一刻为止。

我虽然不相信世界上充满善意,却也觉得犯罪总是发生在遥远的彼方。如果没有电视或是报纸的话,世界映照在眼瞳中的光景说不定还很和平。

「这真的很滑稽呢。他们终其一生都不会发现自己就是不需要动机的杀人者。他们以这种方式不断杀人,没有界限,没有尽头,又毫无责任感。你去问看看那些人啊!你一定会听到成千上万的借口吧。其实他们只是想杀人而已!」

「你憎恨犯罪到这种程度吗?」

生气的话就发泄在犯罪者身上,要憎恨就憎恨犯罪者。

她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当时我觉得她这种心态非常专业。但我错了。弥荣小姐真的憎恨犯罪。那不是控制情绪,它什么都不是。只是单纯对犯罪所抱持的怒火与憎很。

不,不是的?

不是这样。她憎恨的是

「人类。你憎恨人类这种存在。」

自己拥有重要的束西。

但某一天却突然失去了它。

原因则是自己无法理解的理由。

这是实际存在于世的事实。

失去某物。遭到他人强夺。别人会事不关己的笑谈这种事吧?会有人同情这种不幸吗?难道你们要说,这种事就像被野狗咬一样倒霉吗?这样就能让它变成一件悲哀的事情吗?

这不是能统称为不幸的事。

世界上充满恶意,任何人的生命都会被轻易夺走。

只是不耐烦而杀人,只是抓狂把别人殴倒在地。

这到底算什么呢?

这种事可以存在吗?

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吗?

人会轻易死去,真的很简单。

把障碍物放到其它地方这种小动作,就能让人死亡。

可是,如果生命真的是这么重要的束西,就不能有这种死法存在。人的生命如果这么重要的话。人就不能这么轻易的杀人。

这就是世界的矛盾。

如果生命比任何事物都重要,都巨大的话,这种事就不能发生。

这个矛盾的回答只有一个。

IMMORTALBULLET不灭的子弹。

人,会杀人。

人,是为了杀人的存在。

生命这种东西一点也不重要。

也没这么沉重。

它没有非保障不可的价值。

人很廉价,生命很低贱。不是这样的话,就没有不断犯罪的理由了。

所以,如果要面对现实的话。就必须逆转这种想法。也就是说,有必要让人类这种存在证明生命之轻。不积极凝视以轻薄态度报复犯罪的他们,就无法让轻易逝去的重要之物得到安息。

「我只是在监视这些既浪费,又毫无责任感不断消耗他人生命的人类。不管想活想死,都是他们的自由。不过,只要睁开眼睛,你就能看见犯罪者,以及犯罪者预备军团充斥整个世界的身影。」

「可是你也杀了人耶!」

高柳的动机是复仇。

对弥荣小姐来说,这或许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说不定与她认定的动机不同。

所以她杀了她。

可是,就算是犯罪者好了,弥荣小姐杀害高柳小姐的行为,不也是她独善其身的**吗?

「不要把我跟你们混为一谈。我的行动有着坚定的目的。我可是在确定自己没做错的情况下,很努力地工作着呢。」

「工作?」

「我是国家的公仆。是遵从国家命令,守护公共安全的人。针对乱七八糟国民的乱七八糟自我进行控管,就是我的使命。虽然有所增减,却绝对不会消失的无意义犯罪,以及没有动机的『子弹』们,我都要加以消灭,并且让犯罪从这个国家中消失,这就是我的目的。这就是我被赋予的唯一的动机。」

「这实在太既然你想消灭犯罪的话,那就!」

想消灭犯罪的话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答案。

「你们说自己想消灭犯罪,只是在口头上说说而已,根本没有任何实际行动。你们不肯承认自己才是犯罪根源的这个事实。没发现你们的情感,你们的自我,才是你们认为的动机。就这样。你们擅自走上犯罪之路,又随便找借口。是社会,双亲,还是邻居?少开玩笑了,你们这些不适合生存在社会上的垃圾!只为一点小事就不断消费的你们,一边高谈阔论着伦理,手也一直伸进他人怀中。你们一直在等待能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的理由吧?因为没有钱,所以只好偷窃吧?因认欲求不满,所以只好使用暴力,连**也是逼不得已的行为吧?不论何时何地,你们的脑袋里都只有从他人那边夺取某物的念头。在伦理观这种原则的内侧里,你们总是想要犯罪!」

没这回事。我们确实拥有伦理观,厌恶犯罪,也不希望伤害他人,或是夺取他人的所有物,即使伦理观在这种地方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这是你的自我膨胀!你只是为了你的**而行动吧!你以为自己成为社会体制了吗!」

「不对,自我膨胀的人是你们。你们明明生活在社会之中,明明靠社会才能生存下去,却期望一个自由自在的社会。任性而为的你们太肮脏了!为了高声主张自己的权利,只撷取对自己有利的情报,只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事实,并且用这种方式扩散位于内测的世界。犯罪者为何没有考虑到后果?一旦犯罪就会遭到逮捕,一旦被逮捕就会受罚,大多数犯罪者并没有低能到无法想象这种结果的地步。然而,他们仍然选择犯罪,这是为什么?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在犯罪的瞬间,他们认为世界是以自己为中心在旋转的。」

犯罪的瞬问。就算只有一时也罢,人的自我会为了自卫而极端膨胀,进而超越社会性。当然,能以强健社会性压抑自我膨胀的人类并非不存在,但犯罪者在犯罪之际时的心态,总是以这种形式在运作。

肇事逃逸或许是最浅显易懂的例子。这本来这只是一种事故,就算驾驶有疏失,但他们毕竟没有杀意,所以只能算是过失致死伤。所以只要立刻踩刹车停住车子,再下车救人就够了。即使这是很严重的过失,还是有被害者能够得救,而且肇事者本人的刑责也不重。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逃走?

因为他们赌上了不会被逮到的可能性。只要逃走,说不定不会被处罚。他们产生了这种想法。要犯罪的话。当然会有这种想法。话又说回来,所谓的犯罪成功,就是指没被抓到,所以逃走是理所当然的行动.

可是,肇事逃逸是事故。而且这其中没有杀意。肇事者没有杀害被害者的想法,而此也没有计画性。

然而他们却逃走了。

在这个瞬问,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呢?撞到人的事实一旦曝光,自己就无法过着跟之前一样的生活,而且会失去工作,或许也会失去家庭。不但要付出巨额赔偿金,而且也会在社会上失去信用。这些不安应该会袭向肇事者吧。

不过,这些想法中完全没有「他人」的存在。

这些人只担心以自己为中心的世界将会崩坏,却毫不关心被撞到的人。那些受害者也有自己的生活,工作,以及家庭。然而肇事者却丝毫没考虑,也没办法考虑到这些事。

因为,他们在那瞬问自我膨胀了。「自我」吞噬了世上的一切。或者说,他们误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人。

自我膨胀时,人就会犯下罪行。

或许犯罪跟她说的一样,是人类认认世界以自己刍中心旋转的立接表现。在这个瞬问,他人的存在会从人的意识中消失,人也会变得只能看见自己。

超越伦理,超越世界。

只有自己在那里。

鸿沟无法理解他人只不过是垃圾,是多馀之物。总是一个人的我们,只不过是产生了自己有伴的错觉。而且。以这种错觉得到的他人只是假象罢了,因此觉得它是多馀之物的瞬间也会来临。

就是因为需要他人,所以也会产生不需要他人的瞬间。这并非是自己的价值高于他人。而是自己的价值变成最大,且唯一的瞬间。只有自己存在的世界就在这种价值观之中,所以每个人一定都会有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瞬问。

犯罪者会有罪恶感吧。

会对错误的行为感到后悔吧。

即使如此在犯罪的那一瞬问里,他们眼中仍是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一人。

「你们根本不可能消灭犯罪!因认你们就是垂复着犯罪,直到永远的恶意聚合体『IMMORTALBULLET』。」

我思考着自己要说的话。

她的理论错了。

我明白这一点。

「你把无辜的人们」

「这世上根本没有无辜者的存在!你这家伙,你们又说出这种老掉牙的鬼话了!」

我的胸口再次遭到狠踹。说出口的话语也被抹消了。

「有点自觉吧!你们就是杀人者!」

弥荣小姐没有任何动摇。

这种观念已深深扎入了她的脑袋。

「只有无罪之人可以朝她丢石头.你听过这则圣经故事吧?在基督教的教义中,这世上没有人是无罪的,所以没有人能丢她石头。原来如此,这个歪理还不赖嘛;现实并不是靠这种歪理运作的。圣经上虽然这样讲,却不会有人停下捡石头的手,而且他们会开心地丢石头处罚恶人。那些人大声赞成死刑,背地里自己却也犯罪」

弥荣小姐的脸庞上,有着朝全人类发出的侮辱。

这种态度已经等于疯狂,而且我发现了一件事。

超越人伦的铁面具,居然是这么纯粹的存在。

「然后,他们会回家,并且对自己所爱的人说『不能做坏事喔』。」

弥荣小姐说得对。

小时候大家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吧。

大人这样讲。

双亲这样讲。

老师这样讲。

「不能说谎。」

可是,他们每一个人都说谎。

「如果说了谎,就不要找借口,诚心诚意向对方道歉。」

可是,他们满嘴都是借口。

而且也不常道歉。

要做对的事。成为一个正直的人。

然而成为大人后,就会很明白这种事了。不,虽然还没成为大人的我,只不过是个还没出社会的小孩,可是这种事我已经懂一些了。

正确这种事,根本不存在于任何一处。

世界是谎言,以及圆谎的借口所构成的。完美无缺的良善不可能存在,而且到处都充满罪恶。就算是自己的亲近之人,这种情况也不会改变。

「你疯了。」

这一路上,我看过许多事件,也遇过各种犯人。

可是,我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

这个人,这个人真的很异常。

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她就是最厌恶人类的存在。

她没有特定对象,也没有特定目的。

她没有以将来的成功为目标不断努力,也不追寻身为人类的幸福与喜悦。

她只是憎恨人类。

憎恨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所有人类都是「不灭的子弹」这件事,她无论如何都无怯忍受。我们不能犯罪。我们必须做正确的事。我们要对别人温柔,而且只能善良的活下去这些谎言令她感到憎恨。不,她比任何人都相信这种「谎言」。这些话必须是真实才行。所以,她不能容忍无法这样活着的人。这是因为她很纯粹。她的纯粹没有界限,所以她不是人类。她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她失去了包含黑暗面在内的人性。

这个人是在「信念」之下与「人类」为敌的。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

我听见绫濑的声音。

「这个女人不是人类。她已经超越了极限。她是彻底否定人以人类的方式存在下去的杀戮者。语言这种事!」

砰的枪声传出,绫濑的大腿喷出了血花。

那是既快速。又精准的射击。虽然绫濑只是随便坐在地上,可是不仔细瞄准,应该还是很难命中目标才对。

弹头毫不留情地挖去血肉,弥荣小姐以冷峻眼神看着因痛苦而呻吟的他。

「你这个杀人犯,给我闭嘴。」

「哈,哈哈被杀戮者这么称呼,还真的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呢。就算再多人死掉,你都不会在乎吧。」

无辜的人不存在。

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类,都是她的敌人。

高柳小姐邀她加入这个计画。弥荣小姐虽然不能容许这种动机,但让整件事完结的却是她本人。她杀死真凶高柳小姐,杀死主犯久寿川。而且她正准备杀死绫濑。

他腿部的出血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再过不久就会死掉吧。

看到这副光景她察觉了一件事。

察觉唯一可能显示她「疯了」的事件。

「不,她不是杀戮者。」志乃的声音响起。「所以你疯了。」

「请你安静。」

之所以会有些微迷惘,是因为她自己完全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关系。

而且,这个反应与决定性的疯狂有关。

「对你而言,高柳只是凭借着复仇心而选择了犯罪。是不可原谅的人。而且,既然你认为所有人都是这样,那杀害以行动帮助她的富铿刑警,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

「那么,鸿池绮罗拉呢?」

在这里遭到枪击的三个人中,只有绮罗拉学姊捡回一条命。

「我射击了她的脚。从出血量来看,只要放着不管她就会死去。所以我才把她丢在那边。」

「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如此大叫。

「学姊之所以没死,就是因为某人对她做了急救措施。如果只是用普通绑法的话,不可能被丢在那边五小时以上还能获救。那可是连医生也认可的正确止血法!」

「为什么你要说那是我弄的」

「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何不夺走她的性命?对你而言,应该没有让鸿池绮罗拉活着的理由。杀害高柳与富铿后,就没人能阻止你开枪杀她了。」

弥荣小姐无法回答。

这就是她的失误。她心理究竟打着什么主意,我无法洞察到具体的部分。无人能看透她那副纯粹假面具底下的真面目。

然而,弥荣小姐无法杀掉绮罗拉学姊,也没办法对她视而不见。弥荣小姐没有叫救护车,所以这表示她并没有一定要拯救学姊,或许她真的认为学姊死掉也无所谓。

即使如此,如果能获救的话,她还是希望学姊能获救吧。

这是温柔也就是人性。

然而。它也是致命的失误。

「你并非杀戮者,而是普通的犯罪者。」

志乃的话伤害了她的心。

「如果你是按照真实,也就是『信念』行动的话,你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杀掉鸿池绮罗拉才对。因为你不这么做,就会让你的理论产生动摇。」

「她只是跑进来淌浑水的普通人」

「这种普通人就是你的敌人。按照你的理论,她应该非死不可,应该非杀掉不可才对。如果不这样做,你的理论就会崩溃。你不能产生移情作用,你要为了社会杀掉鸿池绮罗拉!」

「这是因为」

「不过,你没有杀掉她。你不但放她一马,甚至还想救她。这就是你不想杀戮的证据。可是,为何你明明舍弃其它人,却独独帮助了鸿池绮罗拉?你听了高柳的计画决定帮助她,而且将高柳本人视为罪犯加以杀害。可是,为什么你却偏偏放过了鸿池绮罗拉?理由是什么都无所谓。问题的重点是,你的意志介入了这个行为。从旁人目光来看显得不合理的这个举动,依附在你这个人类的意志上。而且,你的意志所依附的不是社会性的『信念』!」

而是身为人类的温柔。

先不管高柳小姐,以及跟她一样明白这份工作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富铿先生就算是弥荣小姐,也不愿意杀害只是一名大学生的绮罗拉学姊吧。

这是身为人类的正确行动。残酷无情的弥荣小姐居然做出这种处置,想到这里我甚至有一种想感谢她的冲动。

不过,这却是绝对不能出现的行为。因为这么做的话,就表示弥荣小姐容许了她坚决否认的人类犯罪性。绮罗拉学姊曾说,如果犯人就在眼前,或许自己会想要杀掉对方。

她说如果手中有枪,自己说不定会扣下扳机。

这是跟高柳小姐一样的复仇行为。学姐总有一天会产生弥荣小姐所否定的动机,但弥荣小姐却肯定了她的生命,这就是矛盾。

「然后呢?那又怎么样?」

弥荣小姐将枪口指向志乃。

「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与你们的犯罪性一起消失吧!」

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声音。

她救了绮罗拉学姊。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事情又会如何演变?

我跟绫濑,最重要的是目前正被枪口指着的志乃,她会放了我们吗?

不,这实在不太可能。

她会扣下扳机,毫不犹豫地杀掉我们。

那是对全人类发出的杀意。

这么一来。她真的会成为杀戮者吧。

从今而后。她也会毫无踌躇地一直杀人。

在她的「信念」之下。拥有犯罪性的人们会被一一杀害,而且全人类都在目标范围内。

「真是的」一道黑影窜出。「这是我这个存在最初,也是最后一次杀人喔。」

被击中的腿部虽然还在流血,但影子的速度还是很快。

绫濑冲了出去。

左腕上而垂着一只,他是何时把锁解开的?

只用一根发夹就能开锁的行为我虽然做不到,但他却拥有这项技术。

可是,即使他的动作再快,弥荣小姐都不可能没有察觉。

就算她在志乃身上放的注意力再多,枪口还是在绫濑抵达前拍先一步移动了。

弥荣小姐瞄准他的颌头后立刻开枪,没留下半点空档。

巨大金属声发出,他的身躯同时向后仰起。就像久寿川之前那样,被击穿额头的身体,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让后脑勺立接撞向地面。

不过情况并没有变成这样。

「什!?」

「瞄得太准也不见得是好事呢。」

是逮捕犯人用的道具,所以它不是用可以轻易切断的柔饮材质裂成的。如果是市售的玩具就另当别论,真正的警察所持有的真是能够挡下一发子弹的。

在弥荣小姐开枪的瞬间,绫濑将吊着的左腕举到了额头前方。的厚度只有几公分而已。虽然它比子弹大一些,但这仍然算不上是一个胜算高的赌注。即使如此。他还是靠着自己的直觉以及弥荣小姐的优异射击技术,成功来到了她的前方。

就机率而言,这或许是尝试数千次才会成功一回的冒险行为。

不过,只要这一次成功就够了。

意料之外的演变,让弥荣小姐的反应慢了半拍。

利用这个空档,绫濑一把抓住于铐打开的右侧。在那儿,有着如同锯子般突起的钢爪。

「啊!?」

事悄只发生在一瞬问。

钢爪有如被吸入般,常我回过神时,它已刺进了弥荣小姐的脖子。

「这种结局也不坏嘛?」

绫濑常面提出了问题,但回应他的不是话语。而是枪弹。

一次、二次、三次。

从极近距离来兴的三发子弹没有射向额头。而是毫无防备的胸部。

我想绫濑大既是当场毙命吧。他的身体瘫倒在以地。也从弥荣小姐的脖子里慢慢拔出。

鲜血如涌泉般溢出,她的颈动脉似乎受到了伤害。

这是无人能够阻止的致命伤。

即使如此她还是维持着站姿。

她一边撑住身体,一边将枪口转向我。

「就就算这样也」

「弥荣小姐!」

「你又能原谅到什么地步?」

砰!!

***

沉重声响传出。弥荣小姐的身体倒下去了。

她已经无法再次站起了吧。

我凝视着这副光景。

她最后释放出的子弹,从我头部旁边约十公分处射了过去。

是没命中,还是刻意移开枪口?

我不知道答案。不过,我还是想要相信后者。

「至少我可以这样相信吧?」

「我认为没关系。」

从弥荣小姐的西装外套内找出钥匙后。志乃一边开锁,一边回答了我的问题。

血腥味渐渐扩故在仓库内,跟一年前的那一夜相同。

倒在地上的两人都没有任何动作。胸口挨了三发子弹的他,以倒伏的姿势漂浮在血泊之中。我看不见那张脸庞上的表情,也许他正在笑吧。

这种结局也不坏绫濑之所以会这样讲,是因为他已经接受了死亡。

不过,这并非只是自举自弃。做出觉悟的绫濑,选择了能够拯救我们的可能性。

「说不定他很寂寞呢?」

「这个世界只有一名『绫濑慎』。自从跟自己拥有相同脸庞的弟弟相遇的那一瞬问,绫濑就将一切献给了他。打从名为绫濑慎的杀人犯死亡的那一刻起,那个男人就只剩下记忆了。」

这里排列着许多椅子,而且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张。在这种状况下,他将自己的椅子让给了弟弟。将自我的存在让给弟弟后,现场只剩下无名男性孤伶伶站在一旁的身影。

「不过。最后做出抉择的还是用他自己的意志。」

「可以这样想吗」

如果他能在死亡的瞬问回归原本的自己,那一定是一种救赎吧。

或许我可以这样相信。不过,这样还是太悲哀了。

而且,我无论如何都很在意一件事。

就是弥荣小姐的最后一句话。

「能原谅到什么地步吗」

「够了。」

乎铐被松开后,总算松了一口气的我正要站起,少女的手却拉住了我的衣服。

「志乃?」

「不知道也无所谓。她的故事应该要全部消失。」

志乃知道高柳小姐的过去。看来她似乎使用某种方式调查了这件事。

既然如此。她也知道弥荣小姐的过去罗?

憎恨犯罪憎恨人类到这种地步的弥荣小姐,究竟有着何种过去?或许我真的不应该知道这种事吧,因为那或许是我所无法容许的丑恶行为。

「她只是为了杀人而存在。是只能不断憎恨人类的怪物。」

即使如此她还是产生了动摇。难道不是吗?

她不是对帮助绮罗拉学姊的自己感到震惊吗?

就算是弥荣小姐,一定也有一颗温柔的心。一颗不只是憎恨人类,而是爱人类的心!她明明有这种感倩「某人」却扣下了她的扳机。这世上有东西会让人类疯狂到这种境界吗?

我想应该是有的。

而且还比我想象的多。

「志乃从这次的事件中,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呢。」

「嗯。」

「特别是绫濑慎的事。我们人类很孤独呢。J

「嗯。」

「所以。我才会这么想跟你一起活下去。」

「嗯。」

「志乃,『支仓志乃』有什么想法呢?」

这个女孩比任何人都理解自己是孤独的,也比谁都还要悲伤。

所以这个女孩以无限的记忆力,无限制地搜集着他人。

她能在内心与他人永远共存,所以她不需要任何人。

我对着既是无数的他人,也是自己的志乃所衍生出的第一人

也就是支仓志乃这个存在提出了问题。因为我想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因为我希望她能了解我的心意。

「我想待在这里,想一直待在你身边。我不寂寞,也不悲伤。可是,我既寂寞又悲伤。『我』『我』渴求着他人。」

「是吗,那么」

我紧紧拥住她的身体。

我没有带着困惑抱住她,而是基于确信。

「我会一直把自己的思念传达给你的。」

我们无法合而为一。

横跨放雨人之周的鸿满,疽辈子都合一直存在下去,

无法理解的事情,无法理解的他人就在另一边。

即使如此想将这份心意传达给他人的愿望,仍然是真实的存在。

所以,这种情感一定能超越任何事物。

是的,我会一直相信下去的。<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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