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逸接过那盏明灯,他把它托的很高,双眼直视这一团洁白如雪地火焰。
火焰的微光,轻轻的跳动着……从辰逸接手过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似乎立刻和这盏神灯融为一体,血脉相连永不分离,他脑海里迅速闪过无数的尘封世纪,一片片仿佛浑浊的流影,划破了他脑海中本来的平静。
“我要走了,我要离开这里;我终于解脱了!”白发人交出明灯后,一连说出三个“我”字,他欣喜若狂地用手梳理着头发。那神态仿佛是一个怀春的少女,终于等来洞房花烛地一夜。
辰逸觉得很奇怪,也很震惊,他转过身,发现这俊秀无比的白发男子,脸上渐渐的褶皱起来,皮肤迅速的衰老,然后就像一个破碎的泥偶一般,开始从身上破碎的缝隙中,不断垂下一丝丝灰线。
辰逸立刻吃惊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你会很快知道答案的,如果你也重复和我一样的宿命,那么你只好像我一样等待接班人,来继承你手中的烛火了;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完成了我的宿命,即便在我灵魂彻底消陨的时候,我也不会愧对我们族人,不会愧对菩祖,更不会愧对至尊。我活过的岁月里——从未愧对过任何一个人。”
“现在,我要死了……在临死之前,请你从地面我的灰烬中,继承诅咒面甲,得到它,守护它,愤恨它——也许这事一个充满了邪恶的过程,但是,你将从此不再愧对自己的良心,你也会为你一生的守候换回心安理得;因为——在我们这些人破解三字真言的时候,还有无数的族人在期待我们成功的那一刻,为了那一刻,我们的族人等待了几千万年之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发人用力的放声大笑,身体都在颤抖着,“唰唰……”地落灰声一刻也没有停止下来,这更加加速了他的毁灭。
那一串长歌般荡气回肠的笑声,渐渐停息下来。连辰逸也深深地觉出,他笑得如此帅气,笑得如此豪放,深刻如同银钩铁画的存在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永恒而不朽。
“我,终于要走了……”白发人渐渐无声的消失,地面上,却留下一捧雪白的骨头灰烬,灰烬当中,还存在一面冰冷地诅咒铁面。
“兄弟,你走好。”
辰逸沉沉地说,这一次他没有流泪,但是却悲伤逆流,仿佛心被掏空了一般。他知道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人,风流潇洒,持才傲物,却如惊鸿一般,飞快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恰如这位白发少年,他的使命,他的死亡,他生前存在的气质,都令辰逸感受到一种华丽的人生。
尽管,此时此刻的辰逸,心中仍有惋惜;然而他更加的知道,任何一个人,都必须学会坚强,学会冷酷。
从那次见到菩祖时起,辰逸就知道,这个世界不需要眼泪,它需要的是一种精神,这是一个时代的精神,也是一个时代的标志。
无论是水牢里的前辈枯骸,还是圣人菩祖,还是这个已经湮灭的白发人,辰逸都找到了那种深深吸引自己的气质。
“剑道,君道,人道!白发前辈,你安心的去吧,去休息,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这么疲惫的坚持了,我来接替你的位置。”辰逸心中的悲伤,渐渐的消淡下去。
辰逸微微一笑,这个笑容不悲不喜,却仿佛一阵和煦地春风,吹尽这个镜面世界里一切的苦痛。
他弯下身,拾起那面铁甲,立刻感受到是一股古老荒凉的气息。
这股气息里充满了浓郁的血腥,疯狂的杀意,以及那种与身居来的威严。
一袭袭阴暗的气息,从诅咒面甲的两只眼窝处流淌出来,那上面的镔铁处,还遗留着两行哭泣流淌的血泪。血渍和黑铁糅合在一起,变成了腐朽的暗红色。
辰逸何尝不晓得,这个冰冷的面颊,便是一条能永生禁锢一个人的镣铐,只要带上它,就象征着自己将永远守护在这里,直到解开三字真言的奥妙为止。
否则,只会像面前的白发前辈一样,到死方休。
辰逸把它拿在手里,想了想,突然转过身,然后朝大殿外猛喝一声,一道洪流般的尾音,一直传递到幽暗神殿的外面:“吾——驹武已经胜了,现在,我就是这里的主宰,这里的君王,让我所有的臣服者,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