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沙岗乡,天已经黑了。马小乐和金柱在街上吃了碗面条,带他到宿舍里,把办厂子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都交待了,让他一人操办去,自己就不出面了。
马小乐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毕竟眼下他在沙岗乡是掉了鳞甲的飞龙,连条蛇都不如,还怎么能抛头露面地去搞厂子?而金柱,当年在沙岗乡的淫威还在,他出面要搞厂子,什么关关卡卡的,还不都顺顺当当地过去?
金柱听明白后,连夜骑着马小乐的自行车回小南庄村,留在这里过夜不妥,天明时被看到了会露出马脚。
之后的几天,马小乐的心情逐渐好转,来到传达室时不再低头躲闪着众人的目光了。他心里有底,因为林佳萍来过了,偷偷告诉他说庄重信已经答应帮忙了。作为酬谢,也为了实现一个他和林佳萍的之间的约定,在林佳萍回来的第二天晚上,他们去了北面的水库边上,按照以前的设想,先是洗了,洗得干干净净,接着就扑倒在青草丛里。
……
林佳萍走了。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马小乐很急躁,传达室里,他已经要呆不住了。
“孙大爷,你说我啥时能离开传达室呢?”马小乐实在闲得无聊,找点话跟老孙说。
老孙正半眯着眼,躺在藤椅上听着小收音机,跟着里面哼哼京剧,马小乐的问话没怎么引起他的注意。等重复了第二遍,他才跟睡觉惊醒了似的,“唉唉,正走神呢。”说完先起身端起茶杯喝了小口茶,而后一字一顿地说,“应该会很快!”
马小乐一听乐了,“为啥很快?”
“我会看面相,你小子,有混头,这沙岗乡里是留不住你的!”老孙这话一说出口,马小乐顿时觉着他深不可测起来。
人都是这样,心里的想法和念头被说个正中,立时就会有折服感。马小乐还想再问问,刚好庄重信从院外进来了,经过门口时看到了马小乐站在里面,对他招了招手,“小马,跟我来一趟。”
马小乐一见,立刻拉门出去,跟着庄重信来到了办公楼。老孙站在传达室窗户里面,拨开窗棂上垂下来的“爬墙虎”枝叶,看着马小乐被庄重信叫到了办公楼,自语道:“我说吧,会很快的。”
进了庄重信的办公室,马小乐有些局促。庄重信的态度出乎马小乐的意料,和蔼得不得了,曾经有过的点点不快似乎都烟消云散。
“小马啊,你的事我多少听说了点,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没意思。”庄重信端着陶瓷小杯子,一手别到后面,慢慢地走到窗户前,“年轻人,难免做事会出格,不能一棍子打死嘛,再说了,自从你到政府办,干的几件事都相当漂亮,总体来说,应该是很不错的。”
“庄书记,您过奖了。”马小乐脸上堆着笑,“其实我的事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听风下雨,谣言四起,所以我被抹得特别黑,洗也洗不干净。”
“也没啥大不了的,就算是这样也没啥,男人嘛受点委屈容易成熟。”庄重信走到马小乐面前,“大胆起用年轻人,是改革创新的一项重要内容,你马小乐有点本事,不能埋没,更不能让你去看大门收发信件去!”庄重信说得义正言辞,“冯义善不用你,我庄重信用你,到党委办来吧!”
“庄书记,你……”马小乐一时无法找到合适的字眼来表达,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小马你先别说。”庄重信打了个手势,“其实你到我党委办里来,要比在政府办强多了。我们党委办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你看看现在那五六个副乡长,有四个是从党委办出来的!这就是说,咱们党委口的还是要比政府口的重要得多,怎么说呢,我的党委是能发出指令的,政府口还得听咱的。”
“庄书记,我明白了。”马小乐抽准时机插了句话,“党委就是牛皮鞭子,政府就是那拉车的骡子,对不?”
庄重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对对对!小马你真幽默!”
马小乐心花怒放,庄重信的那番话可真是中听!要是能到党委办去,那可是贼拉牛的!
“庄书记,那你看我啥时过来?”马小乐有些迫不及待。
“这个,你别着急,有些事情还得慢慢处理一下,不能操之过急,要不会引起领导班子不和睦。”庄重信走回办公桌前,放下茶杯,慢慢坐了下来,“哎呀,小马啊,有个事情不知道能不能麻烦麻烦你。”
马小乐一听这话音,顿觉一股不祥之气,好像庄重信这么对他,并不是因为林佳萍来找过他说情的,而是另有他因,焦点就是柳淑英!“庄书记,你有话尽管说,我马小乐能帮的肯定会帮,就是不能帮的也要帮啊!”他强装出笑脸来。
“瞧你说的,你帮不上还咋帮啊。”庄重信呵呵一笑,“不过我知道那是你的态度,态度问题摆正了,事情就好办!”
马小乐对庄重信的大道理很是反感,每次开会都讲,本来不困的也要打瞌睡了。“庄书记,我没啥别的,就是态度好!”他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