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秋天,横岭关守备大队长池田茂就一直心神不宁的。不为别的,乃是因为华北方面军的“铁滚扫荡”最终的落脚点,居然是黄河岸边、中王山区,而他横岭关乃是要道锁钥,处于勾连中王山南北的要冲。无论是被逼急了眼的八路,还是受殃及的中央军、晋绥军,必然会想着第一时间拔掉横岭关这颗钉子,让横垣大道畅通无阻,方便他们进出山里,乃至撑不下去尽早南渡黄河。
横岭关地方实在是太小了,整个关隘里,不过稀落落的住了百十户人家,一条直通南北的大街,两边散落着几家杂货店、骡马店、大车店、饭铺、铁匠铺。相比之下,驻扎在关里的军人总是要多过居民——不说关门外的大营盘里,就是关隘里两边的城楼也常驻着四五百士兵的。
“嘿!扫荡横垣大道,保障运输的畅通,我的明白!”怕事有事,这不,电话一响,就是松本旅团长亲自打来的电话,要让自己带兵扫荡横垣大道哩!横岭关守军名义上是一个大队,其实只有两个中队,加上一些辅助兵种,只得八百人。关里的大户秦家长子秦过大,倒是被池田中佐相中了,命令他组建了一个团的皇协军,实际兵力五百来人,这还是靠着天灾,招徕的外来灾民组成的。
“加蓬君,你的明天带领二中队、皇协军向南扫荡,汇合到向北扫荡的皇协军,你们就算完成了任务。”将副手加蓬二男和秦过大叫来布置明天扫荡的事,池田茂就有了一些不好的感觉:右眼突突的跳着——左跳财,右跳灾,恐怕这一趟扫荡不会太顺当啊!
“呐?我们也要出击扫荡吗?是旅团部的命令?可是我们只是守备部队呀!”加蓬家的小子就是个胆小鬼,此刻听说了要执行扫荡,居然大张着嘴质疑起了命令来。不过想想这也难怪,不说加蓬家,三个小子,大男、三男都只剩下了遗照挂在了家里的神龛下,活着的可就他一个谨慎胆小的了。战争太残酷,加蓬家老太太都哭瞎了眼睛,天天祈求天照大神保佑,仅存的二男可不能再战死在支那的战场上了!
除了加蓬家私下的原因,守备大队也是捉襟见肘的很:关隘里的士兵有三分之一都是受伤复原的老伤兵,好多人多少还带了点轻微的残疾,战斗力是要大打折扣的;三分之一还是临时补充的新兵,满洲的、朝鲜的、琉球的、台湾的都有,全是些十来岁的半大小子,干劲远不如开战头几年的狂热战兵。剩下的那些家伙,也不是什么好的士兵,好多都是犯错的、厌战的、藐视军纪的受处罚的一类,十足的一窝兵油子。这样的兵员组合,也就能依据着关隘过日子了,说要出击扫荡,池田大队长自己都捏了一把汗!南进,南进,好的士兵全都抽调去了南洋,华北占领区可不就虚弱了嘛!还搞个毛的“铁滚扫荡”啊!
“唉,加蓬君,是旅团长阁下亲自打来的,他要求我们只要扫荡大道的北段,到栗山关那边就行。算起来也不过十来华里的路程,困难小小的!”即便是自己知道大队的问题,池田茂还是努力为两位手下竭力打气——毕竟是旅团长阁下亲自下达的命令,再困难也是要执行的。
“可是,最近关隘周围常有支那军出没啊,我们明天上午迟点出发吧,山里的浓雾十分讨厌,会影响扫荡的成果的。”加蓬少佐终于在大队长殷切期盼的眼神下,怂了,毕竟后边还有个秦过大,在皇协军面前,该死撑的日军无畏的面子还是要死撑的。总不能叫支那人看了笑话不是!
“哟西,明天早点吃了午饭出发,往来一趟,傍晚应该可以赶回来。”池田大队长松了口气,马上就同意了加蓬少佐的意见,还贴心的让他们提前用午餐,“炮兵中队也会配属你们行动,请加蓬君多多关照他们的安全!”
“哈伊,我会亲自跟随炮兵中队行动的!”有了炮兵中队助战,部队战力会上升一大截,加蓬少佐当即表态会保护好大队的命根子的!
“杨团长,今天可是额们大量到货的一天,额和八路那边都谈妥了,给他们三百包盐,换他们半天的时间。今儿你可不能给咱掉链子啊,必须给额守瓷实了,确保盐包安稳进山!”一大早张思云就来到了栗关北面的防线,叫来了一团长杨瞎子叮嘱道。
“放心吧,总队长,俺们一团向北布置了五道防线,前哨都下到了横岭关门口,稳妥的很!”杨瞎子递过一颗烟,帮张思云点上,拍着胸脯保证道。“这帮八路够黑的啊,明摆着他们货少,就拿时间来讹咱的食盐?王八操的,胆子不小啊!”
“也没有那么便宜,人家拿额们的钱财,可是要替额们守着南面呢!”张思云摆摆手,觉得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昨儿他们和垣曲来的二鬼子干上了,听说死伤了好几百人呢。额们花点小钱,权当雇个打短工的呗,不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