淯水江面上停泊的船舱内。
一脸泛白,看样子身子骨不是很好的青年公子同身旁的文士说道:“先生,适方才我仿佛听到有人在歌,什么曲调我不记得了,只是那诗词好个超然世外。只是歌声中分明有种悲愤,不知是何人而为?”那年轻公子说到激动处,俯身靠近眼前的文士。
却只见那文士叹息一声,像是沉浸在方才的诗词中,好一刻才道:“好一句是非成败转头空!好一句‘古今多少事,都付谈笑中。’当真是洒脱超然。”那文士一袭青衫,颚下三绺美髯,看样子一点都不像池中凡物。
文士左首之下,一个**岁的孩童双目炯炯有神的听着二人交谈,看那神态,似乎对方才模糊听见地那首诗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是啊。咳咳……”青年公子轻垂胸口,叹息道:“不知是何人,倘若能为父亲所用……”痰咳之声越加凌烈,不得不断了话语。
“公子。”那文士上前搀扶青年公子。
“哎。”青年公子回首摆了摆手,道:“胤谊世叔不必担心,小侄这个身体自幼体弱,一会儿服送些金石便可。”
“唉。也好。”文士顿了顿身子,又坐回原地。
不过文士坐下的那个孩童不屑的轻哼一声,似乎对这些唬人的金石之物看地不重。
青年公子似乎听见来自那孩童的声音,转回头问道:“胤谊世叔,转过除夕,这孩子就九岁了吧?到时候选个好一点的书院,也不枉废了孔孟之道。”见文士颔首点头,青年公子接着说道:“前几日从父亲的文书中得知,襄阳司马徽、庞德公、黄彦成都是当世名流,到了襄阳,小侄就求父亲把你这侄儿送到那里攻读几年。”
“那在下就先谢过琦公子了。”话罢,那文士向青年公子轻施一礼。
“呵呵……世叔何须多礼,你同家父的交情,即便我不说,家父也会想到,何况……”话到此处,青年公子转过头来,看着那孩童道:“何况亮儿如此年纪就已经天资聪慧。”
二人相互聊着天南海北的那些趣事,青年公子的年纪不大,却也很博闻强识,竟也让一旁饱学文士另眼相待,口中不住的赞叹,不停地点头。从南阳聊到荆襄再到天下。话锋一转,青年公子轻轻叹道:“听闻当今天子嘉德殿前怒斥董卓篡逆,率领八百死士血战嘉德殿,就连太中大夫曹操曹孟德都率领宗族之人策马助阵。只可惜……”那公子仰面含泪,哽咽不语。
“唉!”闻言的文士也是惋惜的低下了头,谁不知道当今天子自幼懦弱,本以为又是平庸昏聩之君,谁想到,天子明修栈道却暗渡陈仓,为董卓布下了一个局,虽然布局简单,而且漏洞似乎百出,可是他却很实用,把董卓逼入绝境。当时看来汉室似乎还有回转的余地,可是却因为吕布的临阵反叛,让天子计划失败。“唉!可叹、可恨、可惜。”文士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在想当时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可惜了,可惜了。天子如此的忍辱负重竟然拿不下一个篡逆的董卓。更可恨的是吕布那厮怎么会……”那公子的泪水依然滑落,再也说不下去了。
“只可惜了那些死士了。九百一十六啊!九百一十六个生命啊!九百一十六个忠义之士都命丧于此了。”文士闻言俱是伤心的顿足捶胸。
二人皆陷入悲哀沉痛之中。
却听见文士身后的孩童清晰的鄙夷一声。
那公子同文士相视一眼,猛地盯住那孩童,纵然年纪尚浅,可是这个时候轻哼一声是什么意思?不屑?那是大逆不道。大汉朝难道沦落到一个孩子都不屑的地步了吗?连个孩子都不尊重汉室,那么还有谁能看得见汉室的威仪?公子纵然有容人之量,却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吐字阴冷道:“你……”
文士暗自恼怒自己的侄儿怎会如此的不通大义,见公子恼怒,回身喝道:“还不向公子赔礼。”
“我凭什么道歉,又不是我的错。”那孩童一脸稚嫩却又狠倔强的看着自己的叔父。
“好!好!好!你倒说说是谁的错?是我的错了?”文士被自己的侄儿气得胡子乱颤。白养活这些年了,你父亲早亡,一直都是由我养大你们三兄弟,如今可好,翅膀未硬,就开始反噬了。
那孩童一见自己的叔父气得不轻,当下跪伏道:“侄儿不敢说叔父错。只是这天下乱不在吕布,在……”
“住口。”文士已然听不进这个孩子的话了。身子气得发抖,竖子,不明事理,此是议论汉庭是非之地吗?眼前这个公子可姓——刘。堂堂荆州刺史的长公子,鲁恭王刘佘后代,这是汉室宗亲。
“无妨,让他说下去。”青年公子站起来,踱步徘徊,阻拦了文士,示意孩童继续。
那孩童看了看文士一眼,见无异常,才缓缓接道:“这天下乱不在吕布,也不在董卓。中平元年,黄巾起义时,这个汉室就处在风雨飘摇中了,益州牧刘焉上书令重臣镇守四方弹压黄巾,虽然平灭了逆匪之乱,可是也造成了四方割据的局面,加上朝廷内部党锢、宦官、外戚之争,是局面顿时混乱不堪。倘若朝廷上下安定则好,上能维持一段时间,可是这争乱愈演愈烈,让豪强借此时机趁虚而入,霸朝纲,****,自是让人敢怒不敢言,这帝位一废,董卓就成了有实无名的土皇帝,自然让那些本是把持朝廷的士族门阀看不过眼,一豪强竟敢如此,他们怎能不嫉妒,更遑论……”
“住嘴。住嘴。你个逆子。”文士震怒的挥出巴掌结结实实的给了那孩童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