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右手高举,目不转睛的瞪着行驶中的致远号。不出所料,在距离靖远号二十米左右的地方,致远号停了下来。一群水兵跳入海中,托着一条极为粗壮绳索游向靖远号,准备将两船连接起来。
“射击!”林海右手挥下。
由赵全泰和马明远控制的两门大炮的炮口同时闪出火花,巨大的炮弹划过一道美丽的彩虹,华丽的砸落在致远号甲板上。一枚炮弹击中轻甲防护的甲板,直接砸穿了一个窟窿,破裂的铁皮向上翻出,显得极为狰狞;另一枚炮弹重重的砸在重甲防御的船头,虽然然没有击穿装甲,却像一记重拳从脑门上盖下来,打得致远号船头明显的下沉了一截,并且船体还出现了严重的晃动。
这已经不是刚才的攻击强度了,这样的攻击已经足以造成致远号重伤甚至沉没。
别看致远号的水兵都是军龄十年左右的老兵,其实他们所参加的实战都是军队内部的演习,被人轰得如此惨烈这还是第一次。甲板霎时间慌乱起来,水兵到处跑动,寻找掩体,有的士兵直接逃到了甲板下。
“都给我安静!”邓世昌一剑斩在舰桥的一块木板上,怒吼道:“回到岗位,听候命令!”
甲板的紧张情绪稍稍得到缓解,张义光对邓世昌说:“大人,敌人的炮台已经调好了射击角度,如果我们不能移动,敌炮的命中率会很高,我舰很可能会承受巨大的伤害!”
邓世昌充耳不闻,甚至连看都没看张义光,他直接冲到船头,对水中的水兵下达命令:“赶快把船连起来。”
水兵很快游到靖远号旁边,从靖远号的船头垂下一条带钩的铁链,水兵将绳索前端的铁圈挂在铁钩上,随后通过舷梯攀上靖远号。
邓世昌大声命令:“开足动力,把靖远号拉出来!”
致远号顶着炮火原路退回,绳索和铁链逐渐拉直,搁浅的靖远号开始缓缓移动。每一个靖远号水兵的脸上都充满了紧张激动的表情。
……
“射击!”
“射击!”
“射击!”
林海不断发出指令,虎头崖上弹如雨落,致远号被砸得一片狼藉,甲板表面到处都是凹坑,像月球的表面一样。突然一个水兵惊恐的呼喊:“不好了,船尾漏水了!”
邓世昌怒道:“漏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立刻进行修理!”
“船头也漏水了!”另一个水兵呼喊起来。
张义光和主管船械的军官谭英杰各自带领一群致远号的水兵冲进船舱,开始进行忙碌的修补,他们用各种器具将水舀出破陋的船舱,然后用木板挡住漏洞,再以沙石覆盖,然而在巨大水压的冲击下,这样的救补措施只能减缓漏水的速度,无法从根本上堵住漏洞。
炮声隆隆,致远号漏水的地方越来越多,有一半的水兵都已经充当起维修工。
战舰缓缓移动,眼看靖远号就要离开浅滩,突然“嘣”的一声,带有钢丝的绳索被生生崩断了。
救援靖远号本是一个和炮台抢时间的过程,致远号本已岌岌可危,此刻绳索一断,恐怕再也无力救援靖远号了。
水兵们只觉拉断的不是绳索,而是他们的心弦。一种绝望的氛围弥漫着两条战舰。
“大人,我们先撤离吧,待日后再来拯救靖远!”帮带陈金揆叫道。
致远号摇摇欲坠,邓世昌的心志却坚如磐石,他斩钉截铁的说:“命令水兵抓紧时间重新连接靖远号,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把靖远号救出去!”
陈金揆急道:“大人,我舰不能再承受攻击了,我们先回金瓯角会合广东水师的三条船再来吧。”
邓世昌怒道:“你没有听到我的命令么?陈金揆,我告诉你,在战场上,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丢下友舰独自撤退!”
“唉!”陈金揆叹了一声,冲到船头抄起一捆承力绳,“你,你,你们,跟我来!”陈金揆点了几个水性好的水兵,随后噗通一声,自己率先跃入海中,几个水兵也相继从船舷边跳下,一起托着绳索游向靖远号。
一枚炮弹落入水面,激起不小的波浪,将陈金揆整个人卷入水下,浪过以后,他从水面下冒出头来,吐出一口水,一边咳嗽一边继续向靖远号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