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的病一直都未见好转。这日,天气转晴,久违了很久的太阳出来了。卢氏打开纳兰性德屋子里的窗,让阳光照进来,然后开始收拾整理屋子。
纳兰性德看着那缕阳光,想起紫韵的笑颜。她灵动的眸子,若隐若现的酒窝。
“十八年来坠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纳兰性德一字一句地吟道。
卢氏转过身来,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她不通文墨,不了解丈夫所作之词的含义,但听起来,像是极好的样子。
“呵呵。你既然有力气作词了,那我们也就不必担心了。”屋外走进几个人,为首的一个青年笑道。
卢氏看着他们,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是接待客人呢,还是回避呢?
纳兰性德抬头一看,顿时变了脸色。“皇上?您怎么来了?”他又看了看康熙身后的人,曹寅也来了,还有……还有女扮男装的乌雅氏。
乌雅氏穿着男子的月白色长衫,外面套着翻毛皮马褂,戴着瓜皮小帽,跟在康熙的身后。她在屋外就听见纳兰性德吟诵的那首词,那句“紫玉钗斜灯影背”勾起了她心里的回忆,以前与纳兰性德在一起的时光。
“今天天气好,雪都化了。朕想出来走走。”康熙呵呵地笑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你好久都没进宫了,朕来看看你,顺便把你表妹也带来。”
乌雅氏看纳兰性德躺在那里,脸上的肉都瘦没了,骨头凸显出来,又是一阵心疼。“表哥。好久不见。”她挤出一丝笑容。
纳兰性德见到乌雅氏,半天说不出话来。康熙以为他是身体虚弱,在心里替他感到惋惜。原本是大清的栋梁之才,如今却躺在病床上。
卢氏呆呆地站在一旁,好久才反应过来,赶忙跪下给康熙和乌雅氏请安。乌雅氏看那卢氏,虽然相貌平平,但却有一股温柔贤惠的气质。
玉珍给屋里的人都沏上茶来。康熙和乌雅氏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曹寅,卫微和夕颜站在一旁。卢氏顾及着纳兰性德,站在床边。李德全和小安子在门口候着。
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乌雅氏为纳兰性德的病而心疼,又有些羡慕卢氏,再想到自己现在的境地,为难尴尬了一番。纳兰性德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坐在那里,远远的,已经仿如隔世,伤心绝望到极点,无力再说什么。曹寅是明白内情的,看着这对无缘之人,惋惜不已。夕颜一直担心自己的主子会做出什么事来,一颗心提在那里。卫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卢氏微笑着站在那里,茫茫然的。康熙察觉到气氛的怪异,只当是因为自己使得他们不自然,故笑着说了好些话。
康熙说得口干舌燥,多喝了几杯茶,不免为难起来,向曹寅使眼色。曹寅会意,便说道:“皇上,我们要不要去明珠大人的书房看看?”
“恩。好。”康熙站起来,说道,“朕去见见明珠。你们几个就在这个屋里等候吧。”说罢,随着曹寅走出了屋子。
曹寅是纳兰家的常客,对纳兰府十分熟悉,自带了康熙去解手。
康熙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就更冷了。夕颜见乌雅氏的模样,似是有什么话想对纳兰性德说。于是她便对卢氏笑道:“少夫人,府上可有点心?我们去拿一些给皇上和娘娘吧。”
卢氏笑道:“有。当然有。是我怠慢了。”
夕颜便携着卢氏的手,一起走出屋子。在门口见到李德全和小安子,她又笑道:“两位公公呆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跟着皇上。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颜丫头说的是。”李德全笑道,带着小安子赶忙匆匆地往康熙离开的方向跑去。
卫微见人都走了,自己待在屋内也是碍事,便也走了出去。原本满满一屋子的人,只剩下乌雅氏和纳兰性德两人。
乌雅氏走过去,在纳兰性德的床沿上坐下。纳兰性德心里满是怪罪,把脸朝向里边,不去看她。乌雅氏知道他怪她,就像当初她怪他一样,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怨我。有些事,我原本不想说。但既然今日有了这个机会,我一定要告诉你。”于是,她便把惠嫔挑拨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纳兰性德。
“我已经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你。你若还怨我,我也没有办法。我知道,他们一定也在你的面前说了什么。事以至此,我什么都不想再说了。你怨我、怪我,我都接受。”
纳兰性德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呆在那里,等他醒悟过来,心中百味掺杂。他怪自己,怪自己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就怪罪乌雅氏,怪自己不够坚定不够勇敢,怪自己没有力量不足以保护她。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玉珍打起帘子进屋了。
乌雅氏赶紧站起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椅子边坐下。
“娘娘。真是怠慢了。奴婢才伺候娘娘。”玉珍笑着,走上前来给乌雅氏添茶。
夕颜陪着卢氏在厨房准备点心,想着乌雅氏和纳兰性德那儿无人替他们把风,万一康熙回去了就不好了,于是寻了一个借口,匆匆地往纳兰性德的屋子走去。转过一个弯,却看见前面有两个人。男的是曹寅,女的一副娇弱的模样,正是卫微。
他们两个人怎么会在一块儿呢?夕颜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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