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十四)
察觉异样,她倏然抬脸。太子探过来的手顿时将在半空,停在离她耳畔一指之处,她讶异盯住他,他亦是目瞪口呆,旋即顿如烫到一般缩回手来,尴尬道:“我……”
她却“嗤”笑出声来,歪头摘下耳上的珊瑚珠耳坠,殷红色泽衬得掌心如玉,她笑道:“三哥似是喜欢这坠子。”
太子古怪“唔”一声,慌乱道:“再几日是你皇嫂生辰,我看你戴着好看,就想若是她戴上,是否也如你一般”
她略略讶异:“是生辰么,这个坠子我闲来无事做着玩的,若是三哥喜欢,我便做个新的送给三哥。”太子忙从她手中接过去:“不必,这个就已经极好。”他缓缓握住,紧紧攥在手心,尖锐银针*进肉里,已是极疼,他却犹觉得不够。
太子妃进殿,便见太子翻箱倒柜,周围侍奉噤若寒蝉,一个眼色,众人如蒙大赦退下去。太子觉察她进来,抬起脸来,额上尚带着细汗,开口问道:“你那个赤金的匣子呢?”
太子妃心中诧异,却问:“殿下送给臣妾的那个么?”思及他对她的好,面上柔情渐生,便在黑漆百宝嵌婴戏图立柜里捧出来,果是赤金做就,上雕栩栩如生的凤戏牡丹纹。太子一把抢在手里,欣喜若狂:“就是它!”一双凤目只顾打量那匣子,也不看她,只道:“这匣子孤拿来用用,改日送你一个更好的。w-w-w.Lk”
匣子金光四射,映着他俊朗的眉目,只觉面如秋月,太子妃看的失神,却唯有苦笑,半晌才应道:“殿下送臣妾什么,臣妾都是喜欢的。”他却似将心思都放在那匣子上,怔怔立了半晌,默默退出去。
私下里寂静,唯剩了他一人,他终小心翼翼将那串珊瑚坠子藏进匣子里,似是藏着自己最深处的秘密。起身,将那匣子放到立柜的最底层。
到了午时,她仍旧闭门进殿,罗姑只当她午休,并不扰她。从暗道出来,唤了一辆牛车,行了数里路,果见洪飞在小亭处等她,牛车方停,他已踏到跟前,替她掀了帘子,唤了声:“公子。”
她轻轻点头,洪飞又将她引到早已备好的马车之上,亲自驾车送她到棋社。
车轮滚滚有声,时而闻鞭子抽打声,洪飞的声音也隔着帘子传过来:“殿下让卑职找的四个人,卑职找到了,身强力壮,孤身一人,爱财如命,本性邪恶,如今却是不难找。”
上官漫淡道:“将他们双眼蒙上,由后门入,莫让人瞧见,也别让他们觉察我们的意图,事后便交给你了。”
只闻风声鹤唳,半晌才听洪飞道:“卑职明白。”
她忽而笑了:“为一己私欲轻易断送四个人的性命,你是否觉得我太无情?”
洪飞声音低沉,随风而入:“殿下已经足够仁慈。w-w-w.Lk”
是么?
她轻轻靠到车壁之上,浓密长睫遮住眼下一片黯淡,车内再无声息,洪飞竟也沉默,只闻马蹄奔腾,车轮碌碌,急急驶过,扬起大片飞尘。
半晌才听她一声:“我还需一个人。”
洪飞听不真切,不禁放慢速度,马车却已经驶进闹市,哄乱声不绝于耳,相处许久,也知她是个爱静的性子,只怕周围叫闹声让她生厌,便捡了条胡同,悠悠前行。
正到转弯处,忽冲过一个人来,惊得马匹嘶叫,双蹄腾空,那人身子也不利落,只被马蹄蹬到墙上,便如芦苇一般软软倒地,马匹还未平静,顿时车厢摇晃,四处碰壁,洪飞极力稳住车身,紧张转身:“殿下,您没事吧?”
车内上官漫声音尚算镇定,只道:“去看看那人怎样?”
洪飞将马匹安抚平静,才拿了鞭子走过去,欲要俯身查看他伤情,身后杂沓脚步声急乱响起,他忙闪身退后,却见是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拎弱鸡般提起地上那人领口,哈哈笑道:“老天有眼,让你跑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