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一身玄黄色龙袍,傲然身姿,却是一脸的期许,问她,他和他,还有机会吗?
他身为一国之君,他身为一国之王爷。
他们两个,有机会吗?
苏浅仪只觉得面对着世间最艰难的选择题。
这样一个小心翼翼的男子,这样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
怎么选。
怎么错!
苏浅仪低头巧笑:“那么皇上以为呢?”她不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这是玉霁自己的问题,是他的心。
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整个紫宸殿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只有烛火静静的燃着,并不幽暗的火光,却怎么也照不亮玉霁的心。
沉闷的空气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一国之君,当真是寂寞无比啊……
“浅仪,陪朕出去走走吧。”他看着殿外,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苏浅仪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起身向殿外走去。
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只是,突然间,便很想念那有些冷冽的星光了。
想念,那一夜,那个人。
那些话。
苏浅仪心下一动,连忙跟了上去。
殿外候着的太监见皇上和皇后都出来了,连忙下跪,以为皇上要去皇后的栖凤宫,正待唤来龙撵,玉霁却挥了挥手:“都下去吧,朕想和皇后去后花园走走。”
一路碎花白玉铺就的小道,凛然的月光洒在上面,却只是更添冷意。
没有那个人的笑容,是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温暖?
一路上,玉霁没有说话,苏浅仪也不敢兀自出言打扰……
她知道,玉霁现下肯定是有些心乱了。
因为,那个人在战场。
战场——死个把人是不足为奇的。
她也知道,这个男人,真的是累了。
整日独自面对那成山的奏章,朝内大小事物都要亲自过目。
要忙于整理朝纲,还要忙着处理两国征战。
说到底,他也还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少年。
这整个天下的担子,真的太重了。
苏浅仪突然就想起来他封自己为皇后的那一日,父亲对自己说:“女儿,嫁与皇上,你便不止是苏浅仪,更是这一国之后……你所要考虑的,不止是我苏家,更要考虑这个天下。我知道皇上与凌小王爷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但是,父亲没有办法啊,皇室对咱们苏家的恩,就算是拼了命去还,也还不完啊!”
苏浅仪当然知道。
若非是玉霁,她的父亲现在怕是还流落街头。
哪有什么机会成为这一国之丞相。
父亲说的话,也是她心中所想。
若能报的玉霁的恩,就算是拼了性命,又如何。
这天下间,也并不是只有他凌倾月可以为了他而牺牲呢。
可是,他爱的,怕也只有凌倾月一人罢。
玉霁倒也不拘束,径自坐在了白玉的小道边。
初秋的天,很是冰冷的地,沁的玉霁忍不住颤了颤。
不由的想到那个人……
无微不至的关心。
能够看的出自己的一言一行,看的出自己心中所想。
在他的身边,却是从来都不会觉得冷。
他的笑容,便已经让自己觉得是百年的如火温柔。
夜风袭袭,散不尽的寒意。
这花园中的百花已经渐渐凋零,不复当日的鲜艳。
也罢,这花,在他玉霁的眼中,却也从来没有鲜艳过。
因为他就站在自己的眼前,总是这些花儿再鲜艳又如何?
曾经,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爱上他。
那个人可是自己的亲哥哥啊。
他一直将自己对他的好感归于这兄弟血缘之情。
但是,他却对他说,他爱他……
呵,多么可笑的话啊。
他们同为男子,同殿为臣。怎么能够互相爱慕……
可是,话已经出口了呀。
心已经表明了呀。
他知道凌倾月爱着他。
凌倾月也知道他爱着他。
他们都知道!都知道……
可是……这血缘,这天下……
月色下,那年轻帝王忽然就笑了。
如年少轻狂般,张扬的笑容。
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这一瞬间,还没谢去的百花竟然又黯淡写光色。
苏浅仪止不住心中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