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际遇无常,有的人出生便是贵胄,有的人命中注定要一辈子穷困潦倒;当然,贵胄也能家道中落,穷困潦倒未尝不能反转命运。所以说大潮如水,水尽东流,水中鱼虾随波逐流是常态,但自有逆流而上敢于问天者,胡无命耶?
中州不大,但有个令其他四州羡慕至极的资源,那就是落神峰。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守着落神峰这么一条大腿,全州的人无不是拼了命的想要挤进去,哪怕当个端茶倒水的丫头,或是洗衣劈柴的小役,那也是令人说起来都挺着胸膛的自豪。
天将、天工、天医、天象四殿是落神峰四大机要,除了四殿外,落神峰还有大大小小十多个机构,其中就包括负责整个落神峰上下日常事务的总务府。但五州大地,州主所居之地才有资格称之为府,总务府只好改“府”为“处”,以示对五位州主的敬重。
总务处所理事务甚繁,整个落神峰仆役的聘录与任用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落神峰上待遇极好,聘请侍女杂役也从不看出身贵贱,只要身世清白就好。据说曾有个“天变”时家破人亡,而后被人收养的小女娃,因为不满养父母对其任意打骂,是以到落神峰下自荐,说是要卖身于落神峰。总务处派人一番核实后,给她三年时间尽孝道,三年之后可入落神宫。
没错,是落神宫而不是落神峰,落神峰上大小机构近二十余,所需侍女杂役数千,有机会能够被分到四殿之属的已是万幸,更不要说被分配至落神峰上最特殊的存在,落神宫。
这日,中州边缘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迎来一支军队,旌旗数面,上书落神二字。
“江雪,芳龄二八,三年尽孝期已过,吾奉命接你回落神宫!”军队散开,一白袍宫侍越众而出。
回头看了眼打骂自己十多年的养父母,江雪将白袍宫侍带来的百两黄金放到他们跟前,然后跨上了一匹白色骏马,只是这白色骏马有个名字,唤做照夜玉狮子,可值千金,却有价无市。
白袍宫侍一招手,整个军队调转队形,将玉狮子护在中间向村外离去。
看了眼那对正抱着金子喜出望外的蠢夫妇,白袍宫侍暗笑,他们只怕是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能被总务处冠以百年难遇之美玉的称呼,并逾礼报与落神宫,这江雪的价值岂能用区区百两黄金来衡量?何况派出自己这个宫侍长充当侍者,这用意就大了去了。
这会儿村民再愚昧也知道自己村子里出了了不得的人物了,纷纷出门沿街观看,看那府军如何威武,看那玉狮子如何神骏,看那马上的人儿如何普通,讨论她凭什么被落神峰的大人物看重。
江雪听着那些陌生或熟悉的言语,伸手揭开面上那张被总务处赐予,她戴了整整三年的假皮,于是,雪狮子所过之处所有人倒吸一口气,瞬间悄无声息。
此方有佳人,媚骨自天然,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落神宫前,白辰在等着狻猊两兄弟开门。距离上次到落神峰已有一段时间,这次不知道为何却收到了道塔塔主的传令,那传令宫侍没告诉他塔主大人找他干什么,只言说自己到了便知。
这次狻猊兄弟倒是十分给面子,也没嘲笑自己小时候的糗事,想来应该是得了指示,知道自己是受召于道塔塔主,故而不再为难。
“谢过两位神兽大人!”既然狻猊兄弟没有为难于他,那么他也乐得奉承对方一番,毕竟花花轿子众人抬嘛。
大猊闻言连连摆爪,说道:“白殿主客气了,咱们待会儿再见!”
白辰颔首,自己过会儿确实还得再出来,于是别过两狻猊,走入如是观法阵,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大猊与二猊的窃窃私语:“终于走了,我差点儿憋不住就要喘气了!”“就是就是,刚我跟他说话都还得屏住呼吸,生怕闻见他身上的尿骚…”
不说狻猊兄弟的后怕,白辰进入落神宫后也不敢抬头,下意识朝着道塔方向拜倒在地,拱手道:“天象殿殿主白辰参见道塔塔主大人!”
然而没有声音回应于他。
塔主大人没听见?这不可能,以塔主大人的修为只怕他刚靠近落神宫附近就会被察觉到了。那就是故意晾着自己了?莫非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塔主大人不成?
白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一二三来,揉了揉留着一道竖痕的额头,咬咬牙再次拜道:“天象殿殿主白辰,参见道塔塔主大人!”
然而道塔塔主还是没理他。
白辰额上冷汗涔涔,这下怕是麻烦大了,没想到竟然惹得塔主大人如此生气,自己该如何是好?
“嘻嘻…”
嗯?谁敢在这里嬉笑?白辰低着头用余光看去,却一时看呆了眼。
一位少女在宫侍的带领下向道塔方向而去,尚未来得及收回掩在嘴边的手告诉他正是此女子偷笑于他,但看清了少女面庞的白辰却不打算怪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