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个大晴天,温暖的阳光晒得巡抚衙门前的石狮子都有些暖洋洋的了。
正堂上,施世纶却在大会武昌的所有官员,五标标首、藩臬两司、城门守备、武昌知府全部到齐,会议的内容只有一个,如何确保香胰子厂的招商成功。
施世伦用他独特的果敢强调说道,“本抚再次提醒各位同僚,香胰子厂,不是侯爷一个人的差事,是全部军官的养廉银子希望所在,更有户部和内务府的股本在其中,这就不是民间商务,而是政务。就连荆州将军思德安也要派旗营来帮忙,大家可以想想,担子有多重,要是办不好,恐怕各位都有吃参本的可能。现在请侯爷把要求讲一下,希望诸位大人听仔细了。”
“呵呵,谢施抚的大力支持,凌啸作为主办人,先谢施抚和大人们一声。”凌啸笑容可掬批团团一作揖,“这次招商会的规模,据黄浩参领讲,可能我们广济水师的船都接不完啊。江淮、江南、浙闽,那可是源源不绝,由于我们不限定代理的户籍,来的人虽然都是江浙人士,但是很多都是要代理其他省州县的。现在根据报名的反馈,腊月十五来的客商人数不在八百之下,身上所带的银两,怕也是不会低于一百五十万。”
官员们都愣住了,啧啧称奇声一片,引得堂外的戈什哈都纷纷侧目。施世伦心中忽地打起鼓来,他倒不是嫉妒和艳羡这些银子,他想的是,等到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可以找这个财神挪一点了。这也是他为什么大力支持凌啸的原因。
“至于如何保证圆满。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保护好两样,万万不能出差错!一个是我们的香胰子厂,它可是我们地摇钱树啊,之所以分开成五个分厂,就是怕有人暗中偷学走工艺,这次人多眼杂,不可不防。那些厂子都是地势开阔,方圆也较广。守卫起来还请各位多多出人出兵,无论官兵,香胰子厂都会包红包地。”
梁佑邦、蒋恒昌的心思立刻就动了,哈哈,有红包拿,这些兵呆在营中也是呆着,去。都去帮他罩厂子,好歹有些进账。他们笑得越是开心,通古柯和杨思谦他们就越是郁闷,军队这次发财了,自己却只能干瞄,虽说自己的属下油水多,可是哪有这名正言顺的钱拿的舒坦?不过凌啸马上就给了他们差事。
“第二,就是保护好我们的这些客商。各位大人,可不要忘了,他们身上的钱,基本上就是我们的了。通藩杨臬,这事情也就委托你们了,到时候,几个指定的客栈,还希望你们不要吝啬加派捕快哟!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到时候要是弄出个什么惊天大劫案,恐怕就不是什么面子上有无光彩地问题了。搞得我们信誉全无,湖北的名声臭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凌啸的话说得两司心头冒火,正要答话,却听凌啸淡淡的道,“无论主官属官,捕头捕快。只要给我保护得铁桶一般,统统会有红包的,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我只要收个一半,这官兵和各衙门的特别勤务费,都会从忧地了。”
两司顿时把头点的啄米一般,说出的话更加大义凛然。没办浩,凌啸这家伙就是有钱,不服不行,不然日后传出去,底下人会把自己骂死。
这番会商下来,施世伦当即柏扳定下了章程,除了几个重要的衙门、粮库、藩库、城门、孔庙等重要场所守卫以外,阖省会的兵力警卫,全部向确保香胰子招商上倾斜。看到目的达到了,凌啸笑笑就告辞了,这些古代人也不是傻瓜,虽然没有共赢这个词汇,但是利益均沾的思想还是有的。
邬思道看到街上地兵丁和衙役们调动的很频繁,叫叫嚷嚷的十分哄闹,把个黄昏的武昌街头搞得紧张无比,忍不住看向前来接他赴宴的顾贞观,“平远,思道可是有些惊弓之鸟啊,今日城中气氛大为紧张,难道今天的宴无好宴?”
“当然是宴无好宴了,鸿门宴!”顾贞观既好笑又好气,“谁叫你软硬不吃,侯爷一怒之下,要把你留在武昌城了。”
“哦?这么说来,还是快快进何园去吧,这外边还是没有里面安全呢。”顾贞观越是如此,他邬思道一点都不憷。
可是,当他到了后院的时候,却被激出了一身的冷汗。
盛了人头的七十八个小木匣,在地上一字排开,在这黄昏夕阳下的何园,显得十分地诡异。邬思道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他在灾年的时候甚至还踩到过倒毙路旁的饿殍,但是,眼前的凌啸,却对着这些人头喃喃自语,就倍显震撼了。
“邬先生,先声明了,今日之筵席,乃是为先生饯行。这里面的人头,先生是要带走,还是任由凌啸变与皇上,请先生为四爷决,就当是成全先生的武昌之行吧!”
“还是留给侯爷交差的好。”
凌啸抬起头,“先生请!”
暖堂里已经备好了酒菜,亲卫们远远地把这里守备开来,三人再次入座,顾贞观执壶为两人添酒,凌啸由抓壶兀自痛饮一番,这一饮,如同涉及大海,端地是豪情万丈。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很欣赏先生的才干雅识,”凌啸也不去抹掉嘴角酒渍,直突突地开门见山,“不知道先生以为何如?”
邬思道为料到他上来就这般狂饮,饮完就借酒装疯,端的是一点前奏试探都没有,饶是他雄韬伟略,却是半点闪避的去处都没有,也只得迎看话上了。
“张籍有诗云,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球。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糯。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四爷于我恩重如山,或许此诗也可聊表思道此心,侯爷好意,思道唯有谢罪相负了。”
“哈哈,好一个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原来邬先生也不过是嫌贫爱富的俗人一个?”凌啸犹自饮下一杯,冷笑着道。“枉我以为,邬先生既然想成就一番事业,定会对于人间之真道还有些求索!”
邬思道面色开始寒了,士可杀不可辱,凌啸放枉责怪他不识抬举,并没有关系,但是。讥笑他嫌贫爱富不求真道,这可就有些难忍了。当下,邬思道抗声道,“侯爷有何道,但讲布出来,思道若是为侯爷所折服,这谢罪定是诚心诚意。如若不然,就请允许思道为侯爷讲授礼记!”
凌啸勃然而起,“本侯所修之道者,博道可以谓之庞然,真道可以谓之颠扑不破!”他直指半悬空中之月牙,“放眼当今天下,月光所及之处,无人可以及!”
顾贞观和邬思道俱是一怔,博道?真道?颠扑不破?还满天下都没有人赶到他?怕是孔孟都不敢放此枉言吧!
但是凌啸敢。
邬思道开始想放声纵笑,但是凌啸的样子似享毫无作假的样子。当下忍不住道,“那侯爷你地道,博在哪里?”
长久以来地如履薄冰,凌啸从来像今天一样放纵自己的藩篱,索性更加狂放,“博在哪里?上知天文地理,下懂格物致如。内晓人善恶,外通宇宙原委!”
嗬!这牛皮吹的!
要是不考考凌啸,邬思道相信,自己死也难以瞑目,“人是何处而来?”
“先生,读《山海经》之书,以为人乃女娲所掷之泥人,凌啸却言,人乃古猴子所变,固有畜生之本能,辅以文明之教化,方成今日之芸芸众生,善恶之不同,贤与不肖,交织具有。故夫子云,食色性也,有类无教!”
两人都愣住了,不管凌啸的话正确与否,但是他开了一个先河,但是此刻却难以求索证明。“人性本善还是本恶?”
凌啸侃侃而谈,“孔夫子本善,荀子曰本恶,凌啸曰,无善无恶。初生之儿如同白纸,何来字的好坏?教之善则善,教之恶则恶!”
邬思道和顾贞观相视一笑,凌啸这时候来个中庸之道?但是一细想,却是如此有理。“天圆地方,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这次却是顾贞观发问了。
凌啸一愣,方才明白过来,自己从来没有在顾贞观面前显摆过,倒把这个文人也撩拨起来了,罢,一起震撼得你们睡不着觉算了。他猛地伸出紧握的手,“地,如同一个球,人在其表,天如同虚空,摇摇无穷远。”
两人却同声鄙夷,“去!”
谁知道凌啸站起身来,对他们大吼一声,“去!”直震得两人耳膜发疼,周边亲卫早接到凌啸的密令,也不来询问。“本侯知道,你们定是要问,那一面的人和物岂不是都要掉下去?本侯告诉你们,”他抓起一枚落叶,放开手任其落下,“那一边也和你们一样,所有的东西落下,并不是往下落,而是向地球地中心去落。”
邬思道还要辩解,凌啸却已经开始奚落,“两位先生自夸曾经读书破万卷,可曾读过汉代张衡张平子的《灵宪》一书,日月之行,皆出其中。天狗食月的暗影,就是地球的影子,试问何时何地两位先生见过方形的月影?!要是这大地乃是平的,为何在百里之外,就见不到华山高耸,泰山如云?皆为球弧所挡矣!”
这一下两人顿时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张衡的《灵宪》他们当然读过,但是他们只是涉猎,学些历法知识罢了,却从未深究过这些。凌啸也不追击,自斟自饮起来,他知道,两人定会有些其他地问题,今天要是把他们整服了,不仅邬思道有望,顾贞观恐怕会忠得把心都愿意挖给自己。
“难过孔盂之道错了?”邬思道喃喃道,他也不是全然信孔孟的。作为修习帝王心术的人。恐怕更接近法家,但是根深蒂固的儒家教育,伴了他前半生,现在受到了凌啸地一些冲击,他却连根本都怀疑起来了。
“错?错!不是孔孟错了,是学的人学错,用的人用错。又或者说,儒教自身太过于偏颇。”凌啸听他问道学术问题,决定下一位猛药。见他们又耿直了脖子,凌啸连忙道,“两位先生,你们可否试过,把学术空前繁荣的诸子百家综合成为一个体系来看待,那么这个体系之中就会只有五个大字:师法于天地!”
邬思道嘿然一笑,眉毛一挑。“那又如何?”
“如何?人为天地所生万物之灵,人性即是与天俱来地,孔盂尚且知道以人之本性来引导自己所创立的儒道,所以汉代强盛、唐朝至强、宋朝至富,究其根源,在于他们崇尚者,真儒道也!故汉不禁财货,唐有万邦来朝。来有通商天涯,三朝秉承真儒道的尊重人性,允许他们求富、求强、求荣、求乐。”凌啸按捺了一下激动,“理学一出,存天理,灭人性!试问天地间,人性的存在是不是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