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只能看你的运气咯。”
奎玛悄声言语,借助夜色向回奔跑,在接到洛嘉以后,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劫掠者营地。
……
半天之前,劫掠者兽棚。
伊凡躺在黑暗的货箱当中,麻木地吞吃着生肉,最近这几天适应以后,身体开始接受这种本能。
他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嗓子也因为吞咽生肉,长久没有饮水,而变得干涩疼痛。
伊凡现在就是一幅伤痕累累的躯壳。
他脑子里空空荡荡,太多恶意把这个活人折磨得如同鬼怪,而不就之前,这位领主之子,甚至还享受着优渥的生活条件,丝毫没有克制可言。
“刚才这口是手指,估计是个粗人。”
“你还记得多少事情,外面的时间,外面的世界,那些曾经对你恶语相向的家伙。”
“你为什么还活着?”
“伊凡,伊凡先生,埃尔伟城邦的孬种,最年轻的废物,令人失望的家伙。”
“你我都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你。”
……
伊凡很久没有见过真正的阳光了。
他能够接触外界空气的时间,只有每次出现新鲜食物的时候——那些投递进来的尸体,裹挟着尚未完全散去的余温,带有某种北境清冽的寒风。
伊凡脑子里始终在有回声。
他现在空空荡荡,如同行尸走肉,靠着某种暗示和潜意识在苟活,而身体里却住着一个非常吵闹的家伙。
那个声音……
从最开始的绝望出现时,就伴随着自己一路,不断在脑海中聒噪着很多事情,从以前到现在,抨击着所有发生过的悲剧。
伊凡是个自我放弃的家伙。
他从很早开始就知道,自己是父亲眼中的失败品,更没有被辅事重臣所期待过,这场权利斗争从很早开始就失去了意义。
伊凡在挥霍时间,在肆意妄为。
“谁都没有给过你机会,真正的机会,他们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在等待你出糗,”
那个声音又开始说话。
伊凡似乎想什么都能够被猜到,不管脑子里浮现出来的人生片段如何,那个声音都会肆意评论一番,带着某种看透真相的嘲弄。
他渐渐觉得,或许这就是自己。
那个声音,就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是无数次隐藏起来的,最真实的念头。
“浮夸表象之下,才沉淀着珍宝。”
“我渴望听到你回应我,认真的回应我……”
伊凡从睡梦中苏醒,耳语声也渐渐结束。
似乎只有在意识朦胧的时候,才能够听见那种如同在耳边轻述的声音。
他浑身疲乏,周围传来震动。
最开始他以为是劫掠者们再次开拔,但是很快,又传来了尖酸刻薄的叫嚷,其中有两个声音最熟悉,是那个喜欢羞辱自己的印鲁人。
酒味透过缝隙,传到车厢当中。
伊凡的鼻子从恶臭里挣脱,拼命嗅着那象征美好生活的辛辣味,但整个人却在颤抖,在尽最大的努力不去有所动作。
他脑子突然冒出一种想法。
逃生的念头,或许这群人疏忽,能够从这该死的监牢里逃出去呢?
伊凡心脏狂跳,身体却渐渐变得冰冷。
他已经很熟悉这种行尸走肉般的感觉了,很容易就能找到最不易动弹的姿势,然后让自己慢慢变得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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