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稹冷哼一声:“衣服脱了。”
南宫玉调脸就这么垮了:“你听我说两句好吧……”
“脱!还是死?”
南宫玉调苦着脸:“你让我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我脱不行吗?”
沉默两秒,苇稹非常仁慈地吐出一个字:“说。”
南宫玉调猛吞了两口口水:“你说你老婆多我就当你年少花心情有可原所谓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你喜欢男人我也办法你要是男女通杀我们勉强也可以说那是基因的错但你要是连孩子都不放过就算我不说什么别人也会骂你恋童癖不人道所以如果你这么不小心突然脑子进水看上我了摸摸抱抱我也就认了但动不动就要脱来脱去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不是残害儿童事小坏你名声事大虽说我推了你留了印子但真的一点不影响您天仙美貌您不如大人大量放我生路成就你一世英名?”一溜话下来南宫玉调连标点都不敢打,生怕话没说完就往生了。
苇稹听着听着,先是疑惑然后更加疑惑,一直听到“成就你一世英名”才大概明白这小子在求饶,当下眉梢一扬,问:“说完了?”
南宫玉调犹豫地点点头。
“脱!”
“还脱?!”南宫玉调很想说自己还没发育吃起来一定干涩无味,但看着苇稹那副“你再说一个字砍你没商量”的表情还是咬了咬牙,慢吞吞地解衣带。
“背过去!”
“哈?!”南宫玉调真的想骂娘了,她是女的,又不是男的,凭什么牺牲了色相还要牺牲ju花?!但很严肃地意识到苇稹真的就一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的时,她还是乖乖地背过去,继续慢慢地,一个结一个结解,一件一件脱。
最后一件衣服沿着脊背缓缓垂下,南宫玉调脑子里就闪过这样一句话——衣服即将阵亡,那裤子还活得下去吗?
苇稹的指尖爬上脊背,蛇一样冰冷柔滑,南宫玉调猛地颤了一下,最后那件衣服还依依不舍挂在腕子上,手心已全部汗湿。不知苇稹摁到什么地方,剧烈的疼痛忽然而至,沿着脊背的神经迅速传到四肢百骸,那痛好似钝刀凌迟又好似所有的神经在同一瞬间齐齐断掉。南宫玉调一头栽倒床头,竟连尖叫地力气都没有,独独一头冷汗密密地从头发里渗出来。
“西莲!拿药来。”
“是。”不一会那青衫女子就进来了,还拿了烛台和水盆,水盆里泡着一把寒光熠熠的弯刀。
苇稹的手拿开后疼痛就骤然减轻,南宫玉调扭头一看这架势,脸色又唰地变白了:“脱了还杀?”
“不想死就闭嘴!”苇稹说着一手将她脑袋按下去,另一只手取出弯刀在火上烤了烤沿着那背上的暗痕划了下去,立即有乌红的脓和血从伤口涌出来。
“唔……”头被苇稹摁着,南宫玉调只得咬着枕头闷哼一声,痛得死死弓起背,眼泪汗水一同流下。
暗痕两道,正是白天被苇稹抽的那两鞭子。蚀骨鞭,江湖上最让人胆寒的毒辣鞭法,一鞭子下去基本不留痕迹,若是不去碰伤处甚至没有痛感,但是完好的皮肤下面肉却已被搅烂,因为伤口不明显再加上治疗方法特殊,大多数中鞭者往往在数日以后因生生腐坏而亡。
苇稹问得没错——脱,还是死?不脱,就死定了。
痛,很痛,非常痛。南宫玉调死死咬着枕头,手指抠进被褥里,真真切切上的痛。脑子里瞬间闪过排骨精被狼啃得残破淋漓的身体,想起牛仔爹脖子上血液喷涌的大窟窿,想起那一堆堆支离破碎……然后伤口愈发地痛,清晰的痛,尖锐的痛,不让她有晕过去的机会。
“噹——”弯刀抛进铜盆,沉入一滩红黑的水里。
上了药,包扎好,苇稹才松开摁在南宫玉调脑袋上的手,顺手一拍戏谑不已:“如此干瘪如柴的身子也想得到本宫宠幸么?笑话!”半天也不见这小家伙动一下,伸手将那埋在被褥里的脸掰过来,蓦然发现枕头被咬破,南宫玉调唇齿之间全是血,泪水汗水糊了一脸,额前的发丝湿湿贴在全然没了血色的脸颊,两眼无神地不知盯着什么地方。
不知为何心中一顿,隐隐不知是何种情绪。苇稹给她拉上衣服系好带子,胡乱擦了擦她的脸颊不耐烦地“喂”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夜凉如水,过了许久,怀中仿佛柔弱无骨的孩童才缓缓转动眼珠子看过来,然而两眼空空,好似盲了一般。
“如此痛么?”
还是孩子的少年睁着大大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然后点点头,苍白的唇微微张了张,细细道了声:“谢谢。”
苇稹手一颤,险些抱不住她,手忙脚乱地把她放下,“本宫……本宫先走了,你,你好生休养。”说完,逃一样快步离开,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一夜,苇稹没有宣召侍妾,一个人上了床,连烛火也不让点,躺在黑乎乎的房间里,脑子里闪过许多杂乱的片段,无由来的只觉心乱如麻,不知是因为那个脏兮兮不顾一切的拥抱哭得惨惨地喊着不要他受伤,或者夜风缭绕之中裹在拖拖沓沓一堆衣料中懵懵然的青涩素面,亦或是同席而坐没有恐惧淡然且认真念出的“苇稹”二字,还是因自己而痛至切肤却仍然柔细道出的一声“谢谢”……
“西莲。”黑暗中,摸出一根轻轻的链子,抛给门外的人,“还给他。”
“是。”机械般的回答,一抹翠色闪过。
苇稹盘腿调息,月光自窗口洒下,落在他的绝色面容上,冷若霜冰。
彼时,南宫玉调睁着眼躺了许久,青衫女子进来,一板一眼地将一条脏兮兮链子递给她。南宫玉调愣了一下。她看着万年面无表情的女子,接过链子,虚弱地笑笑:“谢谢你,西莲姐姐。”
西莲嘴角嚅嗫了一下,似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垂下眼帘,无声离去。
南宫玉调举起链子,抚mo着坠子,白狼幼子的尾尖已不复原先的纯白,沾了血迹,即便洗净血迹也洗不去血腥。南宫玉调以为自己又要哭了,捂着脸许久也不见有泪流出。睡不着,挣扎着爬起来,赤脚走到阳台,唯有那洒满天地的银光点点,将这单薄的还是孩子模样的少女轻拥入怀。
Because,of,you…I,cry,in,the,zhuanddle,of,the,night,for,the,same,damn,thing…
仿佛多年前的那个冬夜,淡淡烟草味的怀抱……孩子乌溜溜的眼睛里,安安静静的,滚出一滴泪,坠落在风中……
睡至半夜,耳边隐隐有歌声传来,那声音既不圆润也不细腻,微微沙哑,微微低沉,似男非女,却莫名动人惊心,歌者对于音律一开始似乎还并不很熟练,有些生疏,有些小心翼翼,用一种异国的语言,不知唱的是什么,却知道唱得极为认真,一句一句,好似一场庄重地告别仪式。
苇稹睁开眼,坐了起来,听那歌声唱至,在沁凉的月光中微微颤抖,似乎拼尽所有想要抓住什么。神狼林的夜晚,静得让人发慌,心中有把弦,冰冻不响,却在这样的夜里,被这颤抖的歌声一同拨动,凛凛作响。然而歌声嘎然而止,如同它的开始,没有预兆,好像一下子沉入湖中,再无声息。
一场歌来一场梦,似真如幻,飘渺夜色,刚刚,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红衣的男子,再无法入睡,静静站在窗前,风鼓起他的衣衫,火红的色彩,孤独而放肆地绽放。<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