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早,当光线被黑暗填塞,**的味道便开始发酵。
喜宴情况如何南宫玉调反正是不清楚也不在乎的,她踹翻了一堆指手画脚礼官喜娘的屁股,自顾自泡了个美美的花瓣浴,换上自备的舒适睡袍,早早裹着被子窝到热乎乎的炕上去了。
婚俗里头,新郎未进新房,新娘不得揭盖头,不得进食。
可惜如今的新娘是南宫玉调。梨花木的小矮几架在婚床上,摆上热腾腾的菜肴和精致的点心,南宫玉调这才从被窝窝里钻出来,披上裘衣,慢条斯理地吃起来。时不时,紫钗给她递上一杯温水浴的桂酿。
跪在一旁的小礼官那崇拜之情啊就如那雪崩一般气势汹汹瞬间淹没了这么多年在宫里练就的理智。南宫玉调看了看她,眨眨眼:“怎么跪着啊?”
小礼官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
南宫玉调笑眯眯地拍拍床边:“坐啊,别客气。”
小礼官闻言,腿一软,猛地又跪了下去:“娘娘折煞奴婢了!”
一旁的紫钗嘴角抽了抽,瞟一眼南宫玉调:你一天不整人会死么?
南宫玉调朝她挤眉弄眼:就是不行啊!转头问小礼官:“那么爱跪,那以后就叫你小桂好了。”
“小跪?”那小礼官惊惶叩首:“谢……谢娘娘赐名。”
南宫玉调给紫钗使了个眼色,紫钗过去扶起小礼官,南宫玉调夹了个桂花糕递到小礼官嘴边,小桂险些吓得哭出来,却又听南宫玉调道:“听说你以前叫‘来奴’?那名字我听着犯恶心,你若是愿意以后跟着我,就叫小桂,桂花的桂,花色金,其香甜。如何?”
小礼官一怔,猛地抬起头来,筷子还停在眼前,不敢直视南宫玉调柔盈盈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紫钗,紫钗朝她点点头,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接在桂花糕下边:“奴婢……谢过娘娘赏赐。”
“张嘴。”
“啊?”
“啵!”桂花糕准确无误地送进小桂错愕的嘴里,南宫玉调又夹了块香脆排骨递到紫钗嘴边,笑道:“来来,别说我厚此薄彼,见者有份呐见者有份。”
紫钗鼓瞪她一眼:“没规矩……”却依然张开嘴咬下那块排骨,唇角笑意难掩。
小桂看着这“没规矩”的主仆二人,心中一阵暖意涌动,小口咀嚼着桂花糕,甜糯的味道立刻在口腔中逸散开来,冲得鼻子一酸,眼睛就不知为何开始湿润。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刺激得南宫玉调皱了皱眉。
小桂脸色一青,急得立刻就要撤桌:“娘娘,娘娘快下来更衣!”
南宫玉调不急不缓地敲敲桌边:“怕什么?去添副碗筷过来。”
“啊?”
南宫玉调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去吧。”紫钗道,刚一转身皇甫慑就进来了,赶紧福了福,“陛下大吉。”
皇甫慑朝她点点头,进了房间,小桂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奴婢叩见皇上,皇上……皇上大吉……”
“哎~”南宫玉调叹了口气,“相公呐,看你一来,就吓得我家小桂哟~啧啧!”
皇甫慑足下一趔趄,眉头打了个死结:“相公?”
南宫玉调眨眨眼:“叫错了?那——亲爱的?”
皇甫慑抚额,脸部肌肉猛抽,沉默地看着南宫玉调,上下打量:“你这像什么样子?”
南宫玉调无辜地瞪大双眼:“我有寒症哦!你也知道我这寒症怎么来的吧?你懂的吧?”
皇甫慑的额角青筋跳了跳,半敛美目,可怜小桂已吓得三魂去两魄,却听万年冰山脸的皇帝陛下幽幽叹了口气,甚至倾身,给南宫玉调拉紧了裘衣:“得,怕了你!”
这时,紫钗已拿了新的碗筷过来,摆在小几上。南宫玉调“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婚宴那场子哪个新郎能正儿八经吃点饭的,饿了吧?这顿饭我请,以后记得还人情给我哦。”
小桂看着小几上被她们仨“糟蹋”过的菜点,磕磕巴巴道:“待奴婢去,去唤人重做吧……”
岂料皇甫慑的筷子已经开始“临幸”某菜了,黑着一张脸道:“不必了。”
南宫玉调喝了一小口酒,舒坦地眯起眼睛,得意地继续总结:“我就知道啊,像您这般从来不缺女人的新郎官啊,婚宴之后的当务之急绝对不是洞房,而是吃饭啊吃饭!”
皇甫慑当下就噎住了,拳头抵在下巴,死命地咳。紫钗憋着笑,递了杯茶过去。小桂又想笑又怕死,心里好像被老鼠挠似的难受,对新主子的崇拜再度高涨。
酒足饭饱,小桂看这情形也不用走什么“交杯酒”“祝颂词”之类的形式了。皇甫慑手一挥,她们就撤了小几,全体退了出去。
南宫玉调打了个哈欠,缩进被窝里。皇甫慑坐在床沿,摇曳的烛光中,将他的身形拉得更为修长。半晌,南宫玉调抱怨起来:“同学,你挡了我的光嘞。”
皇甫慑一脸黑线地转头,看南宫玉调露在被子外发光的双眼,以及小半截书卷,伸手去抽那书:“是何书?”然而一看,皇帝同志脸就抽搐了,手指狂抖,指着南宫玉调,半夜憋不出一句话,猛地将书甩回去。
南宫玉调爪子赶紧将书册塞回被窝,不满道:“楼清风亲笔手绘《春宫四十九式》耶!他那手估计被苇禛给废了,这可就是绝品了耶!你要是弄坏了你赔得起么?”皇甫慑的指骨捏得哔嘣作响,南宫玉调懒洋洋的声音又从后边传过来,“你半夜要去江瑟倪那的是吧?你要不要借鉴一下?跟你说哦,你去就去,可千万别让人看见,不然我这‘宠妃’的幌子就给捅破了!那江瑟倪可就享不了清闲日子了……”
南宫玉调眼睛乱瞟,一晃神,似乎看到一片鲜红的色彩从屏风转角那飘过,心下一愣,注意到皇甫慑还在出神,干咳两声,爬了起来,“那啥……我去方便方便啊,您——随意啊!”说着拉紧裘衣,爬下床。
转过屏风,闪身就拐进小厅。南宫玉调心里直打鼓:上帝保佑啊,刚刚那红红,千万千万别是某妖啊……
“唔……”
事实证明,上帝是个穿越无能,架空大陆里他没有发言权。冰冷的手指捂在嘴上,南宫玉调欲哭无泪:妖孽啊妖孽,大冷天的,您就不能把手捂热了再来打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