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衣冠不整地在园子里疯跑了大半夜,直到他跑不动了,众人才把他抬回怡红院,宝玉依然口齿不清地喊叫着,王夫人一摸宝玉浑身滚烫,忙命人出去请大夫,见怡红院没有侍候,只得把袭人等人放回来听候发落。
直到第二天一早,宝玉仍旧昏迷不醒,王夫人等守了一夜,见天放亮了,才吩咐凤姐去接了老太太回来。
三春并宝钗也随贾母来向怡红院走来。贾母在鸳鸯的携扶下,颤颤微微来到怡红院,老泪纵横地叫着宝玉。一见宝玉躺在床上,脸烧得通红,又一直在胡言乱语地嚷着“木石有盟”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贾母像被摘了心肝一样放声大哭。邢夫人、王夫人、尤氏、贾蓉之妻秦氏,站了满满一屋子人,就连平时不出屋子的周姨娘,这会也赶过来侍候。
“老太太,别着急啊,正寻访着呢,城里人都知道那是宝玉的命根子,谁捡到多给几两银子也就是了。”薛姨妈也一大早得到消息就过来了。
外边贾政、贾赦、贾珍、贾莲、贾蓉、贾环、贾芸并薛蟠也纷纷来到园子里帮忙寻找,园子里的荒草乱石不知道被翻了多少个个了,也不见那“宝玉”的踪影。
宝钗趁屋里人多混乱,悄悄示意袭人外边说话,袭人把宝钗领回自己屋子。“袭人,今天你跟我说实话,宝玉的玉果然丢了吗?”宝钗一双水杏眼闪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光芒。
“宝姑娘,确实丢了,昨晚上二爷回来时发现的。”袭人原本心虚,见宝钗一问,脸上便不自然起来。
“袭人,你好大的胆子,爷们的东西你也敢偷出去卖了,还不如实招来吗?”宝钗大声喝道。
“宝姑娘,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卖主子的玉呀,谁不知道那是宝二爷的命根子。”
“你是不敢卖宝二爷的玉,那二爷的雪狐大衣呢?那两个翡翠扇坠子如今哪里去了?跟我到太太跟前回话。”宝钗见袭人还想隐瞒,只得兜出茗烟典当宝玉衣物一事。
“宝姑娘,您手下超生,宝二爷的衣服是二爷自己拿了出去的,他只说要送人,奴婢并不知道典当一事啊。”袭人吓得急忙跪下。
“那你还不如实说来,宝玉的玉哪里去了?”
“宝姑娘,宝二爷的玉确实丢了有些日子了,可奴婢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晴雯死后,二爷就把奴婢撵出去粗使了,奴婢回二爷屋子是没几天的事,奴婢发现玉没了,问过二爷,二爷喝令奴婢不许声张。昨晚上是太太自己发现了,奴婢见隐瞒不过,只好告诉太太玉丢了。”袭人一边哭一边说道。
“袭人,你可真糊涂,爷们丢了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报给太太知道,如今只在园子里找,如何能找到?你起来吧,太太跟前就按你昨晚回的话说。”宝钗料定袭人这会和自己说的是实话。
“宝姑娘,奴婢听您的。”袭人说着擦干脸上的泪水,和宝钗一起回到宝玉的屋子里。
此时,宝玉的烧已经退了,睁开空洞的眼睛,环视一圈又傻傻地笑了。“林妹妹,你来看我了?袭人快给林妹妹倒茶。”宝玉一把抓住贾母的手说道。
“宝玉,宝玉,你可疼死我了。”贾母一见宝玉人都不认了,更慌了神了。
宝玉见了谁都只“林妹妹”“林妹妹”的一阵乱喊,贾母只得打发人去北王府接黛玉回来,不想去接黛玉的人回说,老王妃领着黛玉出城去别院修养了。
贾母、王夫人等皆以为宝玉此病是因失玉而起,只得贴出告示四城寻访。又请医问药救治宝玉,宝玉不过是偶感风寒,吃了药烧自然就退了,只是宝玉疯疯癫癫不认人,太医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大嫂子,我听邢姑娘说栊翠庵的妙会师傅会扶乩,何不着人请了来问问吉凶,省得老太太、太太们干着急。”探春忽然想起往日和妯烟的闲话。
“大嫂子,我看算了吧,妙玉师傅最烦人家烦她做这个,何必去自讨没趣,我看二哥哥丢玉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惜春就见不惯探春的样子。
“四妹妹话不是这样说听,真能帮着找到那玉,救了袭人等一干人的性命,那也是妙玉师傅的功德。绣桔去大太太那里请了邢姑娘来,说我们有事求她。”迎春见惜春说话,也开口道。
“如此也好,省得他们没头苍蝇的乱找。”李纨也同意迎春的做法。
邢妯烟很快就被绣桔请了来,李纨等说明情况,央她去栊翠庵求妙玉。
“妙玉为人古怪,我只去试试吧,要是不成众位再想别的办法。”邢妯烟虽然颇感为难,却也带着小丫头去栊翠庵请妙玉。
不想到了栊翠庵,妙玉似乎早有预感自己会来请一般,非常痛快地带来道婆跟邢妯烟来怡红院,不只邢妯烟,就连惜春都非常意外妙玉此举。
“老太太,妙玉师傅来扶乩了。”李纨和众位姑娘陪着妙玉来到宝玉房里,见贾母王夫人等皆是束手无策,皆在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