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深夜十二点后,原本平静的水面因风势改变而顿时生波。大得惊人的满月使得夜色下的视野显得格外清晰,但不解风情的土琵湖却依旧如宇宙般深邃幽暗。
突出于湖岸的岬角正下方有一块不断接受波涛冲击的岩石,我与嵩月两人就单独坐在那上头。
操绪与朱里两人都不见踪影。我身穿平常那套制服,但端坐在岩石上的嵩月却令人讶异地换上了特地带出门的巫女装束。我以前曾听她说过,这套巫女服对她而言就等同战斗专用服。
虽说跟现场的气氛明显不搭,但既然她穿起来那么可爱,也就没什么好批评的了。
身着巫女服的美少女驻足于深夜的湖畔。如果有完全不清楚状况的路人经过,一定会怀疑她是不是美丽的妖怪吧。
第二次了。
嵩月直直地注视着湖面说道。我吓了一跳,转向她那被月光照亮的洁白侧脸。真没想到寡言的嵩月也会主动开口。
啊我是说跟夏目同学一起欣赏夜景。
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也不过才几天前的事而已,只不过后来发生的战斗场面实在过于激烈,所以盖过了先前的印象。
嵩月似乎非常珍惜那晚的回忆。只见她一边回想,一边露出嫣然一笑。
气氛越来越微妙了。我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后,再度叹了口气。
时间回溯到两个钟头前。
从禁闭室逃脱的一行人,以科学社当初租的别墅为目标继续前进。
即使不仰赖樋口的暗黑手册,要从集宿所溜出来也不困难。途中我们差点迎面撞上还在独自调查的谷津畑老师,的确吓出了一身冷汗。但静待她通过后,我们就再也没碰上其他的阻碍了。
我要返回神圣防卫队的驻扎地了。如果你们无法成功阻止土琵湖怪生物,第一学生会就要负责引导普通学生避难。
佐伯妹在集宿所正门前停下脚步表示。
一给科学社排除或捕获土琵湖怪生物的最后期限是明天日出以前。假使失败了,新生训练的安全工作就要拱手让给第二学生会也就是巡礼者商联合接手。届时
科学社跟第一学生会将会面子尽失,对吧?我会牢牢记住的。
朱里露出温柔的微笑并对佐伯妹点点头。佐伯妹霎时与我对看了一眼。
拜托你了。
又行了一个军礼后,她才转身离去。眼见对方的态度如此严肃,我心中的紧张感也不断升高。看来我所肩负的责任之重,已远远超过事前的想象。
总之,天无绝人之路啦。
朱里再度露出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并拍了拍我的背。
之前我们无法打倒不明生物的原因,就出在根本无法预测它会从何方现身但如今已经有引诱那只怪物的手段了,战况一定会倒向我们这边。而且这一趟我还带了这个秘密武器喔。
说完后,朱里便发出了唔呼呼呼的恐怖笑声。
她秀出手上那把状似非常坚固的钥匙。出租别墅的门口则早已停了一辆卡车,卡车车斗上还载了许多置物箱。钥匙应该就是用来开那个的吧?
智春你有注意到朱里学姐刚才的笑声?
操绪不安地对我倾诉,我表情紧绷地点了点头。那种可怕的笑声怎么可能忽略呢?
朱里那种自我陶醉的笑法我以前见识过一次当初她对着洛高大教堂发射火箭弹时正是那种表情。看来只要让她手中握有重型兵器,她的人格就会丕变。
箱子里面装了什么呢?
呼呼,智春有兴趣啊?想看吗?想看吗?
朱里乐不可支地爬上了卡车,随后用钥匙打开箱子。
早知道就不问了我不禁后悔了起来。箱子内收纳着直径相当可观的金属筒状物体。黑得发亮的筒口还存留火药的烧焦气味,怎么看都觉得这是某种大炮。应该是榴弹炮之类的吧。
座天使级护法榴弹炮。半自动装填式,射程最远可达七七〇〇公尺。我以前只用过一次而已,要取得科学狂会的许可还真不容易呢。
朱里露出了宛如小朋友在炫耀新玩具般的笑容。
炮身长度将近有三公尺。一般而言,这玩意儿应该要架在装甲车之类的载具上。但以朱里的臂力,要单独一人拿在手上使用想必不成问题。的确,被这玩意儿打中的话,就连土琵湖怪生物也要投降。搞不好它会顿时毙命也说不定。不用说是不明生物了,这种大炮就算拿来打外星人的飞碟好像都轻而易举。
不过这武器那么笨重,要确实瞄准应该很不容易吧?
我记得在战争片里看过,炮兵在射击大炮时都要边打边根据弹着点修正误差。土琵湖怪生物的身躯虽大,但移动速度却意外地灵活,我很怀疑这种重兵器能轻易捕捉对手。
然而朱里却以丝毫不担忧的表情摇摇头。
不是还有智春帮我吗?
她若无其事地如此回答。啥米?
我们先派小奏去当诱饵,对吧?接着再让智春的黑铁上阵,把怪物的行动封锁住。最后就可以像上次在船库那样,让我好整以暇地以护法炮招呼对方。
等等一下。
光是想象那幅光景就让我冷汗直流。当我与跟土琵湖怪生物进行肉搏战时,这家伙从旁边用大炮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天底下大概只有她了。
如果我们被流弹波及怎么办!?
放心吧。这里面是麻醉弹,不会爆炸的。
问题不是那个啊!
呜哇操绪也忍不住捂着双眼仰天长叹。
不管是麻醉弹也好,橡胶弹也罢。被这种大口径的炮弹撞上,像我这种普通人的躯体一定会粉身碎骨,到时候恐怕连骨灰都没得捡了。机巧魔神能不能抵挡炮弹的撞击力也是个问题。
你说得对,我也承认这的确很危险。
朱里很难得地直接赞同我的主张,但她组装榴弹炮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来。
尽管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我已能猜出她的言下之意了。这种武器虽然危险,但不用这种等级的东西就无法打倒土琵湖怪生物。剩下就是你愿不愿意信任同伴的问题。
怎么样?现在还来得及后悔喔?
朱里直接了当地问,似乎是看穿了我内心的纠葛。我努力挤了挤扭曲的嘴唇。
继续进行任务吧。
很好。
这种时候,朱里总会露出那种毫无防备的笑容。
她将制服上衣褪去,改披每次穿的那件全黑大衣,然后又依序看着我、操绪,以及嵩月的脸。
作战于三十分钟后展开。地点为集宿所附近的岬角。智春与小奏先行前往岬角担任诱饵我与操绪会在附近寻找掩蔽并待命。
耶耶!
只有操绪一人发出不满的kang议。她似乎很不希望我与嵩月在没有她监视的情况下单独行动。
别抱怨了。你不是也很清楚土琵湖怪生物喜欢袭击情侣吗?如果你也跟智春在一块就无法充当诱饵了。
可、可是土琵湖怪生物不一定能看见人家呀
操绪还想要作最后的挣扎。
它看得见。那只怪物可以辨识射影体。
不知为何,朱里对此似乎非常有把握。她无视于操绪为什么嘛?的继续追问,只是无言地与嵩月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又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则默默地伫立于一旁。虽然有很多细节想要向朱里讨教,但却不知该从何问起。朱里一边将特大的榴弹装入火炮,一边俯瞰我。
你有问题的话,等一下可以问小奏。
咦?
我吓了一大跳,甚至怀疑朱里是否精通读心术。只见红色赛璐珞胶框眼镜下的那对眸子眯了起来,还发出微微的赤色光芒。
好好享受两人独处的时光吧。我想,不管你问什么,小奏应该都有能力回答。
接着朱里又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微弱音量补充道。
小奏其实先前就看穿不明生物之谜了
然后,我便与嵩月单独坐在目的地的岩瓦上。
目前暂时还没有土琵湖怪生物现身的迹象。明月静静地倒映在水面,平缓的波涛以固定频率来回拍打我们脚底下的湖岸。
嵩月挺直了背脊正襟危坐,几乎是一动也不动。在月光的反射下,嵩月的身体轮廓就好像能在暗夜中发出柔和的光芒一样,这让我霎时看傻了眼。
感觉到我的视线后,她才缓缓转过头。
对了,刚才朱里有提到。
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我一下子急了,所以想也没想就把朱里的话抓出来说。嵩月依旧默默不语。她那双大而黝黑的眸子就像镜子一样倒映着我的脸。
嵩月很早就看出土琵湖怪生物袭击的条件。所以关于D罩杯以上的事你也很清楚啰?
啊
不对嵩月摇摇头。我原本以为那代表她否认自己先知先觉,但似乎不是那个意思。
怪物的目标是女性身旁的男性。同行的女性大概只是辨别记号那只怪物并不听从母亲的命令。
记号?
嵩月点点头。
朱里学姐与佐伯同学因为顾虑我所以没说,不过不明生物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失散的眷属(LostChild)。
失散的什么?
嵩月断断续续的说话方式依旧难以理解。刚才那个是什么大富翁的名字吗?
失散的眷属,等于被契约者舍弃的使魔(Daughter)。
使魔?
又出现一个我不认得的单字。Daughter女儿吗?
当我脸上浮现不解之色时,嵩月突然转向我并重新端正姿势。双方这下子变成了面对面而坐的形势,我见状也不由地挺起腰杆。
使魔,就是恶魔与契约者生的孩子。
嵩月平淡的口吻反而让我觉得很困窘。就好像遇到幼稚园小妹妹跑来问你该怎么生小孩的感觉一样。
佐伯兄很久以前就提过,恶魔与人类交换契约其实就等于发生**关系。所以嵩月口中的小孩就是契约后的产物啰?
恶魔自契约者取得力量,使魔就是力量具体化的象征。只有第一次与人类交换契约的恶魔,能从希尔伯特空间召唤出如同分身的使魔。
虽然我还是不太懂,但比方才宽心不少。总之孩子只是一种譬喻,实际上就是拥有恶魔能力的什么使魔可以从某处被召唤过来的意思吧。
等等,所以说,土琵湖怪生物的真实身份,就是你刚才所说的使魔啰?
嵩月再度颔首。
我努力整理混乱的思绪。使魔就是恶魔所召唤、类似分身的一种东西,本来需要恶魔跟契约者一起才能被制造出来。
能抵挡飞弹、生有触手,还能发出电击这种离谱的生物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自然界。但如果是借由恶魔之力所诞生的产物,那就反而让人觉得很合理了。
那,假使我跟嵩月也发生性我是说那种关系的话,就会冒出来一只类似土琵湖怪生物的家伙啰?
嵩月垂下头,以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同意道。
因为我是,第一次。
我突然感到轻微的晕眩,只好赶紧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差点就喷鼻血了。
不过听完嵩月的解说后,我倒是出现了许多新的心得。
佐伯兄之所以要不断对我灌输恶魔很恐怖、不准接近嵩月等观念,就是为了防止那种怪物的出现吧。假使类似土琵湖怪生物的玩意儿诞生在洛高里,神圣防卫队一定会大感吃不消。
至于像我这种原本就是机巧魔神操演者的人,如果又同时获得了恶魔的使魔之力毫无疑问,我将成为能轻易破坏学园秩序的极端恐怖存在。佐伯兄另外担心的应该是这点。
啊可是。
嵩月慌忙补充道。
土琵湖怪生物,比较特殊普通的使魔,都是为了达成恶魔守护契约者的心愿而诞生的,不过
被契约者舍弃的使魔,就变成了失散的眷属是这样吗?
嗯。没有管束它的魔力才会那么巨大,依旧保持幼生体的状态。它失控了,非常危险。
我终于慢慢理解了。
土琵湖怪生物是恶魔所生出的使魔,使魔需要契约者的管束。根据嵩月所言,土琵湖怪生物如今已陷入失控状态,为了追求契约者而任凭本能采取行动。当晚它会在码头边疯狂追逐我们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吧。即使把原本的饲主找出来,将它带回主人身边,也不见得就能轻易解决问题。
由璃子小姐就是土琵湖怪生物的母亲吧?
我问道。应该是嵩月点点头。
所以沉入湖底的机巧魔神手臂
经嵩月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被破坏的手臂,是被某种巨大生物用蛮力给扯下的。如果确定是土琵湖怪生物所为,那么那家伙就曾为了保护由璃子的契约者而与机巧魔神一战了。
不对搞不好恰恰相反。
被契约者舍弃后,由璃子为了保护即将被机巧魔神消灭的使魔才会奋而一战,最后招致退学的命运。实际情况到底如何我也不敢说,不过总觉得第二种发展可能性比较大。
既然如此,土琵湖怪生物原本的契约者就是
还是不要想这些困难的问题吧。
朱里都说她准备的是麻醉弹了,现在就暂时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等确实捕获土琵湖怪生物后,再去研究麻烦的事情经过吧。
正当我盯着湖面思考这些问题的同时
啊那个
嵩月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感觉到她那略显冰凉的体温后,我立刻转过头。只见她几度微微打开朱唇,最后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我也有一个问题。
咦好啊,什么问题?
真令人讶异。这好像是嵩月首度对我主动提问吧。说实话,我还蛮高兴的。嵩月的视线在半空中彷徨着,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最后,她才终于轻轻吸了口气。
你喜欢水无神同学吗?
我喜欢操绪?耶!?
我哑口无言了。所谓被奇袭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
仔细想想,至此之前还没有人认真问过我这个问题。
在空难中失踪的不幸少女,另外就是缠身的幽灵。其他人大体上都对操绪抱有如此的印象。这种对象跟所谓的喜欢或讨厌无关就连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我的这种想法应该不会有错吧?
呃,我从来没想过那个问题。我跟操绪从很小的时候就像兄妹般一起长大,那家伙就算变成幽灵还是一天到晚缠着我这跟喜不喜欢没有关系。
如果她不在了你会难过?
嵩月打断了我的敷衍回答,再度问道。第二个问题就没有犹豫的必要了,我马上默默地点头。假使操绪现在真的去投胎,我可能会顿时陷入无所适从的茫然状态吧,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哭泣或叹息,每天像个行尸走肉的游魂一样。
嵩月这时垂下双眼,以出乎我意料的坚决口吻说道:
既然如此,机巧魔神,就不可以再召唤。
不再召唤黑铁?
我望着嵩月那闪烁出强烈意志光芒的眸子。
一幅光景突然自我脑海中浮现。那是被破坏的机巧魔神,甲胄惨遭剥除的胸口中,出现了被夹藏在机械间的玻璃管,此外还有躺在一整管羊水中漂浮的少女。
副葬chu女就是机巧魔神的祭品。如果机巧魔神被破坏到失去机能,身为人柱的副葬chu女就会死亡。
倘若黑铁被击溃,操绪也会跟着在我面前被消灭,嵩月想提醒我的应该就是这点。确实,与土琵湖怪生物的这场战斗,就连机巧魔神都必须冒相当大的风险。沉在湖底的那只手臂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谢谢你关心我,不过放心吧黑铁是不会输的。
我将手轻轻搁在依旧神色紧张的嵩月肩上。
从制服外套上大概看不出来,不过这回我的腰际可是缠上了登山用的垂降吊带。这是我拜托朱里帮忙准备的,要作为打倒土琵湖怪生物的王牌。
从傍晚由璃子小姐的战斗中我已经发现到,只要有这个,我就可以封锁土琵湖怪生物的电击。况且还有朱里的大炮等在后头,所以你不用担心,这回我们一定能逮到那家伙。
尽管如此,嵩月的表情还是很不安。我明白了她点点头。
那个所以,请答应我召唤机巧魔神,今晚是最后一次。
她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将身子靠向我。
在周围空无一人的岸边岩石上,仅有月光洒落的昏暗夜色中,有个像嵩月如此超脱现实的美人逼近眼前,想要保持平静根本是强人所难。
湿润的双眸、艳丽的朱唇我实在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剧烈的心脏跳动声就好像来自我脑中般清晰可闻。
我会代替操绪同学好好保护夏目同学。所以
呃可是,我也不想让嵩月冒战斗的风险啊你想想看,如果对手需要靠召唤机巧魔神才能对付,就代表那应该是很难缠的敌人吧
其实根本不需要将问题想得这么复杂,类似这次的击退怪物任务总不会天天有吧。然而嵩月似乎将我刚才那番劝慰的话当作是对她能力的挑战,所以情绪突然激昂起来。
既然如此我要生出我的使魔保护你
即便是在光线不足的夜色下,也能清楚辨识嵩月此刻双颊上的火红。她的身体周围冒出了摇曳不定的海市蜃楼现象。所谓的热情如火,应该就是指她目前的状态吧?然而,这么重要的时刻我竟在想前述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也许是因为嵩月的话中涵义过于隐微,所以我一时未能察觉。
如果我变成嵩月使魔的主人,也就是指我跟嵩月变成了那种关系她刚才那番话是愿意委身于我的意思吗?
在仿佛时间被冻结的沉默中,嵩月再度以微弱的声音强调:
如果是跟夏目同学我
就在这时
智春!
某个仿佛尚未变声的孩子气说话声突然尖锐地响起,在我脑中不停回荡。这种怒吼我早在上幼稚园以前就听过无数遍了那是操绪的声音。
颜色淡泊的这名幽灵少女强制介入正四目缠绕的我与嵩月之间。
操绪,你
这就是所谓的见笑转生气?我反而恼羞成怒地对她大喊: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一旦你现身,诱饵不就失效了吗
*(****134)
嗄!?
结果操绪的反应速度及怒吼音量更是我的十倍以上。
你还在胡说八道什么,白痴大**智春!赶快醒来看看那里吧!
啐看什么嘛。
在对方的强力压迫下,我只好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啊啊!?
先发出惊呼声的人是嵩月,她那张如洋娃娃般端丽的侧面瞬间冻僵了。不过此刻的我也没有余裕关心她。
我与对手的目光在空中交会。
那是一双足以震慑任何猎物、形状诡异的巨眼。为何我没有早点察觉呢?怪物沐浴在月光下的那对眼睛发出了墨绿色的光辉,就跟恶魔的绿色眼珠一模一样。
怪物那灰色的庞大身躯划开水面浮了上来。波浪声突然变得急促,简直就像有人在激烈喘气一样。我的心跳速度也比先前更为剧烈,在恐怖与兴奋交织的情绪下,浑身都起了寒颤。
怪物就近在眼前了。
我仿佛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气息。嵩月口中所谓失散的眷属,就是长得如此凶神恶煞。
它那厚重的牙齿几乎有蓝波刀那么大,而且还在下颚紧密地生了好几排。闪烁着湿漉漉亮光的鳞状肌肉、金色鬃毛,以及无数根的触手。
如挖土机般的前肢已经以钩爪攀上了我们所位于的岩石前方。
土琵湖怪生物再度上陆了。
一瞬间,我突然回忆起那些因它负伤的同学身影。
这让我不由地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并下定决心
最后的决战关头终于到了。
*
嵩月无声无息地站起身。
她的流畅动作简直柔软到让人无法察觉她身上还有关节存在。
巫女装束的下摆浮了起来,乌黑亮丽的黑发则反射着月光,于夜色中翩翩飞舞。她那大大张开的双手指尖,被淡蓝色的火焰所包围。
这是嵩月一族的炎舞。
土琵湖怪生物警戒到这位身着火焰羽衣起舞的少女后,立刻停止了动作。
不过,那也只维持了一瞬间而已。土琵湖怪生物很快又加速爬上陆地,完全不在乎高低落差激烈的垂直岸壁,还为了防止我们逃跑绕到了另一侧。
唔
就在这时,土琵湖怪生物那如鞭子般挥舞的触手,被做出半回旋动作的嵩月以火焰掌打落。
然而怪物依旧没有丝毫惧色。嵩月的火焰虽强,但光靠她一人根本烧不完土琵湖怪生物的庞大身躯。何况对手还拥有雷击这项强烈的绝技,血肉之躯的嵩月实在很难跟它硬碰硬。
嵩月曾说过,土琵湖怪生物目前还是幼生体。
如今我才体会出她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它就好像孩童涂鸦出来的怪兽般,身上具备从原生动物至哺乳类等各种不同生物的特征。也很类似孵化前的胎儿。
也就是说,土琵湖怪生物还没长成完全体。如今跟佐伯兄当时提出委托的状况已经大为不同了,要打倒它只能趁现在。
夏目同学快!
嵩月蹬了岩场一脚后,轻巧地跳往半空中,接着又降落在可以掩护我的位置。
这期间,土琵湖怪生物的视线一直随着嵩月的巫女服领口而移动。樋口认为它会挑胸部大小袭击的假设看起来似乎一点也没错。最好的证据就是,怪物对距离更近的操绪连看也不看一眼。
怪物所追求的对象是契约者,并不会听从身为母亲的恶魔命令。根据嵩月所言,土琵湖怪生物是根据与男性在一起的女性为辨别记号,确认身边的男性是否为契约者。但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怪物单纯只是只喜欢大**的变态罢了。
不好像也不尽然。
当我与土琵湖怪生物再度眼神交会时,那家伙咆哮一声。接着,就放下原本一直在追逐的嵩月,将巨大的下颚伸向我。或许它只是想闻闻我的味道,又或许它只是想靠过来撒娇。然而,怪物的身体实在是太巨大了,光是上述动作就可能使我被它的下巴撞死或压死。
唔
嵩月对准怪物的侧面扔出一颗巨大火球,怪物的庞大身躯因此摇晃了一下。我立刻放下嵩月并趁机冲了出去。至于我的目标,则是位于岩场后方的岬角。
岬角的高度约在十四、五公尺左右。不过,从岩地爬上岬角,必须经过一条角度非常倾斜的步道。要冲过这段路程,比想象中还要花更多的时间与体力。
好不容易爬完坡道。
地面松软的沙子好几次都绊住了我的脚,不过我依旧拼命朝岬角的尖端奔跑。
岬角正中央有座巨大石柱,上头已经事先绑好了绳索。只可惜那不是一般舒服坚固的登山绳,而是码头边用来绑船的粗糙家伙,不过这种紧要关头也没得抱怨了。我立刻以登山钩将绳索与腰际的垂降吊带连接起来,然后又将绳索如尾巴般拖在后头,朝岬角的尖端继续接近。
但此时我却突然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