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厂卫,内官,这些,华昶这厮,已经是犯了忌讳了。
这不就是把陛下当傻子一样骗,陛下,能不生气?
这没有人是纯粹的坏人,也不会有纯粹的好人一样。
哪怕再为官多年,在怎么圆滑世故,见过肮脏的人,看到这些,内心深处,最柔然的地方也受到了冲击。
他们内心深处,早就遗忘到某个角落里的所有的记忆碎片,想到自己年轻时曾有无数的‘父老乡亲’称颂自己的善政,自己第一次到这奉天殿时,成为千古名臣,上报君王,下抚黎明。
哪怕怎么多年现实下的自己面无全非,可当这曾经在书里中所读到的圣贤道理,自己为官的理想信念,现在被唤醒了起来。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刘健叩首于地,身躯颤颤。,面带愧色。
百官也都接连跪下,眼里写满了震撼,为何,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一股莫名的羞耻感。
华昶哽咽道:“陛下,臣万死之罪……臣是大奸臣,恳请陛下……责罚!”
他已经万念俱灰!
弘治皇帝没有理会,却依旧将那锋利的眸子,落在华昶身上。
与其说是认错,倒不如是死到临头的求饶。
越是当初,自己被他的品质所折服,倾慕他的高尚节操,弘治皇帝越是愤怒。
自己当初所敬重的人,居然是这个样子!
“无耻!”弘治皇帝斩钉截铁道。
听到华昶二字,吴宽的心,已是碎了。到了如今,自己还能怎么办?
他终是期期艾艾道:“臣自知,臣,臣……万死!
臣无颜面对陛下,臣妄为臣子……”
弘治皇帝背着手,听到万死二字,只是冷笑连连,他侧目,看了朱厚照一眼:“越是说自己万死的,朕越是不信这句话。
太子,你说说,此人,该当如何啊。”
朱厚照从上朝开始都是个乖宝宝状,一句话都不多说。
这个人,当初攻讦太子,那现在,怎么处置,就听听太子的意见吧。
朱厚照想了想,说道:“陛下,儿臣以为,吴宽身为户部给事中,却是尸位素餐,实在是大恶。
儿臣以为,理应革去他的官职,有司议罪,以儆效尤。”
革职,议罪………
华昶脸色蜡黄。
众人也是一惊,太子这是在报仇啊,还真是狠啊。
革职……可不是致仕啊。
革职等于是被开除公职了,而致仕,是因为犯了错,请求退休。
纵使是犯了错,可大明以来下,刑不上大夫,皇帝为显露自己的宽容,依旧还会给予该有的退休待遇。
而一旦革职,就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算是彻底的完了。
更何况,还有议罪,那岂不是,搞不好,还有牢狱之灾。
从金榜题名,走到这奉天殿里,何其的不易,可如今………
华昶不禁恨恨的看了朱厚照一眼。
这是要教老夫身败名裂,永不翻身!
弘治皇帝眼眸一闪,显然是看到了华昶的眼神
。
狗贼,你自己犯了错,好像是我儿子哪里错了一样,真当朕不会护犊子?
弘治皇帝淡淡道:“那么,下旨!”
百官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奉天殿里,只有弘治皇帝的声音。
弘治皇帝声音冰冷道:“户部给事中华昶,朕以为大才,视为栋梁,特以厚位待之,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朕不能查……”
百官打了个激灵。
弘治皇帝这一番话的大意思是,当初自己觉得,你华昶,当初以为你是个人才,这才当做国家栋梁培养,给了权力。
你华昶就是怎么个玩意,朕真是眼瞎了。
“可其自上任以来,尸位素餐,太祖高皇帝之言,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卧槽,这下子,就是朱厚照也听出不对劲了,有杀气啊。
弘治皇帝目光森然,而后,一字一句道:“下旨:革其官职,诛之!”
诛之!
奉天殿里,顿时哗然。
所有人,就连华昶自己也本以为只是革职,谁料到……竟是……竟然……
陛下竟比太子……还要狠。
朱厚照打了个寒颤,卧槽,我小朱果然很善良啊!
封建皇权,真的是想杀就杀啊。
刘健立即道:“陛下……”
弘治皇帝极其罕见的对刘健厉声道:“刘公想要求情吗?
那些被戕害的百姓,那些被侮辱,饥寒交迫,衣衫褴褛,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苍生黎民,华昶可曾对他们容情?
朕若姑息此人,就是害民,不杀华昶,朕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朕,如何自称君父,自称天子?
华昶,你刚刚只说对一句话,万死,不错,就是万死,死有余辜,死不足惜,既然自请万死,就让他……去死吧!以此弥补百姓万分之一。
来人!”
外头,金吾卫只待号令。
“拿下,押至昭狱,严加拷问,等事情清楚以后,处以极刑,悬其头颅,传旨张榜,敬告天下,细数其罪,以儆效尤!”
华昶听到此处,已是要昏厥过去。
金吾卫入殿,呼啸而入,取了他的乌纱帽,摘下他的官服,而后拖了出去。
华昶这才醒悟……不禁大叫:“陛下……饶命……陛下…………陛下啊……”
那声音,已是去远了。
奉天殿之中,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朱厚照在想,不行,得加快占领舆论制高点了。
弘治皇帝身躯在颤抖,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臣子,如此苛刻。
可是……弘治皇帝的面上,没有动容。
空气之中,仿佛都布满了杀机。
突然……
“陛下圣明,儿臣钦佩万分,吾皇万岁!”
朱厚照居然歌功颂德起来。
弘治皇帝看了一眼朱厚照,朱厚照立马闭嘴。
“圣明?何来圣明?这等事,难道只有他一个华昶能做的下的?
难道别人,就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