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指缝里的水,一滴一滴地流走,从温暖慢慢变得炎热起来。
蓝翎变着法子给我降温,什么绿豆汤酸梅汤,不能冰镇,不过凉下来以后也能解去不少暑气。不过这些东西总归是凉性的,自是不能多吃,于是他又带了很多水果给我吃。
水果营养高,对胎儿又有利,我吃得不亦乐乎。再加上,他不知从哪里搬了些冰块来放在屋子附近,我一丝儿都感觉不到盛夏的暑气。
柳八哥也常来看我,虽然他们没有说,我也隐约能猜到他们之间大概达成了某种共识或者是契约之类,只是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看比如吃饭的时候,他会让别人给我送很多以前都没有看到过的菜。什么虾仁鲜豆腐,清蒸鲫鱼,贵妃牛腩,碧海珊瑚之类,我偷偷问过蓝翎,他说这些都是最好的孕妇食物。
而我最喜欢吃的螃蟹,咸鸭蛋之类的食物几乎从我的餐桌上绝迹。
我当然知道他们背后肯定在搞鬼,不过我懒得理会,只每天拖着阿得去院子里散会儿步,虽然才两个多月的身孕,但是多走动走动还是好的,要不到了肚子真的大起来的时候怕是要走不动了。
渗还好,不知道是身体底子好,还是总归是这十七岁的年纪还年轻,我倒是不常害喜。
偏偏蓝翎自从过上田园生活便爱上了自己动手做饭菜,虽然这些天因为不放心,常以柳八哥朋友的身份留宿在柳府,却也常常手痒难耐常给我做些好吃的。偏偏,别人做的饭菜我吃了没事,可他的饭菜按说味道也不错,可是我一吃就吐。
有时候半夜三更忽然醒了就是想吃他做的菜,阿得没办法,去把他请来做,我吃完以后又全吐了,然后拿着极其抱歉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他又默默回了厨房又给我做了一碗。
日子过得云淡风轻,我把我的耳朵堵起来,眼睛闭起来,不去听,不去看外面的世界。
就留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落之中,享受着两个男人的付出。而我的世界,有这个小小的院落,还有肚子里轻轻蠕动的小生命,一切都已经足够。
夏季午后的时间,蓝翎多半会坐在躺椅旁边,看着我小睡片刻。
为了孩子,我现在的作息时间也非常正常,不敢多睡了,但是也不敢让自己累着。平时的时候除了散步,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干,就怕撞到了凳子椅子桌子。
那样的小心翼翼,似乎都有些不像我了。
有时候大家聚餐的时候,娘也会提一句那边的那个谁肚子两个月了,如果当初我争气些,便会如何如何之类的话来。
听了这话以后我更是不敢让她知道我怀了身孕,要不然她绝对会亲自押我去沐王府。
大概,等过几个月,她见我在家里待烦了我再提出去蓝翎那里住,自然就没问题了。当然,我不会说是去蓝翎那里,毕竟男女有别,不过这些事情八哥自然会替我安排,不需要我操心。
我努力让自己快乐着,因为我听人说,怀孕的时候如果母亲心情不好,孩子生下来就会变得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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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生一个全世界最漂亮的丫头片子,所以我一定要快乐。
午睡醒来的时候,我也会和蓝翎讨论将来的孩子叫什么。他说要姓蓝,我说要姓柳,于是争上半天,我就恼了,说:“你要是再这么坚持下去,我就让孩子姓梁了,梁昕晨的梁!”
然后一个话题就由我的胜利作为终点,结束了。
常常,这代表了另外一个话题的开始。
因为总是在这一方院子里,于是我们每天无聊地翻遍了四书五经,三字经,诗经之类的书籍,想给孩子取个最动听的名字。
还好,我爹虽然五大三粗,但是到了京城以后却也学会了附庸风雅,书看不看是一回事情,这书房里的书架上是肯定摆满了书的,不但如此,还十分齐全。
常常,我和蓝翎在书房里一泡就是一整天,结果谁也没有想出一个最合适的名字来。
偶尔地,他会给我念杭城来的书信。
那个时候,我才会想起,他在那里还有一个未婚妻叫花凤月,是我看到过最美丽的女人,是我曾经的好姐妹。如今,她的未婚夫为了我滞留京城不回家,将婚期拖了再拖。想到这里的时候,心头惶惶的,有些不安和焦躁。
我算不算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呢?
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也不过将蓝翎当做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而已,也许比朋友还多一些,但是也仅仅是多了那么一点点,仅此而已。
我还会想起,在杭州的蓝府书房里,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叫翾禤,是我第一个学生,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
我曾经答应过她的母亲,说要照顾她,最后却没有兑现,我一直有些内疚。
有一天,蓝翎告诉我,翾禤和花凤月就要到京城来了,因为,她们在今年皇宫选秀的名单之列,因为她们是新一届的“画仙”和“诗仙”。
说完这句的时候,我看到蓝翎的眼睛望着天,悠悠地叹了口气。
我愣神,怎么会呢,翾禤还可以理解,花凤月怎么会选上?他们虽然还没有成亲,可是两人订亲的事情,当时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几乎全杭州城的人都知道了,怎么还会选上她呢?
但是蓝翎不说,我也就不问。
倒是担心翾禤,她才十三岁,进了宫以后不知道会遭受什么样的磨难呢。一入宫门深似海啊,虽然武则天入宫也不过十三岁,可是那毕竟不是发生在我眼前的事情啊……
不知道这段时间翾禤在蓝府过得怎么样,待遇应该都不如以前了吧,我从蓝翎的说起她的口气中就听得出来。
那天,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我只是怀疑!”他笑着道,“当初小的时候,我看二娘……呃,翾禤的生母怀了她的时候,每天都吐,还爱吃酸的,当时我也十几岁了,所以记得很多事情。你的症状和她很相似!”
在我眼里,蓝翎也算是一个比较豁达的人了,可对于蓝二夫人,他却有一种解不开的结。其实这也正常,我听沐漓澈说,蓝翎以前非常敬重他的这位二娘。而蓝府其他人,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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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人都是相通的,蓝翎解不开这个结,蓝府中的其他人,怕是也一样解不开吧?
翾禤现在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当初疼她的爹和大娘,还有一干下人,忽然就变了脸色,那是怎样的心情啊……
蓝二夫人当初就是考虑到这样子,才托我照顾她女儿的吧?只是,这个监护人,我没有做好啊。
等她到了京城,我该好好补偿她一下的。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都快当孩子她娘了。有了孩子,我才能去真正体会一个当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