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要不我们去劝劝师父吧!若清一直这样跪着也不是办法啊!她身子那么娇弱,她会死的!”若心急着拉住若思的袖子。“我也没有办法啊!我不是没有劝过师父,但是你也知道师父的为人,固执得很,她决定的事从来不会因为我们而改变的!”若思拂袖震开若心的手,有些伤感地看着屋外的若清。昨晚她于心不忍,苦苦哀求了师父半天,师父却只留下一句“随她去!”“大师姐!我可不能再忍下去了!我不管师父会怎么罚我,若清妹妹那么好的人,我实在不能让她这样折磨自己!”说着若心就抓起伞冲向了雨中。
头顶上的雨好像忽然变小了,她的头没刚才那么疼了。她稍许恢复了些知觉。她努力睁大满是雨水满是血丝的眼睛,她想看清这个世界。她心底有着些许的兴奋和得意:“是师父吗?师父终于还是妥协了,肯教我武功了吗?”可是她要失望了。
若心咬着嘴唇,心疼地用手帕擦着若清脸上的雨水。“若清妹妹,不要再跪了,师父她……”“师父……师父肯教我武功了吗?”本来在好不容易看清眼前的人,发觉不是师父时,她有多么得失落。可一听到“师父”两字,她立刻挣扎着从火烧般疼痛的喉咙里扯出这几个字。若心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虽然跪了三天三夜,却依旧执着的若清师妹,她那么期待的眼神,教若心实在不忍心告诉她令人哀痛的事实。两人就这么在倾盆大雨中僵持了很久,末了,若心猛的一跺脚,把伞硬塞到了若清的手里,转身跑向慈心阁。身后,“啪”的一声,跪了三天三夜,虚弱不堪的若清未能握住那把伞,伞硬生生地掉落在地,瞬间碎裂。若清的身子摇摇晃晃,但她,仍没有倒下。
“师父若心求您了!您老人家慈心悯人,就教若清师妹武功吧!若清师妹她,她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啊!点食未进,点水未沾,雨下得那么大,她又穿得那么少,师父您就这么忍心吗?!”若心不停地向正在念经的麻衣老尼姑磕头,可那尼姑看也不看她一眼。若心发了狠,决心像若清一样,“师父您若不答应,若心就不停下!”她的额头上的皮已经蹭破了,现出红丝,她不停哀求;流出鲜血,她不停下;眼前一片黑,她快不行了,她倒下了,一人影飞快地向前接住她,她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师父!若思也来求您!”“大师姐……”若心气若游丝,来人竟是掌门大弟子若思。若思拍拍她的手。
“你们都起来吧!”不知过了多久,那麻衣老尼终于开口。“师父!师父终于答应了吗?”两人的语气透出欣喜。“贫尼只是让你们起来,并没有说答应还是不答应。”麻衣老尼仍在闭眼念佛经。被当头浇了盆冷水,两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幸好麻衣老尼又发问了:“她还跪着吗?”“是的!若清师妹跪了三天三夜,她是靠多么坚强的意志才坚持下来的啊!师父您就答应她吧!”若心立刻答道。“她倒是好心志!可惜了,仇心不去啊……”麻衣老尼摇了摇头,似乎在叹息。“师父您这是……?”若思心里微微有些明白,但还是忍不住问,可她也很明白,师父是不会回答她的。果然,麻衣老尼摆摆手,放下手中的佛珠,缓缓地走出了慈心阁的门。
“孩子,起来吧!”是师父!是师父的声音!本来就靠一股意念支撑的若清听到了她日夜盼望的师父的声音,神经一松,身体差点倒了下去。麻衣老尼一掌轻抚若清的后背,若清立刻感到有股暖流流入自己的身体,并且在自己的全身缓缓地流转,让她很舒服。“师父……师父您答应若清了吗?”有了暖流的抚慰,若清终于有了些气力,说出了三天以来第一句清楚地话。
麻衣老尼又是摇头,这是若思和若心也来了。若心看到若清,立刻心疼地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若清身上。若思则是伸手去扶若清。“师父您还是不答应吗?”若清气急,打开若思伸过来的手。麻衣老尼忽然笑了:“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教你武功吗?”若清一怔,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她想不出答案。
麻衣老尼也没有直接回答她。“你为什么想要学武?”这个问题好答,不,还需要回答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无时无刻不记在心头,“因为血债必要血偿!”“你报了仇你的父母能活过来吗?你仇人的妻小怎么办?他们也像你一样苦练武功报仇雪恨吗?”一连串的发问,她愕然,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眼神有些空洞,望着关切地看着自己的若心和若思,若心的额上血肉模糊,若思的也好不到哪去。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孩子,你知道世上有多少关心你的人吗?”忽然感到脸颊一热,若清伸手去摸,却是自己的泪水。“若清,若清现在才知道。”声音哽咽。“好!你起来吧!”麻衣老尼转过身。“师父……若清明白了。”若清在若思和若心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好好休息吧!”麻衣老尼的背影消失在雨中。
若清躺倒在床,足足睡了七天七夜。这七天是若思和若心两位师姐不停地照顾着她,喂药喂饭,擦洗身子。第八天,她醒了。“若清师妹!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我……我立刻去告诉大师姐!”趴在床边睡得迷迷糊糊的若心猛的惊醒,一下子惊喜地连话都不会说了。若清点头微笑,闻声赶来的若思看到了,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若清师妹,你……”若思眉轻蹙。“若清怎么了?是若清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若清又是微微一笑。“天,若清师妹你……”若心也感觉到了。“我怎么了?”若清看着两位师姐的表情,有些好奇。“说不出来,就是感觉有些不一样。”若心在嘀咕。“不错,是不一样了。眼神不一一样了。以前的林若清虽然和蔼可亲近,眼神却是凌厉的,因为她的血仇。她一直都悲伤着。可现在的她,眼里仿佛流动着温泉之水,神情温婉,让人如沐春风。”若思在心中暗道。若清没有说话,三人就这么互相看着。突然若心尖叫道:“糟了!我熬的白莲粥怕是要糊了!”猛拍自己的脑袋,手忙脚乱的样子。“呵呵!”若清开心地笑了,若思笑了,若心自己也笑了。
从那天起,若清开始正式学武。因为没有根基,她花了比别人十倍的功夫。在若思和若心笑着劈腿聊天时,她咬紧牙齿,忍着剧痛,在三天内从不能压腿变成了轻轻松松就能劈叉。江南女子的她,身子娇弱,为了不让练出的功夫是花拳绣腿,她绑了比别人重三倍的沙袋。别人卯时起练,她就寅时起,别人亥时睡,她就子时才躺下。就这样短短三个月,她身手敏捷,用力稳准,她一剑便能劈断碗口粗的大树。可是硬功好练,内力却是要靠一点一滴的累积。她不敢冒进,因为师父说过,素心诀若是强练,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初始奠基的三个月,她喜于外功的进展,恼于内功的不见起色。她一直无法感受到若思和若心师姐所说的气机牵引,真气流动。她打坐练功,就好像是在那里干坐着,完全没有真气涌出。
是她没有参透素心诀的奥秘吗?不可能啊,师姐们都是这么练的。可是为什么她们三个月就能真气运转,催动真气使出轻功了呢?是因为她太笨了吗?还是上天注定要她的人生不顺心?她无奈地放下师父写的素心诀筑基要点。她随意地走着,其实在峨眉山上住了这么久,她一直没有好好地游览一遍,以前是因为血海深仇扰心,现在是忙于练功。今天总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好美的景色!”若清不由自责,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峨眉是这样的美丽呢?她赞叹地看着那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鸟一鱼,一虫一兽。“霏霏雾丝拥飞瀑,清清湖泽浴青木。峰如峨眉山娉婷,从此不思天下麓。”略微沉吟,她便吟出了这首诗。她好像回到了以前和父亲切磋文墨的日子。她的手在颤抖,太久没有画画了。她好想将眼前的景色画下来。“对!我要把峨眉山的每一处美景都画下来!”她心意一定,立刻跑了回去。“若清师妹你这是要做什么呀?”若心不解地看着若清匆匆跑回来,又拿着笔墨纸砚匆匆离去。
深呼吸,若清稳定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她忘情地望着眼前的碧湖,她觉得自己好像融入在了这翠色中。湖光波动,手中笔随心动,不知是她在画景,还是景在画她。她画了一张又一张,手中的笔一直没有停下。可她却没有觉得一丝劳累,反而觉得,膻中有股气流涌出,流向自己的手指,温暖自己。
“啊……”她越画兴致越高,流向手指的气流也越来越多。可没想到,突然好像身体深处有个闸门被打开了,一股又一股的气流喷涌而出,她觉得全身被气流冲击,一时之间难受万分,不由痛苦地喊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