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将追寻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枚叶子飞离枝头,滑落在予澈素白的广袖之上。他伸手轻轻拈起叶片,无意识地旋转……
春风花草香,迟日尽,江晚正愁余。
倚在狭窄的船舱里,看不见湮没战马的黄尘古道,看不见黯淡日月星辰的刀光剑影,天地重新归于亘古的静穆之中,只有浩浩荡荡的江水奔流而去,依稀带走了前天的尘嚣,昨日的风烟……
攘内?安外?
均两个足以变幻风云的词组频繁在脑子里闪过,忖度了无数个夜晚,终于没有答案。
“爷,晚饭好了。”船家端着四碟小菜、一碗米饭并着半壶烧刀子,放置在予澈身畔的小几上。
予澈抬眸望着那道铺在水中的残阳,食指轻捻,那片树叶随风飘零,坠入波涛深处,“船家,到什么地界了?”
耒船家将一双竹筷放在饭碗上,“爷,再过一个时辰,便可到江都地界了。”
予澈点点头,“船家,依着你的估算,明日什么时间可到淮阴?”
船家饱受风霜的脸上,皱纹层叠凝集,哀哀地叹息了一声,“春江水满,顺水顺风,搁在平日,明日晨起就该到了。现如今,北方不大太平,沿淮水道不敢走,穿街绕巷,可就耽误时间了。爷要事赶时间的话,不如从江都转陆路,快马加鞭,明日晚些时候,也能到!”
予澈支着船舷坐起,自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塞进船家手里,“多谢船家提点,这是饭钱。”
船家收了银子,千恩万谢,自去船头摇橹去了。
予澈执起酒壶,自斟了半盏。
这烧刀子可不比王府中的杏花酿,味极浓烈,入口如烧红之刀刃,吞入腹中犹如滚烫的火焰,度数极高,遇火则燃。
他不敢多喝,微微抿了半点,呛得几乎流出眼泪来。
朦胧的目光中,依稀可见沿岸柳荫夹道的尽头滚起一阵风烟,一骑轻尘,昂藏而来。
“王爷!王爷!”马上的小黄门一手持缰,向行舟招手。
此时,船家方才知道船上那位俊秀儒雅、平易近人的公子原来是位王爷。
“小人有眼无珠,不识王爷面目!”船家急匆匆地过来谢罪。
予澈只淡淡一笑,命船家寻个合适的地方靠了岸。
那小黄门跃身下马,单膝跪地,呈上绸布包裹。
予澈打开包裹,几张废弃已久的军事布防图跃入眼目,定是漓裳收拾书房时搜检出来的。这丫头,为着这点小事就敢指使起皇华驿来了。皇华驿千里奔波,定然不止为了送几张废纸给他?他眉目轻扬,面上漾起温和的笑意,抖着绸布问:“臻妃娘娘可曾带了话来?”
“臻妃娘娘?”小黄门一脸的迷惑,显然不知道臻妃是为何人,“回王爷,此包裹时程郎中交给奴才的,奴才并未见过臻妃娘娘。”
予澈的瞳孔顿时收缩,“哪个程郎中?程城吗?”
小黄门见着予澈忽然变了脸色,惶恐至极,战战兢兢地道:“正是。”
他书房里的草图怎么会跑到程城的手里?予澈的脊背陡然绷直,提着神经问:“皇上御驾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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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在淮阳?”小黄门有些不大确定。
予澈额上青筋爆出,上前一把揪住小黄门的衣襟,“皇上到底在哪儿?”
小黄双腿打软,战战兢兢,说起话来愈发朦胧不清,“皇上……原……原想为王爷送行,今儿一……一大早就到了淮阳,现在也去回……回京了,也许还在淮阳……”
予汶为他送行?!
亏得他编的出这样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