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剑道训练，与以往一样。</p>
剑道部内，仅剩的五位部员，在场馆被圈出的狭小场地里，尽情地磨练动作，进行对抗，挥洒汗水。</p>
而一旁弓道部的数个射位上，也时常有羽箭碰撞，弓弦震颤的声音。</p>
更有命中标靶之后，箭支与靶面合奏出的每秒响声。</p>
两个社团间的训练泾渭分明，发出的声响却渐渐交融在了一起。</p>
剑道部练习过程中发出的“面”、“手”、“胴”这样的呼声，时不时会引来周围弓道部员们的目光。</p>
不过因为周围的围挡，并且剑道部已经练习不少时间的缘故，大部分弓道部员们只是看一眼，就移开视线，继续练习技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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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白石芽衣，在剑道部开始训练之后，对于身后发出的声音从没有投去一次视线。</p>
场馆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p>
低年级的，高年级的弓道部员，陆续收好和弓与羽箭，小心翼翼地走出场地，一面惊扰到还在练习的部员。</p>
“呼……”</p>
剑道部的“场地”里，寺川明取下头盔，发出十分畅快的吐气声。</p>
“今天的练习应该差不多了，首席，是不是该回家了？”</p>
看了看馆外的天色，寺川明果断发问。</p>
樱井日向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p>
会意的寺川明看向上原朔。</p>
“白石同学还没有走，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练习的时间长了些。”</p>
上原朔朝着围挡外白石芽衣的身影看了一眼，轻轻摇头。</p>
“那……我们再练一会儿？”</p>
看到几位前辈都没有再继续说话，近藤诗织忍不住提议道。</p>
上原朔略微转过视线，看着女孩因为在激烈对练之后，显得红彤彤的脸蛋。</p>
“不，没有必要因为白石同学改变我们自己的训练节奏。”</p>
犹豫片刻之后，上原朔否决了她的提议。</p>
“不过……大家可以先走，我可能还要在场馆里留一会儿。”</p>
“上原，你这算是牺牲自己吗？”</p>
听到他的话语，樱井日向眼中露出丝丝笑意。</p>
“不是，之前一段时间我对弓道却是疏忽了训练。既然现在白石同学没有离开，和她一起练习一些时间也是不错的选择。”</p>
上原朔也笑了出来。</p>
掀开围挡，他走到白石芽衣身边，静静看着她的动作。</p>
樱井日向、寺川明、杉村和彦依次轻轻走出场地，朝着更衣室而去。</p>
近藤诗织最后一个离开。</p>
看着上原朔站在白石芽衣身边的身影，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转回头，朝着更衣室而去。</p>
于是，道场内余下的，能被人清晰听到的声音，只剩下箭矢射出，以及箭矢命中标靶，或者偶尔脱出标靶的声响。</p>
单调，但纯粹。</p>
“上原同学，如果想要练习，就请抓紧时间。这样盯着我看，不会为弓道技艺带来任何进益。”</p>
冷淡的声音突兀响起，让上原朔从女孩动作的循环中脱离。</p>
“嗯。”</p>
轻轻点头答应，上原朔转身取来和弓、羽箭以及鹿皮手套。</p>
实际上，当卸去剑道练习所需的护具之后，两部之间的道服并没有巨大的不同。</p>
所以，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上原朔就已经换好器具，在白石芽衣右侧的射位站定。</p>
不远处的女孩仍旧在重复着自己的动作。</p>
优美而又不知疲倦。</p>
“白石同学。”</p>
羽箭搭上弓弦，上原朔开口。</p>
“嗯？”</p>
女孩发出短促的回应声。</p>
“对于剑道部……”</p>
弓弦逐渐拉开，巨大的和弓进入蓄势待发的状态。</p>
“喝！”</p>
或许是受到剑道部大喝打击部位的影响，放开右手的上原朔同样发出低喝。</p>
羽箭飞出。</p>
“对于剑道部，白石同学现在还有那么大的……不满吗？”</p>
上原朔的视线盯在靶心，看着羽箭命中红圈中心的位置。</p>
“为什么这么问？”</p>
上原朔左侧，传来羽箭飞出，弓弦震颤的声音。</p>
靶位旁的安土发出悲鸣。</p>
没有命中白圈，甚至直接脱靶。</p>
对于女孩来说，这绝不是正常的水平。</p>
“怎么说呢……”</p>
又一只羽箭上弦，等待着它飞向标靶的时刻。</p>
上原朔的视线略微偏转，来到自己的右手。</p>
裸露在外的小指与无名指正轻扣着另一只羽箭，而剩下三指则稳稳地捏着已经上弦的箭矢。</p>
就像两个半月之前，刚刚来到弓道部时，白石芽衣教给他的那样。</p>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白石同学是因为讨厌某个人，所以讨厌剑道部，现在这个想法已经被打消了。”</p>
“打消了？”</p>
依然是平淡而没有感情色彩的声音。</p>
“是的，那时的白石同学，只是将不满宣泄在剑道部这个整体上，而不是宣泄在某个个人身上。</p>
说到一半的上原朔深呼吸换气，同时让羽箭飞向远方。</p>
带着弓弦送给它的力量。</p>
“那个时候，作为剑道部员的我，本来应该是白石同学发泄不满的一个对象。但……我成为弓道部员之后，白石同学并没有那么做。”</p>
命中靶心。</p>
“不仅没有对我发泄不满，还推荐我成为弓道对抗出阵的人选。”</p>
“然后，上原同学就以撕毁约定回报我的行为，对吗？”</p>
白石芽衣豁然转头，看向上原朔。</p>
“对不起，但我必须那样做。”</p>
上原朔同样转过头，看向女孩。</p>
黑白分明的双眸中，罕见地出现了“愤怒”这种情绪。</p>
“不过对于白石同学，这就是清楚明白的背叛，对吗？”</p>
“是的。”</p>
女孩双眸微低，不再与他对视。</p>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甘愿接受白石同学的惩罚。”</p>
上原朔干脆转过身，正对白石芽衣。</p>
“只要不是涉及到家人与生命的原则性问题，白石同学可以对我随意提出一个要求，我一定会遵从。”</p>
“是吗？”</p>
女孩转回身，口中传来模糊不清的回应。</p>
“而且，在和剑道部的几位部员们接触过几次之后，白石同学应该也看出来，他们是十分刻苦进行练习的部员。不是吗？”</p>
上原朔拾起几只摆放在一旁的箭支，再次让先前预备的箭支上弦。</p>
白石芽衣没有回答。</p>
女孩只是沉默地重新开始自己上弦、开弓、松指的动作。</p>
没有停歇。</p>
上原朔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继续练习着有些枯燥的动作。</p>
……</p>